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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非良人-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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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和尚爱动爱说,现下缺牙醒了,他的眼里便全是缺牙了,一时直兴高采烈地与它扯话头,可惜缺牙每每都是一脸蔑视地看着他嘴里的大白牙,根本没听他说话。
      白骨虽然看着小和尚和缺牙,可注意力却还在秦质身上,她想着往后再也看不见了,便心心念念想着多看看他几眼,多留些念想,可又怕太明显了被他发现,便只能偶尔扫一眼,只是越看便越难受不舍,一时心中酸涩难当。
      老和尚在棋局上又落下一子,“公子今日特意来替谢家幺女祈福实属难得,不知早间得的是什么签?”
      白骨闻言一怔,再无掩饰转头看向他。
      秦质淡漠的眉眼骤然染上温暖笑意,一如往日,可却再不是因为她了……
      他薄唇轻启,语调不自觉温柔,“自然是上上签。”
      老和尚闻言又道:“谢家幺女前日来求的也是上上签,二位倒是登对非常,想来公子也是极为中意这门姻亲了……”
      秦质伸手又取一子,皙白修长的手指夹着成色剔透的黑子,神情坦然直白,话中多有期盼亲昵,“邈邈性子娴静、善解人意,娶妻如此是在下的荣幸,现下只等她将病养好,便八抬大轿迎进秦府。”
      白骨一时闷苦难解,她明明知道再听下去也是痛,却还是控制不住坐在原地。
      老和尚看了一眼白骨,“老衲听闻公子往日在外已然娶妻,只不知此事是否当真?”
      秦质闻言手间一顿,缓缓侧头看向白骨,眼里没有半点温度,又转向对面的老和尚,唇瓣微动,话间全是疏离淡漠,“夫妻情变,勉强不得。”
      白骨看着他淡漠到了极点的神情只觉窒息,她心口骤然一疼,再也熬不住其中的苦涩绝望,突然起身快步跑出了院子。
      缺牙正神情藐视地瞪着话唠小和尚,却见白骨突然起身离开,不由一脸呆懵,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
      白骨走后,院中突然一片安静。
      秦质看着棋局神情淡漠,似半点不为所动。
      老和尚站起身双手合十于胸前,缓和道:“今日棋局已乱,往后公子也不会再来,看来这一局是分不出胜负了……”
      秦质唇角微扬,噙一抹淡笑,“我即便不来,胜负也已定。”他伸手取一枚黑子,放至一盘路数大乱的棋局里,错综复杂的局势当即清晰明了,黑子路数百出,在白子中脱颖而出,胜负一眼既定。
      老和尚看了一眼棋局,半点未见恼意,依旧慈眉善目,“老衲所言不单指棋局,公子喜于操控人心,焉知人心百种,多而不能算之,天家百臣皆是如此,倾覆之时恐是灭顶之灾,望公子三思而后行……”
      秦质闻言神情淡漠,不置一词。
      老和尚言尽于此也未再打算多言,一边缓步走出,一边远处的小和尚,“悟时,该走了,免得你师父又到处寻你。”
      小和尚连忙捧着铃铛里的缺牙,小跑到老和尚身旁,不自觉看了一眼好看的大哥哥,他年纪虽少,却也能察觉出气氛不对,便再也不敢多言直跟着方丈一道离开。
      秦质静看棋局许久,才伸手从袖口中拿出一支签,签下绑着一只细小竹筒,竹筒里头塞得是祈愿的字条,那竹签上清清楚楚刻着三个大字,下下签,而背面的签解,字字含凶意,此签根本不是他说得什么上上签,乃是下签中的下下签,兆头极凶。
      他神情越淡,玉面隐含几分凛冽,指间不自觉用力,指节骤然泛白,竹签“啪嗒”一声忽然被折成了两段。
