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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萌妃:皇叔碗里来-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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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这个消息,秦月曦当即砸了整套的雪瓷茶具,在房里发脾气不肯用膳。
  严氏无奈,只得亲自去劝。
  「母亲,可是区大奶奶漏了风声,祖母故意如此?」哭得花容失色,秦月曦扑在母亲怀里泣不成声。
  前日,她好容易盼着区家来了信儿,说盂兰节可与裕王殿下同游御河,今天祖母就说让府里的女孩子们都去乐一乐。这岂非成心坏她的事!
  严氏听了皱眉,没好气道:「倘若真是你祖母知道了,连你也休想出门!相爷一直不许咱们家再攀附皇亲,你又不是不知。」
  「那如何是好?大房那个丫头铁定是要跟去的,曦儿绝不与她一处!」秦月曦摔袖跌足,撇了唇角满眼怨毒。
  静默片刻,严氏缓缓道:「这个丫头确实晦气,与她一起,我也不放心。不如…你与她们分船而乘。」
  「可以么?」秦月曦顿时眼前一亮,只要那丫头不与她同船,区家自会安排两家船只停靠一处,如此一来,她照样有机会与王爷相处。
  拿定主意,严氏当即去了北苑上房。
  恰巧洛氏、李氏也正带了几个女孩子,在窦老太太悦心阁里兴致勃勃地商量制什么样式的河灯去放。
  见严氏匆匆进来,面有难色,窦老太太忙出言相询。
  脸上显出两分尴尬,严氏叹气道:「咱们家先前的画舫就不够大,加上船娘、丫头、婆子乘坐十几人就嫌挤,儿媳方才托了人想找漕丞借艘大船,可盂兰节那天各家出游,那边剩下的船实在不堪。儿媳思量着,咱们今年也造了新画舫,把先前那艘旧的好生装扮一番,让孩子们分乘两船也是不错的…」
  「我们就不劳二弟妹费心了。」洛氏悠悠接了口:「今年我娘家嫂嫂因要操办祭祀之物不便出门,家里那艘楼船恰无人用,正来捎信儿来说,让阆儿带着四丫头驶出去顽呢,如此倒救了急。」
  「好嗳,有大楼船坐!」闻言,秦月潆头一个兴奋得起身拍手。京城里谁不知道洛府的七福宝船还曾迎过先帝圣驾,华丽雄伟,宽绰巍峨,乘风而驶可比寻常的游船、画舫神气多了。
  李氏一个不错手没来得及拉住月潆,正要斥责,洛氏已经向她投来友善询问的眼神。
  想起前几日因为严氏执意赶走李克,让自己跟娘家起了隔阂,李氏眼珠一转,当即改了口:「既如此,教棣儿也带了她们两姐妹去见识见识,只是叨扰大嫂,好生过意不去。」
  「都是一家人,不妨事。」洛氏含笑谦让。浅夕自然知道洛氏的拉拢之意,也笑盈盈面带欢欣之色。
  看着窦老太太点了头,李氏彻底心宽,大大方方地朝严氏道:「那,二嫂可要一起?」
  「不了不了,家里的画舫都已经准备妥当,曦儿与茜儿两个人去很宽敞了,多谢大嫂救急。」一次送走两房「瘟神」,严氏乐还来不及,哪里会细想,忙连声推辞。
  洛、李二人也不勉强,如此安排皆大欢喜,当即议定。
  尤其李氏,下来仔细一想,心里十分舒坦乐意。秦月澜的亲事,已经让她心焦多时,这丫头是个木头美人儿,不像秦月曦,即有出身又有才名,求亲的人踏破相府门坎儿,可谓多如牛毛,是严氏左挑右拣,横竖不满意才拖到今日。
  秦月澜就不同,她们这房本就是庶出一支,月澜又静默得毫无存在感,李氏寻了好几家条件不错的,男方态度都模凌两可。
  这回借了盂兰节,让女儿乘洛家的大船出去露露脸,一来可以昭显与洛府这等豪富之家的关系,二来月澜的美貌,李氏一向是极自信的。反正三个女孩子都是庶出,身份不分高低,月澜最大,自然会显得最出挑。
