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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惑帝王心:第一宠妃-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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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从傍晚睡到深夜,好些天没好好吃饭的我因饥饿而醒来,可是屋子里空荡荡黑洞洞,唤了半天也不见人来,才翻身坐起来,窗外却有黑影闪过,盘踞心头许久的恐惧冒出来,要命的是还跟上实足的好奇心,竟定定神起来摸到一件衣裳披在身,光着脚丫走到门边。才小心翼翼打开一条缝,突然一道大黑影挡在眼前,受惊的我尖叫着后退,房门却因此大开,容朔掌着蜡烛出现在眼前。
我恨道:“容朔,你要吓死我吗?”因心脏猛跳,我的呼吸短促紊乱,浑身都跟着颤抖。
他却静静地看着我问:“这几天你是因为那个故事没睡好?”
“胡说!”我顶回去,忽而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忙裹紧了呵斥他,“谁允许你随意进我的屋子?容朔,你还有没有一点礼法?”
他也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追问先头的话:“你老实说,是不是怕鬼所以睡不好?”
“我为什么要对你老实说啊?”我生气反问,可转念想似乎有些不打自招,便只恨恨地赶他走,喝令他立刻退出去。
可容朔却笑了,那笑容在我看来除了得意还是得意,见我真的要恼,方道:“睡饱了吗?睡饱了就该饿了,换上衣服,这家主事告诉我镇上最热闹的就是夜市,我带你去走走。”
心里想着:我干嘛要跟你走,嘴上却脱口而出:“你在这里我怎么换衣服?
☆、471。第471章 回家
容朔忙笑着要离去,我又嚷嚷叫他把烛火留下,继而自己穿了简单的衣裳,也不梳发髻,只松松地拢在脑后用丝绦束了,便蹦出屋子来,他果然等在门外,见了我皱眉:“夜里凉,再加一件衣裳。”
“不必了。”我傲气道,“冷热我自己还不知道吗?到底走不走,我可真饿了。”
他笑笑,带着我离了宅子,出门时我问他:“你那么好心带我出去,不怕我跑了?”
可容朔看也不看我,淡定地说:“你跑了,我再捉你回来不就好了。”
我气哼哼地瞪他,却也无话可反驳,便只跟着他一路往街上去,此处民风开放,夜市果然热闹,灯火通明宛如白昼,虽是小镇子,却不亚于姑苏繁华。走了半路我早就饿了,两人路过一饼摊,见一个年轻小伙子正煎葱油饼,竟是和姐姐做的一模一样,我顿时就馋了。
立定在那里不动,看着容朔自顾自往前走,须臾发现我不在身边,才回身来找我,我指指那油汪汪金灿灿的饼,说:“要吃这个。”
“前面就到饭馆,主事推荐说菜肴很好吃,你吃了饼该吃不下菜。”他似乎不想给我买。
我站在那里也不说话,就直直地看着他,容朔定了半天,忽而笑起来道:“我怎么忘了,你不喜欢吃正儿八经的饭菜。”他边说边掏钱买了饼,大抵是怕我烫着,拿了好些纸裹着才递给我。
一接过香喷喷的饼,我旋即笑靥如花,乐滋滋地吃着往前走,四处游逛,瞧见喜欢的东西就让他买下,或有想吃的,便立定不走只盯着他看。容朔无奈一一给我买来,不多久便捧了满手的东西,时不时站住任我挑了拿来吃或把玩。
我乐不思蜀,他也没有催促我回去的意思,逛了许久夜市渐散而我也累了,才嚷嚷着要回去,只是故意道:“我走不动了。”
本以为他会想法子雇轿子马车,谁知却捧着东西径直往前走,口中道:“吃了那么多东西,走走才好,自己走。”
我没有钱,就没办法,只能气哼哼地跟上他,一路叨叨他小气吝啬刻薄我,直到回到宅子里进了房门他将所有东西一股脑放下,才反问我:“你吃了那么多东西,可问过我饿不饿?”