      春日雨水丰沛,才刚晴过几个日头,便又稀淅沥沥下起了雨,早间细雨朦胧,空山弥漫着雾气,似烟似雨,如临梦境。
      白骨在屋里僵坐了一夜,整夜未眠让她眼里依稀布了血丝,形容极为憔悴落寞。
      他有了可以白头偕老的心悦之人,往后夫妻和美,再也不会像与她在一起那样,被牵连地险些送了命。
      一切都如她设想的那样,可她还是控制不住地难受,好在……好在她早就习惯了忍耐,习惯了荒凉和绝望,这些从来与她相生相伴,由不得她脱离。
      清晨的寺钟响起,一声一声响彻整个山林,伴着屋外雨声幽远至深,她默坐了许久缓缓站起身出了屋,寻了寺庙的一处侧门站着。
      这一处草木杂生隐蔽至极,若不细看根本不会有人看见她,而她却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那数百级台阶,和台阶处停着一辆马车。
      昨日里送斋饭的和尚曾提起秦质今日会走,她想或许这是老天爷给她的唯一一丝怜悯,让她最后一次再偷偷看他一眼。
      早间细雨蒙蒙,山路湿滑,寺庙便没有什么人来,空空荡荡的百级台阶越显冷清。
      她在细雨中静立了许久,久到浑身被细雨打湿,初春的寒意都透进骨里,她却半点不觉冷,只要能看到他,便是连等待的时间都是满含期许的,哪怕过后是苦涩,她也甘之如饴。
      忽而一声重门磨擦声响传来,寺院厚重的大门缓缓大开。
      白骨听见声响心中不自觉欢喜,她不由自主往前一些想快些看到他,却看不到寺门那处,一时只能耐着性子等着。
      细雨依旧洋洋洒洒飘落而下,等了须臾,便见他的背影出现在视线中,墨玉束发,乌发一丝不乱地垂于身后,藏蓝衣袍内衬白衣,走动间衣摆微微拂动,玉带束腰越显长身玉立。
      白骨看见他撑着油纸伞在斜风细雨中一步步走下台阶,风度翩翩,忽而想起先前看见的谢家女,也是这般玉姿天成,心中不由一阵苦涩,确实……他们二人确实相配。
      她想着眼眶一片温热,模糊间仿佛看见了秦质转身看来,只是距离太远她也分不清他究竟在看何处,她微微一怔,眼里的泪水“啪嗒”一声坠落在地,视线重回清晰,而他已然转身上了马车,放下了车帘。
      马夫扬起马鞭调转马头,驾着马车沿着长街缓缓消失在她的眼中。
      白骨看着渐渐离远,消失在视线中的马车,一时泪眼婆娑,悲不自胜,忍不住走出几步呜咽着轻轻叫唤了一声相公,可他再也听不见了,也不会笑眼温和地唤她娘子了……
      老和尚从远处看见了白骨,不由往这处而来,见她神情凄苦便未曾开口打扰,他顺着白骨的视线看了许久,才开口道:“白施主往后不必再忧心那些江湖中人追杀拦阻了……”
      白骨闻言看向老和尚,神情茫然。
      “京都就要乱了,这一乱民心不定,各地州中皆呈乱象,天下也要乱了,战乱既起,江湖也逃不脱其中,谁还会为了一介虚名来费功夫寻你。”
      白骨闻此言当即知其中意,不由讶然道:“你的意思是他……”她话到一半,却因为过于惊愕而说不出口,这可是一条回不了头的路!!!
      老和尚神情依旧平和,只道万物既生既灭一般寻常,话间多含悲天悯人,“秦家欲取天下,伤及民根,此为不忠不义不仁,往后祸事四起,太平盛世转消,民不聊生,命债自不会姑息,白施主离了此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123章

      老和尚白日里交代过后, 第二日就散了寺中的和尚,愿意一道同行的便收拾行李与他一道离开京都,寻一处荒山野岭安顿下来, 避免往后的灾祸。
      白骨不愿意离开,她思索以往, 越发肯定秦质确实有那样的野心, 一时思虑渐重, 更加缺眠少觉, 每每担心他的安危。
      她往日为了暗厂厂公之位都那般殚精竭力, 这万人之上的龙椅又岂是这般好坐的, 其中遇到的困难让她根本无法想象,这就好比在悬崖之中横线而走,一旦掉下来不只是他,便是整个秦氏一族都会被牵连, 谋逆之罪诛连九族, 这身上的压力何其之重?
