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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为峰-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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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我看,还是让它永远沉睡的好。”
有好奇心在作祟,江心月那里肯听话,当下急呼道:“可是,你难到就不想见见心经上的武功,到底有多厉害吗?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这本心经为何会成为武林至宝吗?还有,难到你就不想成为天下第一人吗?”
江永清淡淡一笑道:“天下无敌又能怎样?举世无双又当如何?当我不再是我,你不再是你时,这一切都将毫无意义。小月,听师兄一句话,有些东西,还是不看为好。”
“你这人好生没趣……”江心月闻言突然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又道:“琵琶是你的,爱看不看都在你,不过有句话我可得提醒你。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江心月心头纵有千万个不愿意,但一触及江永清诚恳平静的目光,心头便有种说不出的温暖,也只得暂时作罢。
江永清长长吁了口气,颔首道:“你去嘱咐下影儿,千万别让人知道此事。否则,咱们恐怕就永无宁日了。”江心月心里嘀咕道:“罗什大哥万里迢迢而来,也是为了这本秘笈,我是不是该帮帮他?可表哥师兄又视这把琴如同性命,又岂肯让与别人?唉!一个是表哥师兄,一个是……我该如何是好?”
江心月心里踌躇不决,于是撅起小嘴幽幽道:“你可要把琴藏好了,万一丢失可不得了。”看着江心月恹恹而去,江永清暗忖道:“这丫头鬼点子多,难保她不来偷秘笈,到时引火烧身我怎对得起师父。”他想着想着脑子一转,忽然有了笑容。
第十八章 各施造化 第六节
再说那苦海一路朝天龙帮赶去,行至闹市时,见一个瘦弱的小乞丐,叼了根蒿草杆子,见人便伸手要钱。路旁一名卖活鸡的摊贩见久没生意,急得瞎嚷嚷道:“快来嘞!有钱的没钱的,有娘的没粮的,只要买了我的鸡,回家便能下金蛋蛋嘞!蛋能孵鸡,鸡能生蛋。周而复始,财源滚滚嘞!”
那闲逛的小乞丐听见叫唤,走过去伸手道:“卖鸡的,瞧你生意兴隆,多少给点。”那摊贩唬道:“去去去,你小子骗吃骗喝专拣软的捏,当我柿子呐!”小乞丐啐道:“我骗爹骗娘骗孙子,几时骗过龟儿子?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有求人的时候,你就不怕惹恼了我这齐天大圣,没处讨活路去?”
摊贩回骂道:“你这有爹生没娘养的小畜生,自己有手有脚不去干活,成天四处打秋风,跟个瘟神似的。老子便是有吃的,拿去喂狗也不给你。哼!”
小乞丐吃了骂,心头老大不快,“呸”地啐了口唾沫,甩嘴道:“你这软蛋不就是靠婊子养的吗?拽什么拽。还是赶紧回家看好你老婆,免得又被那家腥偷的猫叼了去。”他说完一脚踹翻鸡笼,跟着混进人群没了影子。
鸡笼一翻,那满笼的鸡就像炸开了锅,一时间鸡毛满天飞,搞得摊贩手忙脚乱,不由气急败坏道:“小畜生,老子早晚收拾了你。”
苦海摇头叹道:“好调皮的孩子。”言讫,正欲往城南走,却见一辆高大华丽的马车飞驰而来,惊得路人纷纷躲闪。马路中央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手提着几包药,一手捧着书卷苦读,对飞驰而来的马车,竟是置若罔闻。苦海见状,不由分说一个箭步冲过去,抱住少年便往路旁躲去。
马车擦身而过,这少年才幡然醒悟,惊叫道:“好险。”苦海见少年穿着一条补丁甚多,但却十分干净的长衫,身体略显单薄,但仪表端庄,目不斜视,不由心生喜爱,遂道:“勤奋固然可嘉,但不分场合却是不该。”
少年闻言,忙合上书卷,打了个稽首道:“晚生寇准,多些禅师相救。”苦海扶住寇准,询问道:“不知小檀樾在看何典籍,以至于如此废寝忘食?”寇准摊开手中书卷道:“是孔圣人的《论语》。”
苦海颔首道:“小檀樾年纪轻轻,就胸怀大志,实在难能可贵。可读书固然重要,却不能不顾及性命。往后穿街过巷,还望小檀樾多加小心,勿要太过专迷。”寇准感激道:“禅师所言极是,晚生谨记在心。”
那马车不知几时停了下来,只听一个浑厚的声音,懒洋洋地道:“我说是谁那么好管闲事,原来是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苦海大师啊!贤弟一心想拯救世人,怎么就不想想如何救救自己呢?”
