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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宠妃-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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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了几下门,里面传来很熟悉的不耐烦的声音,越来越近,接着初六猛地拉开门,朝外吼道:“烦不烦!不是说了小帛爷不愿见你,还天天来敲个什么!杜——”
  绣玥尴尬地笑了一声,装作没听到他刚刚的话,上前和气着道:“小帛爷,他在吗?”
  初六见是她,脸上的表情都收敛了回去,声音闷闷的:“在是在,可是人却不大好,玥常在应该猜得着原因才是!”
  说着侧过了身,那意思是许了绣玥进去。
  他家小爷的心思他清楚着呢,杜常在不见,玥常在可就不一定了,天天恨着人家,人来了又怕是另一回事。
  绣玥进了门,跟上前对初六问道:“人又不好了吗?现在是冬天,心悸之症最易发作的时候,可要小心着,切忌动怒。”
  初六暗暗翻了个白眼,心想自从我家小帛爷认识了你以后,心情才更加起伏了呢,以前哪有这样!
  说好的云锦制成的药包,当初着急为面料,他家小帛爷都老实去给人家行了礼,折了多大的脸面,结果呢,十天半个月过去了,东西在哪儿?
  想着这些,初六没给绣玥好脸色,“玥常在,进门之前,可别怪奴才事先没提醒你,上回您是答应的时候撞见的事儿,这回只怕更严重,小主要想清楚了还能不能应付得来再进去。”
  帛尧又在毒打宫人?
  绣玥想起上回见着柔杏被毒打的惨状,只觉得一阵心凉,当初打得她只剩下半条命,现在柔杏听到“帛尧”这两个字还要哆嗦半天,在宫内行走都下意识绕着永和宫走,初六却说,这回比上回还严重?
  那人岂不是要被打死了?
  初六的话音落下,就从旁打量着延禧宫这个常在,她的步子不仅没有踟蹰,反而似乎还加快了几分,这他倒是挺意外的。
  绣玥想着帛尧又在行凶,心里止不住的生气,也不知他到底同永和宫和景仁宫那些内庭主位是什么关系!若是真心爱护,怎会不加劝阻他,反而还送人来,一味煽动他残害人命,想来帛尧养成今天的性子,少不了她们的推波助澜。她就想不明白了,她们究竟是为着他好,还是想坑他去死?
  还没走进门,忽听得里面一声哀嚎传出来,接着是她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帛尧,你个杀千刀的小杂种,你有种给老子个痛快,老子——”接下来都变成了呜呜声。
  绣玥心里一惊,忙伸手推开房门,一股热浪自房中扑面而来,好在宝燕反应快一步,为她挡住了脸,待到再睁开眼去瞧,只见房中烧着的地龙旁边,放着装满炭的一个炭盆,上面散落放着几把烙铁和铁签子,三五个小太监正围着房中央绑着的一个太监踢踹,那个被打的不是鄂秋还是谁。
  鄂秋被牢牢绑着,嘴里塞了个东西,上身的衣裳被扒了下来,一块一块的烙痕,几个小太监踩着他的身子不许动,帛尧手里拿着个烧红的铁签子,取了他口里塞着的东西,就要下手。
  “帛尧!”绣玥唤了一声,踩着花盆底一路蹬蹬蹬地跑过去,一手焦急拉住他的袖子。
  帛尧转过脸见来人是她,面色立刻凶狠了起来,扔了手里的物件,一把抓住绣玥,“你还敢来!”
  绣玥懵了,脸上的焦急也冲淡了,她愣了愣道:“我,我是来给总管送药包的,约定好的事情,缘何不敢来?”
  “哼!”他冷着脸甩开她,“不要你的东西!滚出去!”
