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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将门宠妻-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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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如烟尚未说完,秦珩已是轻轻打断:“如烟,你自己瞧瞧。”
  颤抖着手接过,她仔细地从头开始读这两封……由两位皇子分别书写的奏折。
  东海王的奏折里边,悲愤地表示齐王殿下平素对他们极好,父皇定然要揪出背后加害之人,千刀万剐方能解恨。
  东离王则呈上了一点线索。
  负责端宁王与齐王吃食的几位小宫女早已被打入天牢待审。其中一位名为冬青的侍女,正是东离王生母徐贵妃宫里打发出去的。
  徐贵妃急着撇清关系,连忙让寺卿率先审了冬青,一审却是得了个出乎意料的结果——
  汤壶里那些藜芦,是太子殿下让她放的。
  且秦衷本意是要她服侍宁王,是当时齐王见冬青颇有几分姿色,招手唤了她过去加点汤,接着便……
  太子意在除去宁王。
  至于背后原因,帝后心知肚明。
  “你以为呢?”
  “妾以为,一面之词不可轻信。”沈如烟连忙敛衣跪下。
  “朕不是说冬青的供词。”秦珩虚弱地摇摇头,伸出手艰难地搀她起来,“如烟,朕是问你,你觉得衷儿做得出这种事么?”
  瞬息间,许多陈年旧事散乱地充斥在她脑海里。
  沈如烟甚至无法断定,自己当年救下他们,究竟是对是错。
  两年前,秦衷意外地得知了自己并非皇上亲子之后,性格便愈发地乖戾,甚至可说是有些残暴不仁。
  那位告知他真相的嬷嬷在三日后猝死在偏房,接着是许多曾服侍过林夫人的贴身宫女……
  林夫人当年本就是获罪而亡,跟随她身边的下人更是命如草芥,悄无声息地死了几个根本不会有人知晓。
  即使那些人都懂得分寸,绝不会说出对秦衷有一丁点不利的话,他还是偏执地认为:要守住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唯有让所有知情的人消失。
  最后,林夫人先前的陪嫁丫鬟跑来求沈如烟救她一命。
  思量再三,她只得将那宫女送往朱贤妃宫中,毫不意外地引得秦衷极大的反弹。
  秦裴从此牢牢掌握了他的把柄,并非是想以此要挟,而是因这是秦衷最不想让别人知道的软肋。
  而亲手造成一切的沈如烟,竟有种快意的感觉。
  反正他本来就恨她入骨,不差这一条。
  他们这对义母子本就不亲,现在更是形同陌路,未来还会势同水火。
  思及此处,沈如烟默默抬起头,极轻地道:“妾觉得……他会的,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第23章 其之二十三 缅怀
  “那如烟觉得朕该怎么做?”
  “臣妾觉得……”沈如烟顿时有些踟蹰。
  “你可知道,其实朕一直想惩治,”秦珩瞬间凛冽了眸光,却语气轻松地说,“不,一直想杀了他。”
  沈如烟内心一磕磴。
  果不其然,她的丈夫早就明白一切,他知道秦衷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妾身一介妇人,不敢干预前朝之事。”沈如烟深吸了口气,微笑道,“倘若陛下当真有意传位于裴儿,妾自是没有意见。”
  “皇后说得轻松,可朕已是无计可施。且不说秦氏宗亲们普遍支持太子,贤妃性格跋扈,裴儿也并非表面上看来这么好相与。”
  秦珩握住了她的手,道:“朕是怕,待朕去了以后,你——”
  “陛下又在说浑话了。”沈如烟打断了他的话。感受着秦珩掌心微弱的力道,她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涩,“不是有个相士对陛下说过,您可以活到八十岁么?”
  “朕今年恰好四十呢。那相士所说的八十岁,大约是指八十个昼夜吧?”不甚在意地道出自己已不久于人世的事实,秦珩又道,“朕方才要说的是,朕不在意谁当皇帝,独独怕你未来受了委屈。”
  委屈么?
