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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帝-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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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本是他们二人之间独有的; 阿宁式的逗弄与撩拨,她清楚的知晓他那可怕又可爱的性子,也知道用那些手段来将他哄好,亦或激怒。
  这是阿宁对待他独有的方式,可现在,萧怀雪显然是气急了,他不再气急败坏地回应她,因着这怒火是真实的,心寒的,是切切实实的愤怒。
  而她也早就,早就料到了这一天。
  因而现在也算镇定自若,淡然的很。
  “陛下又何必大费周章地将我锁住,阿宁区区一介弱女子,哪里跑的掉呢?”
  萧怀雪显然不愿意搭理他,有些焦躁地在得闲殿,她的眼前来来回回地踱着步,似在等待着什么。
  阿宁于是又问了一遍,萧怀雪的不耐越加明显,突然别过头来看着他,有些愤恨:
  “你不是很厉害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不用点手段怎么困得住你。”
  药效来的比想象中要快得多,也猛烈的多,足以看出他的用量之大,存心要困住她的决心也有多大。
  阿宁在在这时全身已经使不上什么气力了,只剩清晰的意识和尚且灵活的一张嘴,她周身瘫软在冰凉的地板上,有些无奈地道:
  “怀雪,我再是上天入地也是个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弱女子。”
  “哼。” 回答他的是一声重重的不屑。
  阿宁这下回答地要偏慢些,她的语速极缓,冰凉,带了些劝慰与抚慰人心的作用,似在他耳边谆谆相告:
  “女子再是能干,却也偏偏碰不得一个武字,这合该是男子该做的,岂能坏了规矩?若身陷险境,男孩子该理所当然地护着才对。此乃天经地义之事,怀雪。”
  “闭嘴!” 萧怀雪以手扶额突然怒吼道,阿宁顿了顿,看他紧缩的眉心心中一动。
  这时殿外响起一阵短暂的敲门声,一声轻泠温和的嗓子问道:
  “陛下。”
  是何朝恩。
  何朝恩入了殿,只将目光投在瘫软在地的她身上短短几秒便移开了目光,他覆在萧怀雪耳边耳语了几句。
  那话很短,像是一个是或否的答案。
  萧怀雪几乎是在何朝恩开口的一瞬间便变了脸,再度望向阿宁的眼如熊熊燃烧的地狱炼火,于他漆黑如墨的眼眶内疯狂叫嚣着如火龙般,那是一份阿宁许久未曾在他眼中瞧过的,名曰极致的怒火。
  这一刻,暴君复苏,她前些日子所施的那些针算是白费了。
  萧怀雪此刻看她的目光无疑是残忍的,残暴的,阿宁丝毫不怀疑这野兽说不定会扑过来撕下她心口一块肉,可她特敏锐地看到了,萧怀雪眼中除了愤怒之外的,名为伤心的情绪。
  她心中一动,微张着嘴正想说些什么,殿内一阵清脆的把掌声响起,与之而来的,是一群突然涌进殿内的殿前侍卫。
  平日里清寂冷清的得闲殿终究热闹了一把。
  “将人给我带下去,听候发落。” 萧怀雪最后留下这么一句,便披上了披风不顾一切地要出宫。
  何朝恩忙迎上去去劝慰:
  “您这是要亲自去一趟?可现在天色已晚若贸然出宫——”
  萧怀雪一把将他推开,看也不看他一眼,铁了心般,脚步沉沉地出了殿。
  何朝恩身子颀长身形却偏瘦,被萧怀雪这么一推额上起了层薄汗,眼见萧怀雪已经拦不住了,他动作也不那么急了,从衣襟内取出一方素净的帕子拭了拭额角。
  被三两个护卫粗暴夹着的阿宁便在此时无声无息地同他对上了眼。
  何朝恩显然楞了一下,而后朝她轻轻地笑了笑。
  阿宁未及反应,已经叫人拖走了。
  天牢
  这个地方之于她并不陌生,遥想数月前也曾在此处走过一遭生死,当时留下的伤疤早已落尽,不想好日子没过上几天又被送进了这地方。
  所幸,在萧怀雪未曾下达对她的处置之前阿宁尚且是安全的,被人押送到最角落里的一间牢房,门锁落,她也正式入了天牢。