      白骨不知他究竟为何这般做,越想便越无法安心,越想便越怕, 甚至想要去他身边守着,唯恐他丢了性命。
      京都乱已藏下,在下头蠢蠢欲动,没有人会不爱惜性命, 短短几日内寺庙便慢慢空了下来, 庙门也一道封上, 隔断了一切香火,空山冷清寂静,越呆便越发孤寂。
      白骨也离开了寺庙,在秦府周遭徘徊了一圈终是不敢进去,寻了一处往日去过的破庙窝着,想起往日与秦质相识之时,每日给他撒银票便忍不住心头一甜。
      可每每一笑过后便尽是苦涩,想起他们已然如陌生人一般疏离,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在破庙里枯坐了许久,正准备将铃铛里的缺牙放出来溜达一会儿,却听破庙外头传来马车碾压而过的声响。
      她眼神一凛,当即起身出了庙跃上屋檐,悄无声息往庙前而去,便见外头停着一辆马车,极为简朴寻常。
      马车前头站着一个人,眉目清俊,与以往相比又添几分稳重端方,举止之间早已颇有候府大家做派,是许久不见的公良亶,正一步步往这处走来,似乎是要找什么人。
      白骨微微一怔,便轻身一跃下了屋檐,无声落到了他面前,忽而想起往日竟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他,场子便莫名冷了下来。
      公良亶见她突然出现,一如往日在暗厂的形容,时光仿佛一下倒流回到了往日光景,叫他一时说不出心中的滋味。
      他如今已不是那个需要躲在她后面的人了,面对各种场面也游刃有余,可一见到她,他仿佛又成了那个青涩的少年,“白白。”
      白骨见他找的人似乎是自己,不由疑惑问道:“你找我?”
      公良亶闻言微顿,开口低道:“是太子殿下想要见你。”
      白骨神情越发疑惑,颇有几分不解。
      公良亶已然转身走回远处马车旁,伸手撩开车帘子,“殿下,她就是白骨。”
      马车上的人闻言出了马车看了这处一眼,下了马车便往这处走来,他身上披着斗篷,大半的帽檐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如玉的下巴,唇瓣是极好看的弧度。
      那人不过几步走来,便已显风华不凡,白骨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神情警惕。
      那人行道眼前,伸手揭开了头上的遮帽,徐徐行来霞姿月韵,眉眼精致阴柔却半点不觉女气,一看便觉天家风度,可细看之下却不尽然,眉眼之间不染俗世的仙风道骨,仿若世外之人一般,“白姑娘,情非得已才这般不请自来,还请见谅。”
      白骨打量了一眼面前人,又看了眼远处走来的公良亶,神情微微一默,“不知殿下所为何事?”
      那人闻言并不直接开口,全然没有太子的倨傲,直有礼谦和道:“白姑娘不必客气,我表字姑嵩,姑娘可直唤其名,此来寻姑娘是为了秦家玉郎一事。”
      白骨闻言心中悬起,面上唯一些许表情也尽数褪去,双唇紧闭一字不言。
      深夜里破庙前四处阴风阵阵,草丛中一片漆黑,偶有几声蛐蛐叫唤,显得四周越发寂静。
      公良亶随后面色凝重接道:“白白可知秦质现下打算?”
