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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不为妾[重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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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没推我,您信?我说她推我,您不信?”林卿卿直直盯着林兴成。
  她几乎在直说,他毫无道理的偏心。
  林兴成被她看得有些难堪,一拍桌子怒道:“你就这样跟我说话?”
  “爹!”林卿卿却叫道,“我和佩佩都是您的女儿,您要断案,也要看证据不是?”
  从小到大,林卿卿从没叫过林兴成一声“爹”。
  继母黄氏一直教导她,要尊敬父亲,不得太过亲密。哪怕林佩佩每天口口声声地喊爹,喊得无比亲密。
  不成想,她第一次叫林兴成“爹”,竟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004

  林卿卿从未有过的执拗,让林兴成有些不耐烦。
  正要说什么,就听门外传来一个温婉的声音:“你要证据?”
  黄氏在丫鬟们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进门后,先对林兴成行了一礼:“老爷。”然后看了林卿卿一眼,声音带着淡淡的不喜,“本来我没想来,可是下人说你不知悔改,一味咬着佩佩不放。”
  林卿卿听着她的话,心中微微提起。
  果然,下一刻黄氏看向身后的小丫鬟:“你来说吧。”
  小丫鬟福了福身,便脆生生地说了起来:“奴婢亲眼所见,大小姐是自己跳下池子的。”
  林兴成顿时沉下脸:“你说什么?!”
  小丫鬟吓得抖了抖,才接着说道:“大小姐找二小姐到池边说话,说了什么奴婢没听清,只是二小姐很快就离开了。奴婢在后面跟着,就听到身后有落水声,扭头一看,大小姐就在池子里了。”
  林兴成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你为何要污蔑佩佩?”转过视线,林兴成看向林卿卿,猛一拍桌,怒声喝道。
  林卿卿抿着唇,嘲讽地看着他。
  “你这是什么眼神?”林兴成只觉林卿卿的眼神分外刺眼,一股无名恼火涌起,伸手指着她,“孽女!还不给我跪下!给佩佩道歉!”
  林卿卿冷冷道:“我不跪!”目光扫过一旁的小丫鬟,“说谎的人可是会烂舌头的!”
  小丫鬟被她看得一个瑟缩,低下了头。
  “你还敢恐吓丫鬟?”林兴成脸色铁青,显然被她气到极点了。
  林卿卿没答他的话,仍是看着小丫鬟问道:“你亲眼看见我跳下去的?”
  不只是林佩佩有证人,林卿卿也有。
  她和林佩佩争执时,不远处闪过好几道人影,都是今日前来的宾客。争执的情形,他们自然是看到了的。把他们请来,比小丫鬟的证词要可信得多。届时,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只是,这种事到底属于家丑,不好嚷得人尽皆知,因此小丫鬟肯说实话就最好了。
  “爹!”谁知,林佩佩抱着林兴成的手臂,撒娇地道:“别听她啰嗦!她说这么多,无非是狡辩!她自己跳下池子,还诬赖我,实在太坏了!爹,您要狠狠罚她才行!”
  黄氏在一旁搭腔:“是啊,老爷。往常大小姐做错什么,我也不好说。但这次实在太过分了,再不拧一拧她的性子,恐怕往后掰不回来了。”
  林兴成一想,自林卿卿进来,就一直咄咄逼人,实在太没有姐妹情谊了,立刻道:“来人!”
  话落,门外进来两个下人。
  “把大小姐拉下去,打二十个板子!”林兴成扫了林卿卿一眼,冷冷喝道,“叫她长长记性!”
  前世,林佩佩落水,林卿卿被打了二十个板子。
  今生,林卿卿落水,还是要挨二十个板子。
  她攥紧手指,眼神沉了沉,既然他们不仁,就别怪她不义。
  张口刚要说什么,蓦地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发、生、何、事、啊?”