  她自嘲地轻哂一声。
  沈如烟相信,饶是东林王再怎么表里不一,表面上都会将她这未来的太后好好供着,而秦衷就不一样了。
  他什么都做得出来。她甚至不确定,来日皇帝殡天后,她能过上几天的安生日子。
  但最终沈如烟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重而铿锵地道了一句:“妾明白了。”
  “你去叫宁王进来,回去安歇吧。”秦珩将密奏塞回她手中,恹恹地挥了挥手,“对外说,齐王薨于宫中。没有下毒,没有阴谋,就只是死在朕这里。”
  “陛下,什么都不说的话,定会有不了解内情之人妄加猜测。届时史官对您的评价……”她担忧地问。
  “无妨,朕何曾在意过后世评说?”他竟是笑了起来,“反正朕本来就要死了。”
  将两封奏折投入火中付之一炬的同时,沈如烟自内心深处升腾起一阵彷徨的绝望感。
  这些年來,秦珩是真心在乎她。
  但自从十五年前那场闹剧之后,沈如烟就再也无法毫无芥蒂地面对这个,因徐贵妃的几句谗言,就轻易赐死她在宫中唯一挚友的男人。
  林蓁死前,曾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求她无论如何都要秦衷当上这国家未来的君王,她只能答应。
  面对着性格愈发偏激的义子,沈如烟曾不只一次迷茫过自己应承过好友的承诺,却仍坚持着这份初衷。
  这是林蓁唯一能报复秦珩的方式。
  ****
  极为隐蔽的暗室内,透不进一丝来自外界的光。
  凭着烛火的幽微光线,秦衷小心地跨过了门槛,缓缓行至室内唯一的柜子前边,无比眷恋地仔细瞧着。
  那是一幅画像。
  画上女子有着精致完美的五官,唇角微微扬起。即使神情淡漠,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亦是绝色倾城。
  但任凭他请了再好的画师,都描绘不出林蓁当年的绝代风华。
  甫见到这幅画,在外人面前残酷无情的秦衷顿时就红了眼眶。“扑通”一声跪下,他眼底满是对母亲的眷恋。
  “母亲……”秦衷捻了一炷香,哑着声音道,“儿不孝,这些年都只能在这不见天日的暗室偷偷祭拜,也不知您会不会感到憋屈。”
  他的母亲本是卫帝的正室,死后却连个牌位都没有,全世界只有他会记得按时焚香以祭。
  当年徐贵妃诬蔑林夫人是江南派来的细作。他那时才七岁,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被逼喝下那些卫兵送来的毒酒。
  沈如烟赶来了,母亲将他赶了出去。
  他隔着窗子、踮着脚,只能见到母亲握住了那个女人的手,絮絮叨叨地说了些话。沈如烟红着眼出了房门之后,便收养了刚刚丧母的他。
  再隔了几个月,秦衷被封为太子,沈如烟当上皇后。
  年岁渐长后,他几次要替母亲平反,却次次都被父亲驳了回去。
  久而久之,秦衷方才恍然大悟。
  母亲出身名门、育有一子,又身为父亲正室。除了父亲不喜欢她以外,她哪一点不符合皇后的资格?
  父亲只是为了立他爱的沈如烟为后,设法将本来理应是皇后的母亲除去,再让沈如烟收养他,这样孩子也有了,名正言顺。
  多好的计划,他却不禁为之齿冷。
  画中的林蓁依然挂着浅淡的微笑。她自然不可能回答他,秦衷亦只能兀自说下去:“儿最终依旧是下不去手,但二叔他还是……”
  秦衷没有下手,东离王及徐贵妃的证据却是条条指向他,冬青的供词煞有其事,好像那天秦衷真的指使了她一般。
  利用攸关自己身世、难解的心结故佈疑阵,再全部干净利落地推到他身上,反正父亲本就讨厌他,不会详查。
  裴弟还真是好手段呀。
  但,距离齐王遇害已经过了好几天,依然没有人来向他兴师问罪,仿佛这件事从未发生过,而外界流传的说法竟是只有一句简单的“齐王薨于宫中”?
