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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将门宠妻-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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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吸了口气,玲珑小心地放下怀里的小姑娘,再开口的语气已少了方才浓浓的关切之意:“琰儿还好吧?”
  “嗯。”
  秦琰木然地点了点头,玲珑则口气冷淡地叮嘱道:“以后小心些,莫要害阿姐跟着你受伤了,知道么?”
  秦琰应是听不懂这么长的句子,蹙起眉,并不回话,玲珑也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倒是一旁的秦莹迟疑了会,开口道:“玲珑姑姑,是莹儿不小心摔着才害琰儿跟着跌跤的,不是他。”
  说着,她竟是揽过秦琰的小胳膊,依样画葫芦地拍拍秦琰的背安抚他的情绪。玲珑望着俩孩子一会,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去吧。”
  玲珑迳自回过头去,她不知道秦琰从头到尾都定定地望着她和秦莹相处的情景,墨色的瞳眸盈着水雾。
  即使他还未经世事,秦琰也隐约察觉到了他的娘亲并没有像喜欢姐姐一般全心全意地爱着他。
  待她将秦莹和秦琰安顿下来,已接近了就寝的时辰。玲珑将笨重的钗环卸下,本就素净的脸又平凡黯淡了几分,但她反而觉得这般自在了许多。
  玲珑倚在榻上歇息,嬷嬷悄悄踱到她身边,就坐在床沿静静地看着她。
  “嬷嬷?”
  “娘娘,老奴觉得……”老妪踌躇了会,叹气道,“您还是别太偏心了。到底是陛下的子嗣,琰儿现下渐渐记得住人,您这般厚此薄彼,怕他是会心生不满、种下恶因的。”
  “说了几次不要这样喊我。”玲珑的语气中有着淡淡的恨意,“嬷嬷,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我一想到沈芊芊和皇后娘娘,就没办法心平气和地待琰儿,我甚至……”
  就算现下宫中已鲜有人会提到沈芊芊,只要是在没有外人的地方,玲珑绝不称那女人为皇后。
  沈芊芊已经得到了该有的报应,她失去了自由及光明,只能在芳华宫苟且偷生,困守她仅有的那顶凤冠。饶是如此,玲珑还是无法抑制地恨她,那种感觉已经深入骨髓,成了一种习惯。
  她曾经不止一次地想把这个无助的婴孩关在暗室里让他自生自灭。凭什么皇后娘娘的孩子没能生下来,沈芊芊的孩子就可以被妥善的照料?
  “玲珑,你就当是为了大卫吧。”嬷嬷忧心忡忡地劝道,“再怎么说,琰儿是未来的储君,若是他走偏了,性子变得蛮横古怪,将大卫弄得一片腥风血雨,咱们的罪孽都很深重。”
  “我不觉得孩子的本性会改变。”玲珑先是固执地摇摇头,又道,“况且,继承人么……”
  她说着竟是有些欲言又止,双唇翕动了下,又咬了咬下唇,不愿再说下去。
  “怎么了?”嬷嬷问道。
  “嬷嬷,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安。”女子锁紧了眉头,良久才开口将秦衷先前交代之事娓娓道来,“陛下曾和我提过,让我日后看是出宫去还是怎么的,寻个隐秘的地方好生抚养琰儿便好。他要让东海王继承皇位。另外叫几位叔伯兄弟进京来辅政,可是……”
  “可是什么?”嬷嬷在宫中待得久,见多识广,此刻亦嗅到了一丝不平常的气息,连忙追问道,“东海王继位?陛下曾经这么说?”