苦海扭头一看,只见马车上俨然站着锦袍华服的熊天霸。再看那马车,竟是由六匹高头大马拉着,车顶盘有条金龙,张牙舞爪十分醒目。车辕两侧用金条镶成花边,上缀珍珠翡翠,缰绳乃用上等鹿皮制成,走梁整条银造,就连车帘也是上等蜀绣编织,可谓穷极奢华。
“阿弥陀佛!自古君臣有别,天子驾六,王侯驾四,士大夫驾二,庶民驾一。可大哥却坐着六驾龙辇招摇过市,就不怕惹来僭越之罪吗?”苦海大感疑惑,遂张口问道。
熊天霸闻言一阵狂笑,用藐视的目光一扫苦海,傲然道:“武林盟主便是武林皇帝,当今圣上特许本座驾六,你是不是很羡慕?嘿嘿!如果你想感受下龙辇的滋味,不妨上来坐坐,大哥这点面子还是会给你的。”
寇准看不下去,上前批评道:“这位先生举止乖张,言语轻狂,势必导致礼崩乐坏,民怨沸腾。”熊天霸勃然大怒,咆哮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指责本座不是?”说着突然探出右爪,便要立毙寇准。
苦海眼疾手快,抢身护住寇准,跟着一卷僧袍,便化去了熊天霸的杀招,跟着立掌道:“大哥好意,小弟心领了。只是小弟尚有一事,还请大哥行个方便。”
熊天霸阴沉着脸,冷冷道:“龙虎大会上的蒙面僧,果然是贤弟。哼!以你如今的功力,已能和本座分庭抗礼,还有什么事情用得着求我呢?”
苦海道:“大哥如今已是功成名就,富甲四海,更有美人相伴,帝王赏识,可谓武林近百年来的第一人。如此功德,贫僧纵修百世枯禅也未必可及,大哥该知足了。”他说着叹了口气,又道:“江寒玉不过一个妇人,虽薄有几分姿色,但比起尊夫人却相去甚远,还望大哥能够撒手,放她离去吧!”
熊天霸一阵奸笑,得意道:“原来贤弟是为了心上人来求情的。哎呀!可是你已出家当了和尚,难道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吗?有道是得亦空,失亦空,你又何必执著于此呢?”
苦海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岂敢有非分之想。只因玉儿性格刚烈,向来不愿屈从于人,大哥应该十分清楚。谁要是想逼迫于她,势必会招来激烈的反抗和报复。还望大哥看在你我兄弟一场的份上,放过她吧!”
“放过她?哼!你明知道玉儿是本座的,却横刀夺爱,你我还有兄弟情分吗?”熊天霸一想起往事,不由怒火中烧,冷哼道。尤梦盈掀开幔帘,嗔责道:“大庭广众之下,你俩竟为个女子争执不休,成何体统?”
苦海忙施礼道:“原来嫂夫人也在,贫僧这厢有礼了。只是贫僧尚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嫂夫人能行个方便,规劝大哥放过玉儿,如此也不失为功德一件。”
尤梦盈轻笑道:“哟!瞧叔叔说的,咱们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三日之后,我和江宫主将在‘万花楼’参加花魁会,届时叔叔如有兴趣,不妨前来参观,兴许就能抱得美人归呢!”