  可秦衷也不在意了。既然今日他还是太子的话……
  “儿会替母亲沉冤昭雪,您应得的皇后名号、死后哀荣,儿定会补偿给您。至于那些负了您的人……”
  秦衷再站起身,眸中已是盈满狠厉的情绪。
  深吸一口气,他一字一顿道:“儿定然让他们不得好死,一个都不会落下。”
  

    
第24章 其之二十四 缺憾
  和每年的七夕节一般,在沉寂了数日之后,初七重新开放的晚市显得格外热闹。
  因着卫朝民风开放的缘故,街道上处处可见如胶似漆的小儿女、或者年轻夫妻并肩而行,家户张灯结彩,一副欢欣喜庆的景象。
  文容媛与言时相约在酒楼用膳,她比约定的时辰还提早了一刻抵达,此时正站在悦安楼门口等候。
  “小娘,你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呀?”棠梨悄悄揪了揪她的衣角,“言公子一向心细,小娘若是……不想让他发现了,还是想些开心的事儿吧。”
  “嗯。”她随口应道。
  “齐王殿下之事……”棠梨本有意劝慰一二,收到她瞬间变得凌厉的目光后,亦自知失言,不敢再说话。
  “我……”文容媛有意缓和她情绪,半晌才温声道,“棠梨,我无事。”
  她那日答应得快,之后旋即想起了今年的七月初七实在不是个好日子,却亦是不好再回头拒绝他,只得硬着头皮赴约了。
  “小娘,那是——”文容媛正思考着,棠梨又叫住她,低低唤了声,“那不是二小娘么?”
  顺着棠梨指的方向,正是文容妗和一名俊逸青年执手经过,两人有说有笑。
  她远远地一瞥,那位青年竟是有些面生。虽说其五官端正英俊,却给人一种不大好相处的印象。
  这是哪位呀?
  文容媛思考了一会,才依稀忆起妹妹在她面前有提过一次倾心的对象。如若没有意外的话,那人大概是容太尉府上的三公子吧。
  自从秦琛生辰那日之后,容妗便没有再来缠扰过她,整个人顿时变得沉默许多。
  文容媛知道,这是因为父亲近来病势愈发沉重的缘故。妹妹先前之所以跋扈,最主要还是仰仗着父亲的偏爱,现在没了这靠山,自然不敢再造次。
  但她没有细想,亦不大想知道文容妗近来过得如何。在她而言,现在她们在一个屋檐下各过各的就挺好。
  文容媛很快地把这事儿抛诸脑后。
  不一会,她等着的人便来了,言时带着流火缓缓行至她身前。他今日穿了一袭淡蓝色直裾,连带将整个人衬的丰神俊朗,温文尔雅。
  “让小娘久等了。”他微笑着一揖。
  文容媛摇首,只应道:“无妨,是我早到了。”
  进雅间之前,言时转头对小厮叮嘱了几句,流火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棠梨则是在外边守着。
  “小二,来份糖醋荷藕、辣白菜卷跟炒墨鱼丝。”言时略略思考了半晌,又道,“再一坛汾酒。”
  “汾酒太烈,换普通的浊酒罢。”文容媛连忙开口补充道。
  言时自是由着她。
  酒菜上桌后,已是饥肠辘辘的两人见了被烹煮得色香味俱全的食物,不觉食指大动、大快朵颐一番,对彼此却反倒是相对无语。
  文容媛沉默地低着头扒饭,丝毫没有要与他闲聊的意思。
  言时倒也不恼,他早知她此刻心情定然不豫,勉强扯了个话题也是徒增尴尬而已。
  至于文容媛为何不开心,言时已是心知肚明。
  可她不说,他便也不问。
  “瞧我这记性,竟是忘了叫甜点。”最终,言时匆匆打破了沉默,便起了身欲下楼交代厨子。
  文容媛本想拦住他说不必麻烦,那人却走得飞快。
  “……”
  待得言时再入雅间,一盘芙蓉酥和浊酒一同上了桌,文容媛方才有些怔忡地抬起头望向他。
  “怎么了?”言时有些困惑。
  他自是记得她喜食芙蓉酥的。
  但他当然不会晓得,她由这一道小点心,又忆起先前死得不明不白的二舅了。
  眼见文容媛眼眶泛红,他一时竟是乱了头绪,连忙手忙脚乱地递了方帕子去。
