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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不识君-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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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监大松了口气,忙不迭应了个是,躬身退出门外。
  帘外的秋雨仿佛已经停了,听不见声响,连鱼缸中的水也一并安定下来。
  沈皓撩袍在案前落座,左边是高高堆成山的奏折,右边是零零散散的典籍,然而此刻,国家大事和前朝历史已经统统排开在外。
  而中间被他高高供起来的,是那个青铜所制的麒麟,能工巧匠雕刻出栩栩如生的外观,凹凸不平的表面上,呈现出一张极小的地图,隐约能看到一条线路,从京城延伸出去。
  可遗憾的是,麒麟仍旧缺了一角。
  沈皓把玩着手中那一块与之并不吻合的碎片,拧眉思索:“这一块既然是假的,那真的……又在谁的手上?”
  *
  明亮而温柔的光芒从绢纱灯里透出来,洒在那枚冰凉温润的玉佩上,玉是方形的,厚厚的一块,尽管雕刻了纹饰,看着仍旧有点笨拙。
  书辞将它举在灯下,眯眼琢磨,里面什么也瞧不见,“真奇怪,我起初还当它是帝王绿来着,这会儿又觉得不怎么像了。你说我爹留给我的这个玉,到底值钱么?”
  沈怿正在旁吃宵夜,闻言颔了下首,“我瞧瞧。”随即就拿了过来。
  这玉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大概是玉佩本身的卖相不大好,他没怎么上心,指腹摩挲了两回,感觉出明显的瑕疵,便不以为意地丢回桌面。
  “质地一般,别带了,改明儿换块好的。”言罢,又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块碧青透亮,绿得流油的翡翠,“玉养人,我这个带了很多年了,要不你拿去?”
  “既是养人,都跟你那么久了,我更不该横插一脚。”书辞将那个被他嫌弃到角落里的方玉捡了回来,“这是我爹的遗物,不管好不好,都得收着。”
  沈怿含笑地拿勺子搅动碗里的羹汤,“你就是天生吝啬……全被你娘给耽误了,眼下嫁了我,还那么紧巴巴的过日子。”
  她把玉佩重新带回腰间,继续捧起没做完的绣活儿,不以为意道:“这叫持家有道……省出来的银两,我打算在南边置办一栋宅子,京城的冬天太冷了,从前每年祭祖我都被丢在家,所以很想去南方看一看。”
  “嗯,这倒是个好提议。”沈怿吃着他的四色宵夜,一边抬手翻了一页书。
  他今天没赶上吃饭,夜里命厨房备了点羹汤果腹。
  原本书辞是不饿的,见他着实吃得香,便把头凑过去,“吃的什么,也喂我一口吧。”
  “行,那我考考你。”他笑着叫她闭眼睛,端碗来舀了一勺,“张嘴。”
  书辞跃跃欲试,顺从地照做,张口吃下第一勺,细细咀嚼了片刻,口齿间尝出了鲜香,当下挑眉道:“是虾仁蛋羹。”
  “可以啊,再来。”
  青瓷的勺子喂入嘴中,味道有点清淡,吃上去也还是嫩滑的口感,不过再不是蛋羹了,她舔唇思忖了片刻。
  “肉末豆腐汤吧?还加了胡萝卜。”
  后者稀奇:“这你都能吃出来?”