  那几个太监见了眼前的状况,一时也都不知所措地放开了手,静等着下一步吩咐。
  若平时遇上这样的情况,宝燕早就冲上来,绣玥要一边疲于应对状况,还要一边焦头烂额拦着宝燕不要惹事,可此时,她急忙回头去给宝燕打眼色,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却见她满腹心事重重的站在后面,安静的出奇。
  虽不知宝燕怎么了,但到底也算是少了些麻烦,绣玥松了口气,又忙转过去瞧对她冷言冷语的帛尧。
  换了寻常脸皮薄的闺阁小姐,被当众如此对待,早就掩面哭着夺门而去。绣玥脸皮够厚,还能笑得出来,她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给帛尧的药包,凑近递到他面前,殷勤地指着上面的云锦,细声细语道:“总管当真不要这药包了么?这可是总管送过来的云锦织成的,这么好看的布料,我还绣了枝腊梅在上面,为了不辜负这云锦的面料,我特意去了御花园瞧了好多的腊梅,然后才绣上去的,总管您看看,是不是看上去跟真的一样?”
  “瞧瞧,瞧瞧?”
  绣玥说着,把药包一个劲儿的凑近帛尧去看。帛尧板着脸不语,却拗不过她的殷勤,低下头,默默瞧着凑近眼底的那只药包,用了他送去的云锦面料,配搭着她亲自绣上去的腊梅,一朵朵含苞待放的,很像是真的要开了一样。
  绣玥还在举着,极尽讨好地恭候着他收下。
  他瞧着那药包,用力抿起嘴唇。
  一日复一日的杳无音信,一次次的故技重施,他不止一次暗暗下定决心,就算他朝有一日她来求他收下,他也断然不稀罕!
  这么多天独自翻来覆去胡思乱想熬着自己,明明下定的决心,现在她亲切地瞧着他,只说了三两句半真半假的温言软语,他忽然就想忘却了。
  反而自己竟还如此无用,无用到有些后怕。
  若是刚才她被骂了一句,转身便离去,他接下去的日子又该如何,麻木地折磨死一个又一个人,继续独自行尸走肉般的活着——
  他转过头,默然瞧着绣玥。
  幸好,此时她还站在这里,还在不计较地哄着他。
  绣玥举着药包,顾不上手都酸了,还在絮絮念叨着:“瞧瞧这腊梅……”
  “是跟御花园的花儿很像。”帛尧突然道了一句,伸出了手,接过了药包然后揣进怀里。
  绣玥已经备了十足的耐心,做好了持久纠缠的准备,却不想帛尧这人果然怪的很,脾气来的快,去得也这般莫名其妙。
  其实她来的时候就蛮有信心,凭她的绣工,也是配得起这贵重的云锦,连皇宫里绣活出色的绣娘都比不上,这样栩栩如生的图样,谁看了会不喜欢呢。
  见他收下了,绣玥接着开始卖好:“应该早些给帛总管送来的,不曾想前些日子在储秀宫请安迟了被圣上责罚,本来还惦记着腊八节熬些粥来给总管赔礼,谁知又被一些事儿给耽误了,腊八节那天总管没在储秀宫,我还以为是总管的病又犯了。总管,这些日子可还好?”
  他侧过脸,低头瞧她,半晌才道:“你找我了?”
  “可不是,”绣玥顺杆子爬:“没见着总管,可把我担心坏了。”
  他的脸色终于好看多了,又将药包从怀中拿出来认真瞧着,问了一句:“为什么要绣朵腊梅,是你喜欢的花儿?”
