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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要爬墙-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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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立足声威。所以他才敢提出要重新彻查当年江湖绞杀一案。朕觉得可以答应他,毕竟他提的要求并不过分。不过,朕得先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对抗西榷国致胜的筹码。”
维太傅是个老狐狸,李薇召见他时,他把整理好的朝政尚略也带了过来。与她一起讨论朝贡的各个细节,随后把自己的资本添加其中。
“请陛下宽恕臣的无礼和隐瞒。”
“太傅言重了,身为父亲,您做的并没有错。若朕身处你的位置,恐怕也会作出和你一样的选择。只是,此案翻查有一定难度,届时也需要太傅协助。而太傅所承诺的能帮助北辰的这些人,希望有真材实料,毕竟这关系到北辰国的荣誉。”
“请陛下放心,微臣为此事准备已有多年。先皇在世时,微臣并不敢提出来,只因先皇心气过高,不屑用计谋取胜。微臣是听了陛下的策略这才觉得时机已到,北辰定会好好给西榷送上一份大礼。”
“时间不多了,一切就有劳太傅了。”
“陛下言重,微臣定当不留余力,为陛下和北辰尽忠。”
剩下不多的几天时间,李薇陪同北辰魄一起跟在国师身边学习诡辩之道,也希望北辰魄能作为北辰皇室代表;同时将国函发往各个宗族子弟。包括公主府的芙蕖,都受到了邀请。
真正到来那一天,西榷国使臣列队而入,在皇城内引起了一番轰动。时辰人数一百多人。加上北辰护卫护送者,浩浩荡荡列队入了官道,百姓争相看热闹,一直尾随至西城,晚霞落日时分,使团抵达行宫。
李薇原本轻松的心情莫名有些兴奋和紧张。为了控制好自己和北辰魄的情绪,两人已经多学了一门静心的课程,一有空就练习口诀。如此,李薇偶尔激动时,依旧发觉自己胸口隐隐而来的闷促。转而看到北辰魄还保持稳定时,她心里舒了口气。
两姐弟说起来也是同病相怜,心情都不能过于激动,要不是知道北辰魄的离心蛊是他师父黎越天所下,她还有些怀疑自己的毒是否也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头天晚上有消息来报,听说西榷国第一美人莲公主被百姓骚扰,还怀疑她是前阵出现在京都的那一位莲美人。可惜那使团列队的马车包裹的严实,未曾得见美人真颜。
北辰京都皇城内外,卫兵增加了几倍,严密巡查。
次日,来使入宫觐见时,人数不过十几人。
皇宫大殿,铺上暗红色地毯的石阶尽头,纵承王和莲美人在队伍最前方,身后跟着一名白发垂髫的老者,三位中年人,身后还有几名打扮奇特的异族人士。
铎能引领了使团见礼后,他们果然首先送上了一份大礼。
使者中上来了两位大汉,把卷轴呈上,得到恩准后,缓缓打开,引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副十米场地山水话卷,而那山水恰恰是北辰国内最著名的狼峰和贯日瀑。
李薇在座上,看纵承王上前来,显然这局是安排了他出来打头阵,李薇睨了他一眼,纵承王接收到了她警告的目光,才抬头看了一眼,竟然看到她身旁站着齐明飞,穿着得体的宮制藏青色官袍,那模样俊逸胜过以往。纵承王惊愣半秒,随后避开齐明飞的视线,不自在地低了头,心中却暗自咬牙,未曾想到这位陛下竟然把齐明飞放在了她身边,这不是要时时刻刻掣肘本王吗?
