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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鹄书院-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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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要不要将此事告诉院士?”
    “副院士和院士都上京去了,好像是去商议后年秋试之事。”奚画道,“大约要五日后才能回来。”
    丁颜不知所措:“……那怎么办?咱们还是去报官吧?”
    书院中凭空多出来一具尸蹄,此事的确不好处理,关何左右沉思甚久,终是点头道:
    “只能这样了。”
    奚画亦是赞同道:“先把这里收拾一下,一会儿二婶就回来了,看到这场景,不把她吓坏才怪。”
    三人遂取了扫帚簸箕,清扫地上的瓦片,不料外头却忽的传来一阵钟声。奚画这会子方想起来下午还有课。
    “你们快去讲堂罢。”丁颜自她手上拿过扫帚,“这里我来就好,你们上课要紧。”
    关何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道:“……那就麻烦你了。”
    “没事。”
    待得奔出厨房时,外面的雨势虽比之刚才渐小了许多,但第一道钟声已过,第二道钟声即将响起,此地距离讲堂并不近,除非她是有双翅能飞,否则怎样也赶不上时间。
    奚画撑着伞一面跑一面犯愁道:
    “来不及了,一会儿可是冉先生的课,上回就说了今日要考察默写诗文,不许人迟到的。”
    关何偏头问她:“冉先生一般罚什么?”
    “……罚抄书吧?”奚画想了想,“记得上个月,莫秋就被罚抄那《道德经》的全本,整整一百遍啊!”
    关何:“……”
    想起不久前刚抄完的两本集注,顿感一头两大,深觉就是罚,也不能被罚抄书才是。
    他沉思一瞬,问道:“还有多久到上书时间?”
    “马上就是第二道钟了。”奚画甚是难过,“赶不及了。”
    “在第二道钟前到讲堂就行了,是么?”
    “是倒是,不过现下离讲堂还有好几百丈之远,用跑的也……”
    “来得及。”关何打断她,忽的便转过身,“应该正好。”
    奚画瞧他收了伞走过来,蓦地便有一种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你你你你……你要干嘛……”
    话音刚落,人已被他打横抱了起来,因发觉腰上一紧,奚画登时心跳如鼓,侧过头去瞧他,后者两眸只专注地看着前面。
    “把伞举好。”
    “诶?”
    这该不会是……
    脑中尚不及细想,底下却倏地腾了空,却见关何足下如风,行得极快,幌眼之间已在十余丈外,不像发足奔跑,也不似寻常步伐,如此脚力,实所罕见。
    耳畔第二道钟声乍然而起,奚画默然数着时间,正到一半时,两人已行至门口。怎料因今日大雨,去往讲堂的必经之处君子殿竟被人关了门,她内心崩溃,禁不住着急。
    “这张伯,早不关晚不关怎么这时候关门了,不还没到时候么……”
    “他人在哪儿?”关何问。
    “估计去对江亭那边了,应该还没走远,去找他拿钥匙吗?”
    关何侧耳听那钟声,面色严肃:“不行,钟声要止了。”
    “……要不,咱喊几声?”奚画心存侥幸道,“没准金枝他们能听到。”
    “没事。”关何忽然展开眉头来,仰首看向头顶,“我们从屋顶上进去。”
    “屋、屋顶?这么高怎么上去?何况冉先生只怕都开始发考卷了。”
    “无妨。”关何成竹在胸,“这般高度还好,你把眼闭上。”
    “你莫不是要……别啊!”奚画伸手想拦住他,启料,关何脚上一点,早已是纵身一跃而上。
    此时此刻,书院讲堂内。
    教习诗文的冉浩天冉先生正把考卷一一发上,他回身见底下诸位学子提笔沾墨,奋笔疾书,不由轻捋白须,表情颇为欣慰,宛如看到朝中栋梁之才后起之秀诞生于其中。
    突然间,且听“啪”一声脆响,似有何物砸于一处之上。
    在座学子闻得声音,皆好奇抬起头。这一看,好不得了!冉先生的头上竟被一块瓦片砸中,难不成是雷雨滂沱,将屋子劈坏了?
