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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东宫_陆小凰-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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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红绣忽而想到,朝遇安的那根昆仑玉簪还在自己这,只是被母亲收去了,是得找个机会还给他的好。

    “用发带绑着罢。”红绣将金翟冠上剩余的两支珠翟取下来,将其中一支递给边上的雪影吩咐道,“等会子去司制房让她们打支一模一样的,明晚之前送过来。”

    “诺。”雪影接了过来。

    红绣环顾四周问:“怎么不见王珺?”

    雪影跟着道:“珺姐姐去了蓬莱殿。”

    红绣嘴巴微抿:“她这几日是不是常去皇后那?”

    雪影有些迟疑,仍旧说:“珺姐姐每日必给皇后娘娘请安。”

    “去吧。”挺勤快,记得以前在司衣房时她也只是两三日才去一次蓬莱殿,少不得有人说她奉承,可那是别人羡慕不来的资格。

    花影取了条三只宽用银线绲边的素白发带替红绣束发,小心翼翼道:“珺姐姐对郡主很好。”

    红绣知道,一直都铭记于心。红绣瞅着铜镜中的自己问她:“假设你同风影情同姐妹,如果有一天,风影成了主子,需要你每日近身侍奉,你会不会觉得——不公平?”

    花影和风影是同一天被红绣带到栖凤阁的,这样问也算是恰当的比喻,花影想了想,很难设身处地的去回答:“奴婢不知道。”

    四个近身宫女中,红绣最喜欢花影,稳重又谨慎,去哪红绣都愿意带着她:“罢了,随我去飞龙营。”

    刚走到正厅,陆佩君问她:“快用午膳了,要去哪?”

    红绣只道:“女儿有几个衷心的守卫还在飞龙营养伤,今日想去看看他们。”

    陆佩君有一会的迟疑,仍旧点了点头:“多带几个宫人。”

    红绣也没让多人随行,仅带了花影和风影,连同四个女守卫一起。

    ·

    飞龙营还在未央宫之外。

    皇宫正北的玄武门和重玄门之间隔了四十丈宽的夹城,玄武门两边还有两道侧门,东银汉西凌霄。

    红绣从左边的凌霄门而出,穿过夹城再过重玄门,入眼的是宽阔的草靶场,营帐还在西面,灯寿看到她来了,忙去禀告朝遇安。

    她正想着面对朝遇安时应当同他说些什么,突然一支羽翎箭擦风而过,女侍卫自然没让红绣伤着,躲了流箭更为警惕起来,两个墨衣内监从箭矢射过来的方向疾步跑来,吓得跪在地上:“奴才该死。”

    风影斥责他道:“眼瞎么!伤了主子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红绣拍着胸脯压惊,那边已有个穿锦袍的年轻公子手执角弓走了过来:“大惊小怪,不是没伤到人么?”他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双目较常人深邃些,睫毛生的竟比女子更为密翘,五官虽略有青涩却是满脸的傲娇,待他见到红绣,口气忽变,“箭是我射的,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砍我的脑袋?我叫父皇先将你灭了!”

    皇帝仅留三子,这便是那个最小的皇子,甚为宠爱。

    风影惊骇,连忙给他跪下道歉:“奴婢一时嘴快,不是故意冒犯殿下。”

    朝遇宇只上下打量红绣,眉头微蹙:“你就是父皇封的德阳郡主?”

    红绣冲他微微拱手欠身:“臣参见四殿下。”

    朝遇宇忽而搭弓欲射箭,双眼满是狠厉之色。

    四个女守卫将红绣围住护在身后:“殿下要做什么?”

    “都给我闪开。”朝遇宇拉了个满弓,见她们不为所动,便将箭射了出去,距离太近且下足了力道,直接没入其中一个守卫的肩膀,他没有停下来的打算,继续搭弓,“不想死的就滚开。”

    朝遇安闻声而至,将他的角弓夺过来丢的老远,质问他:“你在做什么?”

    朝遇宇大叫着:“这个女人害得二姐和亲突厥,母妃说她的娘是狐狸精,蛊惑父皇。”

    朝遇安抬手给了朝遇宇一巴掌,其半边脸顿时显出四道清晰的指痕,他忍着怒意对着边上跪着的那个墨衣内监道:“来人——这两个奴才不懂劝诫主子,各赏三十军棍。”

    五十军棍足以打死一个成年卫兵,内监那小身板,挨一顿铁定没命。这是朝遇安的军营,任朝遇宇怎么阻止也是无用,便对红绣愤恨道:“你给我等着。”

    朝遇安提着他的对襟衣领一字一顿道:“不要给二哥惹麻烦。”

    朝遇宇许是看到重玄门那边过来的明黄仪仗,更是张牙舞爪起来:“今儿个我就要她好看!”