我无语应对,今晚他的确一直跟着我伺候我,且没有吃喝一点东西,我自己倒吃了个肚圆,走不动也是因为撑着了。便抓了一盒玫瑰酥给他,哼哼道:“这是要给母妃的,本宫赏给你了。”
本想他一定不会接受,谁知竟笑着说:“臣多谢公主赏赐。”叫我气得牙痒,就觉得他似乎洞悉我心里一切,怎么别扭怎么跟我来。
“我累了。”我嘟囔一声,就想唤侍女来伺候我洗漱,他拿了酥饼也要走,只是临出门对我道,“那个故事是假的,世上哪有鬼怪神力,别自己吓唬自己。”
我傲气道:“谁说没有,今晚就会有女鬼缠上你,你等着吧。赶紧走了,本宫要休息了。”
“女鬼?是淘气鬼吧。”他哼笑一声,转身离去。
我愣在原地半晌才明白他的意思,竟羞赧气恼,可是他人都走了,侍女们陆续进来,我也不好发作。便洗澡换衣裳,好容易静下心来,饱腹又疲惫的我,竟来不及细想今夜的轻松愉悦,便酣然入梦。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容朔派人来告诉我,中午就要出发。吃了午饭,当地官员前来相送,他替我寒暄几句,便亲自送我上凤辇,之后一路上我偶尔挑开车帘看见他,目光对视时,他不再是礼貌的点头,而是会冲我笑。虽然每每递回去冷冰冰的目光,但放下帘子也会欣然而笑,也没有什么高兴的事,所以这不由自主的笑,便更让我奇怪。
轻松自在的感觉和明源一起时不同,而那份信任也绝不是对柯里颀那般,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甚至希望回京的路能再漫长一些。
“接下去会路过很多有趣的地方,只要你好好吃饭睡觉别惦记逃跑,每到一处我便带你去逛逛。皇上只让我接你回京,并没有限定日子,我们大可走得慢一些,你若有喜欢的地方,想停留几日也行。”再一次落脚休息时,容朔这般对我说,更道,“不过你若再生病胡闹,就没那么好的事了。”
“你哄孩子吗?”我生气地反问,虽然被猜中心事暗喜,可厌恶他总拿教训人的口吻与我说话。
他却平静地说:“小孩子比你好哄多了。”见我要生气,又道,“等快到京城的时候,我带你离开队伍自己走,早几日到皇宫,你好给皇上和皇贵妃一个惊喜,他们三年没有见女儿,该多想念你。”
心底忽而柔软,容朔他,真的很细致。
深知父皇母后想念我,我又何尝不念,故而之后的路容朔虽有心带我四处游玩,可我已归心似箭,他洞悉我的心意,若非不得不停留,便只是一路前行。但每到一处都会派侍卫快马前行,为我买来当地有名的小吃和点心,大大满足我的口腹之欲。
某日听到侍女们倚在门前小声细语:“容大人对公主可真好,公主也不闹脾气了,刚走那会儿真把我们给累死了。”
“你不知道吗?公主是容大人的未婚妻啊,容大人将来一定是个好相公。”
“是啊,觉得公主和容大人可登对了。”
我本想拿余下的点心分给她们吃,听见这些话,不由得呆立。
一路来,我对容朔从憎恨厌恶,到此刻的信任甚至依赖,我似乎只是顺着心意说话做事,而他的的确确花费许多心思。十八年来,他是第一个没有把我当公主看待的人,只做他觉得对的事,一切顺其自然,让我没有半分负担。
回到窗边挑起帘子,容朔依然不远不近地行在我的凤辇边,用他的方式保护我的周全,可每次都会察觉我挑起了帘子,今日已是如此。
缓缓策马靠近我,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低语,伸出手里的点心匣子,“你吃吗?”
他笑起来,摇摇头,“骑马怎么好吃东西,你替我收着,我回头再吃。”
“好。”我轻声应着,放下了帘子,想了想又倏地挑起,而他的目光竟不曾移开,两人相对的一瞬,皆有些尴尬,我不敢想自己是否已通红了脸,只道:“容朔……谢谢你。”
他一愣,旋即温暖地笑开,似乎是第一次,我也冲他笑起来。只是嘴角的微微扬起,竟给内心带来那么强烈的幸福,眼中看出去的世界也变得明媚灿烂,万物美好。
正高兴,容朔忽低头问我:“是不是又惦记什么坏主意?”
