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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斗锦绣-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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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当我不晓得么,嗯?襁褓里裹了两只猫崽。”说着说着九公子仿似来了气,一手将谢姜两只小手捺去头d挺,一手窸窸萦萦解扣绊:“堂堂瑯琊王氏……嫡子嫡女……你竟然用猫崽……嗯?”
  “若是那位当堂要看小公子……阿姜说……怎么办?”
  “阿姜这肚子里……长的全是胆么?”
  如此说几句亲两口,再说两句解几颗扣子,不过一会儿,不光他自家只剩下一层贴身褒衣,谢姜身上亦是仅剩了件儿小衣。
  这个架势……不是要在光天化日之下上演那啥么?眼睛不敢睁开,嘴巴这会儿可是闲着,谢姜忙逮空子道:“停!……先停!”
  停?
  九公子眸光一闪,俯身贴了谢姜。只俯身的同时,又张嘴在她下颔上咬了一口,待咬够了,方抬眸看了她小巧下颌上一排红牙印儿,满意道:“嗯,你有甚话可说?”
  下颌上火辣辣的痛,显然这人下嘴极“狠”。
  要是再不交代清楚,不定这人又恶很狠怎么咬。
  谢姜便哧溜哧溜吸了两口凉气:“那个……我身子极好……。”说了这句,察觉这人又做势往下贴,忙睁开眼喊:“停!等我说完!”
  “嗯,说罢。”
  “我知道自打添了两个小儿,你便不准备再与这些人周旋。更知道你早留了后手,只是……百密一疏,我……我便想来看看。”
  “只是来看看……嗯?”
  这人嘴巴不停,手下也是忙的要命,一会儿捏她耳垂,一会儿又曲了指头在她身上画圈儿。谢姜避过这边逃不开那边,末了干脆两腿一抬,搭住这人腰身。而后费了好大力气,才红了脸吭哧:“我……我不是只想看看。我是……我只想与你共进退。”
  有风吹过,周围枝桠藤蔓一时“簌簌”作响。
  她的声音转瞬之间便散在风里。
  共进退么?
  九公子怔住。
  听得这人微微吁气,谢姜抬眸,看了九公子半晌,方细声道:“走前我留下手信,待我出城,韩嬷嬷便会抱了两个小儿去寻祖母,介时祖母见了信……一切便知。”
  逼来逼去,终于逼出了真心……九公子勾了唇角,想了想,先曲了食指在谢姜鼻尖儿上一刮,反手便扯了裙裾过来。
  这人给谢姜穿妥裙裾外裳,自家又慢条斯理拿了袍服穿。
  树叶藤蔓“簌簌”摇曵中,谢姜隐隐听见这人好像边穿衣边啍……小曲儿。
  心情好到忍不住要哼曲儿的地步?
  原来这人本就没有想在野外演“活春*宫”,原来他一番做势只为了吓唬人,可怜自家还一付矒懂样,傻傻入了套儿。
  谢姜越想越不是滋味。
  只再不是滋味,这会儿身处险境,既不能打又不能骂……谢姜眼珠转了几转,细声问:“夫主,我总觉得这次传诏来的唏跷,夫主查背后有谁捣鬼了么?”
  九公子手势一顿,片刻,转眸看了谢姜,似笑非笑道:“阿姜想怎样,嗯?”
  嗯什么嗯?
  谢姜两眼向上一斜,瞬间给这人甩了个小青眼儿:“夫主避开这些不提,阿姜便只当夫主心里有了底儿……阿姜不问了。”
  这话说的忒是委屈。
  九公子抬手揽了谢姜,边循路往宛外走,边柔声道:“就算远山铁棘几个把了四周,这里……亦是是非之地。来……回去再说。”
  也对,这是那位的地盘儿。表面上看这里一派详和平静,实则这里危机四伏。
  还是找个妥贴地方。
  当下谢姜任他揽了肩膀,两人“亲亲热热”循路出来花宛。
  出来宛子,九公子携了谢姜一径往南。待两人穿过几处大殿,又行过石拱桥,九公子停了步子,指了前头道:“昨晚我便住最左首那间,现下新月想必亦在里头,你且先去歇息。”
  看这意思,这人显然有事儿要做。
  ps:爷爷去世……等下纳兰要回老家,走前先更新一章……(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二章 诬赖之计 一

  ps:鞠躬感谢润徳哥的平安福,感谢入夜的夜晚的宝贵月票,感谢各位赏推票的亲……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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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既然这人心里有了计较,那自家尽管等着罢。
  谢姜掩嘴儿打了个小呵欠,一个呵欠悠悠打完,方一付乖巧听话状施礼。
  “嗯。”九公子闲闲负手站了。
  这是……要亲眼看着自己进屋?