  绣玥移开目光,去瞧地上奄奄一息背过气的鄂秋,轻声道:“腊梅是有怜悯之心的花儿。”
  “希望总管带着它,以后的人生多一些福报。”
  他在心底一哼,说得真好听,说的是药包,实际的意思是让他多存怜悯,少做些孽吧?拐这么多弯,可真是够费心机的。
  帛尧的怒火渐消,带着绣玥进了稍间。


第59章 
  他心情变好;便什么都好说话。
  绣玥劝他先别将鄂秋送回慎刑司去,他也都一一应了。连个为什么都没问。
  本来绣玥正愁着;如何能不惊动人进到慎刑司去;设法见鄂秋一面,还想找帛尧帮忙呢,不曾想却在这里撞了个正着;省了她不少的工夫。
  帛尧住的院落并不大,比不得东西六宫那样宽敞;一个明间带着次间、稍间,再有就是建了一间耳房,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耳房是初六一直住着,为着时刻有人照料着帛尧的身子;他才没被宫里安排住到庑房去。
  绣玥就只能先商量帛尧将人安置在次间。初七是在从慎刑司拖来帛尧院落的路上挣脱逃跑的,她本来还在犹豫,帛尧与諴妃一党有瓜葛,她如此行事;不知会不会与他成了对立面,两人互为为难。
  但初七在延禧宫藏着,被搜查出来是迟早的事;一旦抓到人;后果不堪设想。
  左右衡量了一番;绣玥还是将初七在她那儿的事情说了。
  谁知她吞吞吐吐说完;帛尧根本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一直在罗汉床上盘着腿自顾摆弄着药包上边的纹路;听绣玥在旁说完,头也没抬,随口就答应了将初七一齐挪到这边来。
  绣玥甚至怀疑他有没有在听。
  帛尧不是个城府深沉之人,瞧他的样子,似乎对这些事情根本不放在心上,也根本不担忧諴妃的处境是否折损。
  她想了想,跟他虽然认识才一个多月,但受过他的恩惠,绣玥在心里已经把他当成挚友,自己总不能有对不住他的地方。
  “帛总管”
  “嗯。”
  她有心提醒他一句,呐呐着道:“鄂公公他他是被陷害的,幕后的人,可能跟简嫔娘娘有脱不了的干系,简嫔娘娘身后着谁,想来你也不会不知,那么”
  帛尧的目光从药包移到她脸上,瞧了瞧:“那又怎么样?”
  绣玥怔住,半晌才道:“万一鄂公公洗刷了冤屈,波及到諴妃娘娘,您也不担心么。”
  可能是出于心理作用,帛尧带着这个药包才不过半个时辰,总觉得整个人呼吸顺畅了许多,心也没那么堵得疼痛,连里面的药闻着都是苦里带甜的。
  他将药包仔细地收进衣裳,再瞧向绣玥,似笑非笑的神情看她:“你想扳倒諴妃?”他摇摇头,“天真。”
  “你跟諴妃在后宫的根基还差得很远呢。即便諴妃倒台,中间隔着那么多人,你也不可能取而代之。何况,諴妃在权力中心浸淫了数十年,想要扳倒她,根本不是易事。”
  “但是,”帛尧心情很好,“看在这个药包的份上,即便你妄图做不可能的事,以卵击石,想让我帮你扳倒諴妃,要做什么,我帮你就是了。”
  绣玥无语得很,帛尧看似心思单纯,想不到为人竟如此通透,他竟然能想到她留鄂秋是想帮他。她也不知道是该开口谢他深明大义,还是该解释些什么。
  “帛总管,我真的不是为了跟諴妃娘娘作对。”
  “是内务府一味仰仗諴妃的势力为虎作伥,他们贪些银子也便罢了,可是越来越多无辜的宫人枉死在他们手上。这些人的命也是命,每一条生命逝去的背后,还有多少活着的人会因此而痛不欲生呢?
  我打从入宫的第一天起,就见到逊嫔如何被作践得生不如死,至今历历在目,就在几天前,官女子李氏差一点就被姚胜害得家破人亡,人命在他们心里,到底是什么?”
  绣玥低下头,“我的本意不想跟任何人作对。只是不希望再有人接连被害死,希望这件事结束以后,可以使杀戮的人停下手里的刀。”
  至少,令他们再举起屠刀的时候,有所顾忌。
  她的话说完,帛尧依旧平静地坐在那里,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他似乎有在听,过了半晌,他回了她一声,“知道了。”
  绣玥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但帛尧终究是应了她,不论他和景仁宫是何关系,有他站在她一边,她就给自己留了一条活路。接下来想做的事情,她也就敢放心大胆去做了。
  倒是鄂秋的伤势,比想象的更严重。
  这事儿不能惊动宫里的太医,绣玥就让宝燕在帛尧宫中挑拣了用得上的药材,给鄂秋先治伤。
  帛尧平时用的药材,随便抓一把都看得出是名贵之物,他倒是满不在乎,随她们取用,只是绣玥帮着上手去给鄂秋清理伤口的时候,他的脸色才不好看。
  后来直接拦住不让她动手,绣玥没法,只能让宝燕包扎,初六来帮忙打下手。
  宝燕本来是为着帛尧的病才跟着绣玥来的,给他改良治病新的药方,这会儿沦为给鄂秋包扎,当然满心满脸的不乐意。
  鄂秋昏迷中嘴里一直含糊不清地喊着“初四”、“初四”,绣玥站在后边儿都听到了,初七说过,初四已经被打死了,看来这件事还成了鄂秋的心结和梦魇。
  “初四!”