    伴随着房梁间落下的一阵阵沙尘,讲堂正中,转瞬间降下两个人来。
    关何抱着奚画,稳稳当当停住脚,放她在案几前坐下。
    抬手拍了拍发间沾的灰土,恰听得钟声停止,他不由松了口气,庆幸地对奚画一笑:
    “还好赶上了。”
    奚画:“……”
    见她神情异样,关何怪道:“怎么了?”
    举目看了看在场旁人,他愈发不明,前排两三个拿手不住指向他背后,关何脚步一转,回身。
    “冉先生,考卷可还有?”
    他抱拳鞠躬见礼,再抬眼瞧着冉浩天的模样,微微一怔。
    冉浩天强打起笑意,把手里的考卷轻轻一拍:“关何……”
    “……学生在。”
    *
    半个时辰后,奚画站在学堂门外,抬头看了眼还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把顶在脑袋上的十本书放了下来,松活松活着肩膀。
    继而重重叹了口气……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啊……

☆、第21章 【冰窖血字】

等再要放到头顶上时,指尖忽感到一轻。
    关何从她手上将书取了过来,自然而然地搁到自己这边。
    “我帮你。”
    奚画怀疑地抬眸瞧他:“你都顶了二十本了,行不行啊?”
    他淡然道:“没事的,再加十本都可以。”
    眼看那书歪歪倒倒的重了老高,她虽然不放心,可转念一想,自己这是被连累的,他帮个忙,也是情理之中。
    思及如此,心绪便越发低落起来。
    似乎自打关何来到书院后,她每日就过得莫名的艰难,先是丢了一本倾注自己心血的《中庸》,随即又被副院士罚扫茅厕,眼下还让冉先生揪到门口来站着顶书。
    当真是要多丢脸有多丢脸,简直是把自个儿前十七年没丢过的脸都一口气丢完了……
    听她又深深哀叹一声,关何低头垂眸看过来,面色略带了几分尴尬,将头上的书稳了稳,思索着开口:
    “抱歉……好像又害得你跟着受罚了。”
    “啊,你知道就好。”奚画抬手捶捶肩膀,满口无奈,“劳烦你下次做事前动动脑子可好?没得我也跟着遭罪。”
    他愧疚道,“我以为只要不迟到就好了。”
    “哎,你还真是……”她话刚出口,后半句也不知怎么说,终是摇头,“算了,往后我跟你保持距离,免得又倒霉。”
    “……”
    雨声潇潇,讲堂内,冉先生正在讲解诗经,奚画本是最爱听这一堂课,眼下却也没有半点心思,只愣愣瞧着那雨水发呆。
    草木被冲刷得格外干净透亮。前面回廊处,有人正收了伞,拍着衣上沾的雨珠,慢悠悠朝这边走来,刚一抬头,瞧他二人立在此地,嘴边就忍不住溢出笑容,柔声道:
    “小四。”
    听得有人叫她,奚画讷讷回过神,偏头一看,也是有些愕然。
    “宋先生。”
    宋初把伞负至身后,以免雨滴在跟前,含笑行至她跟前,眸子上下一扫,便打趣道:“怎么?被罚了?”
    奚画愁眉苦脸道:“哎,是啊……”
    “是迟到了么?要不要我去同冉先生打声招呼?”
    “比迟到还严重啊……”说话间,她拿眼剜了旁边那人,后者皱着眉沉默未语。
    宋初闻言一愣:“比迟到严重?怎么回事?”
    “这个就说来话长……”奚画咬了咬下唇,“总之,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娘啊,叫她知道,又该担心了。”
    “不会的,我又不是多嘴之人。”宋初微微一笑,却从袖中取了一绢方帕,将她脸颊边残着的水珠细细擦干。
    “自己注意些,莫要染了风寒,届时不更叫你娘担心了么?”
