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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为峰-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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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怀志忿然道:“冯道老匹夫该当千刀万剐,师父您就说吧!只要能够报仇,拿弟子性命来换都成。”熊天霸正色道:“我要你装扮成我表妹亲人,前往相府投奔。进去后一切事宜听她安排,唯独此物,务必先行弄到手。”说着便将纸条递了过去。

“这是何物?”王怀志看着纸上所画之物,大感困惑。熊天霸却煞有其事道:“此物关系重大,是冯道意图谋反的铁证,我担心这老儿投鼠忌器,毁了物证,所以希望你按图索物,先把它弄到手。”

王怀志沉吟道:“师父的意思是要我去偷此物?”熊天霸见徒弟一脸的不屑,心中顿生不快,于是道:“为师知道让你行窃那是强人所难,所以只要你摸清路数,做个接应便了,行窃的另有其人。”王怀志这才宽心道:“原来师父另有安排,那弟子全力接应便是。”熊天霸满意地举起酒杯道:“来,咱爷俩先干了此杯。”

两人吃喝得片刻,熊天霸又嘱咐道:“冯道身边有两个高手,人称‘黑白无常’,武功自成一家,极难对付。你若面对二人,万不可掉以轻心。”

王怀志趁着酒酣,略显担忧道:“弟子担心见到老贼后,会控制不住情绪,反误了师父大事。”熊天霸沉声道:“如果老贼那么好杀,他早就一命呜呼了。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任何时候都不要低估了敌人。”王怀志终于下定决心道:“成败在此一举,弟子自当恪尽职守。师父的大恩大德,弟子永世难忘。”

熊天霸拍着王怀志的肩膀,笑道:“这才像本座的徒弟嘛!来,再喝它两盅。”两人说着又畅饮起来。

话说这汴京城里有个泼皮,三十好几也没娶亲,整日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他家里原本有些薄产,虽不算富足,但一日三餐倒也不成问题。谁知打他唯一的姐姐死后,这衰人便染上了赌瘾,结果自然是弄得家徒四壁。

此人没啥大本事,但为了生存,却也练就了一手绝活,那就是偷。传言在郭威废汉立周时,他曾经趁乱摸入皇宫,盗走了一只九龙杯,从此便有了“御盗”的绰号,很是风光了一阵。奈何人有恶习,天不予财,到手的富贵却叫他转眼又输了个精光。

他以为是老天故意作弄,要他终生困顿,于是逢人便哭穷耍赖,只求讨点甜头。日子一长,人们反到把他的真名给忘了,只管直呼其为哭穷。他倒也不以为忤,反而自鸣得意地打出了“御盗”哭穷的名号。嘿!你还别说,这一来到还真有人寻他帮忙。不是张家少了只鸡要他偷回来,便是李家丢了双鞋要他去寻觅。尽管都是些琐碎的事情,他倒也能混口饭吃,不至于饿死街头。

哭穷人背无运,往往十赌九输,奈何他偏偏是那不明白的人,却是越输越来劲。几时饿了就四处打秋风,困了就在牛棚马圈里打盹,没钱了便顺手牵羊,好容易弄得三瓜两子,这不,又到赌场里厮混去了。

“她娘的,给老子大,大,大……怎么又是小,我说牛麻子,你这骰子邪门啊!老子要大它偏小,要小它偏大。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在骰子里灌了汞水?”一个衣衫破烂,尖嘴猴腮,骨瘦如柴的汉子输了钱,便朝那坐庄的麻脸牛眼大汉嚷嚷起来。

被叫做牛麻子的大汉立刻瞪眼回骂道:“我说哭穷,你这雷公嘴怎么逮个屁就放啊!再瞎嚷嚷小心老子废了你那爪子,叫你无处偷去。”

哭穷历来无赖惯了,竟不依不饶道:“嘿!怎么着,只许你牛大麻子损人,就不许我哭爷爷说话了?这是哪家的道理,你且说说?”牛麻子气得吹胡子瞪眼道:“我看你小子欠揍。”说着抡起一根木棍,照哭穷劈头打去。