我嗔怒,瞪着他说不出话,他悠哉悠哉地说:“无事献殷勤。”
“你才非奸即盗,再也不要跟你说话了。”我接着他的话嚷嚷,生气地把帘子放下,哼哼着将一盒点心都揉碎了,发泄完后又莫名地掀起帘子,他竟然还在,着实将我吓一跳。
“这就生气了?”他好像很委屈,笑着道,“第一次看到你这样笑,我有些不知所措了,胡乱说些什么,你能包涵吗?”
我赌气不说话,悄悄把手里全成了碎屑的点心藏起来,耳边只听他说:“你笑起来那么美。”
之后的路程,我们仍旧吵吵闹闹,容朔虽然对我好,却并非事事顺从我,有时见我穿的少也要嘀咕,我嫌他婆婆妈妈,他却不以为意,只强硬地让侍女给我添衣。我气不过便会伙同侍女捉弄他,每每被我欺负到,他总无可奈何地朝我摇头,或嗔一句:“还是小孩子吗?”
再后来我发现自己每天叫他名字的次数越来越多,“容朔、容朔”地顺口了一般,而心底也有个小小的期待,虽知道有一日必能实现,却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
六月末,我们终于临近京城,阔别三年的我出生长大的地方,似乎近乡情怯,近日来我总有些闷闷不乐。是日,容朔终于备下健硕的马匹,对我道:“我们快马走,明日就可到城下,但是报去皇上那里说三天后才到。”
言罢见我意兴阑珊,面带愁色,轻声问:“不舒服吗?如果你想跟着队伍走,也行。”
我抬眸看他,呢喃:“我第一次离家这么久……”
“嗯?”他不明,静静看我片刻,突然笑出声,“你是他们最疼爱的女儿啊,没有父母会责怪孩子远行的,他们只会思念和惦记。”
“真的?”
他颔首肯定,牵我的手往前走,“去看看你的马,新买的。”
我跟着他,看他高大宽阔的背影,很安心。
策马飞驰,他带着我和两名侍卫飞奔往京城而去,果然在翌日中午到达城门下,怕我辛苦,他便要雇车送我回宫,可去找车的侍卫回来与他耳语几句,他忽而皱眉,走近我轻声道:“我们去福山吧。”
“福山?”我不解,福山临近京城,山上建有行宫,本是我皇爷爷建造给他自己静心反省的地方,母后曾来此处养病,我亦住过几日。
他沉色回答我:“皇贵妃病了,皇上陪她在那里养病,如今朝政是谨郡王代理,我想可以先送你去福山。”
“母妃病了?”闻言,眼泪夺眶而出,我哽咽着问,“要离宫休养,病得很重吗?”
“去了便知道了。”他心疼地朝我伸手,似乎想抹去我的眼泪,但终究不敢落到我的脸上,只是温和地劝我,“不要哭,我们这就过去。”
我顷刻收住眼泪,定了心神道:“这就过去,我回来了,她就会好起来。”
他浅浅而笑,携我上马,一路飞奔至福山,也并非天下人都认得我,若非他带着腰牌,我们还进不得行宫,入宫后便抓了内侍问父皇母妃何在,恰巧谷雨路过,瞧见我激动得语无伦次,我却只问父母在哪里,而后带着容朔直奔而去。
此刻正是午后太阳最浓烈的时候,谷雨说母妃在望城阁休憩,父皇就在他身边。望城阁是临崖而建的殿阁,远远可以望见京城,先帝爷曾在此望城反思。谷雨说,因为那里可以看到京城,母妃说我若回家了,她便能第一时间看到。
想着谷雨的话,行至望城阁下我已泪流满面,容朔轻声哄我:“不要哭,皇贵妃看到你会很高兴。”
我点点头,转身要上楼,见他不动,便道:“陪我一起上去好吗?”他不假思索便答应了。
我们悄声来到阁楼处,隔着水晶帘瞧见母妃躺在美人榻上,她静谧地睡着,身上盖了薄薄的毛毯,三年不见,乍见却是她憔悴的病容,我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一只大手搭在了我的肩上,将我轻轻往前推。
“咳咳……”母妃突然在梦中咳嗽,父皇的身影随即从一边闪出,手上还握着不曾释下的书卷,疾步到了母妃身边,柔声问,“怎么了?”