  沈怿口味吃得淡,肉末豆腐原是辣菜,偏偏让他刁钻地做成这么一锅清汤寡水,也亏得她舌头灵。
  “我好歹在家里也是掌过勺,你也太小看我了。”书辞垂目绣了一针,那模样颇得意。
  他支着脑袋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手上的汤匙还慢条斯理的搅来搅去,“要不要再尝尝?我手边还有两碗,没准儿有你吃不出来的呢。”
  这招激将法效果果然显著,书辞信心满满地合上双目,“试试看。”
  “嗯……”他在那里犹疑,像是在考虑用哪一道菜,勺子与瓷碗互相碰撞,声音清脆悦耳,最后才说:
  “张嘴。”
  她依言张口,然而不过片刻,当熟悉的呼吸轻喷在鼻翼时,书辞就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可还来不及有所动作,舌尖已经触碰到了温软湿滑之物。
  下一瞬,沈怿便轻车熟路的,吻了上来。
  书辞被他两手圈在玫瑰椅内,唇瓣偏转吮吸,一寸一寸带着不容抗拒地掠夺。
  随着沈怿身子越压越下来,她捏紧花绷子,尽量想避开。可对方似乎没发觉,一双手不太安分的伸进领了口,顺着衣襟往下滑……
  就在此刻,听得嘶的一声,沈怿倒抽了口凉气,直起身子松开她。
  掌心有明显的刺痛感,他定睛看去,无名指上赫然一个针孔,一小滴血晶莹剔透地拔地而起。
  “不至于吧?”沈怿把放到口中含了含,“亲了一下而已,犯得着拿针对付我么?”
  “明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书辞轻擦了擦嘴唇,笑道,“我瞧瞧,扎疼了没有?”
  “我若是说扎疼了,你给赔吗?”沈怿逗她。
  “这也要赔?”她睇了一眼,思索片刻,“顶多让你扎回来。”
  后者摇头一笑,“你明知道我舍不得。”
  书辞拿帕子给他捂住出血之处,很快伤口就结了痂,她一面把手递回去,一面凉凉道:“这就叫自作自受,吃苦头了吧。”
  沈怿很是无奈的轻叹:“这么狠心,都不关心一下的?”
  “是啊。”她挑起右边的眉毛,示意手上的针线活儿,“狠心就不会给你做衫子了。”
  “怎么。”沈怿甚觉意外,“你这几天白天夜黑的忙,结果是在给我做东西?”
  “不然你以为呢?”书辞在篮子里翻丝线,“我看你晚上睡不踏实,胳膊老搭在外面的,就想不如做件不薄不厚,这季节穿的衫子,免得你早起又喊关节疼了。”
  其实这是年轻打仗时落下的病根子,每每换季总会酸痛,难为她居然有留意到,沈怿并未道出实情,只是笑着在她脸颊上揉了两下。
  “夫人辛苦了。”
  “知道我辛苦就好……”书辞唇边荡开几丝开心的笑意,针线长长的绷直拉开,又望向他,馋嘴道,“肉羹还有么?再来一点。”
  “有。”沈怿端起碗来,吹了吹热气,“你小心烫。”
  “嗯……”
  吃饱喝足,二更天还不到,本想再熬晚一些,然而被沈怿不由分说抽走了针线,书辞只好洗漱休息。
  被衾是才换的,新弹出来的被子蓬松柔软,抱在怀中很是暖和,沈怿正在脱外袍,她便坐在床上看他。
  “你白天和庄亲王说了些什么?那么久。”
  他熄了灯,坐在床沿脱靴,顺嘴就道:“没什么。”
  书辞语气未变,只淡淡地开口:“你说过有要紧事不会瞒我的。”
  沈怿手上顿了一顿,似乎打算找点借口搪塞过去,几次欲说话又有点迟疑,犹豫了半天才妥协:“他叫我当心沈皓。”
  听出他语气里的倦意,书辞忙抱着棉被挪过去,“皇上欺负你了吗?”
  沈怿笑了笑,“不是……”
  他挨在她身旁躺下,顺势将人搂在怀中,书辞伸手捏着被角仔细给他盖住肩膀。
  沈怿舒服地揽着她,轻声道:“你还记不记得,上一年我从大理寺出来,在王府外遇到了一群刺客?”
  那时她似乎才得知无名的身份没多久,两个人正僵持着,书辞点头说有印象,“那不是肖云和的人吗?”
  “不是。”沈怿合拢双目歇息,“我后来审出来了,不过一直没告诉你……那群人,是宫里来的。”
  “大内侍卫?!”书辞皱起眉,“今上要杀你?”
  “他到底是做的什么打算,我不好去推测。”
  “不愿告诉你这件事,就是不想让你多想。”他柔声安抚,“无论他是不是要杀我,你都别慌,也别怕,只管安安心心过你的日子。”
  “嗯,我不会的。”书辞认真地盯着他的眉眼,“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
  沈怿微微一笑,将脸贴过去,“傻丫头,我几时嫌过你麻烦?”