  再者,御河里游船,可不是寻常官员百姓可以去的,说不定去了这一趟回来,好亲事就自动上门了呢。
  隔日正是七月半,盂兰节。
  相爷、老太太领着一干儿子儿媳祭祀先人,少爷小姐都由丫头、妈妈们服侍着去御河观灯、游船。
  傍晚,红日西垂,秦月曦带了秦月茜乘画舫走水道先行,浅夕和三房姐妹俩,等着洛家来接。
  秦月曦穿了粉紫的窄袖长裙,臂挽披帛,头戴花胜,一垂眉就是无限娇羞婀娜。秦月茜已然解了禁足,虽然不至于真的一日一餐那样罚她,但是闭门思过一两个月下来,原本圆润的脸颊委实消瘦不少。小脸外大,跟在秦月曦身边,神情里少了一分亲近,多了三分敬畏。
  经历了这次受罚,如今这两姐妹关系若何,浅夕不得而知,也懒得关心打听。今日她对出游同样充满着期待,从上一世缠绵病榻至今,真正能清闲适宜的出门游玩,这可以头一次。
  二房姐妹前脚走刚走,秦月潆便凑过来拉了浅夕的手,叽叽喳喳比划起洛家的楼船,一旁秦月澜也难掩眉宇间的意兴盎然,到底是十四五的年纪,纵然平素再静默寡言,也是少女心性。且因为上次垂丝海棠制胭脂一事,秦月潆牵连其中,浅夕出言撇清三房,这姐妹二人都对浅夕心存好感,如此三人聚在一处,交谈自然十分畅悦。
  洛家人来得很快,三人才聊了几句,秦阆、秦棣就进来催促。
  府外东侧门停着三辆马车,浅夕与月澜、月潆姐妹共乘一辆,几个丫头、妈妈挤了一辆,秦阆、秦棣也不骑马索性就乘了洛家马车,三车一挨溜儿,嗒嗒嗒…往御河码头去。
第54章各花入各眼
  天色渐暗,御河上船只渐稠,船桅上升起连串儿的红灯笼,画舫四角高挑着各式花灯,映照在御河缓缓流动的波光之中,璀璨潋滟。
  一艘精巧的画舫缓缓驶入河道正中,船身较寻常画舫都要大上许多。两班船娘在船尾踩桨,船舷两侧翻动着轻盈的浪花,雕了鸥鸟、雀儿的船身被鲜花装饰一新,连轻纱掩映下的两溜儿宫灯,都显得格外明亮。
  轩窗高高撑起,轻纱在夜风中舞动。直至船到近前,人们才看见原来那两排数十盏宫灯,竟都是琉璃所制,怪不得晶莹剔透。
  画舫里一片雪亮,纱屏里身着紫衣娇柔婀娜的人,犹如一片晶莹世界里的仙子,让人生出许多虚无缥缈的绮思。
  「你们快看,那是谁家的船!」
  「还能是谁家,自然是丞相府呗。」
  「哇,她的船好漂亮,人好像也很美。」
  「秦家这位嫡三小姐惯爱出风头,这般花枝招展、四面八开的,她当自己是彩船上的花娘么?」酸意里是恶毒的挖苦。
  「就是那个绣《笑意春风图》的秦三小姐么?她的琴居然也弹得这么好…」艳羡里带着结交的向往。
  端的是各花入各眼,何必问来人。
  「嗤…」
  女孩子们的谈话声中,秦家画舫似乎也到达了目的地。
  船娘们不再踩桨,放任了船只顺流而下,淙淙琴音借了水声如倾如诉,饱含无尽羞涩与情思。
  不一会儿画舫停靠岸边,正对着岸边一艘高大的朱漆楼船,船楼上轩窗紧闭,暗而无光,只船头高挑着两只硕大猩红的灯笼,如龙目一般。
  另一边,浅夕一行也到了御河码头。
  下了马车,虽然一早知道洛府船大,众人犹是吃了一惊。月潆仰了头,小嘴张成『○』字,闷声不响地愣愣端详。
  硕大的船只耸立岸边,遮天蔽日。船头辟邪水兽首怒目凶睛,数丈彩绸自船头结向船尾,串串灯笼与旗幡在夜风中鼓荡,三层飞庐上轻纱银铃,雕梁画栋,精美异常。
  丈余宽的舢板缓缓放下,一群人拾步而上,待要跨上甲板时,浅夕正欲扶住彩薇,面前却伸来一管素洁的青缎衣袖,修长的手指虚捏成拳,手臂平端置于浅夕身侧。
  「大人怎么来了!」抬头看见洛云渊清俊深刻的侧颜、清亮犀利的眼,浅夕顿时惊讶。
  洛云渊挽唇浅笑,既没有回答,也没有像从前那样纠正她的称呼,只是伸手让她扶稳了,迎她上船。
  浅夕微红了脸吐吐舌头,这船本是洛府的,她不过是客,张口却问主人家为何在此,岂非可笑!