“不好了,牛麻子行凶了……”哭穷一边鼠窜,一边大吼大叫。

“老子看你再叫,看你再叫。”牛麻子一棍打在哭穷屁股上,疼得他哀号道:“哎哟喂!牛麻子你还真打啊!老子不过调侃一下,你犯得着吗?”牛麻子破口大骂道:“你她娘少在老子面前耍泼,没钱就别来混,还不快滚。”

哭穷捂着屁股逃到门口,转身囔道:“牛大麻子,你少瞧不起人,等老子干票大的,再与你计较。”他出了赌馆,不知几时手中却多了块碎银子,于是一边掂着,一边乐道:“挨一棍子却得了实惠,还是你家哭爷爷合算。”

哭穷转过南门大街,上了得胜桥,正漫无目的地走着,眼前却陡然一亮。只见一名年轻的行脚商人,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好似正在寻找落脚地。哭穷一打量那商人,便暗喜道:“这是个正主。”于是迎面走了过去,正好与对方撞了个满怀。

“唉哟!抱歉,抱歉,没撞坏大老爷吧?”哭穷一边赔不是,一边拍打着对方的衣裳,竟是满脸的愧疚。那商人见哭穷龌龊,忙推开他道:“忒煞讨厌,走路也不看这点。”哭穷忙点头哈腰道:“是小的不好,有眼无珠,冲撞了老爷。要是老爷嫌衣裳腌臢,小的可以帮你洗洗?”那商人厌烦道:“这人真是越穷越贱。”说着径自去了。

哭穷看着他远去,方哈哈一笑,随即躲到桥下,由怀里摸出个皮袋子,轻轻一摇,里面竟是哗哗的乱响。哭穷扯开绷口一看,袋中铜板加碎银块,竟有二十两之多,差点没把他嘴给乐歪了。

“嘿嘿!先去李家菜馆吃两盅,再去气气那牛麻子。”哭穷揣好钱袋,正要离去,却被人一把拿住道:“好个哭穷,又在干这损人利己的勾当,现在人赃俱获,还不跟我去官府自首。”

哭穷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唬得魂飞天外,忙闭着眼睛直哆嗦道:“大爷神通广大,这……这银子只管拿去吃喝,便当是小人孝敬的。”来人只管抓着他威吓道:“我看你小子是脊杖吃得不够,且到官府再说。”

“别啊!小的再也不敢了,还请大爷高抬贵手,姑且饶过小的一回。”哭穷说罢,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来人却嘿嘿笑道:“似你这等小打小闹,即便死了也没处喊冤去。到头来福没享成,反落得野狗分尸,所求何来?”

哭穷一听话里有话,于是翘首望去,只见来人身披黑斗篷,头戴遮阳帽,长得是高大魁梧,一脸霸气,尤其是那双阴鸷的眼睛,好像要生吞了自己,心里不由打了个突,颤巍巍道:“大爷但有吩咐,小的愿效犬马之劳。”

来人哈哈大笑道:“既然你如此识趣,那咱们就借一步说话吧!”哭穷心想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且看他意欲何为,再做计较。”于是应承道:“大爷只管说,小的照做便是。”来人不再说话,领着哭穷来到一家僻静的酒肆,要来两角酒,一碟油爆花生,半斤酱牛肉,便道:“想你也饿了,先吃点东西再说吧!”

哭穷也算阅人无数,直觉告诉他来人非同寻常,心里总觉坎坷不安,于是提心吊胆道:“大爷有话不妨直说,这般前倨后恭,却比要了小人性命还难受。”

来人盯着哭穷看得片刻,竟喟然一叹道:“看你这熊样,也是个怕事的主,不说也罢。”哭穷夹了块牛肉嚼在嘴里,闻言撩起袖子咋呼道:“大爷既然找到小的,咋又不说了呢?这京城里谁不知我哭穷的能耐?想当年老子深入禁苑,盗取汉室重宝,还不是易如反掌。只要大爷吩咐下来,便没有小的办不成的事。”

来人面带微笑,揶揄道:“我看你也是个见软欺,见强怕,见到虎儿就趴下的主。原本有桩好买卖,想请你出手,代价是五根金条。可现在想想,只怕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反误了老子大事。”

“五根金条?”哭穷惊得脱口而出,待反应过来,立刻又捂住嘴巴,左右看看没人注意,这才低声问道:“大爷只管吩咐,要小的弄何物?小的便是豁出身家性命,也要图这一场富贵。”