      白骨闻言看向公良亶,声音如常,“我现下四处奔波逃命什么都不知道,与他也已是陌路,你问错人了。”
      太子立于一旁,闻言便未接话,而是开口说起了别事,“我与秦家玉郎少时曾一道读书,太傅曾开口直言此子聪慧非常,如入正道往后必然有益社稷,要我多加照看,可惜后头他家中母亲骤去,家中变故极大,远离京都四处游学,我们便再也没有见过,再相见时早已疏远,如今更是成了敌对……”
      他话间似有诸多感概,半晌又道:“我本不欲坐这太子之位,若是可以我愿与他相换,可却不是现下这样的换法。
      父皇忧思过虑,身子已重,他在父皇面前言之长生不老之法,引得父皇信重有加,如今乱臣祸政,奸逆当道,周遭番族又虎视眈眈,若再这般下去,天下必然再不太平。我担心父皇的安危,也担心这黎民百姓再受战火之苦,才会冒昧来此寻白姑娘,希望姑娘能劝一劝他,莫要再行这等乱臣贼子所为,他若是真有心要坐这龙椅,往后我可以退位让贤,只要他不动民之根本,徒引祸端战乱。”
      太子所言字字肺腑,听上去无可挑剔,可白骨不信,她心中波澜起伏,半晌才开口道:“我与他已不再是夫妻,也不明白殿下在说些什么,你们请回罢。”
      太子闻言不语,缓步走到破庙门口,伸手按上石狮子的脑袋,“姑娘不愿意管这些事,难道还不情愿管他的性命如何吗,你忍心看他一错再错,曝尸荒野?”
      白骨不自觉咬牙,她久在暗厂也知太子其人,暗处消息四面八方而来最为灵通,可其中全都表明太子其人乃是中庸之人,处处皆不出挑。
      今日这般一语便道中她心中所想可见没那么简单,既能骗过暗厂所有的探子,心思自然不容小觑,她心中警惕又添几分,垂着眼睫面上越发没有表情。
      太子抬眼看向她,如同一眼看进人心一般,又加一句直拿白骨的命门,“秦质败坏朝纲,伤及命根是损阴德;操控暗厂势大,以死人成蛊,炼制蛊人是折阳寿,姑娘若不阻止便是在害他,这世间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这般下去必然是不得好死的下场。”
      白骨面色骤然苍白,呼吸一窒,缓了片刻才勉力开口道:“你们找错人了……”
      公良亶见她这般不以为是,不由情绪激动上前一步,“白白,你知不知道暗厂已经完全落在了他的手中,他用蛊炼了很多死人,那里已经是一个人间炼狱,邱蝉子那样的人都快要被他逼疯了,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丧心病狂!”公良亶本不知晓这些,可秦质手段太狠绝,风声难免传到他耳里,数月前苗疆那些荒僻部落也不知如何得罪了他,莫名其妙被尽数灭之,连一个牲口都未留下,何其歹毒无良。
      白骨闻言心中大颤,身子都微微有些紧绷起来,可面上还是没有表情,仿佛完全没有听他们讲话一般。
      太子见她这般不愿倒也不再勉强,极有风度开口缓和道:“罢了,此事本就不该牵扯姑娘家,我再寻别的法子劝他便是。这处破庙太过冷清破旧,白姑娘若是没有去处,可去太子府亦或是公良府上借住,免得在这处一个人荒寂。”
      太子其人深不可测,留她显然没有简单,可白骨闻言倒没有开口拒绝,她若能离得近一些,待他们有什么动作,她也能第一时间知晓。
      她如今唯一的念头便是守着秦质活下去,别的什么与她来说都比不得这事重要!