  鄂秋忽然喊了一声,随后惊醒。他张开眼睛,隔着两个包扎的人,一眼便瞧见了房中漠然而立的帛尧,情绪立时激烈起来,两手乱挥舞着骂道:“走开!走开!不要过来!”
  帛尧瞧他那疯魔的样子,伸手扯了扯绣玥,以防她被鄂秋的爪子碰到。
  绣玥猜都猜得到,鄂秋平时那样吊儿郎当一个人,在宫里漫无目的的瞎晃,定然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才会变成了惊弓之鸟的样子。
  “你杀了初四!你杀了初四!我要给初四报仇!”
  说着挣扎着就要起来,帛尧站在原地,一点躲的意思都没有,初六却先不高兴了,狠狠刺了一下鄂秋的伤口,让他惨叫着摔回榻上。
  伤口被戳破,血又股股流出来,绣玥忙去劝和着初六,好不容易,鄂秋才又渐渐消停下来。
  绣玥倾下身,小心安抚着一颤一颤的鄂秋,“秋公公,是我,我是延禧宫的常在。你还认得我吗。”
  “你你”
  “是我,”绣玥说话的声音无比轻柔小心:“就是那个钮祜禄氏绣玥。初七在我那儿,他好好的,公公放心。”
  帛尧在后面站着,瞧她对鄂秋说话那个呵护劲儿,明明她说话时,就只对着自己的时候是这种温言软语,平常和别人说话都不是这个声调,现在对那个废物也是那样,这叫他十分的不舒服。
  “初七在你那儿?”鄂秋整个人如同痉挛了一般,不可抑制地抖着问:“初七还活着吗?他还活着?”
  宝燕和初六都瞧出了帛尧一脸的杀气,只有绣玥一心还在安抚病人身上,她从小见外祖父就是这般对待病人,无不悉心地照料着:“活着,活着,初七逃出来了,我把他藏在了延禧宫,只是延禧宫公公也知道,人人皆可践踏,根本不能护住初七,等挪到这里,他就安全了。”
  “玥常在你”鄂秋话听到一半,便哽咽了起来,他真觉得从前做的事儿没脸,“我真不是人,之前仗势做了不少的坏事,也没少做欺压常在的事情,我,我还暗中设计害过你。如今鄂秋我落得丧家之犬一般,这都是活该报应!常在,求你,就算鄂秋厚颜无耻,我求求你,保住初七一条命!常在大恩大德,奴才下辈子再回报常在!”
  他痛哭流涕起来,“初四和初七自打进宫就一直跟着我,我烂赌成性,总是赢得少,输得多,输了银子发脾气,他们十几岁便跟着我,这些年遭了不少的罪,没享过什么福,现在不成了,简嫔和姚胜要在慎刑司里置我于死地,初四他已经被打死了,没法子,剩下初七,我一定要留住他的性命呀!”
  他不停地哀求着绣玥,说者伤心,绣玥听着也跟着难过,她转过身,干瞧着帛尧不说话。
  帛尧的脸色更不悦了,他翻着眼皮,别过脸:“初四不是我打死的。”
  她当然不信,瞧了瞧同样一脸不信的鄂秋,又转回来,“不是你打死的”那还会有谁。
  帛尧不屑一顾,“杀人这种事情,从来用不着我动手。从我这拖出去,他们瞧着还有一口气,免得节外生枝,就会灭口。”
  绣玥听着心里发冷。后宫里,她知道不知道的,不知究竟还有多少条人命枉死在“他们”手上。
  这些“他们”把人暗中送进来,一味纵着帛尧毒打虐杀,为防着阴谋泄露,事后更还要杀人灭口,做尽了伤天害理的勾当!若容着他们下去,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即便是活着的人,逊嫔、李官女子,都在他们的压迫下苟且偷生活着。即便这回不为救鄂秋活命,她也要查出事情真相,至少让皇上杀掉宫中这些为非作歹的气焰,让他们不敢再宫中如此肆无忌惮地草菅人命!