纵承王心底想着今天这场战,恐怕不会那么容易蒙混过关了。可怜他一国王爷,夹在两边本就不易,本想就着私心稍微放水,让两国打个平手即可,如今看来却是个奢望了。然而走到这一步,他也只能上前几步,走到了巨幅话卷当前,当看到北辰十七皇子北辰魄也站了起来,不由得诧异了片刻。
“此狼峰和贯日瀑的笔法和画风真是不错,有劳众位千里万里送到我北辰帝都。”北辰魄一身金黄的矜贵纹龙服侍,那金色璀璨龙身有着北辰国最尊贵的萃丝绣勾勒,未及玉冠的他身量不高,却依旧清贵夺目。
“十七皇子眼光真好。”没想到出声的不是纵承王。而是她身后的莲美人。
只见她莲步轻移,那身段如蒲柳般柔软,脸蛋以轻纱遮住半掩,却流露出一双满含风情的媚眼。此刻闪动着纯洁又灵动的神色,看向北辰魄身上的着装,“本公主曾对北辰国礼俗有所涉猎,一度认为龙袍只有帝王才能穿着,未曾想到今日看到神采飞扬的十七皇子穿上纹龙贵服竟显得更尊贵非凡。想来是本宫学识太少。倒是唐突了。”
她轻声细语,似有懵懂之意,似在抱怨自己学识不够,却隐晦提出了北辰国礼仪中身份地位等级分配并不明显,一国之君的龙袍身份也似乎并不够尊贵唯一。
北辰魄却听出来了她想要恶意挑拨离间,心中冷哼一声,表面却依旧平和微笑,“莲公主确实见识太少了。我北辰皇族自是龙族后裔,身份尊贵不言而喻,而只有陛下身上的龙有九条。如我等旁支的宗室,能身穿单身龙纹华服已是最荣幸不过。”
莲美人未曾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娃娃竟然能如此平静地反驳她的问话,本来想在大礼前给他们个震慑礼,如今看来,这十七皇子也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
可恶的是他竟然直接骂她没有学识,真是个不可爱的小孩!她瞥了一眼最高位的那位帝女,以珠帘幕遮了容颜,传说中聪慧静雅,从入殿到现在,她也只听得她说了平身二字。想来方才她那翻话并没有引起她太大的注意。
那白发老者咳了一声,莲美人点头致歉,“是莲儿不懂事了。”言罢以轻纱手帕捂面,似乎受到了不少伤害一般。
“十七皇子年幼于你。说话却是直爽,你又何必伤心。”那老者似乎在替她打圆场,也在隐隐责怪北辰魄太年幼,还不懂得说场面话。
北辰魄却是笑了笑,“耆老说的是,本殿一向不大会说话。皇姐也曾多次责怪。可惜本殿从未有如耆老这样的长辈陪在身侧,时刻提醒本殿谨言慎行,本殿颇为羡慕。”
这话说得更是有水平,北辰魄被老者指称为年幼孩童不懂事,可莲美人却不是小孩了,做错事说错话却依旧由长辈来圆场,岂非更不懂事?
那位白发耆老听此言,也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只得呵呵一笑带过。
莲美人暗自咬牙,只怪此时由不得她出头太过,有耆老在场,她不可能如在大街上那般肆无忌惮地与人辩论争吵。如此,就看纵承王如何收拾他们了,是以,她又把希望的目光寄托在纵承王身上。
纵承王暗自清了清嗓音,“如此,请陛下临赏此山河水色图。”
李薇点点头,只是扬了扬手,一个字都没说。
齐明飞在身侧暗自笑开了,却道,“陛下今天嗓子不舒服,纵承王不必多礼,直说就是。”
老者和莲美人见纵承王说话竟然由一位小小的随身官答话,不由感受到了深深的歧视,却由于前两回话里吃了亏,现在只能忍着,心里越发盼望纵承王能好好收拾这干人。
“如此,本王就继续了。”纵承王心里有鬼,齐明飞和他对话时,竟然不像平日里那种拒人千里的神色,还一直朝他抛眼眉,他刹那间感觉自己已经无法调整呼吸了。
该死的齐明飞,他今天到此是特意来搅他的局的吧。