  她亦曾听玲珑说过关于秦衷命不久矣的事情,而这几个月来也确是如此。秦衷本是个勤政的皇帝,但近来他甚至常常因龙体欠安宣布辍朝,更是无暇踏及后宫。
  对于皇子年幼所以属意兄弟继位的决断,嬷嬷其实十分佩服秦衷的选择,毕竟易地而处,不是每个皇帝都能这么大度。
  “让东海王等诸王进京的信已在一旬前就命人送过去了,按理说,即使东海王不愿,他也会命监国谒者送来回信。可是这些日子来完全没有进一步的消息,陛下近来龙体欠安,也没有心力再管。就好象……”
  玲珑急促地说道:“就好象……那些信石沉大海一般,至今杳无音信。”
  就仿佛有人刻意阻拦了圣意,不让那些消息传出城一样。
  嬷嬷面色一凛,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沉声道:“玲珑,当作全然不知道此事吧,这些不是我们能管的。”
  玲珑点了点头,乖顺地应下了。她正要起身吹熄蜡烛,忽然有位小内官在外面求见,正在寝殿外头高声说话。
  “乔嬷嬷在么?小人有事要通报娘娘,现下可以进去么?”
  嬷嬷走了出去,见那小内官确是看守长春宫的仆役无误,方低声道:“有什么话在这儿说就好了,莫要惊扰了娘娘。”
  “呃,可是……”小内官诚惶诚恐道,“可是外头有个夫人说要求见。”
  嬷嬷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是亥时。
  “是哪位夫人求见,所为何事?”
  “是御史中丞的文夫人。”小内官想了想,还是决定据实以告,“夫人说,曾与贵妃娘娘有一面之缘,一见如故,是故特择此夜前来造访……”
  他尚未说完,嬷嬷便直截了当地打断道:“……回了她。”
  什么一见如故、特来造访,在她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更何况还是在深夜。
  然而,玲珑已是亲自走了出来拦住小内官,还来不及套上外衫,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中衣。
  “等等。”她迟疑半晌,对那小内官温和地说道:“让那个文夫人进来吧。”
  ……
  文容媛穿着与上次进宫时一模一样的衣裳,低调沉稳的暗红色曲裾,袖口滚着菱形暗纹,让她整个人多了几分优雅娴静的气质。
  “妾拜见贵妃娘娘。”
  “天色已暗,你是怎么进来的?”
  女子一笑:“此次妾拜托母亲代为周旋,方得此机会与您晤面,是故没有登记在宫里,还望娘娘别嫌弃妾唐突。”
  是着实挺唐突的。
  “……进来吧。”玲珑打量着她面纱后头如常的神色,又迟疑道,“本宫自问和夫人并无交情……夫人若是无事,坐下喝盏茶便好,本宫命人送你回去。”
  “自然是有事,不过在这儿说就好了,不必劳烦娘娘一盏茶。”
  文容媛朝玲珑笑了笑,道了句失礼,而后竟是一把将披在外头的外衫脱了。而她一袭锦衣华服下面是紧身的夜行衣,在幽暗的深夜中格外不显眼,仿佛要与周围的一片漆黑融为一体。
  “夫人?”玲珑下意识地护住了胸前,眼神闪过一丝戒备,“谁派你来的?”
  “谁派我来的不重要,跟我出宫,快。”文容媛没有同她细细解释的兴趣,直截了当地抛出一句话,“有人要杀你。”
  此话一出,霎时如平地惊雷般一个字一个字敲在她心上。
  玲珑瞪大双眼,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68章 其之六十八【捉虫】
  嘉福殿。
  秦琮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他急躁地在殿外踱步,却丝毫无法平息忐忑的情绪。
  “将军。”小林子探出头来,低声唤他。
  “怎么样了?”
  “陛下下诏传东海王过来; 要快。”小林子面上有些隐隐的哀伤; “然后,陛下让您进去; 有话要同您说。”
  秦琮心中蓦地磕磴一声,心绪复杂难明。
  陛下昏聩; 朝中之事已分派许多让他摆布。秦衷曾属意让东海王继位; 几位宗亲辅政; 那诏令还是他代笔写的,但……
  东海王等人根本就不在洛城。
  应该说,秦琮将密诏送出去后; 又让人拦截了。
  他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即使几位内监及近身侍奉的近臣都已成了他的心腹,秦琮还是有些没底气。
  但皇帝许是病得糊涂了,浑然不觉有异。
  倒是他多心了啊。
  随着小林子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躺在榻上面色灰败的秦衷,一碗没喝完的汤药随意地摆在案上,也不见人来收走。
  此刻的他早已失了往日意气风发睥睨天下的样子; 只是个将死的病人,正顽强地与时间角力。
  当年父亲也是从病入膏肓的先帝手中,意志铿锵地接过守护这个国家的重责大任。
  可他……
  “臣参见陛下。”
  挥去那些晦涩不明的情绪,秦琮向前走了几步; 走到了龙床前跪下,勉力扯出一抹微笑:“陛下还需保重龙体。”
  秦衷蓦然睁眼,艰难地望向他:“东海王他们呢?”