第124章

      可惜白骨是这般想,旁人就不一定这般看了, 她与太子一党有所接触, 任谁来看都是她已然成了太子一派的人。
      她住进太子府的第二日便收到了一张请帖, 是秦质邀她赴宴, 短短两日里, 她已然明里暗里摸清了大抵的局势,朝堂之上如今分作两派,一派老臣维护太子, 一派武官看重大将军,而秦质只站天子, 引得一干中间两不站的朝臣与他一路,脱离两派之外。
      现下他既没有请太子,也没有请公良亶, 只独独请了她,且写得请名还是门客白公子, 极为生疏, 且带着不容忽略的敌视。
      太子收到这样的请帖倒是半分不意外,只是着人将请帖送到了她面前, 其余一概未言, 仿佛全由她自己做主。
      白骨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乔装易容去一趟,至少要与他说明自己的立场, 她根本无心与他为敌, 更不会与他为难, 她心中也多少存了一丝侥幸,希望这只是秦家的想法,而他没有这么大的野心去走这么危险的路。
      这宴摆在京都有名的春日苑中,据说苑中常年花开不败,便是寒冬腊月也有雪中梅花可赏,苑中设宴一月里只排十宴,过了十宴再多便不接了,任是谁来都不会改规矩。
      这日夜里,白骨按约到了才知晓这其中的麻烦,她本不欲以请帖入宴,这般就好像坐实了她和秦质对立一般,叫他误会更深。
      有道是大宴好混,小宴难入,这春日苑的宴席更是如此,她若是以太子门客的身份而来,那自然是上上座,若是要凭自己恐怕连苑门都迈不进去,一时也只能按照太子门客的身份进去。
      苑中灯若白昼,游廊曲径间花木掩映,一砖一瓦别有意境,确实不同寻常苑子,便是一个角落,瞧上去都是赏心悦目的。
      白骨在外头耽误了些许时候,由着侍从引到这处已经有些晚了,这宴也不比寻常宴里歌舞升平,席间极为安静,宴上虽然坐着许多人,可大多神情肃然少有人开口说话,倒显得这处气氛极为压抑凝塞。
      她一眼就看到秦质坐在上座,漫不经心靠在榻背,修长的手随意放在桌案上,眼睫微垂遮掩了眼中神情,叫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后头侍从拿着她的请帖,才一踏进去便开口起调扬声道:“太子府门客到~”
      席中本就安静,这般一起调儿,整个院子便全是她的名头,众人视线皆到了她身上细细打量,众目睽睽之下便将她和太子一党绑在了一道。
      白骨闻言眉间一敛,心中莫名烦躁,她遮去了眉间的朱砂,但还保留三分长相,也不知他能不能认出来……
      秦质听到这处动静微微抬眼看来,显然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可眼中神情却淡漠疏离至极,仿若陌生人一般。
      白骨见他这般一时满心堵得慌,竟有些想打退堂鼓。
      后头侍从上前一步,伸手请道:“白公子,您的位置在前头,请随小的往这边来。”
      白骨闻言才收回视线随着侍从往前走去,前头一眼望去座无虚席,只有一处位子空着,这处位子离得秦质不远也不近,她倒是能看见他,只若是要跟他小声说话却是难了。
      况且这个位置极为显眼,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能冒冒失失地走去与他说话,便也只能等到宴后了。
      白骨在众人视线坐下,倒没觉得被看得不舒服,往日她在暗厂,这种场面也不是没有见过,只是这宴中气氛实在太过古怪,沉闷至极,与她先前想得完全不一样,多少会有些不自在。
      她这头才刚坐下,秦质便举起酒杯看向她,仿佛与她只是第一次见面一般玩笑道:“白公子可算到了,叫我们这一席人好等,可要先自罚三杯。”
      白骨倒不曾想到他会先开口与自己说话,且还是这般疏离的话,一时竟不知该作何言。
      身后的侍女闻言当即袅袅婷婷上前,一个素手拿起酒壶摆好了三个酒盏一一斟满了酒,一个拿过酒盏递到她唇边,一左一右配合地极为默契,连推拒的机会都不给。
      白骨只得伸手接过酒盏一口干下,也不等那侍女再拿,便伸手又取一杯喝下,这酒极烈,入喉便如火烧一般,一喝下去整个身子都暖起来了,初春夜间的寒意尽数消退而去,周身只余火辣辣的暖意。
      待到第三杯酒入喉,席间众人才开口叫好,应和几声便又归于了平静,让白骨莫名有一种重回暗厂的感觉。
      往日暗厂大会,厂中教众也都是这般小心翼翼,唯恐生了什么错处,不敢多言多动。
      可在这处显然不可能,这些座上之人都是有来头的,她往日在暗厂也多少知晓这些人,不可能赴个宴都这般小心翼翼,想来是这春日苑的规矩如此,便也不再多想。
      白骨三杯烈酒下肚,秦质才微微有了些许笑模样,似乎兴致颇高,又开口问道:“白公子来得这般晚,可是因为太子殿下有事需要你来吩咐臣下,今日宴中的客人大多在朝堂为官,也好让臣下引个彩头。”
      此话一出引得席中人各有心思,纷纷看着白骨,似乎在看她有什么过人之处,引得太子殿下特地请到府中,款待有加。
      白骨闻言心中越发为难,他这显然是明明白白地将她当作了太子那般的人,只得开口解释道:“我此来赴宴,是因为你请我来,与太子无关,我与太子也并不相熟,只不过是行走江湖的点头之交罢了。”
      这话可叫席间众人皆不信,纷纷接话道:“白公子都住进了太子府,又怎么可能只是区区的点头之交,恐怕是公子不曾说实话罢?”
