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芈月传6-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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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士端起酒壶,倒了两杯酒,送到黄歇面前,笑道:“这家的酒不错,公子也是慕这家的赵酒而来吗?”
黄歇端起酒杯,轻尝一口,笑道:“果然还是上次尝过的味道,看来我并没有找错地方。”
文士脸上的肌肉抽搐两下:“公子如何知道这里有好酒?”
黄歇摇头道:“我并不懂酒,只是上次在城内一家酒肆,有位朋友请我尝过那里的赵酒,还有熏鱼和鹅脯,我觉得很好吃。不过那家店不久之后就关了,没想到搬到这里来了。”
文士笑容一僵:“公子又如何知道这店搬来了此处?”
黄歇向内看了一眼,微笑:“我那位朋友走到哪里都会留下踪迹,我跟着他的踪迹过来,就能找到。”
文士连笑也笑不出来了,眼神不由得顺着黄歇的眼光看向内室,立刻又转回来,强笑道:“您那位朋友也是赵人?”
黄歇道:“是啊,他也是赵人,阁下也是吗?”
文士摇头道:“不,我不是,我是中山国人,不过我以前也曾在邯郸住过。”
黄歇道:“哦,这家店你常来吗?”
文士道:“是啊,所以可以给公子推荐一些他们家的招牌菜。”
黄歇道:“嗯,但不知这里的羊肉做得怎么样,我以前在义渠草原上吃过一味羊骨汤,味道真是不错呢。”
文士脸色大变,佯笑道:“公子如何会在赵国风味的酒家,点起义渠风味的菜肴来?”
黄歇道:“是吗?我还以为这里有呢,看来我得去城外的义渠大营拜访一下了。”
文士拱手站了起来,失声道:“公子,您、您……”
黄歇微微一笑,忽然内室帘子掀开,那掌柜走出来,向着黄歇行了一礼,道:“公子,鄙主人说,他刚要杀一只好羊,炖一锅好羊骨汤,欲与公子共尝。不知公子可有兴趣入内,与鄙主人共分一只羊腿。”
黄歇看着那掌柜,忽然一动不动,良久才道:“贵主人何以见得,我会愿意和他共分一只羊腿呢?”
那掌柜的赔笑道:“鄙主人说,公子家前不久也遭了事,公子如今来这里,不是要和人分羊腿,难不成还帮助他人打劫自家不成?”
黄歇忽然笑了起来:“我不要这只羊腿,但是,我想跟贵主人说一声,天底下不止一个聪明人,让他好自为之吧。”说完,便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那文士也站起来,与那掌柜面面相觑,眼看着黄歇头也不回,出了酒肆,骑上马往北而去。
那文士脸色一变,疾步入内,向主人行礼道:“主父,不好,黄歇此去,会不会暴露我们的行踪?”
赵雍冷笑一声:“他不会的。”
文士一怔,不解:“何以见得?若是如此,他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赵雍却皱着眉头,掐着指尖推算,半日,放下手点了点头:“好个黄歇,好个黄歇,果然是聪明绝顶之人。这是所谓旁观者清吗?他竟是一开始就没往城里找,而是因虎威之事,直接从义渠大营推断出我们所在的方位来。”他瞄了那紧跟着进来的掌柜一眼,冷笑道:“他怀疑寡人在这里,所以试探于你。而且提醒我们,他已经怀疑到义渠人的事情与我们有关,那么别人也一样会怀疑到。”
文士道:“他对我们是好意还是恶意?”
赵雍冷笑道:“如果那个女人有生命危险,他会去救她。但为了楚国,对秦国的王图霸业,他是一定会想办法破坏的。因为如果秦国出事,楚国就可得以喘息。”
黄歇一路疾驰,来到义渠大营之外,却不入内,只驰马一圈,又去了附近一座小山丘上,坐下来,取出玉箫,缓缀吹奏。
过得不久,义渠大营中一匹马疾驰而出,直上小丘。义渠王下马走到黄歇身后,只叉手站着,也不言语。
黄歇亦不理他,一曲吹毕,方站起来向义渠王拱手为揖道:“义渠王,好久不见了。”
义渠王有些敌意地看着黄歇,问:“你来做什么?”
