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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店小娘子-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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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朝风幽幽笑,大手在她小而绵软的屁股上轻轻一揉:“谁借你胆子离家出走?”
      妻子的眼眸,这样清澈干净,她好像没有在卫腾飞身上感受到半分异样。也罢,她如此惹人怜爱,谁见了都会喜欢,只是喜欢又分好多种,不论哪一种,别人的心思他管不了,要紧的是,晚晚眼里只有他。
      小晚抱着被子,慵懒地翻过身去,闭着眼睛喃喃道:“不知道下一个客人,会从哪里来,我现在知道相公为什么有那么多朋友了,以后,我也会有……”
      疲倦的人,很快就睡着了,凌朝风退出房间,走到二楼,看了看几间屋子,回想着过去近来的每一个客人,当年母亲为什么选在这里建客栈,是看中了这一处必是风水宝地?
      楼下,彪叔要去镇上采办,上百号人把客栈都吃空了,万一来客人,什么都拿不出来。他本想问小晚去不去,凌朝风说她睡着了,但是让彪叔买些好吃的带回来,彪叔便带着张婶出门去了。
      他们走后不久,二山打扫好了马厩,进门来喝水,见凌朝风在柜台边,他便走来,垂着眼帘道:“哥,谢谢你。”
      凌朝风瞥他一眼:“回去念书吧,八月很快就到了,七月初你就动身去京城,这一趟你自己去,我会让威武镖局的人顺道护送你,但其他的事,都要你自己打理。”
      二山颔首,转身要回房,可是凌朝风忽然又喊住了他。
      “哥,还有什么吩咐?”二山问。
      可凌朝风只是看着他,目光深深,像是要挖开二山的心,他淡淡地收回目光,道:“你要做好准备,这次乡试在京城,朝廷恐怕是要留一批人在京城授课,直到明年会试,若是考中了,你可能会留在京城,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是。”二山应下,默默地走了。走到后院,他才松了口气,方才被兄长用那样的目光看着,他觉得几乎快什么都藏不住,可他必须藏起来,藏到可以真正拿出来的那一天。

      正文 069 择日不如撞日

      随着帝后离开白沙镇,封锁的道路终于重新畅通,谁也不知道这两天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任何人都不得前往白沙河码头,在距离凌霄客栈五里地的地方就会被拦下。
      可昨天,明明又有人看见马车进出,只是车上的人,除了凌霄客栈的几个外,其他的瞧不真切。
      镇上对这件事,传得神乎其神,甚至有人说,来了上百个江洋大盗,聚在凌霄客栈那贼窝里。
      此刻,彪叔和张婶来镇上买粮食买肉和菜,粮食足足买了一大板车,米店老板又是倒茶又是给看座,客栈可是他们的大主顾。
      夫妻二人在镇上转了一圈,给小晚买了糖莲子酸梅糕,就要往回去。
      板车路过思韵阁,见素素就在门前,便停下来说了几句话,素素也好奇地问:“放榜那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把路封了,吓得我不知怎么才好,可担心你们了。”
      张婶笑道:“那边修路而已,没什么事。这就春天了,我们后山的笋和野菜都好吃得紧,过几天带着你娘来玩,让彪叔给你做好吃的。”
      说话功夫,店铺里走来婀娜倩影,厚重的冬衣换成春衫,不知是减了衣裳的缘故,还是岳姑娘真的瘦了,瞧着美人儿下巴尖尖,气色也不大好。
      张婶知道小晚不喜欢岳姑娘,她也只是端着面上的客气,说笑几句,怕板车在路上挡道,便就告辞了。
      岳怀音站在门前,笑问素素:“张婶叫你去玩呢?”