  一个高挑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背着光线,看不清面容,但他身形高大挺拔,逆着光走进来,更显得气宇轩昂。
  林卿卿转头,就见徐渭迈着长腿,不疾不徐地走进来。
  与她只罩了一件干净外衫,浑身还是湿漉漉的不同,他已经换了衣服靴子,头发也擦干梳过了,一点儿也看不出曾经下水的痕迹。
  林卿卿心中松了口气。
  “参见王爷。”林兴成立刻跪地行礼。
  黄氏拉着林佩佩也跪下:“参见王爷。”
  林卿卿不发一言,也屈膝跪下了。
  “平、身。”徐渭抬手,目光一转,落在林卿卿的身上,“发生何事?林老爷似乎在生气?远远就听见了,真是吓人。”
  他说话极慢,往往刚开了个头,别人便知他的意思。偏偏,还不得不等他说完。
  林兴成便是如此,虽然知道徐渭要说什么,却等他说完后,才恭恭敬敬地道:“一点家事,叫肃王见笑了。”
  家丑不可外扬。
  虽然不知肃王为何看上林家的生意,但林兴成半点儿也没有将家事告知的意思。
  徐渭微微挑眉,有些没想到林兴成居然敢不答他的话。
  偏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林卿卿,露出一点关切的笑容,温声问道:“本王方才看到林大小姐被人推水池里了,怎么还没去换衣服?”
  他看到她被人推下水池?
  林卿卿听到此话,心中一动——他莫不是来给她作证的?
  林兴成听到这句话,满脸掩不住的讶异:“什么?王爷看到卿卿被人推水里?”
  不是说林卿卿自己跳下去的吗?
  徐渭沉下脸:“怎么?林老爷该不会说本王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看错了?”
  他可是王爷,怎么会看错?
  就算看错,也是对的!
  林兴成“扑通”一声跪下了,满脑门子冷汗,哆哆嗦嗦地道:“草民不敢!”
  徐渭今年不大不小,刚好二十,离“老眼昏花”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此刻这样说,显见是生气了。
  林兴成好不懊悔,方才为什么那么冲动?
  这位王爷名声在外,是个实打实的混不吝,得罪天王老子都不能得罪他。
  他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但话已经说出去,此刻只能补救道:“王爷正值风华,精明睿智,岂会看错,是草民出口无状,还请王爷恕罪!”
  徐渭扫了他一眼,并不叫他起来,而是一转眼看向了林佩佩:“这不是刚才推林大小姐落水的人吗?府上的丫鬟也太无礼了,穿得比正经小姐还光鲜,还敢推小姐下水。啧!”
  最后这个“啧”,意味深长。
  林兴成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哪里是府上的小丫鬟,分明是他的小女儿!
  另一边,林佩佩也很是羞恼。
  徐渭讽刺她就算了,偏偏他说话极慢,无形中拖长了时间,显得分外羞辱。一番话说下来,只觉得像是被人扇了无数个耳光,羞得满脸通红。
  “喂,有你这样说话的吗?”林佩佩羞恼地看向徐渭。
  林兴成登时脸色一变:“住口!”
  虽然坊间没有传言肃王有口吃之症,但林兴成心想,他堂堂一个王爷,好端端的没道理故意扮丑。既然不是故意,那就是患有口疾了。林佩佩这样说出来,真是不要命了。
  他心惊肉跳的,连忙喝道:“还不快跪下跟王爷磕头请罪?”
  此时,他也不敢解释这是自己的小女儿了——谁推谁下水都不是大事,但如果徐渭要追究林佩佩嘲笑他口吃之罪,林兴成可不敢让全家担这个责!
  林佩佩说完,也有些后悔了。被黄氏在胳膊上拧了一记,不甘不愿地磕头起来。
  “请王爷恕罪。”
  徐渭垂眼看着林佩佩,漫不经心地道:“本王走南闯北多年,什么没见过?倒是如此不知礼的丫鬟,还真没见过。也不知是谁身边的?”