“我要你太岁头上动土,可有难处?”来人由怀中掏出一根拇子粗细的金条,轻轻抛在桌上,只听“吧嗒”地一声,显得很是沉重。哭穷贪婪地盯着那黄澄澄的金条道:“且看看真伪再说。”说着便伸手去掏金条,谁知来人一手按住金条道:“有没有兴趣,全凭阁下一句话。”

哭穷最是见不得黄白之物,当即挠着乱发道:“若这是订金,上刀山下火海小的也在所不惜。”来人知他心动,于是让哭穷附耳过去,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岂料哭穷越听面色越凝重,末了竟是摇着头道:“谁不知这相府防范极严,能手又多。就算把命搭进去,恐怕也难以成事。您老还是另请高明吧!”

来人不由分说,又掏出一根金条放在桌上道:“事成之后,另有三根奉上。”哭穷怦然心动,拿起一根金条咬了咬,又看着上面烙文赞道:“乖乖,居然还是前唐御府库金。”说着又拿起另一根看了看,竟然一模一样。

“怎么样?做还是不做?”来人看着哭穷讪笑道。

哭穷也曾经逍遥过,知道那富贵滋味迷人,于是屁颠屁颠地道:“做得,做得。”末了,又乐滋滋地哼道:“世人都说神仙好,唯有金银忘不了。黄粱美梦若成真,哭穷也能做大佬……做大佬。嘻嘻!”

来人见他如此恋财,放心不下道:“汝若敢生二心,官府必有脊杖伺候。”哭穷曾被杖脊过两次,险些半身不遂,可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下便明誓道:“大爷只管放心,小人此去纵然被抓,也将咬断舌根,绝不牵连左右。”

“你若食言自肥,便似这桌子。”来人说着朝桌角一掌劈去,竟是整整齐齐地切下了一块。哭穷几时见过这等手段,忙摸着脑袋惊叹道:“乖乖,大爷的掌锋竟比刀子还快,小的若不识相,焉有命享清福。”

来人见威吓凑效,这才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哭穷道:“按图索物,自有内应。三日为限,不可拖延。若生二心,当心小命。”哭穷信誓旦旦道:“大爷放心,盗亦有道。哭穷好歹也是文明遐迩的‘御盗’,岂能做那自毁名节之事。”来人嘲笑道:“你也有名节,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来,立个字据再说。”说着又拿出了一张纸。

哭穷尴尬地笑了笑,随即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小人自然省得。”他也不看纸上文字,便咬指摁了个血指印。来人这才满意道:“三日后子时正刻,我在法云寺山门相候。”言讫,飘然而去。

“您老走好。”哭穷看着来人远去,这才松了口气,忙将两根金条揣好,得意地叫来酒保,又沽了两角酒,外加半只烧鸡和一碟酸菜,便自顾自地大吃起来。酒足饭饱后,他出了酒肆,径直朝金梁桥畔的相府而去。

第七章 春风得意 第四节

十来丈宽的汴河贯城而过,东西相距足有二十里长。河两岸乃京城繁华之地,士农工商十分发达。唐灭后,这里便取代了长安商市,成为中原最重要的商贸集散地。哭穷左右无事,便大摇大摆地闲逛起来。看见有人卖糖葫芦,他竟破天荒地掏出两个铜板,买下一根来咀嚼。若换在平时,此等小贩最是容易顺手牵羊。

不知不觉间,已是华灯初上,不做夜市的商铺纷纷关门,街上行人也是越来越少。哭穷过了金梁桥,来到一座红墙青瓦的府邸外。他看似漫不经心地绕着院墙转悠,最后停在一处被密林遮挡的墙角下,确信无人注意,这才猫腰翻上了院墙。但他并不急着窜入院子,而是伏在墙上四下观望,将要害处全记在心上。

如此这般,他一连换了六处墙角观察,直到子时方才悄然离去。经过这番踩点,哭穷已基本弄清了相府的守备及房舍情况,于是匆匆回到甜水巷“万花楼”的马厩里。他在此地盘桓已有数月,饶是顾客川流不息,管事的精明能干,却无人发现哭穷躲在这里筑巢。