      素素应道:“是。小姐你放心,我不会偷懒跑出去的,等休息的日子我才会去。”
      岳怀音笑道:“没事,大家都在白沙镇上做生意,虽然离得远,也该多往来才是。正好后天我有一箱货要运出去,我们一道去客栈里坐坐。”
      素素答应了,等岳怀音离开,她心里却有些尴尬。
      上回对小晚说,她觉得小姐从前是青…楼里的人,这下小姐去客栈,见了小晚,小晚会怎么看待她。怪只怪她多嘴,何必胡思乱想,又找小晚胡说呢。
      是日下午,小晚饱饱地睡醒了,闻着香气下楼,凌朝风刚从库房出来,见她双颊红扑扑的,是睡满足了,放心地说:“真怕把你累坏了,等二山去了京城,我们还是再招个跑堂的好。”
      小晚嫌弃自己:“我真是越来越没用,以前从早做到晚,每天都干活也不会觉得累。”
      “那是你以前不敢累。”凌朝风拨开她睡乱的散发,宠爱地说,“往后,我舍不得你累。”
      “我也舍不得相公累。”小晚笑着,闻见香气便问,“彪叔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凌朝风却说:“明天就是清明节,我们说好了,要去给娘上坟。”
      小晚正经地说:“我都把日子忘了,真该死,可是相公,我也该给公公婆婆上坟,我都进门这么久了。”
      凌朝风笑道:“我爹娘都是江湖人,不想在这世上留下什么,他们都是火化了洒在江河里,叫我不必惦记祭奠,放在心里就好。自然,我这么说,不是要你别惦记娘亲,娘的坟既然在,我们就该年年去祭扫。”
      小晚应下:“我听相公的。”
      张婶从后院过来听见,笑道:“明天我们一起去吧,我也想去问候一下你娘,要谢谢她,送了我这么乖一个大闺女。”
      小晚早已把婶子当娘亲,跑来挽着她撒娇,张婶才想起来给小晚买的零嘴,两人欢喜地往后厨去,一并准备明日祭扫的供品。
      如此,第二天一早,彪叔和二山留下看家,小晚和张婶随凌朝风往青岭村来,天未亮就出门了。
      难得清明节上不下雨,但路上都是带着香火纸钱的人,行色匆匆往各处去祭扫。他们的马车在青岭村后山停下,凌朝风眼尖的看见一个孩子朝他们张望几下,然后就往山上跑。
      凌朝风意识到了什么,带着小晚和张婶往山上来,村子里大部分人家都把先人葬在这里,不似去年来时冷清,这个时辰,已是香烟袅袅,到处都有人,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哭声。
      小晚熟门熟路地往母亲坟地来,尚未走近,却是愣住了,只见许氏带着一双儿女跪在母亲坟前,焚香烧纸,又跪又拜,附近人家都在朝这里张望,果然是把小晚盼来了。
      “这是唱的哪一出。”张婶冷笑,看了眼小晚,孩子已经是满脸怒气。
      凌朝风不言语,安静地等待小晚自己处理,他只要保证这里没有一个人敢伤妻子一根手指头就好。
      “大姐,你来啦。”文保大声嚷嚷,而刚才分明就是他在山下张望,瞧见大姐一家来了,就跑上来通风报信。
      许氏转身来,也不知朝脸上抹了多少唾沫,看着涕泪滂沱的,她抽抽噎噎地说:“晚儿,你也来看你娘了?”