母妃轻声道:“梦见初龄小时候追着她喂饭的情景,我急得要骂她,咽喉一痒就咳嗽了。”
父皇朗声而笑:“你也记得?可不肯吃饭的小丫头也终于长大了。”他慢慢坐下,伸手抚在母后的脸颊上,“朕也老了,只有嗣音你怎么不变?”
“因为永远想让你看我最初的模样。”母妃笑言,又愧疚道,“可是身体怎么越来越糟糕,总要你照顾我。”
“会好起来的,有朕在呢。”父皇轻声说,笑着擦去母亲额头的细汗,“丫头过几天就到了,这回朕会好好教训她,你可别拦着。”
母亲失笑,“只怕是臣妾要教训她,您拦着。”
我已哭得瑟瑟发抖,益发躲到容朔身后不肯往前,他没有勉强我,却握紧了我的手。
“谁在外头?”父皇察觉动静,站了起来,透过帘子先瞧见了容朔,而后才是我怯怯地从他身后探出身子。
“初龄!”母妃惊呼,“小丫头,快过来。”
“去吧。”容朔在我耳畔轻语,更侧身让开,将我稍稍向前推。
☆、472。第472章 不准就是不准
父皇已疾步过来一把掀开水晶帘,可那似有薄怒的目光很快被爱怜充盈,他微微蹙眉看着我,醇绵的声音响起:“怎么?不敢回家了?”
“父皇……”我呜咽一声扑入他怀里,“我错了。”
他将哭泣的我带进去,一直到了母妃身边,“瞧瞧你娘,想你都想病了,你的心就那么狠?”
母亲将我拉入怀里,柔声笑:“回来就好,龄儿不哭。”
“母后的病要紧吗?”我不敢再哭,只是抽抽搭搭地问,“怎么严重到要离宫养病?”
“不打紧的,只是在这里能看到你的仪仗入城,能看见你回来啊。”母妃说的果然和谷雨一样,她轻轻抹去我的眼泪,细细地打量我,“瞧瞧我的初龄,三年不见,竟是越来越漂亮了。”她将我的脸转向父皇说,“皇上看,丫头是不是开始像臣妾了?”
“江南的水养人,在你长大的地方待了三年,总该有些像你了。”父皇言罢又哼了一声,“可惜性子不见一点长大,有你一半稳重恬静,朕就安慰了。”
我嘟囔着腻入母亲怀里,一回到他们身边,我即刻便幻做娇憨的小闺女,呜咽着说:“父皇根本不想我,才回来就训人家,还说我心狠,分明是你们不要我了。”
母亲欣然而笑,在我耳畔低语:“你这模样叫容朔看见,不要紧吗?”
一语惊醒我,我方想起来他还在外头,父皇的目光已投向他,容朔隔着帘子向帝妃行礼,父皇只道一声:“辛苦了,先回府去,朕改日再找你说话。”
容朔遵从,行礼后正要离去,我却突然叫住他,道:“回头叫他们把我的东西都送来福山。不行不行,不是所有的东西,你知道吧,哪些东西我是要给父皇和母妃的?”
他好似有些尴尬,但点头说:“臣知道,稍后大部队到了,臣便派人将部分东西送来行宫,其他的东西暂时先搁在谨郡王府,可好?”
“好。”我应了,见他离去,转身又要和母亲撒娇,却见两人怔怔地看着我,随即他们对视,母亲先失笑出声,似有几分得意地对父皇道,“皇上输了。”
我正纳闷,母亲突然咳嗽了,父皇嗔她:“你瞧你!”便唤宫女,“带公主去洗漱,她风尘仆仆的皇贵妃身体吃不住。”
进来的正是谷雨,满面堆笑地就要拉我走,我舍不得离开,母妃笑道:“一会儿就回来了,三年不见都不想我,这会子黏糊什么?”