  “你……没事吧?”言时一咬牙,还是破罐子破摔地将话挑明了说,“有什么难过的事,可万万别闷在心内。”
  文容媛吸了吸鼻子,有些哽咽地道:“二舅出事之前,曾送了些芙蓉酥给我,是故……突然睹物思人,想起了他。”
  他讷讷道:“……在下并非有意触动小娘心事,对不起。”
  “我明白,你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呢?”她苦笑。
  “可是……”他又叹道,“人生在世,总会有许多坏事发生,要学着释怀啊。”
  言时知道,他未来的妻子在她不到三十岁的短暂生命中,还会经历许多难以承受的事。
  譬如同室操戈,像是失怙失恃。
  他自是不忍眼见文容媛再为此哭得肝肠寸断一回,唯有劝她想通、云淡风轻地面对这些事。
  “如果对于未来可能会发生的坏事无力改变的话,又该怎么释怀?”她抬首,淡淡反问道。
  言时一愣。
  关于文容媛不知从何而来的绝望感,他很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她不久前曾出手帮齐王、最终却无功而返的事情上。
  他却是从未想过这些。
  不同于文容媛家中之人个个命运多舛下场凄凉,言家在短暂的压抑后,便是一路上披荆斩棘、顺风顺水。
  言时的父亲、弟弟、子辈个个执掌大权,朝中没有任何人威胁得了他们的地位。
  他一生中的遗憾,唯有她被奸人所害而已。
  这也是言时这一世,唯一想要弥补的事情。
  “在下、呃,我可以与你一起面对。”他又道,“要不,我可以帮你——”
  文容媛苦笑着摇摇头。
  他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啊。她想要他二弟为前世所为偿命,他要怎么帮呢?
  她沉默良久,最终只道:“以后再说吧,我们……来日方长。”
  像是对未来的许诺,更像是暂且逃避他们终将抵触的矛盾立场。
  “嗯。”言时亦扯出了个有些僵硬的微笑,出言邀请道,“要不要去寺里参拜一下?”
  “也好。”她说。
  

    
第25章 其之二十五 七夕
  
  除了郊外的镇国寺,洛城还有一间名为霞光的寺庙,里边供奉着几尊神祗。
  虽说本朝宗教一向不盛,但今日是一年一度的七夕,总会有许多年轻女子聚集于此参拜。
  甫踏进寺庙,映入眼帘的便是整齐的梁柱与石阶。沿着道路走了几阶,殿上便是神祗的塑像,木桌上摆满了供品。
  赶着七夕的好日子,年轻男女纷纷拈香参拜霞光寺的月下老人,将左殿挤得水泄不通。而相形之下,右殿供奉的魁星可说是乏人问津,显得有点冷清了。
  文容媛于原地伫立许久,定定望着那有着白胡子的月老塑像发愣。
  她低声对站在身旁的言时道:“我去参拜魁星。”
  “啊?”言时困惑地问,“小娘可是要……求取功名?”
  此时无所谓科举考核制度,若要担任官职一律经由地方或是家族举荐,再由尚书台核定。
  大卫并不禁止女子担任官职,可前朝传统行之有年,朝中依然鲜有女性出任官员。倒是如秦氏、文氏等宗亲多半会让家中女儿领个武职,在外行走亦方便些。
  文容媛自是没有为官的兴趣,摇头回答:“替兄长一求罢了。”
  “你兄长定然不会屈居侍郎之位的,小娘莫要烦忧。”他不禁失笑。
  她含糊地应了声,两人缓缓踱步行至右殿,发现殿内只有一名玄衣女子跪在魁星塑像之前,正低下头祝蹲牛谥心钅钣写省
  那作少妇打扮的年轻女子听到外边动静,警戒地站起身。与他们四目交接的同时,她不由得一怔,而后微笑着朝文容媛作了揖。
  “表妹。”
  文容媛连忙回了礼:“王妃。”
  女子正是东林王近来娶过门的正妃,吴浼。
  文容媛对她的印象并不差,是一位毫无架子、十分好相与的女子。
  “王妃独自在此地祝祷,是在祈求何事呢?”