  跟在二人后头的秦阆微微愣了愣,秦月澜则早已两颊绯红,手心微汗,呆呆看了洛云渊气宇轩然的背影,直到秦棣扶着月潆上来,秦月澜才颤巍巍扶了丫头,一道进去船舱。
  舱中如阁,一应案几锦榻俱全,十分宽敞舒适。香茗、瓜果、糕饼摆的满桌,到处充斥了香甜欢乐的气氛。
  众人坐定,船拔锚启航,七福宝船乘风而行,如一座宫殿在碧波翻滚间行走。
  宽阔的船身几乎占去半个河道,一路行过,停在河岸边,彩船、画舫的游人纷纷仰头,却都只看见高大的船身,不见船上阁楼,更遑论看见船上乘坐的娇客了。
  「是洛府的七福宝船!」
  「就是当年先帝御驾行宫时,乘过的?」
  「可不?」
  「啧啧啧…到底是天子宠臣,出游都这般大的排场。」
  月潆满心欢喜地拉着浅夕立在窗前赏看,二人直觉夜风拂面,两岸景致开阔,颇有一览众船小之感。
  秦阆、秦棣也在一侧舷窗边眺望,独秦月澜坐在灯影里,拈一块瓜片轻抿,偷眼痴望洛云渊儒雅挺秀的侧影,此刻洛云渊正全身心关注在另一个人身上,根本不会察觉她的窥视。
  「看!那是咱们家的船,三姐姐、五姐姐…」月潆兴奋地欢呼。
  「哦,令姐的船在这里么?那咱们也在这里停一停。」洛云渊伸手示意外头的下人,自然而然站去浅夕身边。
  一个眼尖口快,一个殷勤有礼,浅夕纵然万般不愿,也只能嘴里发苦,干干讪笑两声。
  那厢,朱漆楼船上的轩窗刚刚撑开,区家大爷正站在窗边与秦家画舫上的田妈妈点头示意。秦月曦已远远看见,窗边裕王爷玄袍玉冠,执了青瓷蕉叶杯斜倚在软榻上浅酌。
  见慕容琰似乎朝画舫侧目,秦月曦立时垂眉娇羞,素手按琴,想要再抚一曲。
  恰时,七福宝船劈波斩浪而来,如一堵宫墙「哗哗」从两船间驶过。河水激荡,画舫剧烈起伏,秦月曦差点儿连人带琴摔在地上。
  秦月茜忙踏上船头去看,只见高高的楼船上,月潆笑靥如花,正伏在船尾的舷窗边欢乐的冲她招手。
  狠狠一咬唇,秦月茜敛了眼底的吃惊、艳羡,折回船舱:「是洛家的船,就停在咱们前面。」
  秦月曦气得眼发直,良久才咬牙恨恨低道:「不理他们。」
  田妈妈已经重新焚了一炉香,又给秦月曦上茶平气:「三小姐,咱们的事要紧,横竖她们片刻就走,小姐再抚一曲就是。」
  这位田妈妈是严氏身边得力之人,秦月茜只看田妈妈神色,心里就咯噔一下,知道今晚那边必然有事儿。面上仍装作不知,默然在一旁坐下,只管当她的绿叶。
  秦家画肪上毫无反应,月潆嘟了嘴被秦月澜唤回舱中。
  洛云渊是识趣之人,岔了话题招呼众人说,船已停稳,可在甲板耍顽,也可上楼赏月观景。
  月潆又被撩起了兴致。
  秦阆也逗她说二层为飞庐,三层是雀室,常有鸟儿飞来。月潆立刻就央了秦阆带她上去,秦阆哈哈大笑,一边说「可不许怕高了哭」,一边带了她往船楼上去。
  剩下四人面面相觑,洛云渊含笑独望了浅夕:「飞庐景致极好,四妹妹可想上去瞧一瞧。」
  灯火辉映,平素明亮逼人的眸子,此刻也温雅柔情,端的不辜负窗外良辰盛景。
第55章对影成双
  依旧扶着洛云渊的衣袖,二人上了飞庐。热门
  四角银铃如雨声沙沙,层层曳地的轻纱帷幔飞舞鼓荡,浅夕站在二层楼船之上直觉自己如乘云御风一般。
  微眯了眼,河风拂面。浅夕扶着船舷,探手出去,风儿如流沙从掌心淌过。重生一世,纵然只是小小庶女,却卸下了她身上万般枷锁,得以恬然自在,浅夕不禁微笑满足。
  她知道,就在这座皇城不远处的某个地方,毓儿也好好儿的生活着。从前她管他、教他、一力维护他,而今她只需远远看他自在随心而过,长大成人,也未尝不是另一种圆满。
  细长的眼眸里盛满月华,摄魂夺魄,一旁的洛云渊早已瞧得痴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自己心里就满满放下了这个娇小的身影。是她维护秦阆之时?还是脸颊受了伤,站在阶前大眼无辜的看他之时?