    皇帝来了,正打算和陆佩君寻两匹马那去皇宫后面游玩。

    朝遇宇小跑过去跪在地上:“儿臣给父皇请安。”

    “免礼。”皇帝虽然不明白发生何事,但是眼前气氛不同寻常,又问他,“你的脸怎么了?”

    红绣忙让朝遇安叫军医来,看怎么帮守卫将箭取出来,女守卫倒紧咬着牙提醒她:“属下无碍,郡主先去接驾。”

    那边朝遇宇没有起来,也没说朝遇安打了他:“儿臣入秋便已十五,是时候找司仪、司寝侍奉,儿臣见那德阳郡主就很好,若是她伺候的儿臣开心,儿臣定提她做个侍妾。”他没见过陆佩君,不知皇帝身边的人是她。

    红绣听到觉得受到了莫大的羞辱,比方才更甚,紧咬着下唇,能尝到一丝铁锈味,宽袖下的双手更是紧攥着,她微微发抖说了声:“臣参见皇上。”

    所有人跟着她一同跪着接驾。

    “四弟的脸是儿臣伤的。”朝遇安没想到朝遇宇会这般直接,连忙走到他身前躬身道,“四弟信口胡诌,求父皇不要放在心上。”他一点都不担心皇帝会同意朝遇宇的请求,但怕有些事让皇帝怪罪下来,任谁都担待不起。

    风影非要在此刻火上浇油,跪挪到御前:“四殿下将才不是说安夫人是狐狸精么?为何此刻又对郡主有想法,不怕主子是小狐狸精?”

    朝遇安登时火冒三丈,狠狠瞪她,口气冷若冰霜:“拖下去,杖毙!”

    “风影是臣的宫人,有罪也是臣来惩治。”红绣不想风影死,也不想将朝遇宇污蔑母亲的话再说一遍。

    皇帝板着脸,盯着风影道:“你——将所发生之事再说一遍。”

    风影挺直腰板道:“主子刚到这边,便差点被四殿下的流箭射到,待殿下过来,更要射杀主子。”风影指着边上箭还插在身上的守卫道,“这就是刚才被殿下近身射中的。”

    朝遇宇冷笑一声:“贱婢,你怎不说适才你还要砍了我的脑袋?”

    风影不理会他,接着道:“幸而靖王过来阻止,四殿下便叫嚣是主子害得长宁公主和亲突厥,还说他母妃说的:安夫人是……狐狸精。”她的声音越发降低,却是字字清晰。

    皇帝面色阴沉,稍稍打量陆佩君的脸色,只见她嘴角泛着冷笑:“阿侯几佳真是教了个好儿子。”

    此时的朝遇宇跟疯子一样,逮谁咬谁:“我母妃的名字你也配叫?”

    “闭嘴。”朝遇安喝止他,并向陆佩君拱手,“安夫人莫要动怒,四弟年少气盛,还望您不要同他计较。”

    皇帝蹙眉道:“将老四送回少阳院严加看管,没朕的吩咐不许出他少阳院。”

    朝遇宇这才明白眼前的女人是陆佩君,不知道脑子哪根筋不对:“父皇真的要为这个女人来治儿臣的罪?不如直接赐儿臣死算了。”他放狠话去博,赌皇帝更爱护自己,可惜,他错了。

    “孽子!”皇帝勃然大怒,指着他道,“传丽妃过来,朕倒要问问她平日里怎么教你的!”

    红绣有些害怕,她绝非慈航普度,可真不想皇帝一时盛怒而做了后悔之事:“因臣的奴婢出言不逊冲撞了四殿下,他生气也是情理之中,恳请皇上……”

    朝遇宇根本不领她的好心:“你个野种也配替我求情?”说着已用脚去踹她。

    红绣心中一紧,觉得所有的血液全冲上脑门,在他的脚踢过来时猛得站起来,虽然身子被踢到,他也失了稳当而倒在地上。

    朝遇宇怎会妥协,站起来又要对红绣动手,嘴里更是叫了句:“有娘生没爹教的……”

    朝遇安忍住再给他一巴掌的冲动,狠狠掐他的胳膊:“叫你闭嘴!”

    朝遇宇愤恨到极点,现在一心只想着让红绣死,便用另一只手指着她的鼻子,咬牙切齿地对皇帝告状:“她勾引三哥,在太液池那,她对三哥说要蓬莱殿,她妄想做皇后!”