熊天霸讪笑道:“本座会给你预留位子,欢迎届时光临。”说着嘿嘿一笑,忽然低声道:“如果贤弟想来敝帮找人,本座也随时欢迎。”言讫,熊天霸由怀中拿出叠银票,递给苦海道:“贤弟一生清贫,没享过什么荣华富贵,做大哥的如今发达了,也不能坐视不理。这些银票你且拿去,或许在有生之年,还能享享清福。”
苦海心知劝说不动,只得暗叹了一口气,随即摇首道:“大哥有金银无数,何不拿去接济贫苦。贫僧虽说也是肉体凡胎,但有青菜白饭,便能解决饥渴,就不劳大哥操心了。”
“贤弟视金银如粪土,气节固然可嘉。但天下芸芸众生,却是为利而来,为利而往。又岂是你只言片语,就能改变得了的。你若不信,就看清楚。”熊天霸眯着眼睛冷冷说完,突然将手中银票撒了出去,跟着拂袖一挥,那银票便象雪片般四处纷飞起来。
马车重新开动,熊天霸边撒银票边得意地高喊道:“天降财帛,都来抢啊!”那狂妄自得之色,溢于言表。周围百姓见状,纷纷争先恐后地抢夺起来。整条街顿时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马车渐渐远去,苦海耳边传来熊天霸狂傲的声音道:“这就是你想要渡化的芸芸众生,看看他们的嘴脸吧!道理毕竟硬不过银子,脸皮又岂能比得过肚皮。你还是省省心,回庙里念经去吧!”
看着周围疯抢的百姓,谁都惟恐自己拿不到银票,时而争吵扭打起来。苦海深感悲哀,不由低宣了一声佛号。一张银票在哄抢中飞到了寇准眼前,寇准伸手接住,转而递给苦海道:“禅师,您是个好人。怎奈世态炎凉,并非所有人都有向道之心。这张银票虽说不多,但也可解禅师数月困顿,您就收起来吧!”
苦海好奇道:“你为何不自己留着?”寇准毅然道:“读书人再穷也得有骨气,寇准即便饿死,也不吃嗟来之食。自不会为了这点银两,而轻贱了自己。”
“小檀樾人品高洁,见识非凡,早晚必成大气。这张银票你就拿去买些书卷吧!记住,不是为你自己,而是为了兴邦安国而读书。”苦海见寇准如此有气节,十分欣慰地道。
那卖鸡的摊贩见天上真掉下了银票,喜得丢掉捉到的鸡,扯过鸡笼便来抢银票。便在这时,一个叫化子突然窜到苦海两人跟前,一把夺过银票,大叫道:“嘿!难道银子还烫手不成,你们不要我要。”苦海觉得此人有些面熟,于是询问道:“这位施主贫僧好象在哪里见过?”那叫花子抬首看了看苦海,忽然面色一白,竟转身就逃。
苦海大感蹊跷,一个箭步赶上去,拉住那叫花子道:“施主有话可以慢慢说,何必见了贫僧便走。”那叫花子见逃不了,忽然“噗通”跪倒在苦海面前,连声央求道:“您大人有大量,就放小的一条生路吧!八年前你废了小的……我已沦落到这步田地,再也无力做坏事了,您难道还不肯放过小的吗?”
听到声音有些熟悉,苦海蹲下身子,仔细端详起眼前的叫花子,不由吃惊道:“施主莫非是温州那个铁拳?”那叫花子见身份曝露,只得颔首央求道:“小的已得到应有的惩罚,求大师网开一面,不要再为难小的了。这,这银票我也不要了,您拿回去吧!”
铁拳把银票塞给苦海,便想起身离去。苦海见其落魄如此,心中感慨万千,于是又将银票塞了回去,满含歉疚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想不到贫僧一时妄为,却害了施主一生。这银票你且拿去,也好某个出路。”
“出路?呵呵!一个废人叫花子,能有什么出路?”铁拳苦笑着说完,便接过银票匆匆而去。
苦海看着其远去的身影,喃喃自语道:“师父啊!您老人家说的不错,这是非对错,往往需要时日来验证。弟子一时犯嗔,却害得铁施主半生凄苦,罪莫大焉。”
“天下间比他可怜的人多的是,有什么好叹息的。”一个稚嫩而尖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苦海扭头一看,见是那古灵精怪的小乞丐。瞧他脏兮兮的小脸上,闪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鼻头下挂着两条鼻涕龙,薄薄的嘴唇裂开来,露出两排雪白的贝齿。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看着苦海,竟是一脸的促狭。
苦海好奇道:“小檀樾若想要银子,贫僧却是没有了。”小乞丐抹掉鼻涕,嗤牙裂嘴道:“那银票本来就该给我的,你却给了个没出息的家伙,这不是分明欺负俺人小嘛!”