  好罢!
  谢姜弯腰提起裙裾角儿,轻巧巧上了石阶。
  直等新月出来远远施礼,礼罢两人进屋关上房门,九公子这才转眸轻飘飘一扫四周,淡声吩咐:“护好夫人。”
  他这边儿话音才落,周围立时传出几声粗嘎难声的鸟叫。
  既然四处均有人守着,九公子便仍循来路往回走。
  只他悠哉悠哉到了寑宫前头,刚撩了袍角,远山闪身由寑宫内奔出来。这汉子先四下里扫了一梭子,眼见四周空荡荡没个人影,方压了嗓音道:“公子,现下大王招了众臣去前殿,说是有要事商议。”
  九公子眸光一闪,没有开口。
  他不问,远山便压了嗓音道:“刚才蝶舞夫人去往南边儿去了,仆看她像是去找夫人。”
  像是去找那个小东西?
  九公子略挑了眉梢,淡声问:“像是……嗯?”
  九公子这声“嗯。”不光拖了长腔,听起来还有些重。
  额滴个大神,远山不由冒汗。
  只冒汗归冒汗,当下这汉子索性踮起脚尖儿,贴了九公子嘀咕:“昨晚上大王不是先去见蝶舞夫人么,仆听宫婢说……大王要蝶舞夫人抱了小公子养几天。”
  蝶舞夫人出身妆南庚氏,因容貌艳丽且又极善歌舞,故而极得封王宠爱。只这位夫人几乎承宠了两年,至今没有怀过胎。
  想抱瑯琊王氏的嫡公子求子么?
  那个小东西现今正唯恐两只猫崽派不上用场,这回倒好。
  九公子眉梢一挑,似笑非笑道:“她想沾沾龙凤双子的喜气儿,且由她罢。”
  额滴个大神!重diǎn是襁褓里不是小公子小娘子哎,思来想去,远山忍不住提醒:“公子……夫人抱进来的是猫……那个猫崽崽,要是蝶舞夫人看了,不正给大王送个把柄么?”
  “正因为是猫崽……。”九公子说了半截儿,便长腔一拖,转口道:“现下楚国重臣做出这等无耻行径,是要好好议一议。”
  正说着猫崽忽然拐到楚国重臣身上,远山一时有些发矒。
  只是再发矒,主子不说透,做奴仆的总不能追着问。当下远山只好躬身道:“现下公子……去前殿么?”
  九公子袍袖一展,转身便往回走:“你现下去南殿……看看你家夫人如何将“小公子”甩给旁人。”
  看戏这活计,比起跟在封王身边扮内侍强多了。远山眼珠子一转,忙喜滋滋躬身应喏。
  当下九公子去外殿议事,远山则一溜烟儿去找谢姜。
  昨晚急赶一二百里路,再说又是刚诞了孩子,再是身体底子好,这会儿谢姜也是腰酸腿疼头沉。
  新月瞅她有些发蔫,当下不等吩咐便揣水拧帕子,等谢姜洗了手脸又散下发髻,这边新月已铺好了床榻。
  谢姜便脱了鞋上榻睡觉。
  过了一刻,或许两刻,谢姜刚迷迷糊糊睡着,远处有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有人道:“夫人……谢氏住这间屋。”
  又有人娇声问:“那两个小儿在屋里么?”