  心跳如雷,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在全身流窜,洛云渊觉得自己几乎要用尽理智,才能忍下拥浅夕入怀的念头。
  就在自己肩侧一尺远,如云的乌发编成发辫用丝绦结成可爱的鬟髻,鼓鼓的脸颊,瑶鼻挺翘,眉如笼烟,尤其薄而柔润的唇瓣,如同未曾绽放的花朵一样鲜嫩,教洛云渊怜惜到心口发疼:她还这样小,纵然去求了姑母定下亲事,也得要两年后浅夕及笄方可迎娶,到那时她可会嫌了他太「老」。
  心悸、抽痛混合了不确定的患得患失,最后化作叹息逸散风中。
  「大人何事烦闷?」浅夕转脸好奇。
  满眼都是鲜妍灼目的笑,洛云渊心神一晃,不自觉已经到了浅夕面前,俯身低语:「夕儿叫我云渊便好。」
  浅夕睁大了眼,仰脸愕然。
  前世她纵然未曾成过亲,却也朦朦胧胧喜欢过一个人。此刻,洛云渊眸色幽深,恨不能将她吸了进去,当做眼珠儿来疼惜,其心何意,已经不言而喻。
  「叮——」缠绵悱恻的琴音又起。
  那厢,秦月曦已平复了心境,重新抚起一曲凤求凰。婉转低回间,朱漆楼船上,慕容琰深坐在纱屏之后,心浮气躁。
  他早已看见洛家楼船飞庐上,对影成双的两人,洛云渊看似垂手而立,实则几乎将那个已经呆傻的小人儿笼护在气息之下。
  想起在宛儿的长乐宫外,自己拉了她意外一吻。纵然她最后是打了他逃开,可起初她也是这般呆呆地被他拥在怀中予取予求,其中的鲜甜甘美、餍足悸动…慕容琰气息微沉,脸上的森寒之气又重了几分!
  隔着纱屏,外头区家大爷还是觉出几分气氛冷肃:莫非是秦三小姐挑得曲子不好?要不要给田妈妈示个意,让小姐再换一曲…
  只有陆昌昂然立在屏风外,面无表情。
  其实他心里那几根直肠子早已结成一团麻,自打王爷见过那位秦家庶四小姐后,就开始方寸大乱。莫说是王爷,他看了那双眼也是觉得熟悉的。这种感觉很奇特,不是相似也不是神似,就好像还是从前那个人,换了性情住在另一个躯壳里。
  一念及此,陆昌自己也被自己天马行空的猜测吓了一跳。
  这边,浅夕颇有些慌乱失措,匆匆避了洛云渊的眼神,转身下楼。船身微晃,脚下一个趔趄,洛云渊顺手就将心中怜爱已久的人牵入怀中。
  「啪!」蕉叶杯终究被捏得粉碎。
  陆昌望天哀叹,眼神若有似无瞟向河对岸,楼船飞庐之上相拥而立的一双璧人。可怜王爷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偏身子不好,早早去了,如今就连一个影子也…
  成熟的男子气息洒下,浅夕耳根微红,轻挣了几下,扶着她腰肢的手却根本不愿放开。
  平心而论,如洛云渊这般清雅隽秀的男子在东都城也是少有。在此之前,浅夕每每被彩薇顽笑时,也渺渺觉得,能以洛云渊这般男子为夫君,是女子之幸。
  可直到被他揽身入怀的这一刻,浅夕才知道自己有多抗拒,有多不愿,难道在她内心深处,竟还没有忘却前尘?