  秦琮笑答:“小林子方才传诏下去,想来现下已在路上了,陛下安心。”
  “嗯。”秦衷垂眸道,“阿琮,帮朕一个忙吧。”
  “!”
  “陛下请说。”骤然听到这个他登基后便没唤过的称呼,秦琮先是一惊,连忙恭声道,“陛下今日一言,微臣赴汤蹈火绝不推辞。”
  “没那么困难。朕只是想让你……去芳华宫,把那女人杀了。”他面上扯出一抹难看的微笑,“后事就以贵人礼下葬,办得低调一些。”
  秦琮愣了愣,慌忙满口应下:“是。”
  “刘卿、王卿。”秦衷唤了一直侍立在一旁的两位中书,“去金福殿的匾额下取朕的诏书出来,盖上玉玺。”
  两人同秦琮交换了个眼神后领命而去。
  榻上的男子陷入了沉默,一片几乎能杀死人的寂静笼罩着嘉福殿,秦衷望着顶上的玄色帐幔出了神,本来一直存于身体的钝痛感渐渐消失,连灵识都仿佛离了肉体般,轻飘飘的。
  秦琮实在有些受不了这种气氛,抬头轻声道:“陛下还有何事么?”
  秦衷一下回过神来:“东海王……”
  秦琮立即打断道:“陛下,王府离这里有段距离,几位殿下就快来了。”
  秦衷望着明显有些没底气的秦琮,眸色一暗,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早觉得秦琮恭顺的外表下有那么一丝不寻常,但每每想到两人年轻时的交情,秦衷便还是选择相信着他,依然委任他宫中的要务。
  “过来,看着朕起个誓吧。”
  “此生此世,匡扶大卫社稷,绝不言悔。”
  秦琮依言跪到他身边,吁了口气道:“此生此世,匡扶大卫社稷,绝不言悔。”
  此刻,殿外打更的小内监高声唱喏,正是子时。分明是盛夏时节,透进窗子的夜风却隐约微凉,秦琮不禁打了个寒颤。
  王刘二位中书急急忙忙地带着圣旨回来了。
  秦衷动了动嘴唇,示意他俩将诏书摊开来念一遍。
  “洛城陵寝中不封不树,一切如先帝故事,国丧三月而除……”不敢看秦衷的表情,刘中书一股脑儿将秦琮交代好的话说了出来,“皇长子秦琰继位,命秦琮为上大将军。辅军将军言昌及上大将军秦琮共同辅政。”
  “秦琮,你——”
  秦衷睁大双眼,一口气喘不过来,表情很是狰狞。
  秦琮站起身,带笑踱到他的皇帝陛下身边,脸上已失了方才的恭敬神色,轻轻勾起唇角道:“陛下,臣定会竭尽所能匡扶大卫社稷。”
  …
  言昌赶到时已晚了一步。
  以秦琮为首的数位臣子已是面带悲伤地跪了一地,嘉福殿的门扉紧紧关着,中书监及中书令二人正神色哀戚地宣布着先帝遗令。
  “皇长子秦琰继位,命秦琮为上大将军。辅军将军言昌及上大将军秦琮共同辅政……”
  言昌蹙起眉,驻足在边上听着刘中书慷慨激昂的语气。
  “众卿应当没有异议吧?”