哭穷之所以选择此地居住,主要是因为“万花楼”乃京城最大最气派的妓院,不但客流量高,而且多有身份显赫之辈,往往能从鞍马等物件上搜刮些甜头,客人也不会留意丢失的东西,反而显得干净利索。

此时明月高挂,哭穷趁着看守马厩的老头入睡,悄悄摸进料草房,爬到一处墙角倒头便睡。及至次日中午,他方才溜出料草房,就着旁边水缸抹了把脸,便即大摇大摆地来到南门大街上。途经一家铁匠铺时,哭穷进去挑了把匕首,接着又到杂货铺买了绳索、铁钩、石灰等物,足足包了一大包。

看看日头尚早,哭穷又来到相府外转了转,左右熟悉了路径,便直奔城隍庙而去。每次干大买卖前,他都要到城隍庙里烧香,保佑自己一帆风顺。烧完香后,他便寻了家酒肆吃喝,及至酒足饭饱,又跑到一片密林里找了棵大树打盹。如此这般,直到月上树梢,更声响起,他方才撑着懒腰爬下了树。

此刻正值月朗星稀,哭穷换了身黑衣,然后悄悄掩至相府红墙下,看看左右无人,便攀上墙头观望,确认无疑后,这才轻轻跃入院子里。这是座后花园,根据纸条所绘,哭穷需要穿过一座回廊,两栋偏厢房,才能到达冯道所居之地。

哭穷沿着花园墙角摸索,好容易来到园口,正准备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窜出去,却迎面来了一队武士。他只得躲在花丛里,待得巡夜的武士过去,这才小心翼翼地出了花园,径直朝一幢木楼扑去。即至来到木楼边一看,乖乖,一条百十丈长的回廊,九曲十八拐,竟是看不到头。

“他奶奶的,都说老子人中鼠,偷鸡摸狗怕被捕。怎比这贪官污吏似老虎,坑蒙拐骗还能大张旗鼓。”哭穷腹诽了几句,便匆匆奔至回廊上。岂料没走多远,又一队武士从侧面拐了过来。哭穷一惊,立即翻出回廊,紧贴在一根柱子后面,掩藏好了身体。

只听那带头武士“咿”了一声,旋即道:“我刚才好像看见个人影,你们有没有看见啊?”一名武士笑道:“都说咱们相府乃龙潭虎穴,就算是只苍蝇也飞不进来,何况是人呢!”另一名武士却道:“不对啊!我好像也看见有个人影一闪而没。”

“走去看看。”带头武士当即朝哭穷隐身处走来。哭穷暗叫不好,却又不敢动弹。正当武士们围拢过来时,却听有人朗朗道:“几位大哥幸苦啊!这么晚还要巡夜。”

带头武士奇道:“怎么是你?这么晚了还欲何往?”来人笑道:“咱们各司其职,你巡你的夜,我自去侍侯夫人。”带头武士见来人托了盘果脯,便笑道:“你刚来没几天,却将夫人伺候得如此体贴周到,难怪这般得宠。”

来人不以为忤道:“伺候表姑乃我份内之事,就不劳各位大哥谬赞了。”说完径自大步而去。武士们一阵嬉笑,又低声数落了几句,这才沿路巡逻而去。

哭穷暗自抹了把汗,待到廊内没有动静,这才蹑手蹑脚地沿着回廊往前走。出得回廊,又是一座精致的花园,但见园内有两条岔路,分东西而去。哭穷站在月牙门前踌躇道:“图内并无此岔路,这可如何是好。”他话音甫落,便见一粒石子落在左面道上。

“谁?”哭穷低喊了一句,却不见有人回答,这才想起自己有内应,遂放宽了心。他沿着左边碎石小路出了花园,果见一幢华丽的两层木楼屹立眼前,跟图中所绘藏宝地竟是一般无二。(文-人-书-屋-W-R-S-H-U)

哭穷心下大喜,当即一个“鼠过街”窜至楼下,将耳朵往窗口一帖,隐隐可闻楼内传来呼噜声。他正欲撬开窗户而入,却听身后脚步声响起,无可奈何之下,只得藏身暗处,再做计较。须臾,只见一黑一白两个怪人远远走来,并一路低声说笑着。