  约摸是嗅到她发间沐浴后的清香,他嘴唇忍不住吮了吮她小巧的耳垂,在愈渐浑浊的呼吸里,不知不觉地解开了衣襟,书辞被他吻得有点迷糊,冷不防反应过来,轻轻推开。
  “不行,今天月信了……”
  沈怿动作一顿,闻言哦了声,规规矩矩地把手放开,最后又在她脖颈上亲了亲,这才遗憾地叹了口气。
  被他这声轻叹搅得心中不安,书辞咬唇沉默了好一阵。
  “沈怿。”
  “嗯?”
  “……你是不是很想要个孩子?”
  他睁开了眼,“没有啊,怎么突然这么问。”
  她为难道:“我来了月信,你好像挺失望的……”
  他轻笑:“不是为了这个。”
  书辞闻言感到奇怪,又怕他只是为了安慰自己,“咱们成亲好久了,可是一直都没有动静。你不想要孩子吗?”
  沈怿伸手抚着她的发丝,懒懒地挪动身子,“这个不着急,你还小,生孩子很危险的,等你长大一点,咱们再要也无妨,来日方长。”
  她先是觉得有道理地嗯了一声,随后颦起眉:“我到底有多小?”
  沈怿复闭上眼,低笑道:“快小我八岁了,你说呢?”
  书辞窝到他怀中,愤愤道:“是你自己太老。”
  “嗯嗯,我老……”他从谏如流,轻轻亲了亲她,“快睡吧,不早了。”
  漆黑的夜里,秋风依旧,烘托出屋中一片寂静祥和。不多时便有均匀的呼吸声传出来。
  两个人在被衾里的手十指交扣,心头均是平安喜乐。
  *
  因为是秋天,葡萄架上光秃秃的,还看不出什么生机来。
  夜里吹风,白天一推门,满地都是枯叶,下人们几乎每日都要扫两回,角落里堆得高高的一大垛,等着傍晚叫人用车推走。
  书辞坐在藤椅里看门前的两个仆妇扫落叶,刷刷的声音,四下里安静的时候,听上去还挺悦耳。
  紫玉就在她旁边打络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小姐,您最近就不想吃点什么酸的东西?”
  没出嫁前叫她小姐叫习惯了,一时半会儿没改过来,书辞也不计较,边做针线边道:“不想。”
  紫玉凑上前来,试探性地问:“那辣的呢?”
  “也不想。”她头也没抬。
  紫玉这下不解了,“那您到底想吃什么?”
  “嗯……”书辞抿唇思索,“我想吃点甜的,回头去厨房问问,有没有豆腐脑,或者牛乳粥之类的。”
  不知道这想吃甜的究竟是会生出个什么东西来,紫玉百思不得其解,正沉吟之际,书辞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之物,一脸坏笑地指指她手上的络子,“这颜色,不像是给女孩儿家做的呀,送给心上人的吧?”
  “哪有……”
  “墨绿色啊,啧啧,还真像高侍卫常穿的那件。”
  见她作势要抢去细观,紫玉护得跟什么似的,“小姐,您怎么能这样呢……自己有活儿还没干完呢,快别折腾了,我的手艺哪有你的好,别看我的呀……”脑子里一转,想把话题岔开,“诶,这不是快到中秋了么,您吃月饼呐,月饼是甜的啊。”
  听她提到月饼,书辞才骤然想起了什么。
  八月十五是中秋,已经没几天了,但凡这种节日宫中肯定是会设宴的,大概是被先前圣上的态度给膈应到了,毕竟夫妻一体,或多或少她都有点忌惮。
  夜里书辞缩在床上,拥着被衾看书,半天也没翻一页,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咱们中秋进宫么?”