父皇却不管我,只亲自倒了热水给她,“太医说了,少说话多喝水,化了痰才好补气。”
我喜欢看他们这样,父皇和母妃在一起时,就完全不是一个帝王,无法想像他爱母亲有多深,但是十几年来,竟从未淡过。其实宫里那些在我眼中很是可怜的妃嫔们,也是父皇对母后的爱的最好证明,因为即便是出于责任,父皇都不愿意分出一点点的爱给她们。
“公主走吧。”谷雨轻声拉我走,早就张罗人准备好了香汤伺候我沐浴,在她面前我无所顾忌,只是衣衫褪尽的时候,谷雨忍不住惊讶出声,“我们的小公主真是长大了。”
我意识到她在看我的身体,而我也明白自己身上所起的变化,穿着衣裳尚看不出,然三年时间,我已不再是那个瘦弱的小姑娘,在姑苏和姐姐一起洗澡时,她还笑我:“到底从小底子好,比我那会儿强多了。
“谷雨最坏了。”我钻入浴桶里,拿水泼她的脸。
谷雨咯咯笑着,拿皂荚首乌等调制的膏子来润我的头发,一边说:“主子担心公主在外头生活不习惯,怕您吃不好睡不着,您才走那段日子,总一个人偷偷地落泪,有几次被皇上发现后,好容易才劝好了。后来知道您在姑苏落脚,才算安心。但好了一阵子后,今年年初莫名其妙就开始想您,寝食难安的,便病倒了。虽不是什么大病,可这样折磨缠绵,身体早晚也吃不住。幸好幸好,您总算回来了。”
一番话说得我心酸,我问谷雨:“你们是不是都讨厌我了,我那么任性不讲理,还让母妃伤心。”
谷雨温和地笑:“怎么会呢,大家都想您才是啊,您不在宫里,那里整个儿就静了,皇上时常来符望阁看主子,可总会先到长廊那里站一站,奴才们瞧着,像是在等您,看您会不会跑着扑进他怀里。”
“谷雨……”我已泪目相向,她忙将我抱住,也是哽咽,哄道,“虽然公主长个子长身体了,但在皇上主子眼里也好,在奴才们眼里也好,永远都是小公主啊,谁会和你计较对错,只要疼着你,爱着你就好了。”
方才在母亲面前不敢放声痛哭,此刻伏在谷雨的肩头大哭起来,她嗯嗯呀呀地哄着我,好似孩提时哄我入眠,柔柔地说着:“你看你看,长大了还是会哭。”
容朔曾问我:“你怎么那么爱哭?”
我也答不上来,也许在旁人眼里哭泣是懦弱的表现,可是眼泪能带走心底的哀伤,哭过后的疲惫能让人入眠,一觉醒来,就是新的世界。并非我爱哭,只是这几年眼泪才多了,过去的十几年,我的笑声充斥宫廷每一个角落,所以谷雨才会说,我不在,那里就静了。
“小公主。”片刻后,谷雨的语气里带了几分黠然之态,将哭累的我浸入热水里,继续捋顺我的长发,悠悠道,“那位跟着您来的容大人,就是皇后娘娘的侄儿吧。”
“是。”我应着,转身来瞧她,她眼中堆笑,嘴角有好看的曲线,凑近我道,“是我们未来的驸马?”
我一愣,低头不语,她笑嘻嘻道,“公主好像很信任他,他对公主也好细心,就是刚才您跑去望城阁那几步路,他都处处小心,好像怕您随时会被绊倒。奴婢看过太多贵族世家的公子哥儿,容公子是最稳重的一个呢。”
“你说什么呢?”我做起娇蛮之态,正色道,“这与我什么干系?他好是他的,我是我的。赶紧给我洗了,我还要去见母妃呢。”
她笑而不语,边上听见一两句的宫女也掩嘴而笑,弄得我很不好意思,又不知从何发作,只能转了话题问:“母妃的病要紧吗,真的只是小病?”