    红绣只觉得被一道惊雷劈中,脸色更是惨白如纸。

 第五十五章 ·如果

    红绣脑中只有一瞬间的空白,旋即反应过来,御侍答题前一日,太液池边只有她和朝遇宣两人,边上空旷怎能容他人听璧角,朝遇宇如何得知谈话内容,答案显而易见,而他口中的“母妃”未必是丽妃。红绣只是不明白,一个无法争夺储君之位的皇子怎会让朝遇宣这般剖白心迹地拉拢,不怕他反咬一口么。

    此刻若是将那日的话原原本本地全数抖出来,他朝遇宣还觊觎东宫呢,相比之下,红绣肖想皇后之位又算得了什么。

    只见红绣神态自若,甚至带了一丝笑意:“请问四殿下,若是臣当真肖想凤位,那皇位会是谁?总不能是圣上。”红绣虽然看着朝遇宇却是对皇帝拱着手,以表尊敬。

    朝遇宇张口结舌:“必是你想……你想……”他竟说不出口,若是他说红绣要助端王做太子,朝遇宣必定被褫夺皇储资格。

    见他这般犹疑,丽妃定是令贵妃那边的,红绣接着对皇帝说:“倘若臣和端王真存有非分之想,臣就不会挨朱太后那顿板子,还请皇上明鉴。”而后伏在地上,等着皇帝定夺。

    朝遇宇虽然很是不服气,只得耸拉着脑袋:“儿臣只是看不惯她们母女,随口乱说的,儿臣也不是真的想让她做司仪。”

    “胡闹!”皇帝很是不悦,蹙着眉头道,“礼仪规范全还给夫子了么?就冲你这般胡作非为,还想学着你二哥征战沙场?没得西部拱手呈送给吐蕃算了!你别再妄想着带兵讨伐,给朕安安分分地呆在长安!”估摸着要替陆佩君出气呢,又不能惩治他,只下令道,“朕看你身边的人也不知道劝诫要他们何用?近身伺候的全赏二十板子,谴去永巷做事。”

    朝遇宇噘着嘴,十分不情愿:“早知道不回长安了。”

    红绣这才后知后觉,朝遇宇一直艳羡朝遇安能替大昭拓土开疆,在朝遇安收复南诏时更是心痒难耐,十岁的孩子哪懂得那么多,只觉得上阵杀敌才是快意人生,几年来一直惦记着从未改变过想法,皇帝拗不过他,便于去年许他在巴蜀地区试炼一番,虽不如朝遇安那样拥有整个军队,好歹手里也有些兵权。

    不过是朝遇安娶侧妃,他才临时回长安观礼,现在倒好,还没过足将军瘾,已被卸了兵权,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然是一副口服心不服的姿态,跟着单福庭心不甘情不愿地去往少阳院。

    红绣跪在地上没起来,她从没有比此刻更想知道自己父亲的身份:“母亲,女儿的父亲到底是谁?”

    陆佩君站着定定地看着她,原本想让皇帝背这个锅,可难免会有诟病,一旦遭元老弹劾,再搬出祖制,皇帝也难保自己的命罢,后果更是难以想象。

    朝遇安的心在狂跳,陆佩君不开口,他越来越慌,若是红绣和自己同父,那简直是在作孽,索性直接问出了口:“红绣是不是——公主?”他强忍着,不让自己打颤。

    皇帝倒是微怔,先看了陆佩君一眼,才缓缓摇头:“若她是,也不会轮到凉玉和亲。”虽然一度有过那个想法,终究还是被陆佩君说服。陆家的血脉,天可怜见的,总不能再让她吃苦。

    朝遇安这才如释负重。

    皇帝目露精光,提醒他:“她御侍的身份,永不会改变。”明摆着警告他不要有其他想法。

    朝遇安很想问——陆佩君呢,曾经的御侍,您又置她于何地,可他不敢。他也不明白,一个失踪近二十年的女人,既然有了新的人生,为何还要再次涉足宫中。若不是她和红绣这般肖像,他怎都不会相信她们是母女。也许,另有隐情。

    他和红绣不是兄妹便好。

    朝遇安忽而觉得若是父皇将陆佩君收入后宫也是好事,他自然可以效仿留下红绣。

    陆佩君早没了游玩兴致,随口一句:“回宫。”又对红绣道,“起来吧,你是同我回栖凤阁,还是留在这?”