      这么多年了,许氏无数次威胁小晚,要把她娘从地里刨出来喂野狗,甚至曾把她拖到娘的坟前,当着娘的面鞭打她,然后把她丢在这里不许她回家,是村民把昏迷的她送回去,那会儿小晚和连忆的心思是一样,为什么怎么死都死不掉。
      而她娘本是葬在穆家坟地里,是被许氏强行迁出来,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
      周遭的村民稍稍靠近了些,想看看许氏这一出能有什么下场,只见小晚那边来了三个人,年纪大一些的妇人,打扮体面模样也精神,和小晚看起来很亲热,不禁窃窃私语,好奇她是不是小晚的婆婆。
      却是此刻,只见小晚独自一人走了上来,对许氏和弟弟妹妹视而不见,一脚踢翻了香炉,又一脚把供在坟前的饭菜踢开,从边上折了一根树枝,来打扫散落的纸钱。
      她扫得很用力,而弟弟不知死活凑上来,哗的一下,树枝抽在文保的身上,这小子皮娇肉贵的,顿时哇哇大叫:“娘,大姐打我,大姐打我。”
      许氏又急又臊,周遭的村民都在指指点点,她哇的一声坐在地上开始哭,说穆小晚没良心,说继女狼心狗肺,说自己辛辛苦苦把她养大,就落得这个下场。
      甚至扑到石碑上,对着小晚的娘哭:“姐姐,是我不好,是我没替你把女儿教好……”
      “你滚不滚?”小晚举着手里的树枝指向许氏。
      许氏一哆嗦,多少年来,都是她拿着棍子鞭子指向穆小晚,每每都把瘦小的人打得奄奄一息,没想到有一天,完全颠倒,轮到穆小晚拿着树枝指向她。
      可她把心一横,心想这小贱人还敢打她不成,便站起来瞪着她破口大骂:“没良心的畜生,你要对我动手吗,我做错什么了,我来给你娘扫墓,哪里对不起你。”她指着村民们,“你们评评理啊,我哪里对不起这孩子了。穆小晚你敢对我动手,你不怕天打五雷轰?”
      这事儿,和许氏想的完全不一样了,她想着自己来给小晚娘扫墓,小晚或许见她有诚心了,从此关系能融洽一些。自然还是惦记小晚能往家里贴补,但凡能从她身上捞一些,让她做什么都成,而上回在胭脂铺里得了好处,越发把野心养大了。
      隔壁的王婶从人群里过来,算是给许氏撑腰了,但她说话婉转一些,好声好气地说:“小晚你看,今天这日子,大家和和气气的多好。这坟里的面前的,都是你娘,一个生你一个养你,孝敬哪个都是一样的,难得你娘有心来祭扫,你该高兴才是。”
      “你滚不滚?”可小晚,没有第二句话。
      许氏气得大叫:“这里是青岭村,我想在哪里就在哪里,你算个什么东西。”
      小晚淡淡地看向站在下面的凌朝风,两人目光对视,凌朝风便缓缓走上来,许氏先是一哆嗦,然后大喊给自己壮胆:“怎么着,你、你们想对我动手?”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周围的人都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凌朝风就已经出现在许氏身边,单手揪起她的衣领,轻轻一提就把人吊了起来,然后转身一路往山下去。
      文保和文娟吓得哇哇大哭,文保捡起石头要往凌朝风身上扔,小晚举着树枝冲到他面前:“给我滚,再敢拿石头砸你姐夫,我抽死你。”
      其他村民见这光景,纷纷上来劝说,还主动帮小晚把许氏留下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他们可不希望哪一天凌朝风火大了,把他们挨家挨户的收拾。
      张婶漠然看着这一切,带着香烛供品上来,和小晚一起供奉收拾,而不多久,凌朝风就折回来了。
      小晚神情紧绷地跪在母亲坟前,为她烧纸钱,凌朝风上香磕头后,对小晚说:“就今天吧,我们把娘迁走,迁到客栈的后山去,好不好?”