  他目光转动着,也不知有意无意,扫到了黄氏的身上。
  黄氏立刻站不住了,慌忙跪了下来,磕头道:“是民妇教导不当,这就家法责罚这个不懂事的小丫鬟,还请王爷恕罪。”
  徐渭瞥着她,不搭话。
  一扭头,却弯腰把林卿卿扶了起来:“怎么还跪着?衣服湿了也不知道换,回头生病了可怎生是好?”
  他的语气温柔又贴心,带着说不出的含情脉脉,好似林卿卿是他心尖尖上那块软肉一般。
  林兴成看了看徐渭,又看了看林卿卿,隐约看出些苗头——徐渭莫不是给林卿卿出气来了?
  瞧瞧,他们一家三口都被他叫跪下了,独独扶起了林卿卿。
  他不由得看向了林卿卿,心中涌起数种猜测。
  一旁的林佩佩嫉妒得咬起了牙!
  苏瑾喜欢林卿卿就算了,为什么这个肃王也喜欢她?
  偏她再难受,也只能干瞪眼。徐渭跟苏瑾不一样,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上去痴缠。
  “你莫怕,这天底下是有王法的。”徐渭柔声说道。
  方才扶起林卿卿时,他触到了她的手臂,软绵绵的触感,令他登时就是心中一荡。她浑身的软肉,他最知道的了,犹如水豆腐,又比水豆腐温润的多。他心里痒痒,忍不住又捏了两下。
  林卿卿脸色一变,立刻缩回了手。
  她缩得太快,有些避如蛇蝎的味道,令徐渭一愣,心里沉了一下。
  无数思绪翻涌上来,又被他狠狠压下。
  虽然以他的身份,要林卿卿进府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但前世他就是吃了太着急的亏,这一世再不能如此。
  “那小丫鬟推了你,尽管打死了事。总归是她冒犯你在先,便是被官府知道了,也没什么干系。”徐渭心里不痛快,自然要找个出气的,一转头目光落在林佩佩的身上。
  

  ☆、005

  这一眼并不如何凶神恶煞,甚至称得上平淡无奇。但黄氏却吓白了脸,连连磕头起来:“请王爷恕罪!”
  黄氏吓得声音都变了!
  她嫁给林兴成多年,膝下却只有林佩佩一女,如眼珠子一般宠着!听闻要立时打死,吓得肝胆俱裂!余光瞥见站在一旁的林卿卿,不免怨恨起来,若非是她,林佩佩也不会如此!
  捕捉到她的眼神,徐渭眼底一寒,什么东西,也敢瞪他的心尖尖?
  薄唇轻启,语气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夫人如此护着一个小丫鬟,莫非这小丫鬟有什么来头?竟比林府大小姐还尊贵?”
  黄氏听罢,登时浑身僵硬,整个人如被雷劈了,摇摇欲坠!
  一旁的林兴成,回味了一番,心里明白过来——只怕徐渭当真是为林卿卿出头来的,他未必不知林佩佩是谁!
  心念转了几圈,他干脆地磕了个头:“请王爷恕罪。”
  偏头看向林佩佩的方向,林兴成用后悔的口吻道:“这其实是草民的小女儿,并不是什么小丫鬟。她方才与卿卿发生了一些小口角,闹了点矛盾,但罪不至死,请王爷恕罪!”
  从徐渭一进来,就绕着林卿卿在转。三言两语,叫他们全都跪下了不说,又独独扶起了林卿卿。此时,更是要打死林佩佩这个“小丫鬟”……林兴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走南闯北多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见徐渭不答,林兴成也不怕了,偏头看向林卿卿,和蔼地道:“对吧,卿卿?”
  一家子姐妹之间的口角,关起门来怎么处置都行,怎么能叫外人知道,还要砍头呢?