  除却糟糕的气味与阴暗潮湿不见天日的环境,这地方也没有什么好挑剔的,她素来对此也无甚要求。
  人落魄至此,若是再无谓的悲天悯人挑三拣四,只会越发不待见自己,索性沉下心来,好好思考一番对策,也当是给自己寻一个假期。
  虽然这旅馆的环境委实极差。
  “喂!新来的! ”
  这一把粗哑的嗓子将她吵醒,原是日落西山,狱官们例行公事送餐来了,一个早已发黄的馒头,一碗弥漫着酸臭味的白粥便是今夜她的晚膳。
  阿宁便走过去拿那些东西,其他房间的人也依次开始用食,在她面前的狱官头上戴了一顶很大的帽子,将他眉眼悉数遮盖。
  “姑姑。”那嗓音恢复了正常,用着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话语透露了身份。
  是韩七。
  阿宁对班悬此次办事的速度略微有些吃惊,不想她刚送入天牢,韩七已经悄无声息地潜了进来。
  阿宁看了看四周,啃了啃那发馊的馒头,道:
  “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是。” 韩七如是说道,他突然粗暴地踢了踢阿宁的牢门,嘴里骂骂咧咧了一句:
  “哼,管你先前有多了不起,现下入了天牢,还不是何他人无异?”
  这话引起了另外一名狱官的注意,带着鄙夷而审视的目光瞧了瞧低着头一言不发啃着馒头的阿宁,问道:
  “怎么?还在痴人説梦盼着皇帝收回心意?”
  韩七压低了嗓子嗤笑一声:
  “要不怎么说是痴人说梦呢,真是不自量力。”
  几声哈哈鄙夷声,狱官们相互扶着肩出了天牢,对面的几个狱友也向她投来了些许打量的目光。
  阿宁对这些统统不理,只捧着那味同嚼蜡的馒头与白粥退回了草席上。
  草草果腹后,这一晚几近周折睡得也着实不安稳。
  一声闷雷于夜深突然响起,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又是一道照亮半边天的闪电忽闪而后,紧随其后的,乃是一声足以震破天的轰鸣雷声。
  不足半刻钟后,斗大的雨滴倾泻而下,落在干涸的地面上打出几许清脆的声音,暴雨突至,惊醒了无数梦中人。
  阿宁便在这时睁开了眼,不全然是因着雷声轰鸣,还有一半是因为牢房中不断传来的洗漱声响。
  定睛一看,原是一只半肥不瘦的耗子正捧着剩下的那半边馒头啃地正香,惊雷一下,那畜生吓了好大一跳,吱吱吱地乱叫了几声慌忙逃卒,飞快地跑到了墙角,扭着身子好几下,便不见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雷雨交加,声响足以震天。有些许雨丝顺着床沿飘了进来,那样一个小小不透光的暗窗此刻却接纳了不少雨水,滴落在阿宁脸上,不一会儿便湿了胸膛。
  她复而又睁开眼,想自己这一夜怕是睡不着了。索性闭目养神,全当调养身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虐……(其实还好)


第47章 玩弄于股掌间
  临行前暴君震怒的模样突然闪现眼前扰乱了阿宁的清心; 那之后匆匆去往的地方不肖想,也定是伯毅候府竹林雅居。
  去作甚?该是寻找萧贺乾的尸首。
  正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暴君不见到心中敬爱皇叔的尸首; 怎会罢休呢?
  当然; 倘若他要是见不到,那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阿宁思及此; 终于有了一点点叹息。
  当真作孽,作孽。
  于黑夜中她突然睁开眼; 双眼澄澈含光; 平视着前方。
  这时天牢外突然有了动静,锁链与金属大门碰撞的声音在此刻听着尤为刺耳; 不一会儿; 那门被人大力地踢了开。
  负责镇守天牢的狱官正打着瞌睡,听此动静醒来; 见到不速之客正想高声呵斥拔刀以对。
  这时走在最前面的; 一身公公打扮的人亮出一方金闪闪的令牌,那狱官眼都看直了,发了半天的怔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双脚一软匍匐在地; 话都抖不利索了:
  “恭。。。。供应陛下!”