    “嗯……”她感激地点了点头,“隔几日来我家吃饭吧?我娘可惦记你了。”
    “好。”宋初笑着颔首道,“得空就来。”
    他把帕子收回去:“我先走了,一会儿还有课要上。”说话时,向关何颔了颔首,对方眸中一沉,半晌后,也还是回了一礼,不想头顶上的书却险些掉下来……
    宋初脸上笑意更胜,举步就将走,儒衫衣袂随他动作一荡。
    忽的奚画似在他腰间瞧到什么,出声唤道:
    “宋先生……你腰上挂的这枚玉佩是?”
    “这个?”宋初抬手取了来,随意道,“这是一年前院士上京回来后赠予我的。因说朝廷对天鹄书院分外看重,上年进士及第的人数又非常可观,故而以此作为表彰。”
    末了,他顿了一顿,笑道:“你若是喜欢,拿去戴便是。”
    “不用了,这般贵重的东西。”奚画摆了摆手,继而又问:“其他夫子也都有么?”
    “都有。”宋初不解,“问这个作甚么?”
    “……没什么。”奚画略一沉吟,摆手对他笑笑,“没事了,不打搅您了,先生慢走。”
    “……”还真是问完就送客。
    宋初没奈何地暗暗笑叹,在她发髻上信手一揉,这才沿着廊悠悠往前走。
    奚画望着他背影见其走远,方把怀里的玉佩掏出来,两相一对比,除了纹路有细小差距外,别的倒是一模一样。
    “怎么。”关何看她表情,“你觉得那人会是书院里的先生?”
    奚画抿唇想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点了一下头:
    “冰窖里,那江林坡身上的钱袋中只三个铜板,衣服洗得发白,靴子也已破损,所用钱袋亦是当下最为廉价的绢布,由此可见他家中兴许并不殷实。既然没钱如何又会有这么贵重的玉佩?”
    “之前勇谋不是说除了小颜外,还有别的人夜间在书院里出没的么?小颜是为了装鬼吓唬人,而那人的目的……恐怕是为了找这个。”
    他闻言,若有所思:“嗯,确有这个可能。”
    “况且,那地窖中留下的血迹是否是归婉的,眼下尚不能下定论。”她思索道,“凶手既然要做成上吊自缢的样子,那定是用绳索勒死她,勒住脖颈的话只会有淤血,而出这么多血迹,想是不太可能。”
    关何顺着她所言推断道:“如此说来……那地窖中死的,兴许是江林坡了?”
    “没准儿。”
    说到此处,奚画倒是有些想不通:“这人到底是谁呢……为何要杀江林坡和归婉?若说杀归婉是因为被她瞧见自己杀人,可杀江林坡的动机是什么……”
    “起初,我以为杀江林坡的会是上年的考生。”关何微微侧过头,“不过,既是从他身上寻得这块玉佩,那么杀人者是书院中的先生可能性更大一些。”
    “是啊。”她板着手指数道,“冉先生,院士,副院士,雷先生,左先生……会是哪一个呢……”
    听她一一念完,关何便皱眉不解:“怎么没有宋先生?”
    奚画想都没想,就摇头:“宋先生怎么会是杀人凶手呢?”
    “为什么不可能?”
    “……哪有什么为什么。”她似乎自己也答不上来,却就是肯定道,“反正他不会是。”
    关何默然不语,隔了一阵,又轻轻启唇,问她:“你和他很熟么?”