寇准皱眉道:“这位小兄弟说话好不客气,禅师将银票给谁,是禅师的自由,你怎么责怪起禅师来了。”小乞丐冷哼道:“亏你还是读书人,连童叟无欺,尊老爱幼的道理都不懂。别以为俺小就好欺负,没得还把银票抢回来,给你们瞧瞧。”
苦海觉得这小乞丐虽然顽劣,但还有些聪明,于是问道:“那银票虽能保你月余不饿,却保不了你一生一世。你难到不想出人投地,有更大的出息吗?”小乞丐双手一摊,颇为无奈地道:“我一个小要饭的,只知道眼前有利可图,那还管得了将来是否出息啊!”
“如果你愿听贫僧一言,将来或许有出息,也未可知。”苦海微笑道。小乞丐又抹了把鼻涕,因问道:“怎么说?”苦海指着寇准说道:“你今后只要跟着这位寇准哥哥学习,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的。”
小乞丐斜眼瞧了瞧寇准,挤兑道:“啧啧!跟他学?不就是个站着拉尿的主吗?怎么着!把位比俺高,就一定有出息了?我呸!也不撒泡屎照照,自己啥模样。等俺将来长大了,没准谁添谁的脚丫子呢!”小乞丐骂完,背负双手,径自大摇大摆而去,直把苦海和寇准晾在了原地。
须臾,苦海才叹了口气,朝寇准施礼道:“实在抱歉,让小檀樾跟着受辱了。”寇准忙还礼道:“禅师言重了。晚生今日得蒙您相救,又行赐教,已经是获益匪浅了。”苦海奇怪道:“贫僧几时赐教过小檀樾了?”
寇准笑道:“就在适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当中,晚生已是获益良多。”苦海拍着寇准肩膀,欣慰地道:“小檀樾不但志气可嘉,更有清明之心,将来必成国之栋梁。”
寇准谦虚道:“禅师过誉了,晚生不过是心有所感罢了。”他说着忽然施礼作别道:“家中老母卧病在床,尚等着晚生买药回去。禅师如有空闲,可到松石胡同小坐,晚生尚有诸多事项请教,还望禅师不吝赐教。”
苦海颔首道:“小檀樾既有此心,贫僧自当登门造访。”两人于是互道珍重,作别而去。苦海已经见过熊天霸,一时也没处理会,只得先行折回归元剑派,再做打算。
第十八章 各施造化 第七节
苦海出了汴京城,一路回赶,谁知刚来到剑林外,便听见林中有人叫骂。他心存疑惑,于是便进林一探。
只见一株歪脖子老槐树叉上,坐着先前那小乞丐。他手里拿着根树枝,正不断抽打着跟前一个中年乞丐,口里还喋喋不休地骂道:“在我‘齐天大圣’的地盘上,凡事都得有个规矩。你赖着不走也就算了,但抢老子的银票就是不行。今日抽你二十鞭子,希望你记住教训,下次再犯绝不轻饶。”
那中年乞丐抱头圈在地上,只是苦苦求饶。苦海不忍下看,于是欺到小乞丐身旁,夺过数枝责难道:“瞧你小小年纪,就如此凶恶,却不知是谁教的?”小乞丐先是被吓了一跳,待看清是苦海后,又不耐烦地叫嚣道:“怎么又是你这大和尚?要怪就怪这世道无情,我也只是依着葫芦画瓢而已。再说我教训属下,又干你屁事?”
苦海一看圈在地上的正是铁拳,心头更加愧疚,于是严厉地道:“小檀樾年幼无知,不识礼教,贫僧说不得也要管上一管。”铁拳见来的是苦海,不由苦笑道:“大师,您也看见了,就连个屁大的孩子都能欺负我,小的还有什么出路可言?”