谷雨解释道:“太医早就说过,主子是不可以动心思熬心血的,说句对公主不敬的话,主子真正是忧思成疾,可还要在皇上面前装着,这三年您连一封信都没有,她能不难过嘛。”
我垂下头再无话可说,大家不怪我,更加让我觉得愧疚,片刻又问:“大家好吗?四哥,五哥他们,我六哥呢?我都错过他的弱冠之礼,我真是个糟糕的妹妹。”
“奴婢听说有意让六殿下和公主一起办婚礼,正物色皇子妃呢。”谷雨道。
我呼啦一下退到后头去,水花四溅开,众人只听我嚷嚷:“哪个要成婚了?我几时要成婚了?”
这话自然传到父皇和母妃的耳里,待我梳洗干净钻入母亲身边,她便捋着我丝丝香滑的秀发道:“请父皇赐婚的,不是你吗,这又是怎么了?”
父皇静静地坐在桌案前看四哥每日送来的奏折,似没有注意我们,我便朝母亲比了嘘声,娇声道:“不提这件事好吗,这会子一点也不想,母妃……初龄不想嫁人,我嫁人,明源怎么办?”
父皇那里隐隐有动静,我和母亲一起看过去,却仍只见他纹丝不动,母妃轻声在我耳畔道:“你也答应母妃,近来不要提明源好吗?”
见我不解又不乐意的模样,她正色道:“你知道我的脾气,有些事不准就是不准。”
我当然知道母亲柔弱背后果敢犀利的手腕,她只是甚少甚少示于人前罢了,忙乖顺地应着,再偷眼去看父皇,便见他眉间隐有怒色,却不知是冲哪一个。
之后,疲累的我就卧在娘亲身边睡着了,梦里见到他们俩轻抚我的面颊,父皇眸中是满满的舍不得,母亲在边上嗔笑:“皇上心疼了,不舍了?”
父皇瞪她:“你舍得?”
母妃笑而不语,父皇亲吻我的额头,轻声叹:“朕不想初龄受任何伤害……”
梦醒后,夜色已临,我不知何时被抱回了自己的屋子,唤来小宫女问,才知母妃已安寝,她笑道:“这些日子,皇贵妃第一次睡得那么早,皇上可高兴了。”
我心中愧疚,只要了些东西吃,便打发她们走,但睡了半日很精神,不愿再躺回去,遂裹了衣裳出来闲逛,这福山行宫我并不陌生,只是多年不来,周遭景色早有些不同。
“公主。”小宫女知道我不爱有人跟着,但细心地给我提来琉璃灯,我欣然接过,就着橘色柔光四处游荡,到静心堂,值守的宫女告诉我,父皇和母妃就休息在此处。
我在殿前站了会儿,小宫女问我是否要通报,我笑道:“这样就好,明日总能见的。”
小宫女便笑:“前几日皇贵妃夜里还会咳嗽,今日睡得很安稳呢。”
她们有意无意地说着这些话,分明是高兴的事,却总让我心痛,相反母亲会体察到这一点,便不在我面前提任何事,母爱的伟大,就在这点点滴滴里。
我掌着琉璃灯离开,缓步走在长廊里,行宫依山而建,夜里清冷得很,我不由自主缩紧了身子,可无端端耳畔却响起他的声音:“穿的那么少,赶紧添一件去。”
我哑然而笑,同样的话换做别人,会恭恭敬敬地请我添衣服,而他每次都严肃地喝令我,彼时在眼前厌恶得很,此刻却觉得,不被当作“公主”的感觉最叫人舒服。
正走着,前头忽而亮起数盏灯笼,脚步声急促凌乱,至少有四五个人过来,走近了才发现,是三五个内侍掌着灯笼,一路护送四哥过来。
不由得我奇怪,那么晚,他为何行色匆匆?