      小晚怔怔地看着相公,张婶在边上说:“找两个村民帮忙,给他们银子便是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咱们把你娘请过去,她在后山住着,可比这里安逸多了。”
      小晚含泪点头了,张婶便起身笑道:“哪位大哥来帮个忙,今日我们要把小晚的娘迁到别处去,这可是积德行善的好事。自然,我们掌柜的不会少了大家银子。”

      正文 070 石榴裙下

      听说有银子拿,村里人早就知道凌霄客栈出手阔绰,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便纷纷来帮忙。
      难得今日不下雨,一切都顺利,只是小晚的娘去世十八年,早已化成白骨,当年也没有用好的棺木,挖出来的光景十分凄凉。
      凌朝风本担心小晚害怕,不忍她相看,可这是她的亲娘,她怕什么,终于能把娘带去身边,不用担心她在这里被许氏或其他村民糟践,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如此,一行人赶在晌午前,将小晚的母亲送到了凌霄客栈的后山,人多手脚麻利,很快便重新下葬,却是此刻,晴朗了半天的天,下起了雨。
      众人都是怔了怔,呆呆地看着青黑的天,张婶打着伞来,张罗各位去山下领吃饭银子。
      下雨了,凌朝风和小晚都没撑伞,他脱下自己的袍子遮在小晚的身上,小晚则用手为娘亲将石块密密匝匝地堆在坟包上,好不让雨水渗进去,抬头才发现,相公为她挡着雨,而他的头发已经被打湿了。
      小晚忙站起来:“我们回去吧,反正现在就在后山,随时都能来。”
      凌朝风颔首:“往后就不用担心了。”
      他们互相搀扶,一步步下山,小晚问:“爹娘是不是担心会有仇家去挖坟,来报复威胁你,才不想在世上留下什么?”
      她一直被许氏威胁,很自然地就想到了这一点。
      凌朝风道:“也许是吧,但其实留不留下什么,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我若不遵照他们的话,还是为他们建墓立碑呢?人一死,什么都不知道了,活着的时候,要活得明白才好。”
      他们回到客栈时,来帮忙的村民已经散了,小晚去厨房烧热水,把凌朝风拉进了澡房。
      成亲这么久,虽然什么亲热的事都做过了,她还是头一回帮相公洗澡搓背,虽然裸裎相对,却谁也没起色心,肌肤相亲,小晚觉得满心安稳。
      伏在相公结实的背上,她已经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她能放心不下的了。
      凌朝风嗔道:“你打算这么一直待下去,皮都要皱了。”
      小晚懒洋洋地说:“相公身上好暖,好舒服。”
      当前来帮忙的村民返回青岭村,消息便散开了,王婶带了两个窝头来分给文保和文娟吃,许氏闷在屋子里,已经半天不见人。
      “孩子们都饿坏了,你也不做饭。”王婶说,“怎么,往后日子不过了?”
      许氏目光怔怔道:“吃什么饭,我只想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王婶道:“去帮忙的男人都回来了,每人得了十两银子和一袋大米,可了不得,凌朝风出手真是阔绰,把他们给乐坏了。”
      许氏呸了一声:“她就是知道给别人,也不肯往家里送一个铜板,她恨我也罢了,文保和文娟是和她一个爹的弟弟妹妹,她也不管。我想好了,我再也不指望什么了,穆小晚她有本事,就别落在我手里,但凡有一天落在我手里,撕不碎她我就是她生的。”
      王婶劝道:“说起来,她到底怎么跟胭脂铺的老板娘说咱们的呢,过几天,我们再去镇上转转,打听打听怎么样?”
      许氏蹙眉瞪着她,王婶道:“别和钱过不去啊,那些胭脂,我们卖了好多钱呢,不是吗?”
      而清明节后这一天,岳怀音便带着素素去码头送货,回来时到客栈歇脚,说是馋了彪叔那日说的山笋野菜,想吃了饭再回去。
      她笑着问:“怎么不见小晚和凌掌柜?”
      张婶并未提起小晚娘亲迁墓的事,只道:“他们在后山,一会儿就回来。”
      素素跟着张婶去后厨,张婶要让她带些笋回去给陈大娘吃,留下岳怀音一个人在店堂,她下意识地起身往后门来,刚好看见凌朝风带着素素从山上下来。
      他们落到平地上,凌朝风弯腰拍了拍小晚裙摆上的泥土,小晚则摘下落在丈夫脑袋上的树叶和花瓣,之后不知撒了什么娇,凌朝风背过去稍稍弯腰,小晚一下子跳在他背上,把她往这里背。
      走得近了,自然互相就看见了,见岳怀音站在后门望着这一边,小晚拍了拍丈夫的肩膀说:“相公,放我下来吧。”
      “不碍事。”凌朝风不以为然,一直把小晚背到了岳怀音面前。
      “你们上山挖笋?”岳怀音问。
      “就是去散散步。”小晚把裙衫整理好,客气地问,“岳姑娘,你怎么来了?”