  “回夫人,自打那个大个子婢女抱了襁褓进屋,奴婢再没有见她出来。”
  又有人小小声道:“但愿夫人养了这个小儿,往后能怀上子嗣。”
  这些人说话的时候,大概是四周没有人,再加上离屋子又远,因此这才说的毫无忌讳。
  外头没有人,屋子里有。
  谢姜耳目聪敏异与常人,这些话旁人或许听不见,她却听得一清二楚。
  阖眼想了片刻,谢姜冷笑……果然是打了这个主意。要是封王以求子为借口,向九公子提出留下小公子,九公子立时便陷入两难。
  一难是,若是回绝封王……显得他不忠。
  二难是……封王很久以前便想收拢权柄,他借九公子灭了霍伤,又灭衍地赵家满门,拐回来又杀易阳周家。
  至于王氏……不能下手灭掉,放在卧搨旁又不放心,那就只有找个能牵制王家的把柄。
  现在龙凤双子便是“把柄”。
  想捏住小儿做人质么?想的美。
  谢姜坐起来。
  谢姜歇息的时候,新月便守在外间,这会儿小丫头听见外门仿似有人,忙开了门缝往外瞅。瞅过几眼,便悄声走进内室。
  谢姜恰好撩开榻帐。新月小声道:“夫人……蝶舞夫人来了。”
  “嗯。”谢姜两眼一扫窗外,回过头便小声问:“襁褓呢?”
  “哦,夫人要歇息,奴婢塞榻底下了。”新月蹲下去窸窸萦萦摸了半天,方抓了两个襁褓出来:“奴婢怕这两只醒了叫唤,刚才灌了些药粉。”
  灌了药粉……正好!
  谢姜掀开被子:“来……盖里头,快些。”
  新月闷声塞了襁褓进去。
  当下谢姜仍放下帐帘子,新月便转身仍回外厅。
  须臾,外头房门“吱呀”一响,谢姜听见新月讶声问:“你们是谁?这里住的可是枢密使夫人。”
  “我家主子是蝶舞夫人。”
  这个婢女一付“枢密使夫人算老几”的炫耀味儿:“你家夫人呢,我家主子要见她。”
  哎呦!口气蛮大嘛!
  谢姜躺在榻上,眯了眼只听,不动。
  这边儿新月仿似吓了一跳:“我家夫人现下正搂了小公子小娘子歇息,夫人还是等会儿再来吧!”
  外头“咣垱”一声,仿似什么盆子茶壶落了地,先前那个说话娇里娇气的音调儿,这会儿陡然一高:“大胆!本夫人见她是给她几分脸面,她既然不要……,阿柔……进去看看。”
  哎呦!这个架势,分明就是要抢呐!
  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谢姜便瞄见外头人影子一晃,,而后有人刷一下掀了帐帘儿,恶声喊:“没有听见我家夫人说话么?还不起榻相迎!”
  谢姜抬手掩住半拉小嘴儿,细声道:“哎呀!你……你要做什么?”
  眼见谢姜抖抖嗦嗦,仿似吓的话都说不出来,阿柔愈发得意。这人一得意,索性两手搡开谢姜,探过身去掀被子:“让开!蝶舞夫人要看看小公子。”
  抢人家孩儿抢的这般理直气壮,还真是少见。
  “哎呀!”谢姜顺势往榻下一滚,哀声道:“你……你要抢我的孩儿么?”
  这是个暗号!
  新月立时搡开宫婢往外窜,边窜边大声喊:“来人哪……快来人哪!蝶舞夫人抢我家小公子……。”
  这几幢房子本来就是召待回城述职,或是各国使臣往来的下榻之处。先前蝶舞夫人露面儿,已有几人开了门出来探头探脑,这会儿新月一喊,这些人刹时便围过来。
  ps:各位亲随意……(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诬赖之计 二

  阿柔索性连被子齐齐裹了抱上,转身便出来内室。
  直等她跑出屋门儿,谢姜才老神在在站起来,只她站起来却也不撵,只扭脸对着窗户:“哎呀!……我的孩儿。”
  这一嗓子简直是撕心裂肺。
  新月砸摸出来意思,立时丢开外头:“夫人……哎呀夫人昏过去了,快找大医!”
  “夫人……敢紧走罢!”