黄歇道:“秦楚和议,我陪太子人秦为质。”
义渠王哼了一声:“楚国的人都死光了,非要你来不可?”
黄歇道:“我知道你不喜欢看到我,我也不喜欢看到你。但是,今日我却是非要见你不可了。”
义渠王道:“你见我何事?”
黄歇道:“你是草原上高飞的鹰,她是咸阳宫中盘踞的凤凰,你离不开草原,她也离不开咸阳。我曾经以为,你的到来至少能够让她不再孤独,可如今我发现我错了,你的到来让她陷入了无奈和痛苦。”
义渠王大怒:“你的意思是,你如今还要与我争夺她?”
黄歇摇头:“不,我与她已经不可能了。但是你再留在咸阳,却只会伤害于她。你的人乱了秦法令她的威望受损;你的骄傲让她陷于你和她的儿子中间左右为难。你若真的爱她,就当放手成全于她。”
义渠王冷笑道:“别拿你那套狗屁不通的东西来说服我。你是个懦夫,不敢承担起对她的爱,丢下她一个人逃掉了,让她伤心孤独。她是我的女人,我是不会放手的。我们是一家人,我们有我们的孩子、我们的江山,谁也无法把我们分开!”
黄歇道:“那子稷呢,你就没有为他想一想吗?”
义渠王道:“他既然不想与我做一家人,那我就与他分了营帐,也不算亏欠于他。而且他的父亲有太多女人、太多孩子,我不信在她的心中,那个男人的分量会比我们父子三人更重要。”
黄歇看着眼前这个自负的男人,心中无奈叹息。眼看一场悲剧就要发生,可是他却不能说出来。他此刻到这里来,也是尽最后的努力去阻止对方。只不过对方明显没有打算成全他的努力。
他摇了摇头,道:“你错了。”
义渠王冷笑:“我错了什么?”
黄歇凝视着他,缓缓道:“你现在走了,还能够保全你自己和你的部族。”
义渠王哈哈大笑:“胡扯,你以为,她会对我下手?”
黄歇缓缓摇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她不会在秦王稷和公子芾、公子悝中做选择,她要的是全部留下。大秦的国土,她更是不容分割。”
义渠王听到黄歇的话音中竟似有无限悲凉,他欲说什么,最终还是顿了顿足,叫道:“那我就让你看看,谁说了算。”说完,他转身骑上马,朝着咸阳方向绝尘而去。
黄歇看着义渠王的身影没入夕阳之中,只觉得这半天晚霞,已经变成血红之色。
义渠王闯入章台宫的时候,天色已晚,芈月正倚在榻上休息。义渠王用力抓住她的胳膊问道:“我问你,我、芾和悝加起来,和你那个秦王儿子,你选择谁?”
芈月骤然惊醒,努力平息怦怦乱跳的心以及被吵醒后自然升腾的怒火,令吓得跪地的宫女们退下后,才甩脱义渠王的手问他:“你怎么会忽然问这种话?”
义渠王却执着地问她:“我只问你,你选择谁?”
芈月本能地想回避,然而看到义渠王此时的眼神,她知道已经不能回避,直视着他,一字字道:“我谁都不选择。三个孩子都是我的孩子,我不可能放弃任何一个人。”
义渠王坐在那儿,整个人忽然沉静下来,那种毛躁的气质顿时从他的身上消失了。他一动不动地坐了良久,抬起头,深沉地看着芈月:“你是我的妻子吗?”
芈月道:“当然。”
义渠王问:“那么,你愿意跟我走吗?”
芈月道:“不。”
义渠王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形此时看上去有些骇人,他忽然笑了:“其实,你一直在骗我,对吗?”
芈月道:“我骗你什么?”
义渠王道:“秦国从来就没有属于过我,对吗?”