小乞丐踹了铁拳一脚,骂道:“老东西,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就可以胡说八道了,当心小爷我踹死你。”
苦海从未见过如此玩劣的孩子,一时被他惹起了兴致,于是暗下决心要好好调教其一番。苦海打定主意,不由分说一把抓向小乞丐衣领。谁知这小乞丐十分机灵,竟刺溜一下躲了过去,跟着操起一把泥土,朝苦海扑面撒来。苦海歪头躲过泥土,正要再抓小乞丐时,他却已钻入身旁一个大树洞中。
小乞丐逃过苦海一抓,躲在树洞中得意地吐着舌头道:“嘿嘿!想抓住本少爷,没那么容易。”苦海微微一笑,跟着脚下一动,便没了影子。小乞丐惊讶地瞪着大眼睛,四处张望了一番,也不见苦海人影,于是钻出树洞拍着手得意道:“嘿嘿!这就吓跑了?哼!还算你识相。”
天空中忽然传来阵阵经咒声道:“心地频频扫,尘情细细除,莫教坑堑陷毗卢。本体常清净,方可论元初。性烛须挑剔,曹溪任呼吸,勿令辕马气声粗。昼夜绵绵息,方显是功夫……”声音仿佛由四面八方而来,小乞丐恍惚间,只见无数个苦海正朝自己走来,顿时吓得撒腿便跑。
谁知那经咒声如影随行,始终在小乞丐耳畔徘徊,无论他逃往何处,都无法摆脱。小乞丐捂着耳朵,在树林里兜了几个圈子,发觉没有什么用,于是大吼着冲出树林,朝京城跑去。苦海心知这小子是想找人多的地方,既好遁逃,又好让自己有所顾忌,于是淡淡一笑,却并未加以阻拦。
小乞丐一路飞奔入城,穿行于人群间,谁知经咒声依旧绵绵不绝于耳,而其身边人却置若罔闻,依旧自行其事。小乞丐心里纳闷,却不知苦海乃是以传音入密的功夫,在其耳畔念经,别人是听不见的。小乞丐大吼几声,不觉有些气馁,于是匆匆逃回自己的破屋,一头扎进草堆里不再出来了。
苦海进屋盘坐在草堆旁,依旧不依不饶地念着经。小乞丐听了两个时辰的经,早已不堪其扰,于是将银票揉成团,抛给苦海求饶道:“我说大和尚,您也该歇歇了吧!银票还您,俺不要了。只求您别再念叨了行么?”
苦海有心要这孩子吃些苦头,也心知让其服气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根本没打算停止念经。小乞丐见其无动于衷,气得呲牙咧嘴,一通嗷嗷乱叫。他发完火,眼珠子咕噜一转,又变着法子开始砸瓦罐,敲木屐,弄得噼里啪啦地乱响。但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终止苦海的经咒。
小乞丐眼见没辙了,气急败坏地在屋里乱捣一气,直累得筋疲力尽,这才爬在草堆上胡言乱语道:“我是齐天大圣,我谁都不怕。就算如来观音驾临,又能奈我何。死和尚,丑和尚,你再唠叨个没完,当心小爷拔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苦海的经咒声越来越深奥,越来越令人心神膨荡:“南无喝啰恒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利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唵,萨皤啰罚曳……,数恒那恒写……,南无悉吉栗埵伊蒙阿利耶……。”
月上中天,苦海依旧念个不停,看样子根本没有罢手的迹象。小乞丐双眼发直,口吐白沫,就那么躺在草堆上,想来已到崩溃的边缘。逃又逃不了,打又打不过,想不听那经咒声,可又偏偏直入心神。小乞丐这才意识到,自己怕是碰到克星了。奈何求饶无用,他也只能默默地忍受着。
熬到次日黎明,小乞丐心知不认输是不行了,于是噗通跪倒在苦海跟前,泪流满面道:“大和尚,大禅师,俺服了您还不行吗?俺知道错了,俺以后再也不欺压良善了。俺……只要您不再念经,俺就答应拜那姓寇的小哥为师,好好学做人,好好念书还不成么?”
苦海叹了口气,继续念着经咒。小乞丐痛哭流涕,捶胸跺脚道:“俺上辈子究竟欠了您什么,为何要如此糟蹋俺。您放着那诸多恶人不去搭理,偏偏就喜欢折腾我这小叫花子,究竟是何道理?”他见苦海不答,只得自言自语道:“俺以为取名叫孙大圣,便能飞天遁地,无所不能。谁知不但饭吃不饱,还要受人这般欺负。”
随着时光流逝,很快到了中午。苦海早已口干舌燥,饥肠辘辘。再瞧这位自称孙大圣的小乞丐,爬在草堆上一动不动,似乎已经被征服了,苦海这才和颜悦色地问道:“小檀樾,你可有悔改之意?”