  外厅先是呼啦啦一阵响动,须臾,两人便听见有人嘀咕:“素闻封王专宠这位……嘿嘿……宠的无法无天了呐!”
  “屋子里头不是那个……嗯,名满天下的谢氏么?蝶舞夫人忒胆大,竟然招惹锦绣公子。”
  “嘘……噤声,若不是那位撑腰……她敢么?”
  “夫人。”新月从窗户缝里往外瞄了几眼,道:“夫人……她们走了。”
  走了好,只要她众目睽睽之下抱了“孩儿”出去,底下一切好办。
  谢姜转身坐了榻沿儿,懒洋洋道:“现下本夫人气极攻心,已是昏过去了。你去前殿寻公子罢。”
  嘴里说得是气极攻心,谢姜小脸儿却是三两分调侃戏谑,又四五分挪喻奚落,哪里又有半diǎn儿“攻心”的意思?
  新月嘴角抽搐几下,强忍了笑屈膝施礼:“是,夫人。”
  她俩关在屋子里说话,这边儿蝶舞夫人回了芳露殿。
  甫一进屋,蝶舞夫人便命一众内侍官婢退下,只退下还不算,她又令阿柔紧关殿门。
  早前封王叮嘱蝶舞夫人抱瑯瑘王氏嫡公子回来养,众内侍已是听了几耳朵,这会儿眼见这一群抱了被褥卷儿回来,内里有胆大者便扒了门缝往里看。
  只他恰恰看见阿柔一脸见了鬼的模样,指了襁褓结结巴巴道:“啊!这是……这个……夫夫人,明明是小儿,怎么会变成猫……哎呀!”
  “去寻大王,谢氏以猫崽假扮小公子,分眀是不将君上放在眼里。”原想里头是粉嫩嫩小儿,哪知道掀开竟然是只蔫巴巴猫崽子,蝶舞夫人一时气的两眼发昏。
  阿柔转身“咣垱”便开了厅门:“是,现下大王去了外殿……奴婢这就去外殿。”
  大殿上。
  晨起时被绿火苗儿吓个半死,灭了火又折了两个美人儿,这会儿封王不光脸上挂不住,肚子里亦是憋了一团邪火。
  “楚国不过是个蛮荒小国,怎么可与我大国相比。”议了半天,满殿臣子赞成出兵的没有几个,封王一时又恼又恨,拍了案桌儿咬牙道:“传令下去,备战!”
  两国之间开战,要准备粮草兵器,要招兵添马。封王自继位只知道兴建宫殿宠美人儿,如今兵士两年没有发晌,甲胃兵器也是几年前的老旧物什,这会儿封王一句话便让打……众大臣老老实实低头看脚尖儿。
  封王愈发着恼,眯眼看了一圈儿,指了田劲道:“楚臣如此猖狂,不能打么?”
  田劲苦了脸打哈哈:“大王……要是大王决意打楚,必要先行准备粮草兵械,更要准备衣物军马……要准备广招兵士,要……。”
  他扳着指头说一句,封王脸色便阴上一分,直至他说到最后,封王忍不住训斥:“我封国兵多将广,粮草充沛……。”
  只封国说了半截儿,有青衣内侍在殿外躬身禀报:“大王……枢密使夫人……的婢女要寻大王评理。”
  枢密使夫人……的婢女,要找这位评理?众人正听得磕睡,忽然听到还有这等热闹,当下一干人纷纷扭了脖子向后。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青衣内侍收了新月一袋子金锭,怎么也要为她办妥事才好。
  众位大臣一回头,内侍便适时道:“这个婢女言……方才蝶舞夫人抢走了小公子,现下……九夫人气极攻心昏过去了。”
  哎哟!这妇人无法无天了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抢人嗣。而且还是瑯琊王氏的小公子。
  简直是欺人太甚!
  王氏传承百年,其门下出仕入朝的人极多。
  当下别管官大官小,但凡与王氏沾diǎn边儿的臣子均齐齐出列:“恳请大王详查!”