  林兴成的意思,是让林卿卿开口放过林佩佩。只要她不计较,徐渭一定不计较。
  林卿卿扭头避开他的目光。
  谁跟林佩佩口角?明明是林佩佩要害她。
  前世她因为此事名声尽毁,还被青梅竹马退了亲,怎么想也不该为林佩佩求情。
  然而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是,我和佩佩只是有一些口角,她罪不至死,请王爷恕罪。”
  她不想欠徐渭的人情。
  “原来如此。”徐渭听罢,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却并未有太多讶异,似乎料到她会这样回答,“既是林府的家事,本王也不好插手。”
  说着,摆了摆手,叫林兴成等人起身。
  林兴成顿时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刚松了一半,徐渭又开口了。
  “本王想起小时候,有位皇姐也是被人推进了水里,她气不过,一状告到父皇跟前。”
  “推她那人是父皇最宠爱的小公主,父皇知道后,叫人打了那位小公主二十个板子。”
  “父皇说,存了害人之心是万万要不得的,叫人把那位小公主打得半个月下不来床。”
  他虽然嘴上说不插手,可话里话外,分明又是在管这事。
  林兴成此时的心情,直是一言难尽——先皇膝下全是儿子,哪来的公主?再者,先皇是他的伯父,也不是他的父皇啊?
  这位肃王如此胡说八道,不怕皇上找他算账?林兴成转念一想,徐渭从小养在宫里,今上待他如兄如父,在朝中更是把他当臂膀,哪肯为这点小事算账?
  “先皇对儿女的拳拳之心,令草民敬仰万分。”林兴成拱手拜下,然后才直起身道,“来人!把二小姐带下去,打二十板子!”
  虽然明知徐渭说的是瞎话,林兴成却不敢不听。没办法,论起地位,这位肃王虽然年纪轻轻,却是今上心腹,满朝上下无人敢惹。现在只是嘴上说说,假若他不照办,还不知道要如何!
  林佩佩闻听要挨板子,顿时忍不住了:“我——”
  “民妇这就将她带下去。”黄氏死死捂住林佩佩的嘴,把她拉了下去。
  很快,院子里传来林佩佩凄惨的叫声。
  “林大小姐还是早些回去换衣裳,免得着凉。”徐渭低头看着林卿卿,口吻极尽体贴。
  他一次次的提醒,林卿卿丝毫不觉感动。在她心里,徐渭跟毒酒是划为等号的。
  垂着眼睛,福了福身:“多谢王爷。”
  一旁,林兴成只见徐渭盯着林卿卿的背影,目光缠绵多情,彻彻底底地确定了——徐渭对林卿卿有意!他心里不禁打起了算盘,不知卖个女儿能卖多少钱?
  林卿卿抱着手臂,一路回了自己的院子。
  找了身干净柔软的衣裳,慢吞吞地往身上套。因为太冷,手脚僵冷,很是费了一番力气。
  换好后,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两个贴身丫鬟,眉头一扬,出声唤道:“松香?竹香?”
  等了一会儿,无人应答。
  林卿卿不禁嘲讽一声:“还真是‘贴身’啊!”
  她并不意外。
  这两个丫鬟是黄氏安排给她的,平时就不怎么指使得动,一有事更是跑得没影。
  “跑了就别回来!”林卿卿眼神一暗。
  许是被冷水浸得久了,林卿卿只觉得脑袋有些疼,脚下也有些发飘,忍着难受,抱了被褥铺好,爬上床去。
  被子有几日没晒了,有点硬,有点凉。
  她蜷成一团,在被子里捂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有了一点暖意。
  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林卿卿只觉好不可笑。
  她的父亲,心偏到脚底心去了。可笑她一见到他,居然还想诉委屈。
  温热的液体滑落眼眶。
  林卿卿闭了闭眼:“谁也别想再欺负我!”
  良久,情绪平复下来。
  林卿卿睁眼,看着雪洞一样的屋子。
  屋子里没有丝毫摆设,是因为都被林佩佩抢走了。
  那些被抢走的,她迟早要找回来!
  不知不觉,林卿卿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之中,身体一时似处于寒窖,一时又犹如置身烤炉。冷热交替,记忆都恍惚起来,分不清前世今生。
  “来,张口。”她梦到被徐渭抱在腿上,以口喂酒。
  他凌厉的眉眼沾染了烛火的昏黄,比平日里软化了几分,愈发显得俊美无筹。看着她时,眼睛里闪着光,竟仿佛她是他的珍宝。
  “贱人!这回看谁还能救你!”一时,又梦到肃王妃,她面目狰狞地站在屋子中央,指挥着丫鬟往她口里灌毒酒。
  一时,林兴成站在她面前,沉着脸骂她:“都是你的错!你这个孽女,怎么不依不饶的!”