    “那当然了。”奚画朝他笑吟吟道,“我爹爹从前也是他的先生,很小的时候我就和他认识了,宋先生待我很好的,上年也多亏了他,我才能进书院念书。”
    他眼睑一低,不自在道:“……喔。”
    瞧他脸色异样,奚画歪头问:“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关何别过脸,“随便问问而已。”
    *
    傍晚下学时候,雨已经停了,地上还是湿哒哒的,放眼望去,尽是水坑,坑坑洼洼,深深浅浅。
    因为一下午被罚了站,奚画和关何二人将书还回敬师堂,现下才慢慢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人去堂空,讲堂内只留他俩个在其中,形单影只,身影凄惨无比。
    不想正在此时,那远处忽有人踏着一地水洼,快步向讲堂内跑来,溅起的水珠啪嗒啪嗒作响,把绣鞋上染得满是泥浆。
    丁颜扶着门,一面喘气一面欣然道:“还好,还好你们没走……”
    “嗯?”奚画把书袋子往肩上一背,奇怪道,“你不是去报官了么?怎么?官府不肯来?”
    “不、不是!”丁颜连连摆手,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关何,神色着急,“出大事了。”
    关何起身便问:“出什么事了?”
    “这官报不得!”丁颜满脸纠结,不知如何解释,“原来江林坡还没死,他还在那砖上写了字!”
    “什么?江林坡没死?”奚画震惊不已,“那咱们发现是尸骨是何人的?”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他死前的事……”丁颜觉得自己有些口不择言,拉着她们便走,“我说不清,你们快去冰窖瞧瞧吧。”
    三人匆匆忙忙赶到冰窖。
    打开门,冷气扑面而来,满地的碎砖碎瓦已被丁颜清扫在一旁,而那尸首却还平放在墙角。
    丁颜行至那堆砖瓦旁,指着地上便道:
    “下午我正打理这堆碎砖,无意中发现的,有好几块砖上都有血迹。”
    “是么?”奚画闻言蹲下身去,拾了一块砖,翻过来看,那砖上的确有一抹血痕。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啊,兴许是凶手将尸身封在墙内时,无意中沾上的。”
    “不是不是。”丁颜有些害怕地摇头,“你把这些砖拼成原来的模样……”
    “拼成原来的模样?”奚画虽是不太明白,却也依着她的话照做。
    寻了几块带血的砖块,按接合处的缝隙仔细拼凑,当所有的血砖都聚在一起时,她低头一看,愕然一怔。
    那砖上,竟写着一个字!

☆、第22章 【雇佣杀手】

听她二人半晌没有声音,关何遂凑上前来,往底下一望,颔首道:
    “原来如此,是副院士干的?”
    奚画看着那砖上清晰的“韦”字,仍旧难以置信:“这个血字是江林坡写的?可他……不是死了么?”
    “也许是副院士以为他死了。”关何伸手抚了抚砖上的字迹,沉吟片刻,“一年前,钥匙只副院士,院士和张伯才有。夜里他寻个时候,砌墙把江林坡封在此处,不想对方并未死,还醒了过来。”
    “这么说,江林坡最后极有可能是被闷死的?”丁颜不忍再看,掩着嘴心有余悸,“真是比被捅刀子还惨啊……”
    一个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在狭窄的黑暗之中,无论怎么喊叫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听不到任何声音,周遭的空气反倒越发稀薄。
    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我们……当真要去报官吗?”丁颜咬咬下唇,为难地看着奚画,“如果凶手是副院士的话……”
    “是副院士的话,你报官也没用。”奚画轻摇头,接着她的话道,“世人都知副院士和知府大人交好,他俩还算半个远亲,这案子定然最后定会不了了之的。”
    “不仅如此。”关何提醒她,“你若是去报官,无疑让副院士知晓你已知此事,往后恐怕日子不会好过。”
    “他、他要是知道我是他所杀之人的妹妹……会不会也杀了我?”丁颜惶恐不安地揪着奚画衣衫,吓得脸色苍白,“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别急别急。”看她神情已有些错乱,奚画忙宽慰道,“先别自乱阵脚,且把这尸体和砖瓦收拾干净,咱们就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他定不会无故怀疑到我们身上来。”
    “好……好……”她缓了口气,猛然又揪住她,“小四,你可要帮我,咱们……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啊。”
    “是是是,你别担心,我会帮你,定会帮你的。”奚画伸手去抱她,柔声安慰道,“你记住,眼下不要胡说八道,平静下来,莫要让旁人看出破绽。副院士他又不在书院,你怕什么?”