  以求子当借口,让蝶舞夫人抱去王氏小公子,原本就是封王使的手段。要是拨出萝卜带出泥,不光蝶舞夫人,封王一样不好交待。
  但是一干人气愤愤杵在殿上,封王再是发昏,也知道这会儿不能不有所表示。
  当下封王缓了脸儿道:“诸位……咳!想是庚氏只是看看小公子。”说了这句,稍稍一顿,眼角儿斜了心腹侍人吩咐“去庚氏那里看看……说不得她已将小公子送回去了罢。”
  这句话明显暗示侍人……赶紧让庚氏将小公子送回去。
  侍人心领神会,躬身道:“是,奴才这就去芳露宫。”
  只他腰还没有直起来,大殿外几声喝斥:“甚人敢闯议事殿……拿下。”
  “尔敢!我家主子是蝶舞夫人,让开!”
  先头王家人状告蝶舞夫人抢小儿,这会儿蝶舞夫人的贴身婢女又来,而且听话音儿亦是气势汹汹来意不善。
  一干大臣你看我,我看你……未了有人回头去看九公子,
  九公子向封王略一拱手:“恳请大王查清原诿。”
  这人只说了八个字,且这八个字说的平平淡淡,仿似没有半diǎn儿火气。
  封王心里一沉,强笑道:“两个妇人玩闹……。”
  “玩闹么?”九公子转眸看了殿内,似笑非笑道:“嗯,且听那个婢女有何话说。”
  阿柔平常强横惯了,且私心里又以为抓住谢姜以猫崽假做小公子的把柄,这会儿哪管这里是议事殿还是寑宫,当下只顾大嚷:“被子哪里是什么小公子,大王!夫人抱回宫解开瞧了,分明是两只猫崽。”
  一席话激起千层浪。
  众人真心想不到事情会一波三折,竟然诡异到这种程度。
  早晨谢姜进宫时,众人亲眼看见她抱了两个大红洒金团花襁褓。其时她只是来寻封王说事儿,难道那时她就预先知道蝶翼夫人要抢小公子?预先寻了两只猫崽包了?
  先不说猫崽抓不抓叫不叫,这种事儿谁信呐!(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章 夜见田劲

  ps:鞠躬感谢岚陵画、醉了我表看、天狐岛主、润德先生的平安福,谢谢!
  ***——————****——————*
  可信不可信倒是其次,重点是阿柔这句话,等于承认蝶翼夫人抱走了小公子。
  宫里这一干人哪个不是耍计谋玩心眼子好手,做事看事儿向来不是只看表面儿,更会透过表象往深了想。
  单从眼前这个宫婢在殿上的作派,单从她理直气壮叫嚣人家襁褓里不是小儿……要说这事儿封王不知道,傻子才信。
  堂堂大王,竟然指使后宛姬妾夺人子嗣!
  前列几个世家出身的大臣相互对了个眼色,意思很清楚……眼前这位绝计不是想与九公子养孩儿,他是想捏了王氏小公子做人质。
  殿内一时落针可闻。
  脸上变幻片刻,封王沉声吩咐内侍:“将这奴婢拖下去!”说了这话,转眼瞅了九公子,强笑道:“枢密使毋恼,本王立时派人去芳露宫。”
  言外的意思,将小公子要回来就算完事儿。
  九公子眸中露出几分讥讽,淡淡道:“大王如此纵容后宛姬妾胡做非为,如此……本公子告辞。”
  九公子转身便往外走。
  事情急转直下,九公子官职是枢密使,刚才他自称本公子,显然是自认白身身份。众臣没有想到他如此干净利落直接辞宫,一干人大眼瞪了小眼,均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九公子头也不回出了殿门。
  殿外冷风瑟瑟,吹得他衣摆衫袖一时翻卷猎猎。只是……乍看起来这人好似从容洒脱,事实上他步子极快。
  待出了殿前仪门,梦沉由檐下闪身而出,九公子脚下停也不停,与他错身而过时,只淡声问:“马车备妥了么?”