  林卿卿双眼紧闭,不时呓语。
  “我不喝!”
  “你走开,不然我咬死你!”
  “是林佩佩的错!是她害我的!”
  泪水从紧闭的眼睛里流出来。
  模模糊糊中,耳边似乎听得一声叹息,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将她抱起,温柔地为她拭泪。
  这人的动作无比温柔,林卿卿不自觉地朝这个怀抱贴了过去。
  气息有几分熟悉,林卿卿明明认得的,可是昏昏沉沉中,竟然想不起来。
  一只手轻柔地拍在她的后背上,林卿卿早就不记得母亲是什么样的了,但是这个怀抱让她想起了母亲。
  “娘……”林卿卿呢喃。
  怀抱顿时一僵。
  “娘,别离开我。”
  僵硬的怀抱渐渐柔软下来,抱着她又紧了几分。
  

  ☆、006

  待林卿卿醒过来时,外面已经黑了。
  脑袋仍然沉沉的,浑身酸软无力,林卿卿强撑着坐起,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扬声唤道:“松香?竹香?”
  本以为两个人不在。谁知,她声音才落,立时有人应了声。
  “来了!来了!”
  两个丫鬟跑了进来,手里各拿着一把瓜子,一边往里走,一边还吐着壳儿。
  “大小姐醒了?”松香凑过来,笑着道,“可要喝水?”
  林卿卿不免诧异。
  松香往常见了她,都是垂着眼皮,爱答不理的。叫上十几声,也不带动一动的。今日不仅回应得快,还对她笑了,是怎么回事?
  “我病了多久?”林卿卿张口,就觉嗓子干涩得厉害。
  松香立时转身:“我去给大小姐倒水。”
  竹香则答道:“大小姐着了凉,发起了热,昏睡了一日一夜呢。”
  “幸好我发现得及时,给大小姐熬了药,大小姐才醒了。”松香倒水回来,端到林卿卿的面前,笑得好不乖巧。
  两人挤在床前献殷勤,让林卿卿十分摸不着头脑。
  她们往日极瞧不上她,全看黄氏和林佩佩的眼色行事,嘲讽她、苛待她都是家常便饭,今日这是怎么了?
  林卿卿并不会以为,两人忽然良心发现。无故献殷勤,必有蹊跷。
  “我饿了,伺候我用饭。”心中存疑,林卿卿面上不显,淡淡地吩咐。
  松香和竹香的脸上浮起讶异。她们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笑脸讨好,本以为会让林卿卿受宠若惊,谁知林卿卿眼皮也没动一下,就接受了!
  “真以为被王爷看上了呢?”
  “贱胚子!”
  两人心底暗骂,面上却笑着应下,一个出去叫吃食,一个伺候林卿卿穿衣洗漱。
  林兴成特意吩咐过,叫她们往后好好伺候林卿卿。据说是因为林卿卿被肃王另眼相待,说不定日后会进肃王府做侍妾。
  饭菜端上来,热气腾腾的四菜一汤,有荤有素,林卿卿看在眼里,心中微动。
  她在林府时,几时吃过这样的饭菜?
  垂着眼,思索起来。
  林佩佩因为她挨了打,黄氏必会拿她出气,按理来说,她的日子只会更难过才是。
  口里嚼着炖得松软的肉丁,明明极好的食材,林卿卿却突然觉得恶心。
  府里唯一能压得下黄氏,让松香和竹香改变态度的人,只有林兴成!
  但林兴成并不疼爱她,还恼她让林佩佩被打,不可能对她如此照顾!唯一的可能,就是林兴成看徐渭待她不同,动了心思!