  沈怿正伏在灯下写折子,搁下笔将乱七八糟的卷宗整理好,“去还是得去,不过就是吃顿饭,没关系。”
  “吃完又提早撤了?太后也在场的,这样不好吧。”沈怿大概是天生抗拒赴宴,就连上次陪她进宫请安也是草草收场。
  “你要多玩会儿也行。”他本来就是三杯就走的人,压根不在意这些,“其实宫里中秋还蛮热闹,戏比较好看,赏花、吃蟹、放河灯,往年她们那几个女人家爱凑在一块儿打茶围,比剔蟹,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这些玩意儿。到时候看吧,若是不太适应,找个借口走了就是。”
  被他这么一说,书辞顿时安心了不少。
  第 90 章 九十章
  今年的上元由于肖云和的事扰了兴致; 整个节日宫里都过得凄风苦雨的,难得迎来中秋; 太后的意思是要大办,隆重一点。
  皇族中的亲眷有远近亲疏; 平时若无要事; 一年到头也见不上几面; 最好是借这个机会互相熟悉熟悉,赏花看景; 对月饮酌,横竖宫里大; 热闹些好; 进宫来若总是在殿中坐着看歌舞也没什么意思。
  傍晚时候书辞在府上换好了衣裳; 夕阳的余晖正照到窗边; 金灿灿的一片; 她在给沈怿戴翼善冠; 垫着脚有点吃力; 只好伸手把他脑袋往下扳了扳。不经意朝外看了一眼; 稀奇道:“太阳还没下去呢; 月亮就起来了,这是不是叫做日月同辉?”
  沈怿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好兆头,没准儿咱们晚上会遇到什么好事。”
  她笑了笑,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脑门儿上轻弹了下:“那可借你吉言了。”
  收拾停当之后出门登车,天将将黑; 暗蓝色的大一片,紫禁城里却早早点起了灯,许是染了佳节的喜庆,瞧着居然也没有平日里那么阴森可怖了。
  酒宴设在锦夔宫中,在光明门下了轿,抬眼一瞧,到处人来人往。
  这皇宫给书辞的印象并不好,连着几次来都是沉闷庄严的,厚重的宫墙压得人喘不过气,而今四处装点了奇花异草,各色宫灯悬在檐下,星海似的闪烁,气氛骤然鲜活起来。
  前面有太监引路,书辞跟着沈怿往里走,这是她头回出席这种场合,别说心里还真有些紧张。
  周围谈笑说话的都是皇亲国戚,她一个也不认识,反倒是人家上前来作揖打招呼。
  “肃王爷、王妃。”对面那人笑得一团和气,两片小胡子随着嘴唇的上下开合起起伏伏,“卑职韦游,给两位请安了。”
  不知是哪位嫔妃的娘家,乍见他如此客气,书辞便也颔首笑了笑,“韦大人有礼了。”
  沈怿闻言,斜眼睇他,貌似心情很好的样子,唇边扬起弧度,意味不明地点了一下头。
  他这动作尽管再寻常不过,四下里的人见状却都是一愣。
  知道沈怿一向是不好招惹的,从未见他有正眼看过旁人,而今这一点头,瞧着就跟转性了一般。
  韦游完全没料到他还会回应自己,当下惊愕,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直到他二人走远了都还没回过神。
  被周围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书辞悄声问他:“我刚刚那么说可以吗?没有讲错话吧?”
  沈怿轻轻一笑,“当然没有。”
  避开了一路想来客套的朝臣命妇,沿着那片花海走上台阶,皇后和太后正在殿里坐着,书辞跟在沈怿身后,提裙过去按礼数俯身叩拜。
  太后忙笑着叫免礼,上下一打量,满意道:“好些日子没见,人倒是长丰润了,比头两回瞧着气色好了很多,看样子,怿儿是上了心的。”
  书辞琢磨着这句话,半晌才回过味儿来,心道:这是拐着弯说自己胖了吗?