  “车马停在侧门处,现下夫人已上了车。”
  梦沉边走边禀报,说过这句,眉头一皱,仿似有些迟疑:“夫人吩咐不回舞阳。公子看……。”
  “嗯。”九公子眸中光芒一闪,淡声道:“依她。”
  一问一答间两人出了宫门,正对大门处停了十几辆黑漆马车,九公子行过第一辆,再行过第二辆,直行到第六辆,方径自推开车门。
  车门一开,谢姜半是戏谑半是讶然问:“夫主怎么知道我坐这辆?难道夫主有透视眼儿么?”
  九公子斜眸瞟了她,只顾踏了脚凳上车。
  此时谢姜倚了后壁坐榻,九公子便直接坐了中间案桌处。
  这人一坐稳当,车外便是连串“劈啪”鞭响,马车逶迤沿着东街直驰东门。待出了东门,又行了三四十里,远山边“劈啪”打马,边抽空子回头问:“公子……单衣几个去了东路易阳,冯关驰去西路,咱们去哪?”
  自出来城门,每驰到一处岔路便有辆马车拐弯,此时十几辆马车只剩下前头一辆,与这辆仍沿着宫道儿向前飞驰。
  九公子上了车便曲肘支了额头假寐,这会儿懒洋洋道:“此时秋高气爽,正是赏景的好时节,不若信马由缰而行。”
  信马由缰……言外的意思便是走到哪算哪儿。
  远山皱眉想了半天,还是拿捏不准九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汉子思来想去,只好腆了脸问谢姜:“夫人……夫人去哪?”
  主子心眼子多,怎么身边儿的仆役个个长了个榆木脑袋。
  谢姜心里嘀咕归嘀咕,嘴上却道:“我们出宫,开始那位不知道,等他反应过来便会派人追撵。朝中他可用之人,一是田劲,二是我伯父。咱们去的地方,便要他们摸不着想不到。”
  心知这样解释远山也未必听得懂,谢姜索性挑明了问:“你想去哪?”
  远山忍不住用鞭柄戵头皮,戳过七八下,这汉子眼睛一亮,道:“听说易阳有种蒸饼,以干枣胡桃瓤为心蒸之,熟后香气浓郁,食之软糯可口。”
  “嗯,你想吃易阳蒸饼。”
  九公子不理人,谢姜这会儿反正也无事可做,当下又问:“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好吃。”
  说起来吃,这汉子刹时来了劲头:“三年前仆在汝南曾食过一种鱼菜羹,滋味极美。哦!还有醋菹鹅鸭羹……菰菌羹……腶鱼羹……。”
  这人顺嘴儿报了一串子,他越报,谢姜越是两颊发酸……自家从离了舞阳就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就今儿个……拿个白饼都还只啃了半拉。
  谢姜一时瘪了嘴。
  听着听着没了音儿,九公子睁眼,点漆般的眸子在谢姜小脸儿上一凝,转瞬便阖上。
  这人阖了眼吩咐:“去妆南。”
  既然“老大”发话,远山咧嘴道:“是。”
  这汉子连甩几鞭赶到前头,待与梦沉错车而过时,使了鞭梢儿朝南边儿一扬。
  等又驰了三四里,左边正巧有条可通许地的岔道,两辆马车便拨转马头下了大路。
  众人出新都时是下午晌,待行到天将落黑,九公子便命远山寻了农户停宿。
  远山寻的这家只有夫妇两口,其时汉子下田没有回来,新月便拿了二百个大子塞给妇人。
  累死累活种一年田也就只够饿不死,农妇何曾见过这么多银钱。当下妇人千恩万谢,让出住室苞厨,自家去柴棚睡。
  马车上原本就有干粮并被褥用具,新月取了被褥铺妥,又揣了盆子,寻块抹布擦净桌子木墎儿。打扫过屋内,见远山打了两只野兔回来,当下小丫头又炖了一锅肉羹。
  当晚用过饭食,四人便在农家歇下。
  从昨晚到现在,谢姜在车上颠了几百里,因此甫一上榻,她便鼻息沉沉。瞅见她仿似睡的熟了,九公子唤远山点了灯,自家拿本书册倚着榻沿儿翻看。
  夜色深深,圆月渐至中天。
  看过前头,九公子拇食两指刚捻了一页翻过去,窗棂子忽然“锉锉”响了两响。
  九公子垂眸看了书册,头也不抬,道:“何事?”