  再抬头; 那身形高大气势浑厚身着黑色披风的人已经一声不吭,周身似覆满黑云地朝着天牢深处走去。
  公公跟在后面,对着狱官挤眉弄眼示意,狱官愣了好一会儿; 这才赶紧将门给重重合上,紧随着暴君的步伐而去。
  阿宁便是在这时候默默气坐起了身子,听着那朝着自己而来的,大力而又急速的脚步声。
  她甚至将吐息都调整得当,理了理自己微乱的发与起了褶皱的衣裳。
  后知后觉的狱官一路小跑过来为她开了房门,阿宁也在这时睁开了眼,她的嘴唇有些许的干裂,故当她扯出一抹淡然地笑时有些刺痛的感觉。
  “怀雪。你——” 未完的话结束于震惊。
  面前人浑身湿透,及腰的如墨青丝淅淅沥沥地往下滴着水,顺着他身上漆黑的披风而下,不一会儿,已经在地上形成了一小团水渍。
  萧怀雪便这么狼狈地站在她面前,彼时阿宁盘腿坐于草席上仰头看着他,一时间也失了语。
  他的周身似浸泡在水中,就连眉梢眼角都是湿意,竟连回寝宫换件衣裳的时间都没有,径直地来到了这里。
  这一点,也可以从萧怀雪眼中两簇火苗瞧出。
  “他在哪。” 萧怀雪一字一句地逼问着她,大步一跨离她更近了几分,由上而下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果然去了萧贺乾住所,且空手而归,方才如此急着来寻她要人。
  阿宁眨了眨眼:
  “侯爷已经去往西天极乐,陛下又何苦追究此事,紧紧抓着他不放。”
  她能感觉到自己说完这句话后萧怀雪陡然往后退了一步,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该是多么炽热。
  “寡人再问你一边,侯爷的尸首现如今在何处?!”
  她觉得她不能再惹怒他了,眼前这澎湃的怒意于可怕的神情也许就是他的极限。
  可眼下哪里是她愿不愿意的问题呢。
  阿宁道:
  “侯爷的尸首自然在侯府,怎么,未曾找到?”
  “。。。。”
  萧怀雪看着她,目光炽热,阿宁也坦然地望着他,他的手顷刻之间抬了起来,带着绝对而不可忽视的力量朝她而来,阿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直到那双手扼住她雪白的手臂,阿宁这才轻咳了一声。
  “你当着以为,寡人是你掌心玩物,任你玩弄吗。”
  桎梏住她手臂的手一个用力将她从草席上扯下,阿宁的身子半跌在地上,跪坐在他身前,被他染上的手臂周遭染上不少水渍,于这阴冷的天牢中泛着凉凉的寒意。
  阿宁一声不吭,只是平静地和他对视,仰高了脖子,用以遮住那片脸面暗红胎记的发飘散开,露出那一大片印记,萧怀雪只觉眼前一刺,仓皇别开了眼。
  可下一刻他又清醒了过来,一手大力地捏着她细长的下巴,收紧,让她的脸逐渐在自己手中扭曲:
  “他在哪儿!告诉寡人!”
  一声怒吼,如天龙惊吼,伴着窗外雷雨轰鸣,于黑夜中听着尤为渗人,天牢内几个犯人见此情况皆瑟瑟发抖地抱紧了身子缩在角落里,先前那守门的狱官扑通一声跪下来,冲着萧怀雪连磕了三个大响头,一边惊叫: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萧怀雪转头投以一计狠厉的眼神,他的双眸速来漆黑无光,尤其在现在浑身湿透青丝紧贴身后的情况下,看着更为渗人。
  先前关于这位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的陛下的传闻此刻轰然钻入狱官的脑中,他哆哆嗦嗦着身子,险些站不住。
  神色躲闪间他瞧一眼蹲坐在地上面色苍白无血色的人,眼神一狠,不由分说地上前去
  啪——
  的一声
  手掌扇在阿宁小巧的脸上,这一下的力气极大,足足将她半边身子翻转过去,脸上布满青丝。
  元禄在萧怀雪身后惊恐地:“呀——” 了一声。
  萧怀雪动作也是一滞。
  狱官一看这情形,以为萧怀雪极为欣赏他这一举动,得了奖赏似得,又一掌拍在阿宁背脊上,迫使她彻底伏低了身子瘫软在地上。
  “大胆狂徒!竟敢无视陛下的话,真是不自量力!”