芈月看着义渠王越来越近的脸,直至距离不足一掌之时,终于说了一个字:“是。”
义渠王纵声大笑:“果然,老巫说的是对的,你这个女人,根本不可信,你根本就是一直在利用我。”
芈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义渠王,脸上平静无波。
义渠王哈哈大笑,笑得停不下来,半晌,才渐渐止了笑,道:“好,你既无心我也不必强求。我与你之间,各归各路吧。”
芈月问他:“你想怎么样?”
义渠王抓起芈月的肩膀,逼近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忽然冷笑道:“你是我的女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是,我要毁了这咸阳城,毁了你的江山。”
说罢,他将手一松,芈月跌坐在席上,看着义渠王大步走了出去。
天边的夕阳只余一缕光线,等到义渠王的身影消失,天色就此黑了下去。
章台宫的消息很快传入承明殿,赢稷兴奋地站起来,在殿内来回走动,叫道:“好,太好了,寡人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唐棣在旁侍候,此时也忙笑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赢稷脚步停住,扭头看向唐棣,忽然道:“寡人记得,你父亲乃是墨家巨子,墨家子弟擅长机弩之术……”
唐棣的笑容顿时凝结在脸上:“妾身不明白……”
赢稷上前两步,按住唐棣的肩头兴奋道:“你去告诉你父亲,让他想办法,若帮寡人除去义渠君,寡人就封你为王后!”
唐棣瞪大了眼睛,眼中有一丝兴奋闪过,但随即又变成惊恐。她退后一步,伏下身子磕头道:“大王,妾身没有这样的野心,妾身之父亦是大王的臣子,大王有事尽可当面吩咐于他。”
赢稷看着她,缓缓收回手,冷冷地问:“这么说,你不愿意?”
唐棣磕头道:“大王,墨家机弩之术,用于守城,用于护民,不曾用于暗算。妾身做不到,妾身之父亦做不到,求大王明鉴!”
赢稷话语冰冷:“看来,你是不愿意为寡人献上忠诚了。”
唐棣抬头,已经是泪流满面:“大王不信妾身,现在就可以让妾身去死,我父女皆可为大王去死。墨家没有这样的能力,妾身更不敢欺君,大王明鉴!”
唐棣不断磕头,赢稷看着她的样子,不知道是失望还是灰心,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所有的侍从都随着赢稷离开,一室皆静。
只剩下唐棣的贴身侍女扶桑扶起唐棣,叫道:“夫人,夫人,大王已经走了。”
唐棣抬头,额上已经是一片血痕,她双目红肿,瘫坐在扶桑怀中,却微微笑了。
扶桑不解地问:“夫人,您这又是何必?大王既然要您效力,还承诺封您为王后,您为何要拒绝此事,还惹得大王动怒?”
唐棣摇摇头道:“你不明白的。”
扶桑无奈,只得转身去拿水盆打水,为她净面重新上妆。
直至室内空无一人,唐棣才忽然低低地笑了。此时,她的自言自语,只有自己听得到:“你自然是不明白的,在太后和大王之间,我们唐家只能做纯臣。我今日助大王暗杀太后的人,异日大王会就怀疑我们有暗杀他的能力了。这个烫手的后冠,我不能要。”她抚着自己的腹部,这里面,有一个小生命正在孕育。她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在两个聪明绝顶的权力巅峰人物面前,她一步也不能妄动。
章台宫,庸芮接诏,匆匆入宫。
芈月问他:“义渠之事,到底怎么样了?”此时此刻,她不能不有所行动了,不能再任由赢稷和义渠王之间的矛盾激化,必要的时候,不管伤害了谁,她都要把这件事按下去。
庸芮刚刚从拷问犯人的现场接诏出来,闻言跪下磕头:“臣有罪。虎威的尸体,是在臣的老宅中发现的。臣那老宅本已多年不曾居住,只留了几个老仆日常打扫,没想到满城搜索虎威不见,却在那里发现虎威的尸体。臣已经查到那日虎威出门,到那商贩死亡,中间似有人故意做了手脚,那商贩之死,也是极有疑问的……”
芈月打断他,沉声问:“你查到了什么?”