北辰的百官见过齐明飞,也在前一天得到陛下周知,齐明飞与西榷国有接触过,所以请了他回来助阵,如此看来,这位曾经的齐大人与陛下关系倒是不错。
纵承王道,“如众位所见,这幅图画的正是贵国最著名的狼峰和贯日瀑景观。这幅图里所表现的恰恰是这风景最迷人神圣之处,落日时分,晚霞高照,红霞铺落一地山河,而与此同时,弯月自山的另一边升起,挂在贯日瀑之上。此时,山河增色,日月同在。”
这等神奇的景色,在北辰国最受世人推崇。
大殿内的北辰百官听得此言,也都神色倨傲着,也只有北辰国有这样神奇的天降风光,他国如西榷者也只有望洋兴叹抱大腿的份儿了。
戚太师代替百官道出了心声,“我北辰以狼山和贯日瀑为圣地,日月光辉所在,其美其妙,不可言喻,也不是这一副山河图就能淋漓尽现的。”
“没错,这幅山河,也只是圣地一角罢了。”
“圣地四季颜色各有不同。”
“即便是夜晚和晨光,圣地景色也是旖旎多变。”
“戚太师及众位所言甚是。”纵承王表示赞同,“此山河乃是贵国最迤逦神圣所在,我等区区一副话卷,怎可道尽其魅力。只是关于这一处风景,我等外史来臣有个疑惑,如今正好借此机会来向贵国讨教一番罢了。”
北辰魄适时接话,“讨教不敢当,纵承王有话直说,我北辰之景神秘之处世人难解,山水异色罕见少有,尔等有疑问也是人之常有。”
又被呛了一番,纵承王不由得发觉这位十七皇子怎么如此难缠。
“此疑问,不关山水奇异,只关日与月。我西榷以上神为尊,大家小户无不供奉着上神;而北辰却以日为尊,以龙为腾。众位请看这幅画,这山水之间,日月同在,争相辉映,也不知是日光更美,晚霞更艳,还是月色更妙,渊瀑更迷人?”
这问题本来很好回答,日月同在,失去哪个都不行,日月一起出现,才铸就了这番美景。可纵承王的问题刁钻在于他说了个前提:北辰以日为尊。
百官霎时沉默了。若是他们说以日为尊,那么圣地景色的日月同在说法就是个缺口;若是说日月都尊贵,那也是给自己打脸;若是说以月为尊就更是给自己打脸。
耆老和莲美人面色得意起来:这道题可是他们研究了许久才定好的计谋,绝对能好好下下北辰国的威风。
北辰魄一时没想到话语反驳,年幼的他有些着急地看了自家皇姐一眼,李薇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她身后的齐明飞挑了挑眉头,看向纵承王,后者头皮一阵发麻…

第一六四章 负责

齐明飞收回与纵承王对视的目光,恭敬朝着身边的李薇道,“陛下,微臣觉得这问题很简单。”
李薇一脸平静,却回答得随意散漫,“给他们说说无妨。”这话就像是大学者施舍给乞丐一则听闻似的。君王的从容倒是让原本沉默的百官不由得提了提神儿。
齐明飞点头,“是,陛下。”随后转向百官,对视上西榷来使不悦的目光,“北辰既以日为尊,自然是盛日为尊,落日之光怎比得如日中天?北辰历来天子朝东,日盛于中,但为了配合狼峰和贯日瀑的美景,只得收敛了些许光芒,以配清月,这才有了圣地美景。”
好个落日之光怎比得如日中天!百官都未曾想到这一层含义,不由得对齐明飞心生敬佩。曾经的齐大人依旧言辞利落精准,珠玉自现。
纵承王看着他那自信的模样,一时心中感慨万千。平日里和他多说句话都不行,却不曾想到在这里,他竟要与他针锋相对,并且寸步不让,这让他怎么下手。
莲美人手里绞着手帕,她讨厌这位齐明飞,那诡辩的才思与那日在街上与她对骂的那蓝衣小子都是一个来路。不过,今天他们还准备了后招的,如今他们正好落入这个圈套!莲美人想到这,双眸水光掠过,看向纵承王,片刻后却发觉他没有趁势反驳。
怎么回事?不是一切都安排好了吗?无论他们怎么回答,西榷这边都能抓到把柄。可现在这位一向跳脱肆意的堂哥纵承王到底怎么回事?被人家几句话就吓傻了吗?