“谁在那里?”那一行人倏地停下,因我手里只一盏琉璃灯,他们在亮处自然瞧不清我,有小太监匆匆过来,看清是我忙行礼,再回头冲四哥喊:“回四爷,是小公主。”
“四哥。”我娇滴滴唤一声,徐步靠近他。
可四哥却似本能一般往后退,但终不及我的速度,硬是让我看到了他额头上的伤痕,还有衣服上的血迹,我受惊松了手里的琉璃灯,在碎裂声中扑到他身前,“怎么了?怎么受伤了,四哥,你……”
“乖,回去休息。”他却平静下来,捏了我的手道,“四哥没事,这是别人的血。你回来就好,有什么事往后再说,四哥此刻要去见父皇。”
我不敢纠缠,连声答应着让开了道路。他竟笑着拍拍我的额头,“初龄是长大了。”言罢又疾步而行,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黑夜里。
已有宫女闻声而来重新为我掌灯,见我衣袂上蹭了血迹都惊慌失色,我定神镇住了她们,听四哥的话先回了屋子里,换了衣服后终难耐好奇心和担心,选了一个面色稳重的宫女道:“就去静心堂那里看看动静,不必刻意打听什么,总之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回来告诉我就是了。”
宫女应声而去,黎明前才归来,却告诉我说什么事也没有,四爷进去后没再出来,也没听见什么动静。
如是我更不安,四哥虽说他身上的血迹是别人的,可他额头上的伤痕很明显,连太医都不要宣吗?伤口不需要处理吗?
“公主先睡吧,您眼窝子都陷下去了。”宫女劝我,亦道,“听说皇贵妃睡得好好的呢,您看明日要是瞧见您那么憔悴,又该担心了。”
我无言反驳,也怕母亲操心,只能躺下,然心中不安根本睡不踏实,辗转许久方入眠,没料一觉竟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回忆昨夜的事,惊得一身冷汗,急忙穿戴齐整飞奔到父母那里,可四哥早没了踪影。
“你四哥来过?”母妃反问我,她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473。第473章 担心他们欺负你
“父皇。”我唤父亲,“四哥是来过的,对不对?”
他那里忙着看奏折,头也不抬地应一句:“小孩子家别问那么多。”
这样的话他极少会对我说,从前在涵心殿我为他研朱砂,好奇凑过去看几眼奏折,父皇也只当没看到,甚至偶尔会问我几句,听着我小孩子气的建议朗声而笑。今日不过问他一句四哥来没来,就被这样堵回来了。
我扭头不服气地看向母亲,她清透的眼眸却凝神在父皇的身上,黛眉纤柔,隐隐有忧色透出,察觉我看她,才笑着轻声说:“父皇为了陪我养病耽误好些朝政了,咱们不吵他,过几****好了就回宫去,在这里总是诸多不便。”
我乖巧地应了,可挥不去心底的不安,而母亲那双不会骗人的眼睛,也早就将她的心事出卖。之后她问我姑苏的事,问我路上的事,本一心要告状诉苦让容朔吃不了兜着走的我,竟没有半点提那些事的心思了。
父皇忙完了也过来听我说,除了先头堵我的那句话,竟瞧不出半分异样,和颜悦色,适时叮嘱母妃吃药喝水,或听我说些胡闹的事嗔骂几句,我们说说笑笑打发去一天的辰光,夜里被早早赶去睡,可我的小宫女却偷偷来告诉我说:“四爷又来了。”
为此一夜不眠,可翌日如常,谁也没提四哥来的事,我亦不敢询问,下午实在憋不住,便腻着母妃道:“山上怪闷的,想回城里了,也不晓得容朔知不知道哪些东西是我要给父皇和母妃的,不如让我自己去分拣。”
母亲知道我玩心甚重,两日腻下来也补足了相思,见父皇无异议便答应了,只是点了我的头叮嘱:“要么去你哥哥府里待着,要么回宫,若叫我知道四处游荡,你仔细了。”
“晓得。”我满口答应,向父母行了辞礼,轻车简从地下山来,入城后直奔谨郡王府而去。
可是四哥不在府里,四嫂卫氏惊讶地将我迎进门,笑说:“怎么先来你四哥这里,去福山吧,父皇和母妃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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