庸芮道:“臣以为这次行动很可能与赵国人有关。臣一路追查,发现西郭外有一个赵人经常落脚的酒肆,谁知道等臣率兵过去的时候,那酒肆里面的人已经逃走了。臣抓获了外面那些酒客,经过拷打,有人招认说,曾经看到过容貌酷似赵主父的人进出……”
芈月拍案而起,咬牙道:“赵雍,他还敢再来咸阳。立刻派人去给我搜,务必将人拿下!叫人去函谷关外,张贴画像,凡见赵雍者,皆有赏!”
庸芮伏地不动,不敢说话。赵雍此人胆大妄为,又神出鬼没,最喜白龙鱼服,潜行各处,近距离窥探各国国君行事风范。此人身边似有精擅乔装改扮的门客,自己又极有这方面的天分,所以他这些年扮过策士,扮过军汉,扮过强盗,扮过侍从,扮过商贩,亦扮过胡人,却是扮什么像什么。人皆只在他走后,才发现是他。想要捕获他,却是难如登天。
芈月想起赵雍数番入秦的险恶用心,以及无礼之事,不由得咬牙切齿,强抑怒火问道:“还问出了什么?”
庸芮微一犹豫,还是立刻回道:“甚至还有人招认说……”
见他顿了一顿,芈月便知有异,追问道:“说什么?”
庸芮只得坦言:“说在这家酒肆中看到了春申君。”
芈月听了顿时失态,叫道:“子歇?不,这不可能!”
庸芮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芈月。
芈月渐渐平静下来,细忖了忖,还是摇头道:“不,黄歇不会算计于我。他可能是猜到了什么,但没有说出来罢了。”
庸芮问她:“太后就这么有把握?”
芈月道:“是。”
正在此时,芈戎匆匆而入,叫道:“太后,不好了。”
芈月道:“怎么?”
芈戎道:“义渠君率兵来到西门外,要大王交出蒙骜与庸芮,为虎威偿命。”
芈月道:“大王呢?”
芈戎道:“大王也是刚得到消息,已经带着兵马出宫了。”
芈月的心沉了下去。她这一生,从未像此刻这样绝望,这种分裂之痛,痛彻心扉。她退后一步,摇晃了一下。
芈戎扶住了她,有些紧张地看着她:“太后,你没事吧?”
芈月摇头,低声道:“我没事。子戎,你去告诉义渠君,三日之后,我会给他最后的答复。”
芈戎一怔:“是。”
看着芈戎走了出去,芈月怔怔地发呆,半晌,转头对缪辛道:“你……明日去请黄歇入宫。”
章台宫,假山下。
黄歇自回廊绕过来,看到芈月一身白衣,独立树下,似要随风而去。
看到黄歇走来,芈月笑了一笑,道:“子歇,你还记得这里吗?”
黄歇抬起头,看着那一座小小的假山,轻叹:“原来这座假山,这么小啊!”这一处地方,便是仿他们初见面时的那座假山而造,只是昔年天真无邪的小童,再也找不回来了。
芈月淡淡一笑,两人沉默着。
半晌,芈月忽然道:“你还记得,当时我们说了什么话吗?”
黄歇低声道:“记得。”每句话、每个字都记得,刻骨铭心。
芈月低声道:“赠玉之礼,是吗?”
黄歇低声道:“是。‘小子黄歇,奉国君之命披甲持戈,迎战贵军,今日不幸,你我狭路相逢,请允我以此美玉,问候阁下。’”
芈月凄然一笑,也低声道:“下臣芈月,奉国君之命披甲持戈,与勇士狭路相逢,有负国君之托,非战之罪……”她说到这里,忽然哽咽,从腰间解下一块玉来,道:“受之琼玖,还以荆玉。”
这块玉,正是当年黄歇与她做赠玉之礼游戏的时候送给她的。
黄歇没有接,他身上,也挂着芈月当年送的那块玉,可是他没有拿下来与她交换。他只是轻叹一声,上前将芈月拿着玉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中,低声道:“你的手好小!”