孙大圣有气无力地道:“俺愿意,俺要拜你为师,学会这种只烦别人,自己不烦的本领。俺还想出人头地,做大侠,当好汉。”
苦海点了点头,又问道:“你能言出必行吗?”孙大圣狡黠地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老狗难追。”苦海颔首道:“你资质不错,只要能从善如流,刻苦修行,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孙大圣一骨碌爬起来,跪在苦海面前重重地磕了个响头,诚恳地道:“如大禅师不弃,就收小乞丐为徒吧!”苦海摇头道:“贫僧俗事繁多,不易另收徒弟。你若想学文,可到松石胡同找寇准。你若想学武,贫僧有个方外小友,他叫王怀志,武艺十分不错,你可拜他为师。另外贫僧还有个徒弟,叫江永清,你也可以求教于他。”
孙大圣揉了揉眼睛,兴奋地道:“大禅师所言当真?”
苦海笑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又岂会骗你。”孙大圣感谢道:“大禅师心意,小乞丐明白。”苦海扶起孙大圣道:“贫僧先助你打通筋脉,然后再传你几句内功心法,你只要日夜勤练,必能有所斩获。”
孙大圣满心欢喜,连声叫好。苦海于是让孙大圣盘膝坐好,随后助他打通了奇经八脉。要知道,越是骨骼精奇的人,其筋脉玄关越难打通。荏苒如箭,苦海足足消耗了两个时辰,外加半身功力,才助孙大圣打通了周身筋脉。他吐纳收功后,又传了“紫阳神功”的入门口诀,这才飘然而去。
孙大圣跪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苦海远去,心头突然有了憧憬,仿佛那美好的未来就摆在眼前。一想到自己今后可以扬名立万,叱诧风云,孙大圣便兴奋不已。他一连翻了几个筋斗,忽然觉得自己身轻如燕,更是欣喜若狂。
王怀志与朱睿关在同一牢笼里,这是王怀志争取来的。朱睿见王怀志也被抓了进来,叹息道:“既然已离开了天龙帮,干嘛还要回来?”王怀志洒脱地道:“害朱大哥坐了三个多月的牢,小弟已是于心不忍。现在师父又要拿你开刀,小弟又岂能独享安逸。”
朱睿请王怀志坐在身边,淡淡道:“有情有义固然可嘉,但枉自送命却是不该。”王怀志不以未然道:“江湖人义字当先,我王怀志虽然算不上什么英雄豪杰,但也绝不敢做忘恩负义之徒。除非朱大哥能够安然脱困,否则小弟会一路奉陪到底。”
“我说贤弟啊!过两天你就要尝到‘穿针透指’的滋味了,而我也少不了穿上‘绞肉甲’。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承受的,你难道就不害怕吗?”朱睿拣起一根稻草,衔在嘴里问道。
王怀志苦笑道:“说句心里话,三班酷刑谁不害怕。可是怕又能如何?该面对的时候,不还得去面对吗?倘若让小弟独自一人去逍遥快活,还不如让我和大哥一同忍受酷刑来得痛快。”
监牢外传来两声闷哼,王怀志和朱睿听得真切,不由对视了一眼。跟着又听见有人开启铁门,王怀志低声问道:“难道是北原前辈来救咱们了?”朱睿道:“反正你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且看看来者何人再说。”
不多时,铁门便被人打开,只见牢房外走进一位高大的黑衣蒙面人。蒙面人来到牢笼旁,盯着二人打量了一番,然后冷冷问道:“两位想摆脱酷刑,逃出升天吗?”
王怀志问道:“阁下何人?为何要救我俩?”蒙面人淡淡道:“老夫曾经欠你俩一个人情,有心与两位合计合计,不知意下如何?”朱睿冷笑道:“阁下既然欠了咱俩人情,救出咱们也就是了,还有什么好合计的?”