莲美人暗自着急,眼神朝着耆老示意了一下,耆老咳了一声,纵承王也听到了耆老的提醒。却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时不时看向齐明飞,嘴里道不出个一二三来。
莲美人坐不住了,缓缓起身,拿着手帕自认风情无限地笑了笑,“这位大人解释得倒是通畅,这落日自是不敢与盛日比肩。不过。万物有阴阳之序、明暗之分。日月共存,交替变换,这才使得世间万物徐徐图存。正如世间有男有女。男耕女织,男主外女主内,男子阳气方钢,女子温柔如月。如此才能相融相生。不知各位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边说边莲步上前,一番话下来不疾不徐。倒是没人能找出她的错处来。
莲美人继而低眉笑了笑,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瞪了纵承王一眼,旋即一脸笑容笑弯了双眼,“而依本公主看来。这幅山河水色图,只怕是清月增色,落日隐没才对。陛下难道不认为。女子之光芒,亦可胜于男子吗?”
这番话说得倒是大胆。若是以前的北辰爱,说不定还真被她说动了,甚至还会欣赏这样独立女权主义的宣誓。可惜了,李薇遗憾自己并不是那些什么谋臣大将,也没有什么事业大野心,所以对她这番话完全没有什么想法,唯一的想法就是,这位情敌如今入宫第一眼见不到心上人官千翊,怎么的还能保持如此镇定,如此能说会道?
事实上,莲美人自然是对官千翊没有出现抱怨过的,但今日她此行的目的就是要狠狠给北辰国点颜色看看,这样也许还能拖住官千翊,给茶贵妃一个交代。贵妃娘娘若是高兴了了,也许她和他的婚事很快就能定下来了。
两人心思各异的思量也不过半秒,李薇轻轻动了动皇冠垂帘,“莲公主果然高志。莫不是,也想与朕一般,讨把龙椅坐一坐?”
莲美人大惊失色,未曾想到北辰国当今帝女声音听着清脆温柔,说出来的话竟是如此刻薄刁钻的,竟然一句话就把她陷入生死境地。今天这番话若是被传回了西榷国,她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陛下说笑了,莲儿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如此肖想。莲儿只是听闻陛下年少执政,把北辰国管理得如此井井有条,莲儿敬佩陛下,这才觉得世间男子都比不得陛下。陛下方才的玩笑,可要吓着莲儿了。”面对的是帝王,她即便再能说也不能过硬气,而此帝王又是女子,她若卖弄些软弱娇媚根本不讨好,所以就只能晓之以情辅之以弱了。
这时候,耆老也忍不住了,“陛下,莲公主只是就事论事,完全没有其他心思。若陛下觉得我们的问题太难答,认输就是,不必兜着弯子吓唬我们。”
李薇忍下胸口闷堵的感觉,暗自冷笑了一声,“耆老此言差矣。我北辰既然一向以日为尊,自然也是希望能创造如太阳般光芒万丈的盛世王朝。而朕由朕的父皇和子民共同选出,坐上这把龙椅,也就带着父皇和百姓的殷殷期盼。在我北辰,无论男女,一旦选定了是天子后人,必然继承着无上的光明降泽后世,将后羿之光洒落凡间。而莲公主开口闭口就说朕是清月,莫不是在暗指朕无法继承光明披泽后世不成?”
“回,陛下,莲儿,并没有……”莲美人被那冷硬的声音斥得腿都软了,幸好耆老一把抓住了她,勉强让她没有丢大脸。
齐明飞笑了笑,“陛下何必动怒。我北辰国是以才智德行而选天子,有天子便有光明;而西榷国尊上神为尊,即便是个弱智傻子也能被尊为继承人,如此而往,供奉上神求天下太平了。”
“你、你放肆!”耆老简直气得要晕了,他活了七八十岁,还从来没被人家当面如此数落诋毁自己的国家和太子,偏偏人家说的也是实情。
“放肆?我还放五呢!”齐明飞越发大胆起来,“就允许你们自个儿作客的拿了一副山水画到我们北辰来显摆?还问这问那的非得分个日月高下?就不允许我顺着话题与你们争论一番天才与弱智的区别?”