  ……
  虽说秦琮是秦衷跟前备受宠信的第一人,但据他所知,秦衷曾属意过年轻的宁王齐王担任上大将军的位置,甚至他言昌也被考虑过,而储君的人选也跟他听到的风声大不相同。
  东海王虽然年仅十五,但不出几年即可亲政,而若是如今尚在襁褓中的皇长子即位,届时朝中形势定然皆任由上大将军摆布,还有外戚……
  思及那位他至今没看透的珑贵妃,言昌觉得脑门有些发疼。
  珑贵妃立场不明。如若她跟秦琮站到了一块去将会非常棘手,而若是原先的沈皇后当上了太后,一个失明的女子又该如何与之抗衡,想当然尔也是当秦琮的提线木偶的份儿。
  言昌年后奉秦衷命令往燕西平叛去了,待他归来时已是四月下旬,那时陛下沉屙日重,朝中情势就隐隐有些归于秦琮之手的征兆。
  该死。
  一旁的言时扯了扯他的衣袂,轻声提醒道:“父亲。”
  言昌回过神,只见本跪了一排的官员都被秦琮打发走了,只余他一人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辅军将军。”秦琮走近前同言昌行了个礼,“时辰已晚,辅军将军先回府歇息吧,明儿个本将军会召集群臣凭吊。”
  “大将军!”
  “何事?”秦琮侧过头问道。
  言昌锁紧眉头:“先帝诏令……”
  秦琮方才能忽悠那些不知内情的官员,可忽悠不了他。
  “两位中书只是照着念而已,请问将军是何意?”秦琮不卑不亢道,“辅军将军若有疑问,自己进殿去问个清楚呀。”
  “……”
  “辅军将军啊,你也不是没有得到甜头,就别计较了吧?”秦琮附着他耳畔道。
  言昌一个激灵,死死盯着眼前的青年看,眼神透着不可思议。
  言昌跟秦琮已经不可能和平相处,刘王二位中书也跟他并无交情,秦琮之所以会把他的名字写在辅政大臣那栏,无非是有他的把柄,届时想拉他下台就拉他下台。
  而自己的把柄……
  他暗道了声不好,急急忙忙地拉着言时回府去。
  “大将军,言某告辞。”
  该让阿晖整顿整顿北山那些人了。若是其中有人跟秦琮有联系,那必定是要除掉的,最好也换个藏匿的地点……
  饶富兴味地望着言昌难得表露出急躁情绪的背影,秦琮语调轻松地对身边的小厮道:“走,小游,派几个人去长春宫。”
  “等等等等!”小游瞪圆了眼,低声支吾道,“陛、呃,先帝不是让我们去芳华宫……”
  话到一半,小游不敢再说下去,只用手抵着脖颈处表达了意思。
  “谁跟你说要除去她了?”秦琮一摆手,“沈氏是天子生母,理应尊为太后,迁居永宁宫。想什么呢你?”
  “可是……”
  “一个瞎了眼的女人,跟一个儿女双全、得先帝万千宠爱的贵妃,你觉得谁比较有影响力?”
  他语气顿了顿,又解释道:“珑贵妃家底单薄,本将军屡次与之结交不成,指不定她已经和言昌一个鼻孔出气了,留不得啊。”
  秦琮弹了个响指,一位穿着夜行衣的青年从屋檐上跳了下来,朝他福了福身。
  “青玉,知道要做什么了?”
  “小人知道。”
  “听闻珑贵妃宫里没有侍卫看守,就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内监和宫女而已……弱女子一个,你带十个人应该绰绰有余了。”秦琮眸色一暗,“谨记,不留活口。”
  要不是大卫一向对前朝殉葬之传统持严正的反对态度,他也不用出动宫中禁卫,遣小游送去一樽毒酒足矣。
  “小人谨遵将军之命。”那人抱拳道。
  那名为青玉的青年领命而去,秦琮抚掌一笑,旋即转头面对欲言又止的小游,道:“回去吧。”
  “哦……好。”
  小游若有所思地紧跟着秦琮离开,一缕对未来的不安渐渐自心底萌芽,他却不敢说出口。
  ……可是大将军要扶保上位的、那个瞎了眼的女人,是沈家人耶。
  一向跟言家一个鼻孔出气的沈家。
  …
  行走在幽暗隐蔽的小径上,青玉所着的黑色衣裳几乎要融进夜色中。
  嘉福殿与长春宫离得并不远,大约走了一刻钟的时间,珑贵妃平日所居之处、长春宫灯火通明的巍峨后殿就入了青玉的眼。
  长春宫的确没有侍卫看守,小内监应该也歇息去了,他们一行人没受到任何阻碍。
  “首领。”青玉后方另一位青年走到了前头与他并行,小声道,“这么晚了,这宫里都不熄灯的啊?”