  沈怿倒是笑了笑,“可能是王府地气好,水土养人。”
  “得闲了也常来宫中坐坐。”太后朝皇后那边一颔首,“宫里头什么都不缺,就是缺点人间烟火。咱们不能像寻常百姓那样,一家子人可以时常坐在一块儿说说谈谈,日子久了都疏远了,多来陪陪你皇后嫂子,省得她每日里也闷得很。”
  皇后是个挺温和的人,不过不知是不是一直无所出的缘故,脸上的笑并不由心,反而带着几分疲惫。
  书辞先敷衍着应了,到底还是没有想和她们亲近的打算。
  或许正如太后所言,皇家缺点人情味。哪怕是妯娌之间,身份上的距离感依旧是在的,要她来这种充满压迫感的地方与皇后拉家常,实在是有难度。
  絮絮地闲话了一阵。眼下就这么两位王爷,沈怿还是刚娶妻,太后难免多寒暄了几句,问她近来身体如何,在王府住得习不习惯,可有受委屈,最后还旁敲侧击地关心了一下子嗣的事,倒让书辞尴尬得不知所措。
  幸而庄亲王及时的赶着来这边问安,终于转移了太后的注意力,她忙拉着沈怿行礼告退。
  “南花园里在放天灯,过一阵还有几场好戏,家宴而已,都不必拘束,有什么需要吩咐下去便是。”
  临行前隆安皇帝还不忘补充两句,大概是怕他没一会儿又溜了。
  沈怿道了声谢,领着书辞往外走。
  “原来宫里也听戏?”她觉得意外,小声地问。
  他不以为意:“当然,皇帝也是人,兴头上来了说不定还自己唱两句。”
  正嘀嘀咕咕走到门边,只听到啪的一声轻响,像是有何物落在了地上,书辞转来转去地左右张望,这才发现是自己腰间挂着的那块玉掉了。
  四四方方的一块静躺在殿内的红毯之中,格外的显眼。
  她当即弯下腰去捡,不远处的太后与沈皓却几乎是同时把目光移了过来,定定地盯着这一边……
  书辞拍去玉佩上的灰,仔细地翻看,“还好没摔坏。”
  沈怿抱着胳膊颦眉看她:“这种事犯不着亲力亲为,会有太监替你捡的。”
  “知道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下次我注意。”
  把碧青的玉佩再次系回了腰上,沈怿约摸是不放心,又检查了一回,这才挽着她出去。
  龙椅上的皇帝犹在出神,眸色微凝,半晌没有言语。
  “皇兄,皇兄?”沈冽发现他表情有异,思忖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皇兄可是身体不适?”
  沈皓反应过来,歉然一笑,“哦,无妨……你之前提的事,朕大致明白了……”
  花园中的景物都是细心布置过的,连宫灯也仿照民间的风俗,做出了别致的花样,好看是好看,美中不足就是人太多。
  书辞和沈怿从殿中出来,放眼望去人头攒动,还不是什么相熟的面孔,尽管热闹却实在败兴,他们俩都不爱和这群人打交道,两下一合计,找个没人的地方吃蟹赏月,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打发了小太监前去准备,在前往临溪亭时,书辞又把他拉住了。
  “来都来了,要不瞧瞧你娘吧?”
  “瞧她作甚么?”
  书辞已经不由分说地抱着他的手臂转了方向,“到底是你娘,上回匆匆忙忙,也没来得及祭拜她。听说冤死的魂魄会在世间停留很久的,咱们拿点酒去,你呢再讲几句软话,叫她老人家听了安心,可以早日超生。”
  沈怿哭笑不得:“你还真能联想……”
  “你也拜祭过我爹,我来拜你娘是理所当然的事。”她催促道,“走吧走吧,快带路了,宫里我不熟。”
  沈怿被她推着走了两步,只好无奈的妥协。
  那口井所处的地方很偏僻,四周渐渐冷清下来,南花园推杯换盏的人声像是隔了几重山那么远。
  书辞不自在地皱眉:“这里人这么少,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冷宫吧?”
  “这还没进后宫。”他瞥了她一眼,“你当禁宫是人人都能闯的吗?”
  “原来不是么?……那你小时候住在哪儿?”书辞忽然好奇。
  沈怿沉吟了下,举目分辨方向,“前几年住在延春殿,从这边夹道径直走,过了那道春华门就是禁庭,往里左转没多远便到了。”
  “记得这么清楚?”她打趣,“按你的性子,只怕那会儿阖宫乱跑,是附近的一霸吧?”