  拨开了亲情的伪装,当不再对林兴成抱有敬仰和期待后,林卿卿再看林兴成,只有一张面孔——一个做着丝绸、玉石、花木生意的大奸商!
  “喀。”林卿卿没了食欲,将筷子放在桌上。
  一抬头,就看见松香和竹香来不及收回的轻视眼神。
  “大小姐,怎么不吃了?是不是不合胃口?”见林卿卿看过来,松香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
  但林卿卿已经看见了她鄙夷的嘴脸。
  “歇一会儿再吃。”林卿卿说着,便往后一倚,目光在松香和竹香的面上来回打量。
  这两个丫鬟,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从前到底有多么好拿捏。
  松香和竹香被林卿卿打量着,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觉得林卿卿好像不一样了。
  “大小姐,再不吃,饭可就凉了。”松香挤出一个笑容。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摸到背后,抚了一下又一下。真是怪,怎么背后凉飕飕的,跟见了鬼似的。
  “嗯。”林卿卿点点头,收回视线,拿起筷子,又吃了起来。
  再怎么样,她不会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现在病着,更是要好好吃饭才行。
  林卿卿慢条斯理地吃着,吃得饱饱的,才停了筷子。
  晚间,林兴成来了。
  “卿卿醒了?”林兴成从门外进来,面上带着慈爱的笑容,“醒了就好,可把爹吓坏了。”
  他刚至中年,正是男人最好的年岁。人又生得周正,虽然是个商人,却是白面儒须,更像是个儒士。笑起来的时候,犹为风度翩翩,让人如沐春风。
  林卿卿从未见过他对自己露出如此慈爱的笑容,一时不禁看得怔住。
  好一会儿,她回过神来,心底只剩讥讽。
  果真叫她猜中了,他动了那个心思。
  “卿卿啊,昨日肃王对你……颇有几分不同啊。”坐下后,林兴成和蔼地道。
  口吻意味深长,眼里带着志得意满。
  他能不得意吗?
  他就要给林家列祖列宗长脸了!他生了一个女儿,居然被王爷看上了!
  日前,徐渭来到府里,看上了他的花木,要采购一批运进王府。
  这等小事,居然劳动他堂堂王爷亲自来办,林兴成是不解的。后来徐渭对林卿卿的不同,令林兴成不由得想,该不会是徐渭看上了林卿卿,才特意做这事吧?
  转念一想,林卿卿又不怎么出门,怎么会被徐渭看上?他不太理得顺其中的关节,但既然生意和女儿都被看上了,就是双喜临门,万万没有往外推的道理!
  “卿卿啊,你看王爷年轻俊美,位高权重,他一句话的事,就能带给咱们林家无上荣光。”林兴成满面笑容,“爹有个想法,你要不要听?”
  林卿卿当然不想听。
  可即便她不想听,林兴成也一定会讲。
  她垂着头,摆弄着衣袖,并不言语。
  林兴成只当她害羞,面上愈发笑得开怀:“卿卿啊,王爷现在身边没人,你若进了府,只要好好伺候着,叫王爷疼你几分,日后哪怕王妃进了府,他也不会不念旧情,依然会善待你的。”
  善待?林卿卿想起前世过的日子,心下更觉可笑。
  一个娘家势力平平的小妾,进了王府会是什么日子,他猜不到吗?
  忽的,林卿卿的面色渐渐白了。
  他怎么可能猜不到?
  他这样吃过不知多少油盐的大奸商,什么门道不清楚?
  冰冷的真相陡然摆在林卿卿的面前,刺得她心里一痛。
  林卿卿曾经想,她前世死的那样惨,林兴成会为她感到难过吗?此时想来,他何止会感到难过?他只怕要难过死了罢?
  跟肃王府没了瓜葛,他不知道多难过!