  “秋公公,”绣玥到他面前,“我会尽力保住初七的命,公公能跟我细说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吗?若您真是被冤的,为何查出来,却是人证物证俱全呢?”
  鄂秋想说,他瞥了一眼她身后站着的帛尧,没有开口。
  绣玥知道他对帛尧还有敌意,替帛尧说着好话,“公公别担心,帛总管的为人,我可以保证。您方才听到了,初四并不是他杀的,而且还是帛总管肯留您不回慎刑司,现在才暂且保住您一条命,稍后初七也会挪到这儿的院子藏身,这都多亏了总管肯帮忙啊。”
  初六听着这话,不动声色地瞥了绣玥一眼,她可真敢说,她保证,她凭什么身份保证小帛爷的事儿?他下意识去瞧小帛爷的脸子,这位可也真是!瞧瞧,瞧瞧,还一副听着挺乐呵的模样。
  没出息。初六摇摇头。


第60章 
  绣玥说得真诚;即便鄂秋不动心,到底也是受了帛尧的庇护恩惠;还在人家的屋檐下。但前番仇恨种种;这个“谢”字他断然说不出口。鄂秋闷着半天;沉声道:“他帮我,多半也是帮常在;我还是只记着常在的恩惠。”
  帛尧不悦地睨了他一眼,他才不稀罕。
  “前些日子;我在内务府赌钱又输了个精光,欠了常齐他们不少的银子。姚胜后来暗中找我;说他有好的门路;宫里有几位娘娘银钱短缺,想低价出一批宫里的物件,找上了他。我一看那些东西,都是价值连城的玩意儿;找了几个偷运东西出宫的太监来问;卖到宫外的行情,一转手;银子足足能翻十倍。
  我便一时财迷心窍,妄想从中牵线、谋些银子。谁知那些托运出宫的太监根本都是姚胜的人;他们为了引我上钩;出的银子比旁的出宫太监高出数倍不止;看上去是像是我自己找的人;实际上都是姚胜一早安排好的!
  等到我将东西交给那几个偷运出宫的太监;姚胜的人早就埋伏在那里,抓了一个人赃俱获!”
  鄂秋一顿捶胸顿足,“可恨我蠢,我废物!等到那些接货的太监全都指认我,等到后宫的嫔妃来认赃物,我才明白那些物件,根本不是什么宫内娘娘要变卖的物件,而是宫中失窃的珍宝!”
  他恨恨地锤着头,“哥哥他不止一次提醒我,少跟常齐姚胜他们来往,我从不当一回事,还嫌他烦,怕他骂我,做事儿还背着他,这回被算计了个正着,还连累他丢了御前总管之职!我真是不死也没用了!”
  鄂秋边说边悔恨,绣玥在一旁听着,却在心底暗想,鄂秋恐怕想得过于简单了。他不过就是个净事房做绿头牌的公公,说破了天不过就是收几两银子的油水的差事,若单单冲着他来,简嫔和姚胜何必费如此大的周章,精心布局,恐怕从一开始,她们要对付的就不是他,而是鄂啰哩。
  鄂啰哩为人精明,跟在皇上身边几十年,要对付他谈何容易,可若换成胸无城府、劣迹斑斑的鄂秋下手,可就容易多了。
  这很明显就是一场经过事先谋划的布局。先是不动声色地低价出一批价值连城的宝物,引诱鄂秋自发地上钩,又状似放任他自己去找出宫的门路,实际上看准了鄂秋贪财,鄂秋看上去随机找的几个太监,偏偏都是他们布局好的人。
  想到这,绣玥脑中忽然冒出了个可怕的想法:恐怕这些年内务府里的牌局,鄂秋什么时候输钱,也都是一早开始的谋划好了的!就为了等到这个时机成熟!从一开始,他们就打算有一天,要除掉皇上身边这个根基稳固的总管太监!