  言语间离上次那个小轩已经不远了。
  沈怿笑了笑,正想告诉她在这儿过日子可没她想得那么轻松,刚要开口,冷不防却听到附近有人,动静鬼鬼祟祟的,当下喝了声:“谁?”
  书辞循声望去,只见那月洞门内忽有个黑影冒出来,慌不择路地想往外跑,一眼看到这边有人,赶紧又跌跌撞撞地调头。
  沈怿岂会由得人从自己跟前溜走的,脚步一动,立马闪身进去,书辞还没瞧清楚,很快就闻得那屋内一个非男非女的嗓音咬着牙喊疼。
  “王爷饶命,王爷息怒……”
  她忙紧跟着小跑到门边,甫一靠近便嗅到一股焚烧过后留下的残余味道。
  宫灯的光芒照着幽暗的小轩,几层台阶下跪着个太监打扮的瘦高个,沈怿单手摁着他的胳膊箍在背后,稍一用力便痛得他龇牙咧嘴。
  “这位是……”书辞正狐疑着上前,脚边不慎踢到个铜盆,低头一看,那里面隐隐还有火星,分明是烧过什么东西。
  沈怿没她那么好脾气,指头施劲,喀咯就是两声响:“说,做什么的?”
  那太监歪着头满脸薄汗,“回、回王爷的话,小人、小人是在膳房那边当差的。”
  “膳房当差的,跑这儿来干什么?”
  “小人……路过而已……嗷!”
  沈怿简单粗暴地拧折了他一条胳膊,因为书辞在场,不好弄得太血腥,这还算是下手轻的了,回头还能接上。
  那太监毕竟平时没吃过这种苦头,瞬间杀猪一样地嚎了出来。
  好在这附近人少,他嚎破天也没人听到。
  “铜盆里有灰烬。”书辞示意沈怿松手,“你烧过纸钱?”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是淳贵妃出事的那口井,你难道是烧给她的?”
  沈怿拂了拂袖袍,淡淡道:“在宫中,私下烧纸钱可是大忌,更别说还是祭奠先帝的贵妃。”言下之意,他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这太监约摸三十好几,五官普通,面皮白净,听了这句话,许是知道凶多吉少,脸就白得更厉害了。
  “老实交代,为什么要祭拜她?她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说话间,沈怿五指悠悠地活动了两下,关节处立刻发出清脆的响声,俨然一副不讲实话就大刑伺候的样子。
  相比之下,书辞的口吻就温和得多了:“你倘若如实回答,我们可以放你一马。”
  这一招“打个巴掌给颗枣”他们在府里屡试不爽,加上沈怿恶名远扬,他想了解的事情,绝对没有问不出来的。
  果然,恩威并施之后,太监只好松了口。
  “我……我说、我说。”他小心翼翼地打量沈怿,试探性的斟酌言语,“王爷您是知道的,贵妃死得冤,又死得惨,怕她在底下不得安生,所以从出事那天起,我年年都来,算是安抚她的亡魂。”
  “每年都来?”沈怿抬眼看他,“宫里上下知晓她死得冤的恐怕不止你一个,旁人都不来,你偏偏来,难道是你杀了她?”他眯起眼。
  “不不不,不是的!”太监忙不迭摇头,“小……小人也是……受人之托,每年这个时候给淳贵妃上几炷香。”
  感觉这件事或许另有隐情,书辞颔首问:“受谁人之托?”
  饶是折了只手,太监还是显得非常犹豫,甚至多余地问了一句:“王爷,您真的会留我一命么?”
  他不耐烦,“你觉得你有资格同我谈条件?”