  东林王和她都没有求取功名的必要,吴氏也并非士族,文容媛一时竟是想不出吴浼为何会一个人在寺庙里拜魁星。
  ……或许是吴浼和她一般,对所谓保佑姻缘的月下老人不感兴趣吧。
  “表妹有所不知,今日除了是陛下生辰,亦是魁星星君圣诞。传说在今日对祂许下心愿,皆能如愿以偿。”吴浼又解释道,“当然,这只是我们乡野地方的传言,你们洛城人民应该是不信这些的。”
  这位东林王妃出身寒微,秦裴却在生辰那日猝不及防地宣布要娶她做正妃,且态度坚决、一副不容他人置喙的样儿,引来外人一阵哗然。
  此桩婚事,唯一持赞同意见的是卫帝。据说是因王妃与沈皇后出身与境遇相似的缘故,卫帝还对这儿子多了些激赏之情。
  “这么灵验呀,我都想试试了。”文容媛若有所思地探问道,“斗胆一问,不知王妃对星君所求何事呢,可是与殿下有关?”
  “殿下。”吴浼喃喃念了句。
  她灵动的双眸黯淡了一瞬,但在片刻后便恢复如常。
  “嗯……实不相瞒,我有一失散多年的孪生妹妹,我每年的心愿都是寻回她,却依然没有她的下落。”吴浼不好意思地一哂,“此来只是图个念想罢了,让表妹见笑了。”
  文容媛讷讷地‘嗯’了声,温声宽慰道:“心诚则灵,有朝一日王妃定能寻回令妹。”
  而且这吴家妹妹,未来还阴错阳差地跟文容媛做了妯娌,跟她……略有些龃龉。
  一直在后边听着她们闲聊的言时默不作声地攥起拳。但他终究没有说什么,只安静地跟在文容媛身旁,陪她送走了吴浼,再和她一块参拜之后,时辰已是戌正了。
  入了夜的洛城丝毫不减喧嚣,河畔更是聚集了许多放莲灯的人,漆黑水面上泛着时隐时现的亮点。
  言时也在一派热闹的景象中扫去了方才的阴郁心情。弯起唇角,他微笑着对身边的少女邀约道:“要不要放莲灯?”
  文容媛怔怔地应了声:“好。”
  随着他的脚步,两人已是走到了人烟较为稀少的高处。
  于此处,她能清楚观察到每盏漂浮于水面上的莲灯,在一片漆黑中,如灿烂星辰般闪着璀璨的光。
  “多谢。”望着壮观的美景,文容媛顿时瞭然了他的目的,眼角眉梢爬上了清浅的笑意,“这里好美。”
  言时只朝她腼腆一笑。
  棠梨已是默不作声地弄来了两盏莲灯及火石,朝两人恭敬地一揖。
  蹲下身点燃了火石,文容媛双手托起莲灯,虔诚地祝祷道:“唯愿家人常保安康,长命百岁。”
  凝视着文容媛被火光照亮、泛着温暖橘色的沉静侧脸,言时只觉得,不管是水面上的灯火抑或是漫天星斗,统统及不上她此刻温婉的笑颜。
  但她与未来背道而驰的希冀,却是让他不自觉地胸口一窒。
  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言时近乎哄骗地低声问道:“小娘没有别的心愿了么?”