  回答她的,是阿宁突然调转了身子噗一声往墙上吐了一口鲜血。
  “阿宁!” 元禄再顾不得其他,想也不想的凑上去将她扶起,待剥开她脸上青丝,才发现她此刻的面色该有多差,本无甚血色的脸现如今更是白纸一般惨白,嘴角更是血渍斑斑。
  “阿宁!你可好?”
  她的手指在暗处偷偷掐了掐他,元禄大喜她还意识清醒,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与时小小声地覆在她耳边轻言:
  “你且放心,咱家答应了你的事情决不食言。。。”
  “大胆!” 说完这句元禄又偏头,微眯着眼瞧着那吓傻了的狱官:
  “陛下的事何须你区区一介狱官插手?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竟敢在陛下面前动手!”
  那狱官见此症状早已吓傻,望了望始终不言一语的皇帝,有些颤抖地答道:
  “小的,小的只是见不惯此人——这实在有辱龙威!”
  “大胆!陛下的龙威岂是你等——”
  “元禄”  一声低吼,静谧了整间囚室。
  元禄如梦初醒,小心地将阿宁安置在草席上,对着萧怀雪欠身恭恭敬敬地道:
  “奴家逾矩了,望陛下严惩!”
  萧怀雪神色着实不好看,既不像是生气,更与愉悦沾不上边,这让那狱官心中惶恐更甚,素闻当朝陛下喜怒无常脾气古怪,今日一瞧当真如此,叫他怎能不害怕?
  这时,一声轰隆的开门声暂时解救了他,原来是皇帝夜访天牢的消息传来,天牢那些原本在睡梦中的狱官惊闻此慌忙赶来,此刻门一开,几个黑衣人簌簌簌地冲进来,匍在萧怀雪脚前。
  另有二个狱卒将阿宁架起来,另一名官职大些的狱官硬着头皮站出来,恭恭敬敬地道:
  “不知陛下深夜造访有何事?若是这名罪女的事情,臣必当秉公办理。”
  萧怀雪这时终于有了些反应,他抬眼看了看阿宁始终低垂的脑袋,眸中似有五光十色,可投出来的光却独独漆黑一片。
  她必定是清醒的,一如往昔,这样站在高处操纵着一切,看他人笑,看他人哭,伴以一壶清酒,观世间人生百态,将他人的欢笑亦或泪水做了下酒小菜。
  她现在该是怎么嘲笑他呢?
  萧怀雪眸色一暗,突然拂了拂袖子,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地径直走出了大门,元禄跟在她后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回头看了看阿宁,又看看盛怒之下的萧怀雪,心中颠了一声,也颇有些气呼呼地随着萧怀雪而去了。
  皇帝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过片刻钟的造访,却在整个天牢内掀起一阵足以席卷天地的风。
  之于狱官,皇帝的突然离去便是对他话最好的回应,陛下将这个罪女全权交在了自己手上,拿他也该不负期望地‘秉公处理’了。
  “来人!”
  “给我上刑!务必要从这罪女的口中逼出陛下要的话!”
  韩七便是负责押送阿宁到那一处处邢台上的狱官中的一个,他将那具瘦削的身子毫不费力地撑起来,趁着光与影的错觉在她耳边不着痕迹地询问:
  “可是现在?”