      岳怀音便说想来尝尝这里的笋和野菜,他们往店里走,见素素从后厨过来,小晚立刻高兴了,亲热地过去和她说话,与对待岳怀音的态度,完全不同。一直以来,小晚对她固然客气,可实在生分得很。
      而片刻功夫,吃得便送来了,彪叔用嫩笋尖切丝,炸的三丝春卷,用野菜做了豆腐羹,因起了油锅,便又炸了几块大猪排,还有艾草汁和面做的豆沙馅儿青团。
      素素吃得很开心,小晚在边上和她说说笑笑,只有岳怀音食不知味,又或许是她吃过太多好东西,也不稀罕彪叔的手艺。
      凌朝风呢,远远地站在柜台后,看也不看这里一眼,连和她说句话的人都没有。
      张婶拿着食盒来了,说青团做得多了,请岳怀音带回去给店里的伙计尝尝。
      岳怀音谢过,至此,一直到她离开客栈,除了一声“再会”,就没再说过别的话。
      回去的马车上,素素小心地捧着食盒,也没留心岳怀音的表情,到了店里后,将点心分给众人,自然也留给了岳怀音一份。
      分完点心,素素便往前头去,却不知她刚走开不久,小姐就打开房门,将点心扔了出来,屋顶上的野猫看见,猛地扑下来叼走了。
      这一幕,刚好叫陈大娘看在眼里,她端着簸箕拿着扫把,悄悄地退开了。
      客栈里,小晚和张婶一道给二山准备衣裳,知道他七月就要动身去京城,虽然京城什么都买得到,合身的衣裳和鞋子,还是自家准备一些备用着的好。
      除了夏日的单衣,还有冬天的棉袄,都盼着他这一去中了举人,投在京城哪位高官门下,一年半载后上了殿试,夺个状元衣锦还乡。
      飞针走线之间,婶子笑道:“晚儿,你很不待见岳姑娘呢,素素不在也罢了,素素在时,越发明显,旁人瞧着,好像是故意冷落她。”
      小晚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儿,要把鞋垫子给二山缝得厚厚的,张婶按住她的手说:“晚儿,道理婶子也懂,自然也站在你这一边,可有时候,做人还是要圆滑一些。有的人,你要看清她的性情,宁可得罪真小人,不可得罪伪君子。或许,她本来还客客气气,你这样对她,反而把她激怒了。”
      “激怒了她,她就能光明正大地惦记别人的丈夫?”小晚反问张婶,“非要人人都和她做朋友吗,我要是不乐意呢,而她是我的什么人,我要哄着她让她开心?要说她救了素素和陈大娘,这份恩情我不会忘的,但这是两回事。”
      婶子摸摸小晚的脑袋:“我家内掌柜,可真了不得,我和你叔还总担心你耳根子软心肠好,容易被人骗。”
      小晚目光直直的,带着几分恨意:“我来了客栈,遇见叔和婶子,遇见相公和二山,我才知道这世上有好人。昨天要不是我们三人人手不够,来不及把叔和二山找去,我根本不想让那些人帮忙。青岭村那么多人家,那么多年,就从来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我说句话,更别提那些婆娘在那女人面前搬弄是非,看着她打我娶乐。婶子,我在来这里跟你们过好日子前,每天见到的都是这世上最丑恶的嘴脸,最歹毒的人心,那么多人啊,怎么就没有一个好人?”
      “小晚……”
      “不过我现在想明白了。”小晚说,“除了那些撺掇那女人打我的,其他不管不顾不插手的,他们并不是坏人,他们只是太冷漠,而我不能因为别人不帮我,就认定他们有错认定他们是恶人。相公说,我们开客栈是做生意,不管家务事,虽然我理不清这里头的话,可我觉得道理是一样的。这世上,就没有谁该为了谁做什么,自己的事,凭什么要别人来负责任呢?”