  “别乱说话,走就对了。”青玉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只还是出言道,“常闻珑贵妃与先帝情深意重,今儿个先帝崩逝,贵妃许是在为他诵经祈福罢。”
  “情深意重?呸,不就是个爬床的宫女……”
  青玉投去一枚凌厉的眼神让他噤声。但那人迳自走在前头碎嘴,丝毫没有听话的意思,青玉也不打算搭理他,对方却在抵达内殿的时候忽地闭了嘴。
  青玉抬头一看,才发现不是那人说够了,是有人让他永远没办法再说话。
  血溅了满地,犹如暗红色的艳丽花瓣。
  眼前所见只有一位同样穿着夜行衣的女子,青玉看不清她的脸孔,只能从她露出的一双灵动眼眸判断应该是个好看的女人。
  至于长春宫人早已人去楼空,珑贵妃、乔嬷嬷,还有零星几位宫人都不见踪影。
  “你是谁?”见到对方是女子,青玉稍稍放松了点,只还是戒备地抽出佩刀,“在下青玉,奉陛下之命……前来送贵妃娘娘一程,请问贵妃娘娘何在?”
  “你是他们的首领吧?真不巧,我也是奉陛下之命前来保护贵妃。”
  她凉凉道:“你说谎。待你说出你是谁派来的,我再考虑要不要把珑贵妃的藏身之处告知与你。”
  青玉顿时有些急了:“那又如何,你一个弱质女流还打得过十个精锐么?”
  “是不行,不过你跟这个倒霉鬼不算的话,你们只剩八个人。”文容媛抬起手,嫣然一笑,“你再往后看一看。”
  青玉依言回首,他的其他弟兄都已倒在血泊中,一名穿着大红袍的男子伫立在中央,眼神淡然地瞟着他。
  五名是被那个男人砍倒的,而另外三名是死于暗器。
  刚刚那女人跟他说话的当下,抬抬手就用镖玩出了人命,可谓是杀人于无形之中。
  再转头,文容媛已是夺过他的刀,一把抵在青玉的脖颈间。
  “知道该说什么了吧?”
  “是上大将军派我们来的。”青玉咬了咬牙道,“小人回去会跟将军说,珑贵妃已死,幸不辱命。”
  “说得很好,但是……”文容媛蹙起眉,对他道,“你身为禁军理应听令于陛下,现下你们反倒受上大将军使唤,还对宫中之人出手,这怕是不太对啊。”
  “这,我们也是身不由己……”
  青玉正欲分辩,忽地感觉到一阵剧痛,好像有一柱鲜血自颈间喷涌而出。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身不由己。”
  朦胧中,他似是听到了女子的叹息,而后青玉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69章 其之六十九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身不由己。
  青玉就这么在她面前没了气息。
  文容媛先是放下了一路上提在嗓子眼的心; 而后突然有种发自内心的反胃,握着匕首的左手有些乏力,那把沾了血的刀“哐啷”一声落在地上。
  “没事吧?”
  一道温润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文容媛乍听以为是踏歌; 回头一看才赫然发现言时放大的脸。
  言时站在她身后; 正一脸担忧地凝视着她,而踏歌则波澜不惊的驻足边上; 一袭大红袍和地上的血迹互相映照着,她甚至都分不清血迹有没有沾染到他身上。
  “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他伸臂揽住了她; “情况如何?”