芈月的一滴眼泪滑下,落入尘埃,她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小什么小?总有一天我的拳头会比你更厉害。”
黄歇笑中带泪:“是,现在你已经很厉害了。”
芈月从黄歇的手中,缓缓地抽出手来,她的手仍然握着那块玉佩,握得极紧,忽然说:“子歇,我想问问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黄歇一怔:“什么?”
芈月含泪问他:“你是怎么能够下了决心,可以斩断情缘,与我为敌?”
黄歇看着芈月的眼神,忽然无法说话了:“我……”
芈月继续道:“你盗令符救楚怀王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你抛下我去楚国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你成为楚国春申君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你写信给五国让他们与秦为敌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你发现了赵人酒肆,却决定不告诉我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黄歇听着她泣泪相问,只觉得她说的每一个字,都似化作一把刀子,在将他的心一刀刀地凌迟着。他不忍再看她,扭头道:“为什么要问这个?”
芈月道:“我想知道。”
黄歇道:“可我不想回答。”
芈月道:“因为你的回答对我很重要。”
黄歇长叹一声道:“为什么?”
芈月道:“因为我想从你的身上,得到割断情丝的力量!”
黄歇惨然一笑:“皎皎,你好狠的心肠。”
芈月道:“因为这个世界上,每一个男人的心都很狠。不管是你,还是先王,还是义渠王!没有一个男人,愿意为了我而退却一步!”
黄歇看着芈月,伸手想抚摸她的鬓发,手到了发边却又停下,终于转身,用力握紧拳头,硬声道:“因为如果我们是为感情而退让的人,你反而未必会把我们放在心上。”
芈月怔住,忽然间笑了起来。
黄歇背对着她,紧握拳头:“大秦的太后,又何时愿意为感情而退让,而停下你铁骑钢刀?”
芈月愤怒地叫着他的名字:“子歇,我们本可以携手共行,是你不愿意留在我身边。可你为什么宁愿选择做我的敌人,也不愿意做我的伴侣!”
黄歇猛地转回身,直视芈月的眼睛,一字字地道:“因为我可以为你而死,却不能只为你而活。我是个男人,义渠君也是。”
芈月胸口起伏,怒气勃发,良久,才缓缓平息下来,忽然道:“你昨天找他,为什么?说了些什么?”
黄歇看着芈月,道:“我希望他能够离开你,回到草原。不要再纠缠于咸阳的事情,否则只会让一切变得不可收拾。我不希望看到你再伤心,也不希望看到你和义渠君之间,最终走到无可收拾的结局。”
芈月苦笑:“他若走了,保全的是我的感情,但对于秦国,将更不可收拾。”
黄歇亦是苦笑:“只可惜,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不会明白,更不会接受。”
他看着芈月,此刻她的身影,是如此脆弱、如此无助,然而,她却有着比任何男人都要刚硬的心肠。”皎皎,你放手吧,不要把自己逼到绝处。”
芈月两行眼泪落下,这一次,是她转过身去:“子歇,你走吧!”
黄歇看着她瘦弱的肩膀,本能地伸出手去,手臂在空中划了一道,忽然收回,最终还是长叹一声,转身离开。
芈月独自走在长长的秦宫廊桥上,看着西边渐落的太阳。
斜阳余晖照耀着这一片宫阙,万般胜景,金碧辉煌。
她站在宫墙上,看着远方。
赢稷走到她的身后,想要解释:“母后,儿臣……”
芈月疲惫地摆了摆手:“你什么都不必说了,这个时候,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芈月走下宫墙,赢稷想要跟随,芈月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一刻她的眼神让赢稷站住了,再不敢往前一步。
芈月一个人孤独地走下宫墙。
樗里疾远远地走来,走到赢稷身后。
赢稷一动不动,樗里疾亦不动。
半晌,樗里疾叹道:“大王,你现在什么也不必做,等太后自己下决断吧。”
赢稷问:“母后会有决断吗?”
樗里疾道:“会。”
赢稷道:“真的?”