  顾不得自己到底心思几何,浅夕冷了脸色,手肘悄悄顶住洛云渊臂上曲池巧力一挣,随即退身而出。洛云渊还未及诧异,月潆已经欢快的从楼上雀室「咚咚「下来。
  「放河灯!放河灯了!」看见浅夕站在楼下,月潆忙牵了她的衣袖雀跃:「四姐姐快走,外面好些人都已经开始放了呢!」
  「好啊。」感激地望着月潆,浅夕展颜一笑,顺手扶住其后下来的秦阆缓缓下楼。独留了洛云渊怅然懊恼,一脸悔意。
  一盏盏河灯精巧玲珑,月澜、月潆和浅夕乐作一团,全忘了心中不快。
  楼船甚高,三人聚在船尾,丫头、妈妈们忙前忙后,帮着点亮了河灯,拿细绳勾好,让她们一盏盏放入河中。秦阆、秦棣各怀心事,倚身栏杆,若有所思。
  「啊——」
  热闹欢笑中,一声惊呼和重物落水的浪花声,让所有快乐戛然而止。
  众人侧目呆愣!空荡荡的脑中只翻涌着一件事——小月潆俯身放灯时,从船上翻落河中了!
  捧着莲灯,浅夕只愣了一息工夫,便扔下花灯,玉足高踏船舷,纵身如一枚绣针跃入一片漆黑的河水中。
  这楼船,船尾处最矮,但是距离河面也有一层楼多高。月潆才六岁,也不知识不识水性,骤然一头栽下,即使不被吓昏,也会摔晕过去。水下全是暗桨、暗橹,一旦月潆撞伤,沉入河底,或顺水漂走,便是神仙也寻不着了!
  从月潆的翻落的地方,扎入水中,浅夕努力睁大了眼睛寻找。索性水面不时有河灯飘过,月潆落水时又扑腾了两下,摸索中,一把抓中月潆的小手时,浅夕只觉两眼热涨,想来都是高兴的泪水。
  上一世,她虽然深谙水性,可这一世她对浅夕这具身体也没有多少信心。但人命关天,她离月潆又最近,倘使她刚才不纵身相救,月潆必定凶多吉少,且三房只怕从此会对她与洛氏恨之入骨!
第56章为君分忧
  船上人也都醒悟过来,一个个急疯了眼。
  洛云渊从飞庐上冲下,高喊了舱底的河工、船娘救人。秦阆已经红了眼扑在船舷上要往下跳,被秦棣一把从后头死死抱住:「二哥,你不会水,下去何益?这船上的船娘个个水性都极好…」
  周围的两艘船只也被惊动,秦月茜惊骇的扶在抄手围栏边,仰望了楼船的高度,手心发凉。秦月曦听见田妈妈说仿似是浅夕跃入水中救人,眉尾一挑,停了抚琴,眼底神色莫辩。
  待陆昌意识到先后落入水中的两个身影里,有一个像极了浅夕,故作淡定的神情立刻崩溃:「禀,禀王爷,似乎是秦四小姐落水了…」
  话音未落陆昌已被一把掀开,明明还醉意微醺的王爷,眨眼间已经欺身窗前,却又停住,俯看了河面一动不动。
  四下里响起几声叫好,陆昌诧异,伸长了脖子凑过来一看。宽阔的河道上莲灯点点,柔暖的烛光透了红纱花瓣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浅夕素裙蓬开如水莲,正稳稳托了晕厥的月潆朝船边游去。
  「天哪,居然救上来了!」周围许多惊喜的娇声欢呼。
  「这是洛家的小姐么?居然有这样的胆色!」
  「没听说洛家有这样两位小姐啊?」
  「那是谁?好清丽的姿容,从前倒不曾见过…」
  闻言,慕容琰刚刚松弛的唇角,不由又冷冷绷直。
  秦阆伏在船舷边,紧张的神情早换了夸耀地大笑:「没料到四妹妹还有这一手!」
  「亏得四妹妹反应快!」秦棣一脸煞白,诚意道谢。
  跃入水中的船娘纷纷围拢过去,从浅夕手中接过月潆,船上也放下绳梯和吊篮来。
  浅夕轻轻划动着酸软的手,松了口气。现在这个身体实在缺乏训练,看来以后父亲教过那些本事还须一一捡起来,不然一旦再遇到这等危急之事,她连自救的能力也没有。
  众人都专心盯着水面,谁也不觉河风陡起,一溜儿十几只红纱灯笼脱了桅杆,迎风燃起如一条火龙呼啸着朝水面飞落。