  听出他语气不善,太监赶紧连声说是,紧紧护着自己另一条胳膊,为难了半天,才道:“其实……是我干爹。从前东厂的厂公,梁秋危。”
  书辞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眼角骤然跳了好几下,她没伸手去摁,心中却生出许多不祥的预感。
  “十多年前,我年纪最小,有很多事也都是道听途说。”话题已起,他心知没有回头路,认命般地缓缓道来,“干爹那会儿是掌印督主,位高权重,一大把的人上赶着给他当儿子,我运气好,刚刚排上最后的尾巴。”
  提到从前他像是很怀念,又很遗憾,“一直以来,我和他接触最少,说的话也最少,沾的光当然也不多,不知他是不是有意而为之,反正到头来他那七八个干儿子里,唯独我没受到牵连……”
  旧院子名叫颐和轩,因为没人打扫,地上铺满了落叶,初秋的夜还带了几分闷热,遥遥听到戏楼的歌声和鼓乐,笙歌醉舞的南花园和此地仿佛像是两个世界。
  太监姓崔,叫福玉,拿袖子给他俩把石凳石桌擦得干干净净,请他们坐,自己则立在旁边恭敬地回话。
  “你方才说被牵连?”书辞问道,“是长公主那件事吗?”
  崔福玉沉默了一会,“当年许多人都以为厂公和公主有来往,实际上并不是的,之所以那么传,不过是为了给他老人家定罪找一个合适的理由罢了。”
  他说到梁秋危时总是很尊敬,哪怕时隔这么多年,言语里还是敬词。
  “定罪?”沈怿若有所思,“所以,想除掉他的人,是帝后?”
  “是皇后……当今太后。”他纠正道,“厂公从太后还只是贵人起便跟着她了,表面上看是心腹,实则是心腹大患。人知道的越多,性命就越岌岌可危,厂公是个聪明人,肯定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早早地开始给自己谋后路,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终究没能赶得上。”
  他叹了口气,“我一直在想,这个导火索估计就是淳贵妃了。”
  书辞闻言皱眉:“这么说,淳贵妃不是失足掉到井中的?”
  崔福玉摇了摇头,毕竟是沈怿的生母,他目光迟疑地看着他,“当初是太后下令,命人把贵妃推入井内的……据我所知,这件事厂公恐怕也脱不了干系,否则他便不会被‘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了。”
  尽管已有预感,书辞仍不小的吃了一惊,她几近艰难地朝沈怿望去,十指交错,深深嵌入肉里。
  他坐在那儿神情依旧,不偏不倚地与她视线对上,轻轻伸手过来,语气淡然:“没关系,别往心里去,又不是你做的。”
  第 91 章 九一章
  书辞朝他歉疚地颔了颔首; 心中依旧百转千回。
  当年那些勾心斗角的阴谋阳谋,又何尝不是一场没有硝烟的厮杀; 哪怕未动兵戈,却仍然惨烈血腥。贵妃如此; 梁秋危亦是如此; 机关算尽; 还是百密一疏,到头来; 都未能等到一个好的结局。
  沈怿拿食指在桌角边轻敲,“梁秋危人都死了那么久了; 你何必给他卖命。此事若被人知晓; 可是会杖毙的; 为了一个已故之人; 至于么?”
  “奴才虽是个太监; 但也明白什么是知恩图报。
  “厂公在许多人眼里或许不是什么好东西; 弄权、吃贿赂、排除异己; 然而抛开这些不提; 他对自己人一向是很照顾的。”崔福玉说道; “我老家在直隶南部的河间府,那儿非常穷,所以当太监的人也特别多,厂公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有一回又闹灾荒,咱们那里多少年没人管过,突然来了个钦差赈灾施粥; 我年纪尚小,可能七八岁的样子,端着碗从家里出去讨粥,大老远便看见一个生得非常俊俏的人站在粥厂门口。”提起第一次见到梁秋危时的情景,他脸上带着难以言喻地怀念与感慨。
  “厂公瞧着真不像个太监,哪有太监生得这么漂亮的?若不是有人提醒,我反正是没瞧出来。”只可惜那样的风姿,今生是再难领会了。他轻叹,“后来又过了几年,我家里人因为疫病死绝,实在是走投无路,只能来做太监。没想到入了宫,厂公竟对我还有印象,看见我净身了,一连的惋惜。
  “他其实是不希望我们来干这一行的,但有什么办法?要不是山穷水尽了,谁会走这一步呢。”
  书辞在旁沉默的听着。
  原来她爹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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