    “嗯、嗯!”
    丁颜重重点了点头。
    奚画拍着她肩膀,目光却缓缓移到一旁的白骨上。
    “不过,这副院士杀江林坡的缘由会是什么?”
    关何抬首看她:“我想,或许和那本《理学迷录》有关。”
    *
    一年之前。
    朝中翰林院正兴起一股论理的热潮,大学士李天源号召天下学子集思广益,谈古论今,并扬言若有出众者将推举为翰林官,同朝为臣。
    恰巧那年书院中偶得一理学天才江林坡,其才华百年难见,在理学方面更独有造诣。
    机遇难得,韦一平便心生一计。
    他以赏月之由将江林坡约出,在酒水中下药,而后将其秘密关至地窖中,日夜逼着写文写书。
    韦一平本以为可以借此平步青云,怎想,天不遂人愿,这本著作却并未得到李天源的赏识,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然事已至此,定不能安然放江林坡回书院,于是他便痛下杀手,在饭菜里放上毒/药,并把尸体藏于冰窖之中。
    心以为如此一来就能瞒天过海,可是移尸路上,却不经意被木归婉撞见,韦一平当场未曾抓到她,原想事后再寻机会,岂料木归婉心知他不会善罢甘休,遂一直借故请假。
    人不在书院,韦一平自然不易动手。
    适逢中秋,张伯带了封书信要交给曾院士,他多留了个心眼上前询问,这一问之下竟得知信是由归婉所写,于是他便以院士外出的借口,暂且收管此信。
    为了让木归婉不起疑心,韦一平连夜模仿曾澍远的字迹,以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将她骗到地窖中勒死,在早间上学前伪造成自缢的假象。
    所以地窖里会有铁链和木桌存在的痕迹,这些东西想来是为了那个天才般的江林坡所准备的。
    怪道说人怕出名猪怕壮,聪明一辈子,最后还是落得这个下场啊……
    奚画叹了口气,提笔沾了沾墨汁,在书上写下笔记。
    身旁的韦一平拿着书卷慢悠悠走过,摇头晃脑念着那本《理学集注》。
    一切似乎和从前一样并无改变,可她心中却没由来的发凉,握笔的手心都开始渗出汗水。
    而今副院士已回来三日,平时只远远看到他,就觉得莫名害怕,眼下与他同处一室,心里的忐忑自不必提。
    好容易挨过上午,正到午饭时候,丁颜就慌里慌张地把她同关何叫到僻静处说话。
    “怎么了?可是又出什么事了?”
    “那倒没有……”丁颜面色极差,眼下一圈青黑,嘴唇尚干裂出缝,她看着奚画,咽了口唾沫,轻轻道,“小四,我心里害怕……”
    “一想到是副院士,一想到那具尸骨我就……”
    “莫自己吓自己了,尸体咱们不是埋了么?”奚画握着她的手,“没事的。”
    “不,尸体虽然埋了,可是墙被拆了呀!”丁颜吓得欲哭无泪,“若是他几时看到那堵墙没了,必定会怀疑的,我……我想离开书院。”
    关何闻言便摇头:“若你走了,他又发现墙的问题,就更容易想到是你。”
    “那、那我该怎么办啊?”丁颜捂着脸忍不住啜泣,“原是想来查明真相的,现下知道姐姐是被何人所杀,却又一点法子都没有,我讨不回公道,反倒是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
    听她哭得越发厉害,泪如泉涌,抽咽不止,奚画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更何况她心底里也是同样对副院士甚为恐惧。
    沉默了良久,对面的关何似是在思考什么,随后忽而道:
    “你可曾听说过,明月山庄?”