  “公子、夫人; 您俩出去说吧。”踏歌蹙起眉; “这里小人来善后。”
  “你要怎么善后?”言时抬眼。
  “小人……”他支吾片刻,只道了句,“小人自有办法。”
  踏歌在宫中为秦衷做了几年的探子; 自然有自己的门路——想当然尔,此事在文容媛面前是说不得的。
  文容媛虚弱地点了点头,小心地披上那件暗红色外衫,从后门出了长春宫。
  踏歌招呼了几个心腹来清理现场。回过头; 他见了隐在门边、身子微微发颤的秦莹,面上闪过一丝不忍。
  “你们在做什么?”虽是极度害怕,秦莹依然站直了身子; 佯作镇定地指着踏歌质问道,“你们……你们把玲珑姑姑跟嬷嬷送去哪了?!”
  “殿下冷静点,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把想刺杀贵妃娘娘的坏人杀了。”他轻拍了拍秦莹的背; “殿下要是想再见到娘娘和嬷嬷,还请照小人的话去做。”
  说着,踏歌在她耳畔细细道了几句话。秦莹顿时垮下脸,表情写满了防备:“我为什么要听你们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坏人?”
  “殿下要是不照着做……”踏歌冷下脸,“那她们会死。那些坏人还会派人追过去,直到杀了娘娘才会罢休,殿下自己想想吧。”
  “这……”秦莹哆嗦着唇,内心有些动摇。
  在秦莹而言,娘亲去世后的这几年,就是照顾她的玲珑姑姑最为重要了。
  …
  打发了秦莹,踏歌伸手扶起那倒在血泊的人。
  朝他低声嘱咐了几句,青玉旋即郑重应下,自另一边离开现场。
  *
  这个夜并不平静。
  皇帝崩逝,丧钟方才响起,整座宫中处于戒严的状态,还是言时先令人疏通一二,文容媛和他才得以悄悄从暗门离开。
  走在深夜的洛城街上,她一边抄着小径快速通行,边絮絮叨叨地说着方才所见:“……贵妃娘娘腕子上有一道疤,她同我说了先皇后与她的渊源,她……是个值得敬佩的女人。”
  “即是如此,我才会希望你去搭救她,让她免遭此祸。”言时先是应下了她的话,复又问道,“只不过我一直有个疑问,是谁做的?可是秦琮?”
  文容媛轻轻颔首:“我方才问了那人,是秦琮指使了他们。”
  言时明显地松了口气,本来略微紧绷的面部表情放松了些,唇角微微上扬。
  还好是秦琮。
  饶是他从来都不认为父亲是什么仁义之人,可若是如珑贵妃这般无辜的局外人他都能下手,言时还真不知该如何面对言昌。
  “……可我觉得那些人其实罪不至死。”文容媛继续闷闷地说道,“那个青玉说,他也是身不由己。而且他们是陛下的禁卫,我觉得……”
  语未毕,他已是轻吻了她的额侧,柔声道:“他们身为直属陛下的禁卫,却反受秦琮指使,去伤害他的妃子,光这点就够他们死了。”
  “可是——”
  “既是禁卫出了问题,秦琮自会想办法补上。”言时笑道,“放心吧,许哲跟秦琮关系不差,秦琮不会让他背这口锅的。”
  “……好吧。”许是被他说服了,文容媛也不再说什么,只低声道出了事情最终的结果,“我把她们俩先送到你说的地方安置了。”
  “等明天城门开了再送她们出城,我的人会在旁暗中保护,别担心。”
  “你的人?”