李薇想笑,可她必须保持镇定。北辰魄也唇角勾起来,这番话也就齐明飞说来合适,他和皇姐就不好出面来了。
李薇另外一侧的卢萧则在一旁静静拿笔墨记录现场的一切,以备实时传送出宫作为北辰宣扬的原话本子。当然。记录下来的语录他是有稍微作了改动的,毕竟要为北辰护航。当然,如今这局势看下来,他也不必作太多改动,原话对唱就很精彩。
今日让他惊讶的是,未曾想到平日没有正形的齐明飞竟曾任中书舍人,而且还能站在朝堂上从容地口沫横飞。
百官听着齐明飞这些吊儿郎当却无赖十足、例证十足的话。感觉倒是有趣。而且能看到西榷这帮东西被气得跳脚。他们不知多高兴。
这时候,耆老似乎是没有办法了,转身朝着身后无奈道。“卿义大师,你看看我们怎么受人欺负了,你不知道帮忙说句话。”
那位叫卿义的大师缓缓抬起头来,迷蒙地眯了眯双皮眼。却是一个非常年轻的面孔,头上罩着连体风笠。露出光洁的额头,脑勺无发,却原来是个和尚。
“你们这就说完了吗?”和尚似乎还一脸懵懂,他抬头看看上。又扫视一圈,见耆老和莲美人都看向自己,于是这才跨了几步上前。恭敬地朝李薇施了个礼,“陛下自是天之子。如日绚烂,只是陛下又同为女子,不知道陛下是否认同莲公主方才的那句话——女子之光芒,亦可胜于男子?”
这和尚倒是直接爽快,换了个说法,又把问题兜回了原点。李薇不自觉地蹙眉,看来,此人也是个善辩之人,她可要好好应付了。
“莲公主这句话自是有道理的。”李薇应声。
“如此,为何陛下方才不直接回答莲公主的问题,反而以言语恐吓。”和尚问得很柔和,却直接又锋利。
“朕有恐吓吗?朕只是对莲公主有那样的高志很感兴趣罢了。”
“陛下身份尊贵,不可狂言妄语。我等西榷不远万里来到北辰进贡,为的也是和平共处。如今我们带来的画卷和提出的问题都以北辰国最神秘的圣地为题,也是希望与贵国交好。陛下瞬间转移并言重了话题,不知是否是故意挑起争端。”和尚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句什么。
李薇不由得暗自头疼,这和尚果然难对付。
“大师高言,是朕过于激动了。头一次坐在龙椅上看到西榷来使,心情难免雀跃了些。不过,朕即便身份尊贵,可毕竟也是人,偶尔也会犯困,也会失言不当,毕竟朕而不是西榷国人人尊崇的上神呢。”
李薇只好自降身份,可明晰看到那和尚眉色扬了扬,大概又从她的话语中夺了什么空缺。
和尚睁开双眼,目光却依旧平静干净,只是亮得厉害,“陛下也自诩为人。如此,不谈天子身份,只以世间普通男女论之,这幅画的月光,是否要胜于日光?”
这话问出,李薇这才发觉方才一番对话中,她已经无意中落入了他的圈套。他先慢慢把她从高位上拉下来做人,然后再提及这个问题,当真步步为营的逻辑。
“大师说笑了,这幅画既是天子余威所化成的落日晚霞和清渊明月,朕又岂能撇开天子身份论事?”李薇自认为自己碰到了对手,可心情雀跃的感觉使得她身体不适,胸口发闷得让她有晕阙感。
她强忍住头目晕眩,“这幅图是北辰的、这幅图画里的风景是北辰的,而整个北辰掌握在朕的手中,朕既是日光之芒也是清月之辉,至于日光更盛还是月光更盛,完全由朕掌控。若朕的子民需要多一些阳光,朕便给予更多的温暖;若朕的子民需要多一些静谧,朕便遮去少许日光,升起一轮圆润明月。朕只对北辰国的子民负责,而不是对大师您的话,更不是对你们提的任何一个问题负责。”
百官肃然起敬,卢萧则继续奋笔疾书。
卿义和尚目光微滞,哑然片刻后又恢复了神采奕奕。此帝女无论在才智还是口辩上,都称得上是无双,他感觉自己已经要输了,可是好久未曾碰到如此强劲的对手,倒是让他越发兴奋了。
“可卿义来自西榷,西榷臣服于北辰,如此,卿义也是北辰的子民,陛下说要对子民负责,为何对卿义不负责?”