蒙面人来回踱了几步,幽幽道:“老夫只救朋友,不救敌人。除非两位与老夫站在同一阵线,共同对付熊天霸。否则,老夫宁可欠下这份人情,也不会放走敌人。”
王怀志苦笑道:“我明白了,龙教主的条件就是要咱俩帮你对付我师父吧?”蒙面人正是龙腾云,只听他嘿嘿笑道:“你很聪明,老夫正是此意,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龙教主实在是抬举晚辈了。须知,玉可碎不可污其白,竹可破不可失其节。师父如果要杀我,那是他无情,但我若帮你对付师父,那便是我不义了。我王怀志堂堂九尺男儿,岂能做此等不忠不义之事。我看龙教主不必多费唇舌了,还是请回吧!”王怀志义正严词,断然拒绝了龙腾云的条件。
朱睿拍着王怀志的肩膀,欣赏道:“恩怨分明,心胸磊落,这才是男儿本色。”龙腾云叹了口气,感慨道:“天龙帮有如此云天高义之人,熊天霸却不知珍惜,实在是可惜啊!老夫若有你这样的徒弟,也就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了。”
王怀志道:“人生苦短,犹如白驹过隙。龙教主的美意,在下心领了。此地危机四伏,非久留之所,龙教主还是请便吧!”龙腾云沉声问道:“难道二位甘愿等死吗?”
朱睿轻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兄弟二人光明磊落,又何惧生死。”龙腾云沉着脸看着二人,过了许久方长叹一声,拂袖而去。
龙腾云去后,王怀志和朱睿正欲躺下休息,却听到有人大叫道:“哇呀!你们这两个小蚂蚱,睡觉也不长眼睛,没看见我老头儿正睡着吗?”
王怀志感到身下软绵绵的,不由吓得跳了起来。扭头一看,只见北原苍茫正从草堆里爬起,吹胡子瞪眼道:“我说你们这两只小蚂蚱,难道没长眼睛吗?我老头儿好不容易睡个囫囵觉,却偏偏被你们给弄醒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前辈是何时进来的?晚辈怎么一点也没察觉?”王怀志一阵欣喜,忙问道。朱睿含笑道:“北原前辈神出鬼没,我已不知被愚弄过几回了。”
北原苍茫摆出一副臭脸,怪腔怪调地道:“我说你们这{文}两只小蚂蚱,好不容易有{人}人救你们出去,你们却偏偏{书}装傻充愣,非要玩什么狗{屋}屁清高。莫非我老头儿不来,你们还真的去死不成?”
王怀志叹道:“晚辈不想欠人情,然后昧着良心去干坏事。”北原苍茫又躺了下去,幽幽道:“那好,我老头儿也不走了。索性咱们三人凑一起,成全了恶婆娘的三般酷刑。”
朱睿笑道:“前辈来去自如,又岂会受制于人。”北原苍茫翘起二郎腿道:“有人为了一个不值得报答的师父,死活要来受罚。我老头儿心有不甘,但又能怎样?谁叫人家不领情呢!”
王怀志垂头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晚辈实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望前辈见谅。”北原苍茫气得跳将起来,用手指戳着王怀志的脑袋骂道:“一个好端端地大活人,怎么就长了颗榆木脑袋。人家根本没把你小子放在心上,你却死心塌地地跟着,这不等于为虎作伥吗?”
朱睿道:“俗话说利令智昏,熊天霸为了名利,已经丧心病狂。咱们若再跟着他,就算不做恶,也等于是庇护者。”王怀志叹道:“师恩大如山,却叫我如何取舍?”
北原苍茫道:“公孙伯身陷囹圄,大家都指望着你小子去跟皇上求情。你最敬佩的苦海和尚,老婆被熊天霸掳走了,不知藏在何处,急得他现在天龙帮里瞎转悠,已经步入熊天霸的陷阱。而你非但不帮忙,还甘愿在此等死,简直是迂腐透顶。”
王怀志闻言急问道:“前辈说的当真?”北原苍茫吹胡子瞪眼道:“我还会骗你小子吗?”朱睿皱眉道:“苦海大师独自前来救人,恐有危险。王兄弟,咱们得去帮帮大师。”王怀志颔首道:“我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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