      “白公子久在江湖恐怕不太清楚,太子府邸可不是寻常之人能进的,本官觉得公子这点头之交想来是客气了,才会说得这般轻巧。”
      “许大人说得有理,白公子太过客气,其实太子殿下若有什么教诲大可当面说来,我们作为臣下自然聆听教诲,不敢言逆。”
      这左一言右一语,句句礼节有加,可话里有话却让白骨无法接,她看了一眼秦质,见他面色平静、漠不关心,心中莫名酸涩。
      有道是关心则乱,她想要替他探听太子一党的动静,可却忽略了自己与他早非往日恩爱夫妻,这中间的情已经断了,又何来信任之说?
      更何况往日闹到那般地步,她在他心里恐怕连陌生人都不如,今日这一宴与她来说倒成了鸿门宴,只怕他心中已动杀意,毕竟她与他相识数载,知道他太多东西,还有暗厂种种,她比公良亶还要熟知百倍,他又怎么可能不心生忌惮?
      席间道了几句便又各自静下来看向白骨,皆静待她开口,这些文臣心眼子比莲藕的孔还多,这一言一行皆不让他下台,存心要试她的水深浅,一字一言都是陷阱,她若是言之有错必然会的太子不满,惹来杀心,无论她本身是不是太子的门客。
      席间静得连针落地的声响都能听见,众人的等待已来不及让白骨细想,她只能端起酒盏,起身抱歉道:“各位言重了,我不过是行走江湖的粗鄙之人,穷困潦倒之时承蒙太子相助,让我借住几日,明日过后我便要离开京都,万没有这么大的面子与当今太子攀交情。”言罢,她不再等人开口举杯干了手中的酒。
      座中便没有人再说话,此人既推得干干净净,倒也加不了什么东西上去。
      秦质垂眼听着,指腹托着酒盏微微摇晃,清冽的酒水在酒盏里头泛起细微的波澜,片刻才道:“白公子既然明日要走,今日这宴摆得倒也及时,正巧给公子践行,好生热闹一番。”
      一旁琴弦轻起,眨眼间窈窕秀美的女子款款而来,在席间翩翩起舞,柔软的裙摆如水一般晃动,舞姿变化多端极为好看。
      一场舞毕又接一场异域舞姬,先前的女子扭动着腰肢柔软舞进席间,没有一处空了人,连白骨这里都来了三个舞姬,秦质这个东道主自然也会有。
      其中一个舞姬面皮生得极巧,肤若凝脂,唇若点朱,眉眼流转春色都要让三分,她一眼就看上了座上的秦质,即便外头的姑姑再三告诫她们莫要往这秦玉郎身上靠,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试一试,若是能够勾得这秦玉郎的脚,便是白做这桩生意她也愿意。
      更何况以她的模样本事根本不可能失败,只要将他勾上床榻,自然不可能离得了自己。
      舞姬想着便见他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心中一喜往他那处舞去。
      白骨推开婀娜多姿倚靠而来的舞姬,看着眼前的舞姬扭着身子往秦质那处去,面色顿时就黑了。
      他那处女子倒是不多,只有这一个去了,可却是舞姬里最好看的一个,那女子很想爱扭,越靠近便越如同颗海草一般碍人眼!