  阿宁摇了摇头,幅度很轻,几不可闻。
  韩七道:
  “好。”


第48章 你爱慕寡人吗
  刑法开始; 两位凶神恶煞的狱卒手举着手臂般粗细的棍棒而下,在第五下时那人的嘴角总算溢出了些血液。
  韩七默默站来一边看着; 神色平静。
  另一边的元禄也不好受; 大半夜地随着萧怀雪回了得闲殿后; 想起还留在狱中的阿宁心中担忧便止不住地往外冒。
  这般担忧地回了房,却在门口遇上了听到动静彻底守在他门前的三宝; 后者泪眼汪汪,看地元禄心肝儿都胆颤儿地疼。便一股脑儿地将今夜这事都说了出来。
  三宝也彻底从泪眼汪汪变成嚎啕大哭。
  元禄疲惫之下; 身心俱裂; 安慰了半响,三宝这才止住了哭泣泪眼婆娑地抓着他衣袖; 抽搭搭地问道:
  “那; 那陛下是存了心要取阿宁的姓名吗?若,若阿宁抵死不从的话。”
  元禄也不自觉凛了眉:
  “阿宁自然是沉默的; 陛下又怎能忍受?可若要说要杀。。。我却觉得陛下是狠不下心的。”
  三宝睁大了眼:“为; 为何?陛下他素来残。。。。”
  元禄皱眉看她一眼:
  “三宝,万不可随意听信他人意见,陛下同阿宁相处了这么几月,阿宁以下犯上的次数可不少; 陛下那一次是动了真心斩草除根的?
  只是这一次。。。。我还是第一次瞧见陛下心情如此不好; 这么夜深了,一个人在得闲殿独自喝着闷酒,还将下人全都喝退了,就连奴家; 就连奴家都不要!”
  三宝惊骇:“你是说陛下现在还在殿内买醉?”
  元禄点点头,遥望天上明月:“可不是。。”
  而事情的走向该是如何,他们二人也没办法猜透,没办法,只好先回房休息,待明日再看。
  只是各怀心事,睡不安宁罢了。
  得闲殿
  纵使是在殿外,也依稀能闻到从里面透出的浓烈酒味,而酒这种东西,小酌怡情,若多了,便多半存了些借酒消愁的意思。
  婉柔和衣站在殿外已有半刻,从下午阿宁被人带走后她便一直耐心地等候在苑中,不想一等便是半夜。
  萧怀雪神色黯淡地回到了得闲殿,她站在不远处瞧着元禄将几大坛清酒搬进殿内,然后又被萧怀雪粗暴而直接地赶了出来。
  她便也一直都在,于窗外看着萧怀雪将一杯杯酒灌下肚,他其实酒量并不好,脸也沾酒变红。
  她伺候萧怀雪这几年里,他其实鲜少饮酒,除非走投无路只想倒头大睡的时候,而现在便是他的这个时候了,是为了谁呢?婉柔站在殿外许久,仍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这时,一声清脆地响声突然从殿内传出,婉柔满腹心思被这声打破,想也不想便推门而入,果见酒量不佳的萧怀雪已经撑不住地埋首书案前。
  地上散落着酒瓶的尸体,未完的甘液流散四周,空气中醉意浓烈。
  于这股味道中,她也有些微醺了。
  婉柔苦笑一声,乖巧地伏在地上将遍地的残迹擦净,那醉人的酒味在经过她耐心的三遍擦拭后终于清淡了不少,她脑中也再度恢复了清明。
  婉柔这时不知在何处寻了见披风盖在萧怀雪身上,以防他在夜里着了凉,萧怀雪也始终乖乖巧巧地伏低在书案之上,偶而溢出一声难受的轻吟。
  婉柔顿了顿,转身出了得闲殿,半响又归来,带了一碗解酒的姜汤,将他撑起后慢慢地于嘴角处灌下去。
  萧怀雪在中途突然呛了一下,方才那灌下去的姜糖水尽数吐了出来,一张温热的帕子在他嘴角轻柔地擦拭着,萧怀雪也于那朦朦胧胧中睁开了眼。
  也许是方才的解酒糖还有一点功效,也许萧怀雪方才只是微醉,他此刻看着她的眼神无疑是清明的,并不浑浊,婉柔一手握着为他擦拭嘴角的丝巾有片刻的微怔,待她冷静下来便要抽身离开。
  一直神色有异盯着她的萧怀雪岂会轻易放她走,想也不想地紧捉著她手臂,婉柔顿了顿,转身看他,神色平静,耐心地问道:
  “陛下?”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寡人明明记得你们全都退下了。”
  且没有他的命令一律不准乱入。
  “婉柔现在虽已经升至得闲殿内务总管,可归根究底还是陛下的贴身俾侍,照顾您是奴婢的职责所在。”
  从前她该是最听他话的人了,离他远远的,亲疏有别,萧怀雪知道她身为赵家人,从小在九姑娘的耳濡目染之下,对他自然是厌恶的,可现在这又是如何?