      张婶怔怔地听着,捧着脸说:“我以为你整天开开心心的,脑袋里不会想这么深的事,原来你心里都明白?”
      小晚摇头:“这会儿聊起来了,我才说的,平日里倒也不会胡思乱想。婶子,那天我闯进去,看到岳姑娘靠在床上,露着腿,我知道他们什么都没发生,可我就是不开心,我早就想好了,哪怕从此不相往来,被她视作忘恩负义,我也绝不退让。”
      他们说这些话时,凌朝风正好站在后面,他没想到那天的事,对小晚有这么深刻的刺激。
      虽然他几乎没正眼看过岳怀音,岳怀音若真有一天要对付小晚,小晚不是她的对手。
      岳怀音曾是京城最有名的花妓,可行踪诡秘,只存在于传说中。她的石榴裙下,不是拜倒过多少男人,而是……死了多少男人。

      正文 071 辞工

      凌朝风转身,却听小晚又继续说:“但只要我能帮到别人,我还是会竭尽全力去帮,我只是不会再怨恨别人不来帮我,所以同样的,当我不愿意的时候,谁也不好强迫我。相公说,他只要我为了自己好好活着。”
      凌朝风很欣慰,含笑凝望小晚的背影,总觉得把这世上所有好的都给她也不够。当日在青岭村外的一瞥,没想到就注定了今生的缘分,虽然这家伙始终不记得他们曾见过。
      忽地,有一瞬奇怪的感觉,从凌朝风脑中掠过,似乎之前也曾如此,但这样的感觉转瞬即逝,迅疾的都不会让他在之后多想一想,只有那一瞬而过的时候,会触动心里的什么。
      这一日,夜深人静时,素素和母亲已经躺下休息,她们和其他丫鬟一道睡在屋子的通铺上,大家平日里和和气气的倒也融洽,只是要说悄悄话时,就不大方便。
      此刻陈大娘在女儿耳边很轻声地告诉她看见岳怀音把点心扔出去的事,素素心里一紧,爬起来看了看周遭的人,都一个个睡得酣沉,才放心地躺下,对母亲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再说了。
      隔天,丫鬟给岳怀音送热水洗漱时,发现她靠在窗下的躺椅上坐了一夜,春夜尚寒,冻得身体蜷缩成一团,一摸额头,烧得很厉害,便火急火燎地去请大夫。
      而小晚今天要去黎州府看望连忆,随凌朝风坐马车经过白沙镇,正好遇见与客栈相熟的大夫被请到思韵阁,便知是岳老板抱恙。
      小晚淡淡的,凌朝风也没有再提起,很快便赶到了黎州府。
      孟家人得了皇帝恩旨,可以一直住在知府官邸,可没有了孟知府的俸禄,养不起那么多下人,这一回来,家里冷清多了。
      孟夫人把先夫的小妾都赶跑了,把闲散的婢女婆子也解散了,可节流不开源,也不是长久之计。
      好在连忆没有受委屈,气色比那天瞧着好,见了小晚自然很高兴,只是她的腿摔断了,且要养到夏天才行。
      “赶得及送他上京就好,哪怕一瘸一拐我也要去的。”如今的孟连忆,眼中充满了希望和期待,双颊微红,含羞道,“这一回,我要堂堂正正地送他进京赶考。”
      “二山最近可用功了,一定能考上。”小晚把带来的点心分给连忆吃,她知道孟府里的日子往后会越发拮据,她想接济连忆,可担心会伤害她的自尊,便先把这件事放下,一切等她的腿好了再说不迟。
      小晚坐了半天,将要回去时,孟夫人来了,今日却是换了一副嘴脸,十分的客气。
      连忆告诉她,如今母亲和哥哥都把她当菩萨一般供着,因为只要有她在,家里的营生和前程才能有指望,虽然还是利用她,不是真正在乎她,可连忆不在乎。
      且说小晚来看望连忆,凌朝风则去忙他自己的事,约定好的时辰等在孟府外,相公早就到了,将她抱上马车,孟夫人在底下十分客气请他们一路小心。
      小晚客气地与她道别,马车缓缓而去,走得远了,她拉着凌朝风的衣袖说:“相公,你别笑话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现在看见这样的人这样的嘴脸,譬如刚才孟夫人那么客气,我、我就……”
      “什么?”凌朝风笑问,“害怕了?”