  “嗯。”他先是尴尬地挠挠头,又强调道,“呃,我不是要勾结他们为非作歹,是……”
  文容媛不禁失笑:“我都知道。”
  虽他从未对她明说过,可她也感觉得出来,言时对上一世言氏一家权倾朝野的结局不甚满意。
  在这样与至尊之位仅仅一步之遥的情形下,饶是他们再怎么清者自清,后世史官依然会将言家父子视为跋扈的权臣。
  更何况言昌到了最后根本心思不纯。
  而若是想改变这一切,只是单纯嘴上说说是压根没法的。文容媛也察觉到了,言时这一世结交对象不再像先前一般来者不拒,而是细细考量这些公子和其未来执掌的宗族能带给他们什么帮助。
  “阿嫣。”他轻唤,“再给我十年,我能还大卫河清海晏、放下一切归隐,届时再带你回我的家乡看看。”
  “好。”文容媛眯着眼笑了起来。
  十年啊……
  她讨厌尔虞我诈的争斗,但若唯有如此能换得和平,她愿意等。
  *
  七日后。
  秦琰身着一袭素服,头戴冕旈,在内官的指使下慢慢走到金福殿的龙椅上坐定。那张龙椅对他而言有点儿大,秦琰的腿甚至碰不到地,只能晃荡着两条小短腿,津津有味地观察着底下那数十张他很陌生的面孔。
  “跪——”
  秦琰不能够明白,为什么那些比他老得多的家伙要毕恭毕敬地跪拜在他身前,也不了解高高坐在他们身前的自己是代表什么位置,但好像也没有人愿意仔细跟他解释。
  跪拜礼毕,秦琮往前走了一步,位在众臣之前,几乎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地引导着秦琰说话。
  此回主要是宣布先帝殡天后种种需安排的事宜,不多时便宣布完毕,大部分都已交代在秦衷遗诏中,众臣自是没有意见。
  朝会过后,群臣前脚刚离开,秦琰便蹦下龙椅,眼巴巴地望着秦琮,问道:“大将军,我……唔,朕可以去玩儿了么?”
  “当然可以,陛下。”秦琮先朝他行了个礼,而后笑着道,“陛下喜欢臣给您寻的那个青花姐姐么?”
  在先帝有意安排下,先前的芳华宫中并无贴身服侍的宫人,正合秦琮的意。青花是他调去照料太后的宫女之一,也顺道担任了小皇帝的玩伴,当然也是将永宁宫中一举一动汇报给秦琮的眼线。
  “喜欢哇。”秦琰瘪了瘪嘴,“只是,我也想姐姐。”
  秦琮想了一会才想起他的“姐姐”指的是珺阳长公主秦莹。
  这小丫头啊……
  他前几日派去的禁卫没有一个回来,他便命青花去旁敲侧击地问了长春宫里的所有人那夜的情形,居然只有秦莹目睹了一切。
  秦莹说,禁卫杀了珑贵妃和乔嬷嬷后碰到了两个厉害的人,最后只有为首的那个禁卫逃了出去。
  那小鬼说着说着,说到珑贵妃死了还哇哇大哭了起来,青花安抚了好一阵才缓过气,看起来那珑贵妃应该是真死了。
  想着,秦琮已绽开一抹微笑,笑眯眯地哄着秦琰道:“好,臣明儿个就让殿下住到永宁宫中陪陛下玩儿好么?”
  “嗯!”
  好不容易送走了小皇帝,秦琮顿时有种莫名不踏实的感觉,虽说珑贵妃死了是很好,只是青玉逃了……
  况且秦琮调用的是宫中的禁卫,想必很快就有其他人来找他了。
  …
  说曹操曹操到。
  此刻,中领军许哲火急火燎地来寻了秦琮,所为正是禁军失踪之事。
  许哲叽里呱啦说了一堆,但秦琮怎么听都觉得重点只有最后一句——
  “大将军,那些禁军突然离奇失踪,臣等是否该交给大理寺详查一番,再设法将他们追回来?”
  “不必了,压下去。”秦琮恹恹挥手,“就当他们战死了,给他们的家人抚恤。”
  “!”
  许哲瞪圆了眼:“怎么可以?这些禁卫皆是臣一手操练……”
  想当然尔,许哲的反应非常大。又嚷了许久后,他高声道:“若是大将军视他们人命为草芥般轻贱,那臣只能去寻叔父了。”
  “叫你压下去就压下去,哪来那么多话?是我是上大将军,还是你跟你叔父是上大将军?”然而,秦琮只面无表情地斜睨了他一眼,声线冷了几度,“许哲,你怠忽职守让保卫陛下的禁军走失,本将军念及同僚多年有意替你息事宁人,你倒是不知好歹啊?”
  许哲聒噪的一张嘴顿时说不出话来,只得讪讪告退。
  待他走远,秦琮方喃喃自语道:“这家伙也开始不听话了啊。说起来,中护军的位置也空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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