  这諴妃果然厉害只要不是自己的人,便使计不动声色地除去,再以心腹取而代之,后宫中内庭主位如此,内务府如此,如今连皇上身边的人都要伸手,若连鄂啰哩都如此轻而易举除去,她在后宫中的势力可不要一手遮天了吗。
  往后的日子,宫中哪还有什么活路可言。
  想到此处,她不由站起身,看着帛尧。
  諴妃心胸狭隘,眼里容不得沙子,帛尧性格锋利从不让步,他这样的心性,同諴妃论起来简直水火不相容,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景仁宫永和宫优待照料了这些年?
  绣玥带着宝燕清晨出的延禧宫,早膳没来得及用,又忙活了几个时辰,又累又饿,晌午的膳食是永和宫一个太监悄悄送来的,清一水的都是精致养胃又可口的饭菜,帛尧似不在意的随口问了句,她要不要一起用膳。
  绣玥想了想,忽而眨眨眼道:“总管盛情留我用膳,那礼尚往来,投桃报李,过两日可否请总管移动大驾,去延禧宫走走,我亲自下厨炒几个菜给你尝尝?我想呢,这些美味佳肴虽好,想必天长日久的吃,总管也都吃腻了。”
  “切——”后面的初六在心里嗤了声,延禧宫那都是陈米剩菜,臭鱼烂虾!他们小帛爷吃的什么?都是菜库挑的最新鲜的蔬菜瓜果,后宫里头一个送皇后娘娘,紧接着諴妃娘娘都不挑,直接送到永和宫的小厨房去,给咱们小帛爷做现成的送过来!那做饭的都是一顶一的厨子!
  就她?还亲自做,他初六都不稀罕吃,别提千娇万贵的小帛爷了!菜做得稍稍差一点都不行,平常稍一不合心意就摔碗,摔个稀巴烂,她还敢给小帛爷炒菜呢,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初六这边正肖想着呢,那边帛尧已经欣然点头应允,一瞬间初六以为自己聋了,他听那个常在问帛尧吃什么,他家的小爷十分顺溜地道了一句,“什么都吃。”
  什么都吃,亏他真说得出口。
  “小姐……”宝燕在旁听着绣玥要请帛尧到延禧宫去,也不知她打得什么主意。肯定不光是用膳这么简单。
  午膳还没用完,宝燕便被木槿唤走了,说是内务府那边的开销数目对不上,她与柔杏无法,只得请宝燕姑姑前去理论。
  “要帮忙么。”帛尧问。
  绣玥摇摇头,“没事儿,都惯了。”
  用过膳,她一个人回延禧宫,帛尧便提出来要送她。
  已近年关,回去的宫廷甬道上,接连不断落着雪花。
  初六想要给帛尧撑伞,却被嫌弃碍事,让他自己举着伞远远的在后头跟着。
  初六气鼓鼓地自己撑起伞,看着前边走着那俩身影,那些上好的佳肴,最后都便宜了鄂秋那小子。
  本来帛尧都赏了他,留下他在耳房继续用膳,可小帛爷一个人去延禧宫,回来还得把那个初七弄回来,他能放得下心吗!