樗里疾道:“因为义渠君已经变成秦国最大的隐患了,推动着他走到今天的,不仅是大王与他的恩怨,还有义渠人越来越大的野心。他停不下来,也退不回原来的位置,更不可能就这么回到草原。这一点,太后看得比谁都清楚。”
义渠王站在营帐外,看着黄昏落日,草原秋色。
老巫静静地站在一边:“大王,您明天真的要去甘泉宫吗?”
义渠王点头:“是,怎么了?”
老巫道:“我怕,她会对您不利。”
义渠王哈哈一笑,自信地道:“她?不会!”
老巫道:“人心叵测,我希望您不要去。”
义渠王道:“我终究是要与她坐下来谈判的。秦国和义渠之间的恩怨,总是要我与她两人才能够解决。”
老巫叹了一口气:“是啊,终究要坐下来谈判的。我们义渠人是长生天的孩子,若不是部族之前一直内斗,我们早应该建立我们的国了。如今长生天保佑,您一统了草原,就应该拥百座城池,建我们自己永久的国,与大秦分个高下。是您一直心软,迟疑不决。如今虎威的死,是长生天给您的警示,我们应该下定决心了。”
义渠王道:“好。明日一早,你点齐兵马做准备,待我与她甘泉宫见面以后,我们就杀回草原,建城立国。”
老巫道:“是。”
夜色降临,营帐内点起灯光,义渠将领各自清点兵马,检查武器。
章台宫侧殿中,赢芾和赢悝并排躺着,睡得正香甜。芈月坐在榻边,看着兄弟二人,轻轻地为他们掖了掖被子。
薜荔低声道:“太后!”
芈月手指横在唇上,摇了摇手。
薜荔没有再说话,她站起来,轻轻吹灭了其他的灯烛,只留下一盏在榻边。
芈月站了起来,低声说:“过了明天,他们就将真正成为赢氏子孙,再也不会有人提起他们的身世了。”她抓住薜荔的手在抖动,薜荔惊诧地抬头,看到芈月的脸在阴暗的烛光下变得扭曲。
芈月站起来,整个人向前踉跄一下,薜荔连忙扶住了她。她轻轻推开薜荔,走到榻边,伸手抚了一下赢芾和赢悝的小脸庞,依依不舍地亲了一口,就毅然走了出去。
芈月走出寝殿,早已候在外面的白起上来行礼:“太后。”
芈月冷冷道:“都准备好了?”
白起道:“是。”
芈月道:“没有我的命令,你们不准动手。”
白起道:“太后的意思是……”
芈月道:“我还想,再劝一劝他!”
甘泉宫。
这座宫殿,是芈月这些年来与义渠王避暑之所,两人在此,共度了不知道多少晨昏。
魏冉站在宫外,向率着兵马到来的义梁王行礼道:“义渠君,里面只有太后一人。”
义渠王看了看左右,挥手道:“你们就在外面等我吧。”
义渠将领大惊,叫道:“大王!”
义渠王道:“里面只有她一人,难道我还要带兵马入内吗?”
义渠将领只得应道:“是。”
义渠王问魏冉:“我要解兵器吗?”
魏冉忙道:“不必。”
义渠王更不客气,大步入内。
他走过天井,殿门大开,芈月端坐殿中,她前面摆着几案,上面有酒,有肉。
义渠王走进去,坐在芈月对面,解下刀,放在一边。
芈月倒了两杯酒,举杯道:“请。”自己将酒一饮而尽。
义渠王也将酒一饮而尽。
芈月低声问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义渠王道:“记得,你穿着大红的衣服,一路自乱军中杀出,还射了我好几箭。我当时想,怎么会有这么凶悍的女人,连我义渠女人都没这么凶悍。”
芈月笑出了声,她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我当时就想着,我活不了,那我也不让别人好过。可我没想到,我不但活了下来,还活到了今天。”
义渠王凝视着她:“当时,你说你喜欢黄歇,你不做秦王的妃子,你不嫁给我。”
芈月苦笑道:“是啊,结果我和黄歇有缘无分,做了秦王的妃子,也嫁给了你。”
义渠王长叹:“长生天主宰我们的命运,有时候不由人做主。”
芈月道:“可我想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我想叫时光倒流,我想让你我之间,仍然像过去一样。”
义渠王心中百味杂陈:“你的心里,真的还有你我之间的感情吗?”