李薇眉头一皱:这和尚问题倒是刁钻。
这时候,宫外一声传呼,“摄政王大人觐见——”
李薇眉头一抖,习惯性朝莲美人看去,果然见她眉飞色舞的,整个身子都巴巴盯着大殿门,只差没冲过去了。哼,她今天早上好不容易支使了他出去办事,这么快就办好了?赶着回来难道是为了见见这莲美人不成?
李薇也明白自己可能是心胸狭隘了,可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让她心口更闷了。卢萧在侧发现了她的不适,连忙给她移了茶杯子过去。李薇微笑点头谢过他,轻轻抿了一口莲子苦茶,这才静静地下了那些胡思乱想。
齐明飞则往李薇身后躲了躲,受过官千翊特殊对待,他从不敢拿自己小命开玩笑。
官千翊与李薇见过礼后,这才与西榷来使打了招呼。
耆老似乎对官千翊不大喜,一脸闷梗的神色,见礼后退居一旁。
莲美人则身段柔软,声音更是娇媚极了,口口声声来个翊大哥,看得让李薇想锤人。幸得官千翊并不理会,寒暄几句就回到了他的座位上。
“陛下,您还未曾回答卿义的问题呢。卿义来自西榷,西榷臣服于北辰,如此,卿义也是北辰的子民,陛下说要对子民负责,为何对卿义不负责?”很清楚的原话重述,却让李薇头疼不已。
她揉揉自己的额头,散去了些遮蔽目光的皇冠珠帘,“子民?若大师是北辰的子民,需要签署我北辰户部落名才行。西榷国与北辰只因协议约束,这才有了臣属之目。若有一天两国战事又起,朕自然护着的只是北辰的子民。”
和尚又是一怔,随后双眼又亮晶晶的,“卿义若在户部登记了,你就会对卿义负责了?”

第一六五章 改契

李薇瞬间接收到来自官千翊的质问目光,她再次扶额,这和尚脑袋果然是直的。而且,能不能不要问得这么暧昧啊,什么负责不负责的,让人听到还以为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和尚的事了呢。
现在的世道是喜辩风没错,但也不能这样无赖懵懂吧?
卿义倒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妥的,依旧直勾勾看着上座的人,如果可以,他还希望亲自看看皇冠下珠帘下的脸究竟是什么模样,这样一个才思灵动诡辩的女子竟然是一位帝王,着实让他好奇。
这时候,官千翊看向和尚,“卿义大师何曾不知,若外来者入北辰户籍,须有北辰国子民的荐词。”
“荐词?可我并不认识北辰国的人。”卿义和尚倒是坦白,而且非常直白地侧头看向官千翊,希望他能给出个办法。
官千翊也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人物,难缠。
卿义想了片刻,抬头看向座上者,突然眼睛一亮,看到了李薇身后的齐明飞,“这位大人,卿义和你认识,能否给卿义写一份荐词?”
齐明飞突然结巴起来,“谁,谁和你认识,别乱认人啊!”
“怎么不认识,卿义当时还借了一双鞋子给你的,就在西榷皇宫北角的花亭,你当时——”
“陛下,此人是胡言乱语!”齐明飞急忙打断和尚的话,“卿义大师你说你为什么非得加入北辰国,是不是想对北辰国不利?你若想要图谋些什么,陛下自然不会答应你。而且你的身份乃是他国皇室大师,怎么可以随便换了国籍。”
西榷使臣面色有异地看向齐明飞?此人为何会曾在西榷皇宫内?他是什么人?莲美人仔看了齐明飞两眼,并不觉得他的面孔熟悉。
卿义被齐明飞一番急速的话打断了后,果真又仔细地思考了他的问题,“卿义此番来北辰,只是受兴隆王之托,来此找意趣相投之人,并不是什么皇族大师。”
一干西榷使臣都干瞪眼。耆老急忙道,“卿义大师,您本就是西榷国人。”
卿义很认真地朝着耆老摇摇头,“我本没有国籍。”
官千翊看着好笑。“卿义大师要加入北辰并不难。”这话让卿义瞬间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忙问,“摄政王大人愿意写荐词?”官千翊却在自己小桌前倒了杯酒,“若得本王推荐,卿义大师不必需要推荐词了。”
百官有些懵了。摄政王大人真的要让卿义大师改国籍不成?而卿义则高兴的双眼瞪圆,“如此,快快写了。”
官千翊道,“不急,本王想要问清楚,卿义大师若是成为北辰的子民,可就需要为北辰国做些什么才行,比如,站在北辰国这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站在西榷国的一边。”
卿义思考片刻。看向耆老等人,耆老见他竟然来真的,早已坐不住了,连忙摇摇头,“大师,西榷国从未亏待过您,此番带您一起出使北辰,王上可嘱咐了我等要照顾好您的,您若是留在了北辰,我等怎么与王上交代?”