只听白衣人道:“大哥,方才路过西偏房,你有没有闻到香味儿?”黑衣人道:“好像是麂子肉香。”白衣人笑道:“还有陈年汾酒。嘿嘿!说起来这肚子还真有点饿了。”黑衣人冷哼道:“瞧你这点出息,早晚给馋死。”白衣人不以为然道:“俗话说得好,民以食为天。我看王志那小子为人大方,咱哥俩不如去讨杯酒喝。”

黑衣人沉吟道:“也好,反正闲来无事,就去喝上几盅。”白衣人嘿嘿笑道:“这就对了,何必总是循规蹈矩。相府什么地方,岂是别人想来就能来的。”黑衣人叹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相爷近来日子难过,恐怕……唉!你我兄弟但尽绵力,一切听天由命吧!”两人说着来到木楼前转了转,见无异样,便往来路而去。

哭穷大感庆幸,待两人走后,便轻轻撬开窗户,猫腰钻了进去。他怕地面有机关暗器,于是将石灰四处一撒,待石灰落地,果见地上现出了有规律的脚印,且不见丝绳碰线。哭穷按着脚印走到楼梯旁,发现楼梯上错落有致地排着几条细线,于是掏出系有铁钩的绳索,抛到楼上钩住栏杆,拉拉觉得稳妥了,这才攀爬而上。

上得二楼后,呼噜声更响,哭穷小心翼翼地穿过大厅,来到一间精舍外。他没有贸然进入,而是静静地倾听房里的动静,待发觉毫无异样后,这才掏出匕首撬开门闩,悄悄摸了进去。房中装饰华丽,一张雕琢漆彩的大床,横陈在房间最里面,床上正躺着个体态龙钟的老头,嘴巴一张一合,不断呼出酸臭的酒肉味,着实让人作呕。

哭穷沿着墙边摸索向大床,形如一只大壁虎。他久在盗行,观察力十分强,这时已将房中景致看得一清二楚。凭借直觉,哭穷认定宝物所藏之地必在床上,于是来到床边,见老人宿醉难醒,遂放宽了心,只管伸手去掀铺盖。

谁知床上老人突然一个翻身,正好压到床边。哭穷无奈,只得伸手去推老人。岂料老人身子重,他又不敢太过用力,直气得暗骂道:“似这等贪官权臣,也不知害了多少人,方吃得如此肥头大耳。老天爷真不公平,同是爹生娘养的,却偏偏有人锦衣玉食,有人饥餐辘辘,实在是岂有此理。”

哭穷看着酣睡的老人,挠着头不知该如何下手,谁知竟抓下了几根头发。他一见头发,却又计上心头,索性拿去搔老人脖颈。老人吃不住痒,用手一边挠一边梦呓道:“皇上啊皇上,你如何偏偏信那狼子野心……”哭穷吓得匍匐在地,哀求道:“不敢,不敢,小的只会干些掏鸟的闲事,不是狼子,也没野心。”

过了半晌,哭穷只闻老人断断续续地喊着“皇上”,并无其他动静,不由暗骂道:“娘的,都已是位极人臣的宰相了,还想当皇帝。无非都是骑在别人头上屙屎尿,只不过多少罢了。”他骂完,索性狠下心肠,用力一把将老人翻到里面,跟着迅速撩开了床垫。

果然不出所料,只见床下有块活板,两尺见方。哭穷知道但凡这种藏宝地,若不找到机舌,轻易开启不得,于是四下摸索了一番,见无异样,又顺着床沿鼓捣,待及摸到一个镶嵌在镂花里的铜环时,才发觉有异样。

哭穷不及细想,拨弄了几下铜环,只听嘎嘎声响起,那块活板便塌陷了下去。哭穷一阵惊喜,忙探手掏去,果然摸到了一个铁盒子。他心思细密,取盒子的时候竟是丝毫不敢大意。待盒子取出后,打开来一看,里面有块黄布裹着个圆乎乎黑沉沉的事物,和那图上所绘极像,他这才满意地揣入了怀中。

为了掩人耳目,哭穷又将铁盒放回原位,再将一切复原后,这才出了精舍,小心翼翼地下得楼去。哪知他刚穿窗而出,便见那黑白两个怪人歪歪扭扭地走了过来。

白衣人打着嗝道:“大哥,你说,王志那小子酒量是不是忒大了,怎么十碗下去都不会醉?”黑衣人呼哧道:“难怪这小子才来没几天,便深得夫人赏识,看来着实不简单,你我以后还须多加留意才是。”