  抬眼望向言时真挚的面容,文容媛在瞬间怔忡后轻启了朱唇,语气很是认真。
  “我——”
  “我希望我们未来……能过得很好。”
  一字一顿,在耳畔流淌的水声中愈发清晰。
  至少要比上辈子更好。文容媛在心中补充了整个句子。
  “嗯。”言时接过她手中的莲灯放到水中,接着亦将自己的那一盏放了。
  他没有许愿,因为他的愿望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明晰,如同镂刻在心上般。
  随着带着亮光的莲灯飘远,四周恢复了一片幽寂。长夜未央,文容媛直起身子,抬头望向没有尽头的星空,默默地淌下了一滴泪。
  *
  遥远的洛城宫中,卫帝秦珩已送走了三位未来将佐助朝政的辅臣,在榻上安静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沈如烟握着他缓缓松开的双手,已是泪流满面。
  没有人知道,当他的人生走到尽头的时候,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第26章 其之二十六 血脉
  先帝只留下一纸简单安排了身后事的遗诏,位于山头的陵墓不封不树,后宫无生育的嫔妃遣送回原籍。
  太子秦衷即位,改云初十八年为兴和元年、大赦天下,依先帝遗命由秦理、言昌及代职的征南将军秦川共同辅政。
  先帝谥号文皇帝,秦衷追封其生母林蓁为文贞皇后。由于正妃许乔音已病故,封侧妃姜羽为皇后,尊沈如烟为太后,迁居永宁宫。
  然而丧仪刚过,先帝兄弟、诸子等藩王皆被新君遣去封地,一刻都不许他们多留。而其中体弱多病的东离王竟是被分派到地处偏远、生活条件恶劣的燕州,秦衷此举无疑是要他的命,却是没人敢出声。
  连徐贵太妃都不敢,她能做的只有日日夜夜为儿子祈福。
  至于东林王并没有在分配封地的名单内。他被留在洛城,形同软禁,一举一动皆在秦衷眼皮底下。
  同样地,本来明里暗里支持着秦裴的家族各个噤若寒蝉,就连与之关系亲密的朱家与吴家都没敢说话……哦,不,他们自顾不暇。
  吴家本来就刚发迹不久,尚未站稳脚跟;而朱氏则在尚书令朱纪“荣升”太傅一职后,隐隐开始走下坡。
  一切都朝着文容媛记忆中的进程推移。
  除了……她的婚事。
  那是在秦衷登基的十日后,他派人捎来了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
  早晨,微光通过窗缝洒在文容媛的面上,显得格外温柔。
  她正在案前写着要寄给洛琹瀚的信。
  现下秦裴早已受到秦衷监视,洛琹瀚只能住回侯府,恢复原本的身份与她联系。
  其实她觉得,自己都能发现的事情,秦衷不可能没察觉秦裴的近侍就是侯府二公子。只是碍于洛侯德高望重,连素来妄为的新君都不敢在他府上安插眼线罢了。
  洛琹瀚上一封信写着,如果真的确定要帮忙的话,午时三刻在悦安楼见,他有办法。
  本来文容媛是很笃定的,可最终又莫名有些退缩了。
  她本不该蹚这浑水,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文容媛刚在纸上写下落款,文宣楚便不知从哪边窜了进来,吓了她一大跳。
  “……长兄安好,下回进来之前可否先通报一声?”她默不作声地将信藏了起来。
  文宣楚瞥了她一眼,却无与妹妹唠嗑的兴致,只道了句:“阿嫣,陛下让你早点把婚事办了,最好下个月就成婚。”
  “这么急着笼络言家?”文容媛半是好笑、半是嘲讽地问。
  “呃——”
  “先帝崩逝,依理要等到百日后才能嫁娶,还是……按着规矩来吧?”见着兄长不大苟同的表情,她只得撒娇道,“长兄这么希望我早点嫁出去?”
  “莫要胡说。”文宣楚不禁失笑,“我自然舍不得你,只是这要求是母亲对陛下提的。毕竟,父亲他……”
  笑意渐渐在他面上隐去,文容媛也跟着陷入沉默。
  父亲的病情越来越不乐观。
  尤其是先帝殡天之后,他本就不大好的精神更是常常恍惚,偶尔还会说着胡话,吓着了家里人。
  他们兄妹曾去侍奉过几次,却在父亲清醒的时候被撵了回去,也只能作罢。
  坦白说,由于聚少离多及后来的不谅解,文容媛对父亲的感情一直都是淡淡的,谈不上多么深厚。此刻她只是觉得伤怀,并无那种即将失去至亲、痛彻骨髓的感觉。
  “我明白了。”得知是母亲的意思,文容媛亦软化了态度,“就按着他们说的办。”
  “哦,对了,还有……”
  “嗯?”