  浅夕只觉眼前一亮,仰头看时,烧的旺旺的灯笼已经扑面砸来。
  「四妹妹小心!」
  「蓬!」
  着火的灯笼霎时被踢开,火星四溅。浅夕面前一花,就觉有健臂揽了自己的腰肢从水中跃起,耳边风声呼呼,等明白过来,人已进了舱阁之内。
  仰脸入目仍是熟悉的旧日容颜,挺峭的鼻,坚毅的唇角,消瘦却依旧完美的颌线。窝在熟悉又陌生的怀中,浅夕扣着手指,嘟哝了半晌,也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裕王爷!」
  随后进来舱阁的洛云渊着实震惊,秦阆、秦棣闻听都俯跪见礼。
  稳稳放下浅夕,慕容琰解了斗篷笼住她湿衣贴肤的青稚身姿,才冷冷去高座上坐着,一言不发。
  外头,一个船娘被灯笼撩着了头发,哼哼着捂了额头去上药。
  月潆也已经吐了河水,被救醒过来,抱着乳娘放声大哭。月澜遥遥朝里头望一眼,仍是坐回在甲板上抚慰月潆。
  舱阁里肃静压抑,浅夕湿哒哒的站在厅中,抹一下眼前的水珠,又抚抚鬓发。发髻早已冲散,连平素常戴的两柄弯月象牙梳也不知所踪,狼狈之相可见一斑。
  慕容琰淡淡看一眼跪在地上的秦阆,认得是那晚晖露园中,与浅夕夜谈的少年。想起浅夕曾为他扣系亲手所绣的腰带,不禁冷眼斜看了他:「不送令妹回府么?」
  突兀一句话,教众人全不得要领。
  秦阆抬头触及慕容琰眼神,才知晓是在与自己说话,忙拱手道:「回王爷,马车稍后就到,草民替舍妹多谢王爷相救!」
  浅夕直觉慕容琰面色不善,想想便默然福身,退了出去看月潆。
  舱阁中气氛更冷,慕容琰微微露齿,似笑非笑:「盂兰节,少卿大人好闲情。」
  「微臣不敢!今日多得王爷出手,云渊方不至难与姑母交代,云渊惭愧!」洛云渊话中诚恳。
  「洛大人不必言谢,今日其实是本王有求于大人!」眉尾高挑,慕容琰眼中闪烁如星辰灿灿:「淮安郡税收年年锐减,到底是本王所辖之地,这么一本烂账实在教本王颜面无存。听闻洛少卿人称『铁算盘』,早就想奏请皇上,借洛大人往淮安一行。今日凑巧,不知洛大人可有意前往?」
  洛云渊抬头惊诧,只见慕容琰笑不至眼底,威容平静,薄怒隐隐,哪有半分征求意见的意思!
  直身拱手,洛云渊朗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替皇上分忧是为臣本分。皇上若有旨意,不管是郡国还是封地,臣都万死不辞!」
  「如此甚好!」慕容琰勾唇靠向椅背。
  秦棣伏在地上,汗下如雨,心里走马灯似得换了万个念头:裕王殿下此举,是想将洛家表兄贬出京城?还是有意纳为己用,缘何一点风声都不曾听到过…
  恰时,秦家马车已经赶到了河岸。
  月潆被乳娘背上马车,浅夕、月澜相扶下船,两人都是身子僵硬,浅夕只觉背后目光灼灼,也不敢稍有回头,匆匆登了马车,疾驰而去。
  慕容琰信步下船,岸边早有侍卫相迎。
  朱漆大船上,区家大爷牢牢盯着对面船楼的动静,一想到方才王爷夺窗而出,区家大爷眼里就都是震惊惶然。陆昌站在灯影儿里抿嘴暗笑,看着王爷登了岸,自己也忙乘了小舟,渡过河岸。
  四下里都是窃窃语声,慕容琰玄衣便装,虽有灯光,夜里到底黑暗,难得辨认。众人纷纷打听朱漆大船上乘坐的到底是谁家公子,有那样俊俏的身手,飞身踏波救人。
  秦家画舫里,秦月曦银牙咬碎,被田妈妈死死按了手,才没有砸琴。
  半晌,秦月茜怯怯从外头进来,低声说:「殿下走了。」
  「咣当!」秦月曦一把扫落案上香炉,转身伏在锦垫上嘤嘤哭泣。田妈妈忙吩咐众人放下轩窗,将画舫关得严严实实,抱着秦月曦连声安慰。
第57章芳心归宿