哭穷大感头痛,忙钻入花坛躲了起来。黑衣人听见有动静,于是瞧着尚在摇晃的花簇道:“谁?”哭穷吓得冷汗直流,当即学着老鼠“吱吱”乱叫一通。白衣人哈哈笑道:“大哥酒喝多了,连老鼠也能把你吓得一惊一乍。左右无事,咱们还是回去睡觉吧!”

黑衣人却依旧疑虑道:“等等,待我扔颗石子看看。”说着弯腰拾起一块石子,抖手打了出去。只听“噗”地一声,紧跟着便是老鼠的吱吱乱叫。白衣人笑道:“大哥,虽说相爷最近很不如意,但你我兄弟,却也没有沦落到打老鼠解闷的地步吧!”黑衣人叹道:“原本是想图场富贵,岂料事以愿违。”

白衣人默然不语,一时感慨万千。黑衣人突然笑道:“哈!你我也别自寻烦恼了,千愁万愁,不如躺在炕头。”两人随即蹒跚而去。哭穷捂着额上被石子打肿的地方,气鼓鼓地骂道:“娘的,偷个东西也这般倒霉。”是非之地,他也不敢逗留,当下顺着原路逃出了相府。

来到一片树林里,哭穷暗自摸着怀中之物,思索道:“这究竟是何物,竟值得人家花五根金条盗取?”他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于是掏出怀中事物观察,却发现仅仅是面古怪的铜镜,并无神奇之处。

哭穷看着铜镜不觉苦笑道:“彼取此物当家魁,我取此物赌百回。罢了,罢了,既然是蛇头上的苍蝇,自来的食,我又何必多做念想。”

“很好,算你识趣。这是三根金条,你且离京躲避段时日,将来我还有用你之处。”随着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哭穷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只见一名高大的黑衣人,由一株大树后转出,将三根金条抛在哭穷跟前。

哭穷已是冷汗直冒,不断暗叫庆幸,跟着磕头拜谢道:“大爷厚待,小的岂敢忘怀。但有驱使,无所不从。”来人嘿嘿笑道:“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只要忠心于我,自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你且去吧!但要记住,不属于自己的,永远也别贪图。”哭穷连声应诺,恭恭敬敬地将铜镜交给了来人,这才揣起金条匆匆而去。

来人拿着铜镜看了看,志得意满地笑道:“想不到一别十余年,这镜子终究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相府的后花园中,飘荡着曼妙委婉的琴声。只是这琴声之中,怨气过甚,让人听了郁结在心,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尤梦盈深谙音律,就那么恣意地拨弄着一架七弦琴,好似心不在焉,却又能翻云覆雨。她身后站着个高大魁梧的仆人,仔细一看却是王怀志。只是这厮一脸深沉,想来郁结在心,尚未能解脱出来。

冯道和“黑白无常”走了过来,王怀志眼袋连跳,筋骨间不断响起暴豆声。尤梦盈何其机敏,当即偷偷踩了他一脚,顺便站起身来相迎道:“相国回来了。查得如何?可是对头所为?朝中有何反应?”冯道面色阴沉,闷闷不乐地来回渡步,竟是一声不响。

尤梦盈见状叹道:“是不是皇上见疑了?”冯道颓然道:“柴荣已经不再信任老夫,加之‘昊天镜’下落不明,若是落在赵匡胤手中,只怕是凶多吉少。”尤梦盈疑惑道:“韩通等人呢?相国平日里没少给他们好处,值此生死攸关之际,难道就没一个肯站出来说话的吗?”