  后边的人满脸哀怨地跟着,绣玥走在前面还无知无觉,她还跟帛尧绕路去梅园转了一圈,带着他瞧了那药包上的腊梅花,又一一看过了园中的照水梅、绿萼梅、玉蝶梅、洒金梅这些梅花,炫耀着让帛尧去辨认上面的图样,与这些真花比起来,绣的是不是栩栩如生。
  初六瞧着自家小帛爷那个好骗的模样,在后边踩雪哆嗦着哼了一声,不就是绣个腊梅么。
  她们今天再来,倒瞧见了几株金钱绿萼梅,十分稀有,听说是新栽培出来的品种,绣玥瞧着那绿蕊花瓣,周边好像镶了一圈的金边一样,十分好看,她瞧得痴迷,帛尧便让初六折了一捧给她。
  绣玥抱着一捧花枝,又高兴又怕。
  她不安地瞧向帛尧,他面无表情道:“若有人查问起来,让他们去找初六就是了,没你的事。”
  绣玥诧异,瞧着他心思不多,竟连她想什么都知道。
  初六在后面暗暗翻了个大白眼。
  看帛尧说话时笃定的模样,这下绣玥也就满心欢喜地收下了。快走到延禧宫的时候,在甬道上,她还不时低头拨弄怀里的金钱绿萼梅。
  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冰凉的甜香气,吸上一口,一直流淌进肺腑里。
  帛尧在一旁见她很爱惜那些梅花,那些都是他教小六子摘给她的,她喜欢,也可以看成是喜欢他送的东西。
  他瞧着心情也好。
  有几朵雪花落在了抱着的梅花上,绣玥开心地吹了吹,将雪花吹落下去。
  “玥常在安。”
  一声轻轻的男音响起在不远处,沙沙的,伴着天空中的雪花落下时摩擦的声音,透着一丝清凉,像泉水一般流淌进人的心里。
  绣玥的手抖了一下,抱着的梅花不经意从怀里掉落了一枝。
  她顺着声音望去,隔着几米远的距离,一个修长的身影默然站在不远处,身着二等侍卫锦服,腰间系着圆玉,还是那个熟悉的冷清目光,还是那张摄人心魄的面庞,随着年岁的增长,褪去了年少时的稚气,正午的阳光倾泻双肩,他站得笔直,依旧如清晨时的太阳,冷冷耀眼。
  他站在里延禧门附近的甬道上,靠近宫墙,倒像是专门在这里守候她。
  绣玥开始觉得胸口好闷,抱着花枝的手紧了又紧。
  若说人,她已经成为皇帝的妃嫔,皇上的妾室,若说心,她亲手斩断了对他的情丝。为何再次面对他,她仍旧这么没出息地止不住颤抖?
  是那些难以磨灭的记忆,她和他之间的牵连,就是“过去”二字。过去,是永远也丢不掉的。刘毓轩这个人,她六岁的时候觉得他像不是人间烟火的救世主,现在想想,或许他并不是她的救世主,而只是出现在自己命中的一个劫,一个魔。
  帛尧在身旁看她变了的脸色,他低头瞧了瞧地上他送的梅花,伸手将它捡了起来,皱着眉硬放回绣玥怀里。
  绣玥愣了下,她转头瞧瞧帛尧,幸好,幸好今日有他在她身边,免了自己要单独面对刘毓轩的狼狈。
  他已经缓缓走近,踏着雪的声音好像踩在绣玥的心上一样开始疼,她佯装着镇定,低着头磕巴着“嗯”“嗯”了两声。
  “刘侍卫,恭喜进宫成了御前侍卫”她支支吾吾道。
  “也恭喜玥常在,晋封成了常在。”他盯着她说。


第61章 
  绣玥觉得很不自在。她与他;一晃也已经有六七年未曾相见。过了那么久的恩恩怨怨;她以为她已经可以放下,匆匆一面;想不到往事便恍如昨日发生般一一在脑海浮现。
  前尘往事如烟,时隔多年她成了皇上的常在;他也已加官进爵;既然无可避免地遇见,就试着放下过往的恩怨罢,与他与她都好。
  无论是无助时从他那得到的一丝温暖;还是绝路时他的断然离去;从前的种种纠缠不清;实在都没有必要再去争一个是非对错。
  “刘侍卫我就先告辞了”绣玥匆忙说这一句,维持着镇定想要越过他离开。
  “绣玥。”刘毓轩转过身;唤住了她。唤得是她的名字。
  “你能进宫,你姐姐她一直哭着求了善大人许多日子;你是旗人,她担心你流落在外;不说高门府邸;嫁一个八品的小官都难;怕是免不了做妾;或是沦落到嫁给草野村夫;一辈子都毁了!
  入宫时秀瑶赐封了五品贵人;她都没有舍得让你做随侍她的官女子;而是千方百计给你安置答应的位份;同样是她的庶妹,她对你,比从小在她身边的芯儿还好,她为你做了这么多,反过来,你如此对待你的亲姐姐?”
  绣玥本来低着目光,听到他的话,她突然很激烈地抬起头,去瞧他。
  她的眼神里饱含着不可置信和接踵而来的失望、最后皆慢慢化为了一片死灰。
  刘毓轩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起,他有些懊恼,本来没想过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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