芈月叹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定认为我骗了你。阿骊,我没有骗你,但我的确误导了你。秦国和义渠的规矩不一样。草原上以力量为尊,草原部族的首领死了,你娶了他的遗孀,把他的儿子当成自己的儿子,就可以继承这个部落。可秦国,是以血统为尊,先王去世了,人们只会拥戴他的儿子为王,哪怕他是个孩子,他也是秦王。秦国从来都不属于你,它属于子稷。”
义渠王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
芈月按住他的手,求道:“你别这样。阿骊,如果我想留下你,我应该做些什么?”
义渠王”哈”了一声,看着芈月,问道:“你说真的?”
芈月道:“是。”
义渠王就问:“你这里有地图吗?”
芈月点点头,地图已经摆在案几上了,她伸手取过展开给义渠王。
义渠王只看了一眼,拔刀将地图割为两半,将其中一半扔给芈月道:“咸阳以东,给你儿子,咸阳以西,由我立国。我也不占你便宜,我占大散关以西,大散关以东到咸阳给芾和悝,如何?”
芈月接住地图,苦笑道:“我用了三年,将一个四分五裂的秦国合并在一起,才能够以此为基础,这些年里东迸魏韩,南下楚国,西出巴蜀,将秦国变成诸侯中最强之国,甚至有可能取代周王室一统天下。现在你要将秦国分裂,那么秦国又将被打回原形,甚至可能再无机会一统天下。”
义渠王摇头:“你说的这些我不懂,我也不在乎。我只知道,凡事凭我的刀和马,自由自在,对得起他人,对得起自己,更要对得起部族。”
芈月定神看着他,忽然惨然一笑:“好,我们再喝一杯。”
义渠王坐下,又喝了一杯酒。
芈月也倒了一杯酒,两人默默对饮。
此时,外面传来喧闹之声,声音越来越响。
义渠王听了听,问道:“什么声音?”
芈月平静地道:“是魏冉在解决你的护卫。”
义渠王按刀跃起,看着芈月惊怒交加:“你、原来你一”
芈月凝视着他,平静地道:“我对不起你,你若要杀了我,我也无怨言。”
义渠王拔刀出鞘,刀尖直指芈月咽喉。芈月神情平静,看着他凄然一笑。
芈月的神情没有变,义渠王的手却有些颤抖。半晌,他忽然收刀,摇了摇头道:“我不会伤你的。”说完,便提刀转身疾走出去。
芈月张嘴,失声叫道:“阿骊,不要——”
不要出去,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不要让悲剧发生。
可是,义渠王不会因为她的呼叫,而停下他的脚步。他是草原上的雄鹰,注定不会为任何人的呼喊而改变方向,停下脚步。
义渠王的手触到了门环,他的脚步顿了一顿,外面的喧闹声,不知何时忽然停了下来,只余一片死寂。
义渠王冷笑一声,用力打开殿门,阳光射入殿中。
无数箭矢亦同时射人,义渠王站在殿门,以刀挡格飞箭,却挡不住如雨的利箭,身体顿时成了箭靶。
芈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义渠王身中数箭,浑身鲜血如泉喷出,终于忍不住厉喝道:“住手,住手……”
她冲到门口,看着义渠王中箭倒下,跌在她的怀中。
弩箭的射击顿时停下,有一两支收手不及,亦射到芈月身上,却又跌落在地。
芈月抱住义渠王嘶声叫道:“阿骊,阿骊——”
义渠王微微一笑:“你果然穿了软甲。”
芈月眼泪夺眶而出,一滴滴落在义渠王的脸上,哽咽道:“你可以回来抓我为人质,你为什么要硬闯?”
义渠王笑道:“我怎么会抓女人做人质?更何况,还是我的女人。”
芈月嘶声道:“为什么,既然你宁可死都不愿意伤我,为什么不能够为我退让?”
义渠王凝视着她:“我可以为你而死,却不能只为你而活。”
他的笑容凝结在脸上,生命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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