冯道唉声叹气道:“罢了,罢了,树倒猢狲散,花枯无人赞。大周已非我等久留之地,老夫业已安排妥当,咱们今晚就动身前往巴蜀。”

尤梦盈愤慨道:“这帮没良心的,表面上一个个惟命是从,暗地里却是阳奉阴违。恨只恨小人得志,却毁了相国大业。纵然为山九仞,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冯道悲怅道:“老夫纵有扫御六合,吞吐八荒之志,怎奈时不予我,天可怜见。”

看着无助的冯道,尤梦盈的眸子里突然掠过一丝寒光。虽说是十多年的夫妻,但尤梦盈从来就没喜欢过这个糟老头,更痛恨他浪费了自己大好的青春。唯一让尤梦盈刻骨铭心的人,却又对她无动于衷,甚至任由她被冯道的花轿抬走。除此之外,她还有个心结,更令其有理由痛恨冯道。

王怀志含笑瞧着“黑白无常”,好像再说,下次喝酒照样撂倒你们。而这“黑白无常”始终是一黑一白,泾渭分明,就连所用武器,也是一般无二。两人直勾勾地注视着王怀志,僵冷生硬的面容,毫无表情可言。尤其是两双阴冷的眼睛,更是让人莫测高深。

冯道向几人谈及逃跑的线路和方法,待到差不多时,尤梦盈才向王怀志道:“志儿,你快去帮我把行头整理一下。”王怀志应道:“是,夫人。”说完便大步而去。白无常见状,眼珠子一转,便朝冯道抱拳道:“属下也去准备一下。”说完也跟着匆匆而去。

尤梦盈本欲叫住白无常,却听冯道问道:“夫人,你这个表外甥真靠得住吗?”尤梦盈笑道:“他是我表兄的儿子,家乡遭乱兵洗劫,走投无路了才来投奔我,当然没问题。”冯道也无心追问,随即又叮嘱起逃跑事宜来。

王怀志绕过回廊,来到一座院子里,正准备折向马厩,忽觉身后有人跟踪,于是机敏地大步来到墙角处,卸下裤子便撒了泡尿,随后折转方向,朝尤梦盈的厢房而去。他来到一处屋角拐廊,突然转身朝躲在暗处的白无常笑道:“相爷可是要白大哥来传话?”

白无常心知已经暴露,于是站出来干笑道:“王兄弟勿怪,是夫人要我来转告你,别忘了把该拿的都带上。”王怀志傻笑道:“小弟知道了,请白大哥转告夫人,就说志儿知道该怎么做。”白无常只好道:“那我去回话了。”

看着白无常离去,王怀志冷哼一声,便朝尤梦盈厢房而去。他先收拾了一包金银细软,确认无人盯梢后,才匆匆写了张纸条,用箭射到相府外一棵大树上。树下早已有人守候,接应他送出的信息。

第七章 春风得意 第五节

在夜色的掩护下,冯道带着尤梦盈,由双煞和王怀志保护,从一处暗道钻出了相府。为了掩人耳目好逃出升天,冯道只带了几件稀世珍宝和一应金银细软,又在府中布下疑阵,造成自己和尤梦盈正喝酒作乐的假象。认谁也不会相信,这么个贪恋权势的老头,会放弃显赫的地位,趁着月黑风高而逃逸。

这条逃亡的线路是经过精心布置的,完全瞒过了赵匡胤的眼线,就算最后被发现,也会由熊天霸安插的人暗中解决掉。熊天霸明里是在帮冯道,暗里却是为其铺就了一条不归路,还能顺带着为自己洗脱干系。似乎一切都在熊天霸的掌握之中,只可惜冯道却还蒙在鼓里。

五人出了相府后,一路骑马来到万胜门,发现城门虚掩着,一队值夜的官兵,正东倒西歪地打着盹。冯道见熊天霸安排得甚是妥当,于是毫不犹豫地出了万胜门,往西走了二十里地,跟着又向北走了十数里,这才来到黄河岸边。

此刻正值深夜,月色笼着江烟,能见度不足五尺。几人沿江打马行了三里地,终于在堤岸边发现了一条乌篷船,正有名黑衣人斜靠在船头打盹。冯道欣喜道:“只要上了船便能直入关中,再由陈仓南下巴蜀。”

冯道正自鸣得意,以为瞒天过海之计已经得逞,却听船里有人冷笑道:“这深更半夜的,不知相爷意欲何往啊?”冯道吓了一跳,正没个理会出,却见船舱里钻出两名黑衣蒙面人,连带着船头那假寐之人,一起蹬上了江岸。冯道环顾四周,见再无他人,遂即壮起胆子喝问道:“不知是那路英雄在此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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