    “明月山庄?”丁颜拿手抹泪,歪头望着他,“我有所耳闻,好像是个杀手云集之地。听人说,只要花上一笔钱,便能雇人想杀谁就杀谁。”
    关何轻轻颔首:“不错。”
    “诶,那好啊。”奚画眼前一亮,双手合十,抚掌赞道,“正所谓一命偿一命,咱们没法报官,朝廷又不管,倒是可以去雇他们,也算是还你姐姐和江林坡一个公道了。”
    “话是这么说……”丁颜面露难色,略带几分窘迫地挠了挠头,“可人家那些都是出大把大把的钱,才有杀手愿意接生意。我……我没钱啊。”
    “你有多少?”关何突然问道,“一两银子,出得起么?”
    “……一两银子?”丁颜不明他所言何意,迟疑地点了点头,“这点钱我还是有的。”
    “那就足够了。”关何笑意浅浅,星眸似蕴有光,“客栈中便有送信之人,记得要把内容书写清楚。”
    “一两银子就够了?”丁颜有些难以置信地愣了一瞬,“但我听说,至少都要一百两呢。”
    “不用。”关何又再重复了一遍,“一两足够了。”
    奚画在一旁越听越觉得可疑,偏头盯了他半晌,恍然大悟道:“难不成,你在那里面有朋友?”
    “算是吧。”他轻咳一声,回答得不疼不痒,“总而言之,照我说的做便是。”
    “当真?那、那谢谢你了。”丁颜朝他深深鞠了一躬,又朝奚画颔首道,“这次多谢你们,等此事了解,我请你们吃饭!”
    “客气什么。”奚画拍着她肩膀,“倒是你自己,要当心点。我是不知道那个什么‘明月山庄’靠谱不靠谱了,如若他们嫌钱少,你尽管开口,我帮你筹钱。”
    丁颜感动地抿了抿唇:“好。”
    *
    武陵城郊,一片青葱草木间,隐着红墙绿瓦,玉砌雕栏。
    大厅之前,竹门楼上,正以行楷书有“明月山庄”四个大字。
    透过大门往里望去,亭台楼阁,假山花圃,应有尽有,美不胜收,却又不落富丽俗套,真令人眼花缭乱,叹而称奇。
    花厅回廊上,有人一身锦衣华服,满袖环佩,倚着那栏杆,低头看底下游鱼。
    耳畔忽闻得脚步声响,他侧头瞧去,旁边的黑衣少年撩袍向他单膝而跪。
    “呀,呀。”锦衣人面带笑意,俯身去扶他起来,“这不是夜北么,怎的有空回来了?”
    关何眸色淡然,抱拳拱手道:“我来接生意。”
    “近来没有什么价钱合适的。”对方自怀中摸出一个精致的小册子来,一面翻一面道,“你书院那边事情忙,有高价的生意,我自会传书通知你,犯不着亲自来跑一趟。”
    “不是。”关何垂眸扫了那册子一眼,“我想接的,是一桩一两银子的生意。”
    “一两银子?”对方明显怔了一下,随即就笑道,“是有这么一个单子,不过……你接这个作甚么?倒不像是你平时的作风。”
    “没什么。”他面色未改,答道,“只是想活动一下筋骨。”
    “哦……”后者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从那册子上撕下一页来,递给他,“拿去罢,自个儿小心点。”
    “是。”
    “可要我给再加派两个人手给你?”
    “不必了。”关何收好纸条,“我一个人足以。”
    “啧啧。”锦衣人眉眼一弯,拍着他肩膀笑意甚浓,“你这书院里的日子,过得可还好?听无双说,你每日都忙得很呢……”
    “……”关何尴尬地别开视线,“属下会努力。”
    “没事,再坚持个大半年就好了,你又不必去考科举。”锦衣人收回手,负于背后,款步走到栏杆前,“等今年元旦一到,那事成后,定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闻言,他却没有多大反应,只仍垂头沉默,半刻后,才施礼应道:
    “多谢庄主。”
    *
    四月中旬,一日清晨,依然是细雨霏霏的天气。
    长街小巷,行人稀少,余花落处,满地烟雨,远山青黛,近水朦胧,脚下雨湿鞋履。
    奚画撑着伞,慢慢于街上而行。
    飘飘风吹衣袂,迎面一股清新的湿气。
    正走到流云红墙下,她从伞下抬眼往前看,远远地,见到有人一袭黑衣劲装,背对着她静静而立。
    在弥漫着水雾的街巷,这背影好像在哪里见过。奚画不由停了脚步,认真注视那人。
    兴许是觉察到她目光,对方微微偏了偏头,似乎愣了一下,而后身形一转,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诶!”