李薇一路下来听得津津有味。敢情这位卿义大师来头不小呢,竟然得西榷国如此重视。要是能把他挖过来似乎也不错的样子。所以,她几乎不可抑制地笑了笑,“卿义大师确实需要加入北辰国么?”
和尚这时候摇摇头。却说得明白,“我只是需陛下对卿义负责。”
“为何一定需要朕对你负责?”李薇脱口而出。
“因为卿义需要陛下对我的问题负责,卿义喜欢与陛下说辩。”
好直白的话,竟然让人无从反驳,无从生气。尽管如此,李薇还是觉得这样的人是个大麻烦。她是一国之君。哪来那么多时间和一个和尚说辩。
北辰魄这时候已经明白了这位和尚的举止,不由高兴道,“如此,到现在为止,卿义大师以你现在的身份,这场说辩是输了吧?”
卿义这时候着急了,“这,给卿义换个身份,我还能与陛下继续说辩。”
“输了就是输了,还需要换身份的话,那就是下一场了,卿义大师该不会不知道说辩的规则才是。”北辰魄指着那副山河水色图,“日月同辉,皆掌握在我陛下手中,如此佳作,我北辰自是却之不恭了。”
北辰魄这番实则是宣布胜利的话,让耆老和莲美人愤恨地咬了牙,却没有办法反对这个既定的事实。真是出师不利!
持画作的两位汉子看了看耆老,见他一脸无奈地点点头,于是收好了把图画卷起来,交给铎能手上。
莲美人看向纵承王,又看了看卿义大师,觉得这两人今天怎么都出了这么大的差错,这头一回就失了气势,后面可还能继续吗?
耆老知道莲美人的担忧,拍拍她的手,悄声道,“别担心,下面的比试才是重头戏。”
北辰魄看向李薇,“皇姐,臣弟就说这场说辩肯定是我们赢了。你瞧他们每一次都准备十足地挑战我北辰,可单是一场说辩就输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赛制若不是他们制定的,他们肯定就不能赢了。接下来若还有那些奇人异事的比赛,是我摸父皇大度,赛制由他们定,他们若还是输了的话就丢人了,若是能赢也在情理当中,因为比试规则我们根本无法参与。”
北辰魄这番话对于刚输了说辩的西榷使臣来说无异于是火上浇油,耆老气得腾然起身,“十七殿下这说的是什么话?赛制由我等定制本就是依照了土轩陛下的意思,我等只是遵照了契约行事。”
“本殿没说你们有做错啊,只是在说一个事实,接下来的比赛,你们若是不赢就不应该了,胜算都在你们这一边了。皇姐,你说是吧?”北辰魄这话说得像是在玩游戏的孩子,倒是令两国的人都不忍过分严苛指控。
李薇心里自然盼望着他们早些控制不住情绪然后将赛制恢复公平,但很显然,这些西榷来使也不是傻子,大概是北辰魄下的眼药水还不够重。
“皇弟不得无礼。这是我们父皇定下的规矩,也是让我北辰谨守和平祖训,不得欺辱所有臣服之国。还不快些道歉。”
北辰魄不情愿地嘀咕了一句,“本殿哪里有说错了?”
这时候。齐明飞也道,“陛下,殿下还是个孩子呢。”
“孩子又怎么了?这里是朝堂,岂可容他胡闹?还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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