  他纵使再为迟钝,也多多少少能瞧出这段时日婉柔对他态度的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萧怀雪也懒地去追究了。
  现在,他只需要捏着眉心神色阴婺地确认一件事便可:
  “你爱慕寡人?”
  婉柔一怔,看了看他,未想萧怀雪会问出这等直率的问题,她素来平静的脑袋在那短短几秒的时间内有些许杂乱,无数个答案涌入心中思考着该如何避过她这个问题,可临了,婉柔却轻轻吐了口气,平静地点了点头:
  “的却如此。”
  而萧怀雪也没想到一个简单的猜测竟会成真,略微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平静如水的脸庞,萧怀雪心中也不可避免地起了一丝波澜。
  可是这平静的面容如此熟悉,让他想起天牢里那张同样波澜不惊不慌不乱的脸。
  纵使他如何狠下心来折磨他!痛恨她,她却始终懒洋洋地受着,不出一句话,不服一丝软。
  思及此萧怀雪又怒不可遏了,开始后悔自己方才对她有多么仁慈了,他应该要更加狠毒地,残暴地正如世人冠以他的称谓一般严刑逼供,撬开她那张可恶的嘴,让她再不能如此随意地对待他。
  也许现在她正受着这样的苦呢落入天牢那群残忍的狱官手中,如同她上次一般,伤痕累累,周身疲惫,可纵使如此,她那是也是镇定的,自然的,甚至还留有余力来对付他!
  那一定是他不够残忍!
  他素来不招人待见,无论是幼时还是年长,人人避他如蛇蝎鬼神,而他也从来都冷血,无情无义无心无爱无恨,就算有,也在若干年前丢弃掉了,他应该是厌恶她的,纵使她死在天牢中。。。。
  是的,萧怀雪蓦然发现,是他不够残忍,无论是过往数月这妖女一而再再而三闯进得闲殿他的生命中,还是方才在天牢中他的停顿。
  他看似张牙舞爪不可一世,可在实际行动上,对她,却无时无刻不显示着包容二字。
  他甚至允许她亲近自己,而这该是萧怀雪的大忌。
  他对她不够残忍,萧怀雪得出结论,可这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
  “陛下。” 婉柔清冷声线袭来,萧怀雪从漫天思绪中抽身而出。
  “什么事?” 他声音冷硬,好似忘记了她方才的表白心迹,全然将其抛在了身后。
  婉柔眸光一暗,道:
  “方才您醉酒之时,何朝恩何大人曾造访,我见您意识不清,便将其暂时安置在了花园中,您看现在是不是该把何大人请过来?”
  何朝恩?难道事情有结果了?萧怀雪眼睛一亮,拂袖:
  “速速将何大人请进来。”
  翩翩身姿的何朝恩很快入了殿,也的确是如萧怀雪所想的那般为了萧贺乾遗体一事而来,可给出的答案却无疑叫人失望。
  萧怀雪一掌排在堆满奏折的书案上,气急:
  “真是笑话!笑话!城门早已关闭,四方关守严格,那你告诉我,侯爷的尸体是平白无故消失了不成?”
  何朝恩面露难色,拱拱手,恭敬地道:
  “陛下息怒,此事却有蹊跷,包括侯府,以及城中一切可搜查的地方都已经搜查官过了,却始终未曾发现侯爷。。。”
  ‘那你说,侯爷的尸首究竟去了哪里?如若真的是被那妖女给藏了起来,她又藏在了何处?”