    奚画抬手唤了一声,心里奇怪。
    自己又没做什么,他跑什么……
    湿漉漉的地上,雨水叮咚,隐约有一物横在水里。她朝前行了几步,弯下腰拾起来。
    拨开水珠,这是一块通身莹白的圆形牙牌,翻过背面,上头还写了两个字。
    “夜北?”
    她喃喃念道。

☆、第23章 【人艰不拆】

宣和五年,四月。
    北方金兵占领燕京,幽云十六州境内,降官左企弓等受命抚定燕京诸州县。
    今年开年以来,我朝军队节节败退,四月末于上河河岸安营扎寨,自此两军隔岸对峙。
    子夜人定初,月照宫墙。
    藤萝掩映的羊肠小径上,映着斑驳的树影人形,那前面的寝殿之内,火光闪烁,刀光剑影,身形攒动。
    不时听得叫喊悲鸣声。
    “保护督主!”
    “快去叫人——”
    但见一群身着玄色劲装的蒙面黑衣人,持刀持剑,接二连三涌进殿中,门前侍卫抵挡不住,正在此时殿外忽又一批侍卫紧赶而上。
    眼看从数量上就将落了下风,黑夜里却不知从何处发出无数箭羽,嗖嗖几下,亮如流星,直中侍卫命门之处。
    约莫是发觉到暗处那人的行踪,便有几人飞身上前,落至树旁,抬剑一挥将刺上去。
    不料,那人脚步一转,剑锋便从他胸前擦过,霎时之间,他已闪到这侍卫后背,伸手一把抓住其左腕,往外一带,于手臂上抽出短刃,向着对方脖颈就是一划。
    登时,鲜血四溅,一并洒在他肩头。
    另一名侍卫见得此状,不由腿脚发软,自己尚未看清此人动作,竟不知发生了何事,便瞧同伴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他握着剑柄的手轻颤,抬头望去。
    朦胧的月色之下,殷红的灯火似血一般,在那人眸中熠熠跳动。
    对方的眼神里,冰凉而阴冷,毫无情感,仿佛正和此夜融为一体。
    杀戮。
    关山万里,流血成河。
    *
    寅时初刻,汴梁城酒楼屋顶之上,
    天还未亮,漫天星海灿烂,薄云如烟,楼下仍旧是喧哗繁闹的夜市,人群熙熙,攘攘而行,似乎方才之事已隔数年,对此间百姓倒是半点影响都没有。
    西江拎了壶酒,懒懒散散地坐下,仰头就郎笑道:
    “这一票干得真是漂亮!”他回头一把搂住关何的脖子,递酒过去。
    “来来来,你我兄弟二人喝个不醉不归!”
    听他说话如此不顾及,关何不禁皱了眉,提醒道:
    “你小声点,不怕被人听见吗?”
    “怕什么,他们听不见的。”带了半分醉意,后者举着酒坛子,就嘚瑟道,“就是听见了又能怎的?谁敢去胡说八道,我就杀了谁!”
    关何淡淡看他:“庄里的规矩,不接生意不能杀人的。”
    “哎呀,我知道,知道。不就随口那么一说。”西江没好气地拿眼白他,“这么当真作甚么?”
    闻言,关何也没再吭声,只低头望着街上人来人往。
    “来,你的酒。”西江把身侧的一坛子酒放到他跟前。
    关何偏头瞧了一眼,信手一提,拍开泥封,甚是赏脸的喝了一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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