  秦月茜呆呆地站在一旁,她也很想说点什么,以示对浅夕的不满,可嘴里嚅嗫多时,还是没能凑出半句来
  恨恨抬头,秦月曦泪眼看了秦月茜无动于衷的表情,当即上去掐了她的手臂嘶声骂道:「死丫头,让你来就是隔岸观火的?很好看是不是?是不是!」
  「不是,不是!」秦月茜顺了秦月曦手下的力道扑跪在地上,忍痛控诉:「茜儿是在想,为何那火灯笼没烧光了那丫头的头发,教她一辈子见不得人。那丫头屡屡坏三姐姐的好事,真不如死了干净!」
  「这些人,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做不好!!」秦月曦歇斯底里:「死?早晚有那么一天…」
  田妈妈忙捂了秦月曦气得发白的唇,生怕外头人听见。
  秦月茜伏在地上,越发印证了心里的想法,瑟缩发抖。
  月儿高悬,舷上的花瓣被夜风一吹,散落满船,凋残不堪。船娘们似乎也觉出主子不悦,小心翼翼踩着船桨,悄然离开。
  剩下朱漆大船上的区家大爷又恼又乱,急吼吼召了下人来沉声吩咐:「速去打听那位秦四小姐是何人,还有,洛家楼船上今日都有谁?快去!!」
  偃旗息鼓,一场盂兰胜会不欢而散。
  相府里全乱了套,其中以三房最惊。
  李氏拽了秦棣、月澜一句句细问,卫姨娘跪在角落里,眼巴巴儿望着精神萎靡,昏睡迷糊的月潆哭得泣不成声
  三老爷秦修远一脸铁青坐在一旁,直到话都问明了,眼神才稍稍缓和:「今日晚了,明儿个一早你去跟大嫂道个谢,到底是四丫头下水救了潆儿起来,也是极凶险的。至于怎么失足落水,就不要问了,待过两天,势头平息了,再好好儿拷问那些跟去的丫头!」
  「我省得,老爷放心。」李氏忙起身应下,又转头朝跪在地上的方姨娘叮嘱:「老爷的话你都听见了?莫要爱女心切,就犯起胡涂来,仔细反害了潆儿。」
  方姨娘泪眼婆娑,伏地叩头:「全凭夫人做主!」
  夜已渐深,四下俱寂。
  秦月澜独坐闺房内,在灯下翻看一方帕子,上头乌漆漆的一团已可以确定是油污无疑。
  月潆被救起来后,她在月潆失足落水的位置发现了甲板上有块油渍,便悄悄拿帕子擦了带回来。她也是学过家事的人,这油像极了厨房的荤油,闻起来很是熟悉。月潆虽然小也六岁了,若不是被油滑了脚,未必就会毫无防备地跌下船去。
  但洛家的七福宝船有专门的船工船娘悉心打理,甲板上光洁干净,怎会恰好在她们玩耍的位置有一块未清理掉的油渍?还有那串被风吹落的灯笼,这两件事放在一起,实在显不出「凑巧」,倒像蓄意而为。
  是谁想要害人,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是大房那几个丫头做的手脚,还是自家人里出了黑心鬼?秦月澜揉按着额头想不透。
  方才当着父亲的面,她没有把这方帕子拿出来,是因为她对自己的母亲李氏也没什么信心,从前那几个姨娘的孩子…算了,唇畔漾起一缕苦涩,秦月澜将帕子塞进妆匣底层,自欺欺人的想着:二房在今晚这事儿上倒撇得清,保不齐没在背后动什么手脚。
  疲惫的躺回帐中,秦月澜呆木的脸上没有半点困意,有的只是铺天盖地的厌倦。
  厌倦每一张人前人后伪善的脸孔;厌倦深宅大院儿里暗无天日的龌龊;厌倦每一个衣着光鲜的人脚下都踩踏着数条冤魂…整个世界都藏污纳垢,只有一道光!一个人!从她见到他真情流露的那一霎起,就照亮了她心底的每一处黑暗。
  鲜活的生气浮上少女的脸颊,羞怯甜蜜的笑意晕染开一片动人的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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