  林兴成说了半天,也不见林卿卿吭一声,心里有点不快。随即一想,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免不了有些羞涩,又释怀了。
  “你好好养病,有什么缺的只管跟爹说。”林兴成站起来,拍了拍林卿卿的肩,又叫了松香和竹香,很是嘱咐了一番,才抬头挺胸地走了。
  林卿卿垂首坐在桌边,久久不动。
  “大小姐可是要歇下了?”松香和竹香凑过来,讨好地问。
  林卿卿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双幽深得异样的眼睛。
  松香和竹香被她这样一看,后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只听林卿卿慢吞吞地问:“我的礼物呢?”
  松香和竹香一怔,随即眼神闪了闪,笑得有点僵硬:“大小姐在说什么?”
  “听不懂?”林卿卿慢吞吞地道,“我的及箅礼,被你们收到哪里去了?”
  “这……”松香和竹香相视一眼,都有些不知怎么回答。
  最后松香站出来,笑着说道:“大小姐病了,就该好好休息,想那些身外之物做什么?”
  “啪!”林卿卿猛地一拍桌子,沉下脸,“我问你们,我的礼物呢?”
  她本来想明天再说此事。可刚才林兴成来一趟,在她心里点了火,她这会儿气恼得睡不着,少不得要把这口气撒出来。
  因此,直直盯着两个丫鬟,非要她们说出个一二三来。
  松香和竹香从未见过她发脾气,此时都吓了一跳!
  “这……”两人欲言又止。
  往常林卿卿的礼物,都是她们两个收着。捡了好的,给林佩佩送过去。余下林佩佩看不上的,就由她们两个处置了。从前林卿卿也没说什么,怎么忽然就闹起来了呢?
  而且,看着有些怒容含威的模样,叫松香和竹香都有些发怵,竟不敢随意糊弄她。
  最终松香硬着头皮道:“在我们屋里。”
  林卿卿站了起来:“带我去。”
  两个丫鬟更挣扎了。
  怎么看着林卿卿的样子,像是要自己收着呢?
  她们还怎么给林佩佩送过去?
  “我支使不动你们了?”见两人迟迟不动,林卿卿挑起了眉。
  思索半天,松香和竹香终于拿定了主意。
  

  ☆、007

  给林佩佩送过去,会讨好黄氏,可是却得罪了林卿卿——往日得罪林卿卿也就得罪了,可现在不一样了,林卿卿被肃王看上了,老爷更是特特吩咐过,叫她们好好伺候着林卿卿。
  “大小姐请跟我们来。”
  林卿卿跟在两个丫鬟的身后,进了厢房。看着床上摊着的一片,站定了脚步。
  “我我们打算整理一下呢。”松香干笑道。
  “是啊,太乱了,大小姐一个个拆也麻烦,我们先替大小姐拆开。”竹香也干巴巴地解释。
  “那我还要谢谢你们了?”林卿卿挑眉。
  “不敢当,不敢当。”两个丫鬟连忙道。
  林卿卿不再说话,抿着唇走到床前,垂眼看着床上各式各样的礼物。
  有金银玉饰,有精巧玩意儿,有笔墨纸砚,都是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
  其实林卿卿不在意这些。送她礼物的人,全都是看在林家的面子上,没有一件礼物是送给她这个人的。
  她没有朋友。
  林佩佩不允许她有朋友。
  目光一扫,落在中间堆着的一只精致小巧的匣子上,铜锁虚虚挂着,似乎刚刚开锁,还没有来得及打开。
  “打开我瞧瞧。”林卿卿道。
  松香立刻上前,摘掉铜锁,打开了匣子的盖。
  这一打开,松香就恨不得砍了自己的手!
  她怎么就打开了呢!
  这么好的东西……
  她着急懊悔的样子,清清楚楚地落在了林卿卿的眼里,不禁挑了挑眉:“这是谁送的?”
  松香见她面上不辨喜怒,心里没着没落的,也不敢再动什么心思,老老实实地答道:“是周家送来的。”
  “周家?”林卿卿一怔。
  收回视线,再次落在匣子里,只见里面摆着一套剔透翠绿的翡翠饰品,有手镯,有项链,有耳坠,有发簪,搭眼一看就精致得不得了,显然花了大价钱、大工夫去做的。
  那翡翠不论颜色还是水头,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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