  文宣楚掏出一封封笺好的信件,道:“陛下请我代为转交。”
  “写给我做什么?”
  她一边咕哝着,一边拆开了封套,却在仔细读完之后顿时不该做何评价。
  文容媛并不大惊讶,只是对秦衷一改以往风格,打开天窗说亮话的行为感到不解。
  “怎么了?都写了什么?”他好奇道。
  “陛下说……”她不知该如何解释,索性直接将信封转到兄长面前。
  文宣楚略扫了一眼,蹙眉道:“这种要求……我真是第一次见到。”
  秦衷信上的意思大约是,让她进大理寺的时候顺便带个女尸偷龙转凤一番,千万别让王妃死了。
  ……
  秦衷根本知道一切。可他不拽着明白装糊涂就算了,她真没见过这种要求。
  文容媛晓得秦衷意在秦裴跟洛琹瀚身上,吴浼对他而言可有可无。
  吴家为了巩固自己地位,替他干了不少脏事,据说东林王谋反的“证据”就是吴家向暗卫提供情报才搜出来的。
  虽然彼时吴浼也被羁押下狱,但也只是做做样子,秦衷最后定会主动放了王妃,卖吴家一个面子,顺道坐实了仁厚的贤名。
  可惜,上一世没能如他所愿。
  那时吴浼在狱中自尽,秦衷也只能假哭个几声之后厚葬她了事。至于赔上女儿的吴家有没有记恨在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秦衷又是如何得知吴浼会自尽?若要说是未雨绸缪,总觉得有些牵强……
  “阿嫣,我总觉得你被他当枪使了。”
  “……是啊。”
  “你一定要救她么?”文宣楚扬眉,“就算你答应过洛公子,也可以反悔吧?只不过可怜了吴永,刚找回妹妹,另一个就被下狱,生死未卜……”
  “吴永?”
  她思考了下前因后果,忽然一阵福至心灵。
  有些激动地起身,文容媛瞬间坚定了自己的立场,对着长兄道:“我一定要救王妃。”
  赔上女儿的吴老都尉有没有心生不满并非重点,只吴永此人是极度爱护吴浼这个妹妹的,即使秦衷后来重用他,吴永定然已对皇权产生了恨意。
  而这人后来位高权重,与妹夫言晖走得非常近。再想到言晖密谋的那些事,还有山头养着的那几千个死士……
  细思极恐。
  “我出去找洛公子。”她夺门而出。
  “阿嫣?”文宣楚呆坐原地,一脸茫然,“为什么非要救她不可啊?啊,头好痛……”
  

    
第27章 其之二十七 令牌
  午后的洛城开始飘起绵绵细雨,文容媛打着伞、踩着水洼,先是穿梭在市集内,后来拐进了小巷,最终在酒楼前边停了下来。
  她与洛琹瀚相约在悦安楼的雅间。上回金乡楼人多口杂,想想还是僻静的地方更为稳妥些,虽然秦衷可能也有想到这点。
  大半个月不见,洛琹瀚的病早就痊愈了,正精神奕奕地站在门口等她。
  依照往例,慷慨的他点了满满一桌吃不完的酒菜,她却发现平常洛琹瀚喜欢的冰镇酸梅汤不在上面,凉水也被换成了热茶。
  “在下的病还需静养一阵。”见文容媛困惑的神情,他倒是主动笑着解释了句,“大夫嘱咐,这段时间不得碰冰凉之物。”
  “既是如此,公子保重身体啊。”她应道。
  “会的。”
  然后文容媛也不知要和他说些什么了。
  说真的,她有些忐忑。
  至于洛琹瀚……文容媛思考了许久,还是没想起他的下场为何,甚至根本想不起有侯府二公子这个人。
  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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