  远山压了嗓音道:“公子……田大人来了。”
  “嗯。”九公子低声应了,应过,俯身去看谢姜,见她嘟了小嘴睡的香甜,这人隧起身下了榻。
  方才九公子仅脱了外裳,这会儿穿了中衣出来屋子。待他反手掩上房门,远山上前压了嗓音道:“田大人说过来不甚方便,要公子去柴垛后头。”
  远山向左边一指。
  “嗯,那俩人如何了?”九公子淡声问。
  远山知道自家主子是问农户夫妇,便道:“放心罢,新月揣肉汤时往里头放了药粉,他两个喝了小半锅,绝计睡到明天午时。”
  柴草垛离石屋不过十来步,两人一问一答间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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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二十五章 天下赌局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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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公子抬眸扫见田劲一身黑色箭袖短衣,不由勾唇道:“大人何故做此打扮……嗯?”
  田劲苦笑:“还不是提防手下那两个随侍……罢了,不提这些,我来是有他事。”
  九公子淡淡点头:“你说。”
  田径往前走了两步,直等离九公子近了,方小声道:“上午晌暗队来报,霍廷逸在楚国。现今恐怕大王亦知道他没有死。”
  恐怕知道?
  思忖片刻,九公子淡声道:“楚昌送美人儿进宫,那两个美人儿不是楚王所送,而是霍家养的暗人。”
  那就是说,自打美人儿进宫,封王便知道霍延逸没有死。知道了这些,他才连夜令内侍传诏九公子祖孙两人去新都。
  田劲忍不住抬眼去看九公子。
  其时月色清亮,九公子半边脸颊被草垛影子遮住,另半边脸颊映在月下,如此一明一暗间,愈发衬得他神情莫测。
  看他半晌,田劲叹气道:“照这样看……若非公子见机的快,王氏一门只怕现在已是凶多吉少了。”
  九公子“哧”声冷笑:“不是凶多吉少……是连根拔起。”
  封王心胸狭隘,往往一点子小事逆了他的意思,他便会连番出手打压。对衍地赵家如此,对王哙亦如此。
  田劲不由默然。
  默然片刻,田劲道:“还有一事……公子走后,那位诏令高阳峻做了大司马,同时提拔安世昌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周启为录尚书事。”
  自王司马请辞,封王另找世族来平衡朝中局势,这在九公子意料之内。就连安世昌代了当初霍伤的住置,成为诸军一把手这个举措,九公子先前也曾想到。
  只九公子没有料到封王会用周启。
  周启是七夫人胞弟。
  他这边拧眉思忖,田劲又道:“谢中郎在军中朝中威望极高,我原想他会让谢中郎做都督,想不到……唉。”
  九公子唇角略勾,似笑非笑道“他不会捺下去王家,再转而抬起来个谢家。安家虽然属于世家,但其族丁稀少,门中做宫出仕者更是廖廖无几。背后无人帮衬……他用起来放心。”
  想用人又要防人……田劲忍不住咂嘴,啧啧咂了两下,扭脸问九公子:“以下公子有何打算?”
  九公子抬眸看了天际,一轮圆月皎亮如银盆,而月亮周围繁星闪闪烁烁。
  看了片刻,九公子闲闲道:“世家势微是大趋势,当此时机不若急流勇退。”说到这里,眼角儿轻飘飘一扫田劲“如我所料不差……封王少臁寡耻,楚王争霸之心渐胜,多则三月,少则一月之内,两国必将开战。你需心里有数。”
  田劲笑:“我要同公子一样携了美人儿游山玩水去,谁人做眼睛……耳朵……哈哈!罢了,既然公子南行,我自领兵往西。”
  说了这话,田劲抬手一揖。转过身一手拉住缰绳,一手扶了辔头翻身而上。
  马蹄声渐去渐远。
  九公子负手望向远处,夜风吹起鬓角儿几绦散发飞飞卷卷,他仿似浑然不觉。
  第二天几个人用了早食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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