      秦质漫不经心看着舞姬近前,眉眼似笑非笑风流蕴藉,待舞姬一步步舞来,下腰斟酒,身姿柔软如灵蛇般倚靠在他身旁,将酒递至他唇旁,粉面含羞,香汗淋漓颇为动人。
      他忽而一笑伸手搂过舞姬,喝了她递到唇边的酒。
      席间当即有人笑言:“这小妖精惯会挑好看的勾缠,今日可要打起一万个小心仔细伺候着,否则你们那暖香阁可莫要想再开下去。”这话一落席间附和声皆起,气氛难得缓和起来。
      白骨闻言心口一刺,心口闷得都疼了起来,下意识握紧手中的杯盏,只觉再也看不下去当即起身离席,却被一旁的人伸手拉住,“白公子这是要去何处?”
      白骨勉力按耐着性子,手腕一转极为巧妙的避开了这人拉住衣袖的手,语气极阴冷道:“你们自己玩罢。”
      那人不知是酒劲上头了,还是不喜白骨这般态度,直大着舌头扬声道:“哎,你怎么能走,秦大人可说了这一场宴可是在为你践行,你要是走了,可不就是扫兴了?”
      众人听见这处声响,注意力一下转移到了这处,秦质抬眼看来,神情冷淡,似乎也觉扫兴,语气淡淡道:“想来是身旁这些舞姬不够吸引人,没有办法得白公子喜欢。”他搂着身旁柔若无骨的舞姬,眉眼似笑非笑,“我这个你可喜欢?虽然不会武功,但是舞技却还不错,模样看着也讨人喜欢……”
      白骨只觉他的话跟刀子似的一个劲儿扎她,叫她又疼又恼,再也听不下去,当即便要转身离开,这一动,院子中忽然显了人影,手执弓箭对准了她。
      席间声响骤然静下,众人皆身心一凛,半点不敢动弹,唯恐那箭失了准头落在了自己身上,气氛一时剑拔弩张,叫人不敢大口喘气。
      秦质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端起酒盏轻抿一口,似忆起往昔般浅声道:“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时,就在巴州为你抚了一曲,你那剑舞到如今都叫我记忆深刻,舞得好却出不去……”
      这话间虽然多了些许柔和之意,可却比刚头冰冷淡漠的语气更加危险,威胁明明白白地摆在她的眼前,容不得忽视。
      白骨看着那些对着自己的箭,脑中都空白了一瞬,她从来就没有想过有一日,危险会从他这处而来,他一直是她唯一的庇护,可现下这些对准她的箭,却是他指使的……
      她心口一片生疼,眼眶微涩缓缓看向秦质,唇瓣轻动,过了许久才低声问道:“你想杀我?”

第125章

      秦质闻言忽然展眉一笑, 笑中带着几许嘲弄, 看着她神情颇有几分玩味, “白公子未免想得太多了,在下不过是想留公子喝几杯酒, 尽一尽兴罢了……”
      话音刚落, 苑中的侍女纷纷端着托盘里的酒壶往白骨这处行来, 在她面前跪下。
      不过片刻, 苑中所有的侍女都到了她这处前头, 一时间院中所有的酒都聚到她这处来, 托盘中的酒壶玲珑好看, 里头的酒一壶就能让人醉倒, 即便白骨酒量极好,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不会醉。
      秦质看着那些酒, 眉眼渐染漫不经心,眼中颇有几分冷漠, 唇角微扬刻意戏弄道:“白公子今日若是不将这些酒喝完, 往后太子恐怕会责怪臣下招待不周。”
      这话可真是彻头彻尾的为难了,这么多的酒便是三天三夜也未必喝得完,更何况寡酒难喝, 一个人没几壶就能醉倒了去, 更别提喝完。
      本是戏弄玩笑的话, 可因为秦质神情淡淡, 院中也没有人敢出声附和, 皆紧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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