  “妖女。。。。”何朝恩蓦然想起昨日同那女子的一眼对视,哪想原来侯爷遗体失踪一案,便是她在从中作梗。
  “启禀陛下——”
  何朝恩道,眉头微皱:“依微臣看来,此事约莫有两种情况,而这两种情况有一个共同的前提。
  那便是,侯爷的遗体必然还在皇城中,一,侯爷的尸首被罪女给藏到了一个无法轻易找到的地方,或许是在城中某处官员的后院中,亦或寻常百姓的地窖内,而这些,恐一时半会寻不到。
  且过程太过于招摇,稍有不慎,便容易暴露自己,第二。。。。陛下,请恕朝恩大不敬,敢问一句,您可确定,侯爷的尸首还完好无损吗?”
  萧怀雪腾地站起来,睁大了眼,深深看了何朝恩一看,后者恭敬地同他欠了身,识时务地闭了嘴。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更新……嘿嘿嘿


第49章 小雪
  何朝恩所言并不无道理; 尤其是这第二个原因。。。因着萧怀雪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年少时的陈年旧事。
  这尘封的记忆像突然找到了缺口般蜂拥而出; 让他招架不住。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彼时正值某一年先帝之寿辰; 百官齐聚; 皇子皇孙们也齐聚一堂,纵使是身份低劣卑贱的他也受邀入局; 头顶着那热辣辣却尤为刺人的五皇子这一身份。
  众人投以他的目光自然是可怕的,那时血脉嫡亲血统纯正的三皇子萧舜不顾奶娘的反对坐到了他身边; 覆在他耳边道:
  “小雪; 那人便是我曾和你说过的七皇叔萧贺乾,他可是我等皇家兄弟姐妹又爱又恨的一个人; 恨他; 因着他‘不务正业’‘无心政事’,爱他; 因着他‘潇洒至极; 自由自在。”
  萧舜瞧着不远处的萧贺乾,眼中溢出羡慕,眼看萧怀雪咕噜噜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谈笑风生的皇叔,萧舜嗤嗤一笑; 又道:
  “小雪; 你这般□□裸地羡慕着人家,叫人看了真是要笑话你了。”
  幼时的萧怀雪便是一身黑衣极其阴暗,过长的鬓发遮住了他的脸庞,他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 望着萧贺乾的眼神堪堪算得上热切。
  也许并非对着萧贺乾,而是对着萧贺乾身后那无数他到不了的彼岸。而自古以来,得不到的东西便总要美味上几分。
  彼时听此一句,他转过身子,看着萧舜,缓缓地问道:
  “你便不羡慕他吗?”
  萧舜一愣,白皙的脸颊竟是一红,许久,脸上溢满愉悦:
  “羡慕!自然羡慕!可我在这皇宫的日子也不错!日日有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多好?小雪,你说呢?”
  萧怀雪直勾勾地望着他,双眼似光亮,窥探他一切思想:
  “不,你在说谎。”
  萧舜:“咦”了一声。
  萧怀雪这时又看了一眼人群中独享安然闲适的萧贺乾,回过神来看着萧舜,眼中似有流光夜闪,透着十足的坚定。
  “我一定帮你完成心愿。”
  萧舜被他这认真的模样吓住了,忙捻了颗葡萄塞入口中压压惊,见他又在用那种眼神望着萧怀雪了,哈哈哈大笑了出来:
  “哦?是吗?小雪,你待我真好。”
  他随即又道:
  “嘿嘿,快看,皇叔站起来了!”
  萧贺乾的确站起来了,也许是因着他平日里极少出现在这般场合中,而他本人又神秘至极,眼下出现了,身边人便有许多问题要询问他,具体问了什么他们不知道,可萧贺乾却如是答道:
  “人生在世,难道只有生生血与肉才是证明你我存在于这世间唯一的证据吗?其实不然。
  正如我曾走过的万水千山,难道我每到一处都要割下身上一片肉以示存在?即便我只是轻轻地走过,伴着前夜雨水留下的泥潭所踩下的脚印,亦或一口浑浊的呼吸,那我便去过这个地方,该用自己的心与灵去感悟,而非简单地,用血与肉的凡尘之物来定义存在二字。”
  在场之人听此一句无不心中震颤不已。
  而萧贺乾最后诡异地朝他与萧舜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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