      “才不是害怕,就是……”小晚说,“我总觉得他们看着我,便是希望我下一刻能摸出一个银元宝来给他们,孟夫人这样的,青岭村里那些的,都在惦记我的钱。”
      “你的钱?”凌朝风故意笑她。
      “我们的钱好了。”小晚见丈夫还逗她,急得说,“我是说真的,真的。”
      凌朝风不以为然地说:“只要他们没有真正开口,那一切都是你臆想出来的,是你自己被心魔缠绕,为没有发生的事烦恼。自然,你可以先在心里打好腹稿,若发生这样的事,该如何应对,可打完腹稿就别再庸人自扰了。”
      小晚问:“是不是因为从前,我自己时时刻刻渴望别人的搭救和接济,穷怕了苦怕了,才会变成这样?”
      凌朝风这下有些心疼了,腾出一只手搂过她道:“是你太善良,仅此而已。”
      马车回程的路上,再次路过思韵阁,刚好素素把客人送到门外,见到凌掌柜驾着马车,他似乎是告诉小晚了,只见小晚掀起帘子露出脸,明明昨天才刚见过,今天还是那么欢喜。
      “我们小姐病了,发烧烧得很厉害。”素素说,“我原本有些事想和你讲,但今天实在走不开了,小晚,大后天我休息,小姐到那时候也该退烧了,你让彪叔到镇上买菜的时候,来带一带我可好?”
      “好呀,大后天,我让叔来接你。”小晚关心地问,“什么事,拖到那时候再说来得及吗?”
      素素点头,朝店后看了看,此刻此地都不宜说,她只笑道:“你们回吧,后天我来客栈找你。”
      胭脂铺里,岳怀音是真的病了,而素素看在眼里,过年以来她一直闷闷不乐,仿佛店里没什么新鲜事值得她开心,做生意也不甚上心,她似乎并不缺营利的这点钱,谁也不知道,她到底为了什么不开心。
      高烧的人,睡得迷迷糊糊,不知梦里遇见了什么,轮到素素来照看,她在凉水里绞着毛巾,忽听得半梦半醒的人呓语:“为何负我,为何负我……”
      素素听得心里直跳,生怕岳怀音忽然醒来,但她烧得厉害,一时清醒不了,而口中还念念有词:“我为你倾尽一切,你却弃我……”
      好在其他人很快来了,岳怀音许是听见动静,稍稍睡得安宁了一些,但身体娇弱,众人轮流守护到这天半夜,才算退了几分烧。
      醒来的人,怔怔地吃药喝粥,眼里是空洞的一片,不与任何人说话,仿佛还沉浸在她的梦里。
      到了后天,彪叔来买菜时,把素素带去了客栈,她便把那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小晚,道是:“我也知道不该在背后说人搬弄是非,可我在京城时,见得太多,相处越久,越觉得小姐是个有来历又古怪的人,她并不像外表看起来这样温柔,我在她身边,觉得不安。”
      素素说:“我也没有别的人能商量,只能和你说,这大半年,我和我娘攒了一点钱,再加上你时不时塞给我的,够在白沙镇边上的村子里租一间房子,我们打算搬出去住,我也打算辞了胭脂铺的活儿,小晚,你看我这样对小姐说,她会不会生气?”
      “我也不知道。”小晚摇头,转身看向丈夫,凌朝风不知有没有听见素素这番话,只温和地冲她笑着,似乎是叫小晚自己做主。
      她忽然想起来,相公先前说过,可以找素素来客栈里做工。如此一说,素素忙道:“你们不缺人手,何必为了我白白养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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