    红绣缓缓起身:“女儿还要去看看阿未。”她稍稍看皇帝一眼,“当日在延禧殿多亏阿未他们四个护着。”她不敢多说,怕皇帝认为自己还怨则朱太后。

    陆佩君用帕子轻掖鼻下:“慎刑司的人可真会当职,想当初我还是御侍时,他们哪敢动御侍守卫。”

    以前陆佩君的守卫全是从锦衣卫里挑出来的,錾令铜牌一亮,谁人敢招惹。

    皇帝若有所思,似是犹疑,半晌才问陆佩君:“回宫用膳还是去郊外?”

    陆佩君明明已经说了想回栖凤阁,她自顾白了皇帝一眼,一个人先行往回走,皇帝却跟在她后面,轻捏她的袖口,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见她没再生气,这才快步走过去同她并肩。

    简直叫旁边的人冒冷汗,敢对皇帝这样的,能让皇帝这样的,也只有她一人罢。

    宫人们自觉的立在原地,待有一段距离后,仪仗才缓缓跟在他们身后。

    朝遇安传了肩舆,送那个受伤的守卫去宫里医治,再去看红绣,脸色不太好。

    朝遇安微微叹气:“随我去行辕那边。”

    红绣抬头看他:“是不是宫人的命在你眼里如草芥,都只是奴才?”

    朝遇安微愣,俄而反应过来是因为方才他说要杖毙风影的事:“你在宫中的时日不短,宫人因为做一件事或说错一句话,被罚甚至丢命的事还少么?”他盯着红绣的脸,恨不得能看穿她的心中所想,“那些话是她能说的么?搁在平日,掌嘴也不为过。”

    红绣抿嘴弯成一个看似微笑的弧度,不想再同他争执。

    朝遇安说的没错,尊卑摆在那,可红绣听了不舒服,从宫女擢升上来的女官更是在意自己的出生,至少她现在还看不开。

    ·

    朝遇安军规严谨,飞龙营处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平日里重玄门紧闭不开,营地的西面一大片木屋行馆密集排列着,却是让人安心疗伤的好地方。

    花影撩开其中一间的营帐,红绣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脂粉香气,再想细辨却消失无踪。

    营地的配给不讲究,阿未住的地方还算宽敞,见到红绣来了,他吃惊不小,撑着下床给她行礼,左腿屈膝,右腿有些僵,拖在地上。

    “起来吧,快些躺着。”红绣免了他的礼,“好些了么?”

    阿未太过注重礼节,仍旧站着回答:“承蒙郡主惦记,属下无大碍。”

    花影搬了个兀子过来再放上软垫,红绣坐下后又道:“你坐着说话。”

    阿未这才坐在床沿处,低着头仍旧恭敬。

    红绣想补偿他些什么,官衔提携不了,银子还是可以的:“你祖籍何处,家中还有何人?”

    阿未稍作迟疑才道:“属下孜然一身。”他似是有难言之隐,并没有说自己的家乡。

    好在红绣也没有继续问询,只道:“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

    阿未面露难堪之色,才请求道:“属下想回金吾仗院修养。”

    金吾仗院在含元殿广场两侧,供着皇宫禁军居住,出入也方便些。

    红绣虽有些诧异,仍旧没有继续追问:“也好。”

    而后红绣让花影去传了四副肩舆,一行人才浩浩荡荡地往宫里走。

    朝遇安自然不会让红绣那么早离开:“我有话同你说。”

    红绣脚下一顿,只留了花影在身边。

    朝遇安带着红绣顺着行馆往西走,越往前树木更为茂密,两边树荫的阴影压下来,让得红绣觉得心有些慌,他又怎么不明白她的局促不安。

    一路无话,红绣终是忍不住:“王爷找臣有事么?”

    朝遇安微微侧目看她:“没有事就不能找你了?”

    花影觉得是因为自己在身旁,他不方便说话吧,便放慢了脚步。

    红绣跟着停下脚步面对朝遇安:“王爷有事您吩咐,臣还有事想问母亲。”

    朝遇安不知用了多少勇气,看着她道:“对不起,那晚是我孟浪,你可不可以不放在心上?”

    他孟浪,她没吃亏且还打伤了他,她是不是也要向他道歉呢,红绣迟疑着,好一会才说:“臣已经忘记了。”

    朝遇安听她称臣很不喜欢,却不敢开口让她更正,两人已经生分了,倘若逼她,她也只会是嘴上应付你,心中早已隔了万水千山。

    他真是没了法子,也不顾忌花影在旁,只坚定道:“我不会放弃的。”

    红绣的叹息声微不可闻:“王爷您就要成亲了。”

    朝遇安有些苦恼:“阿音只是权宜之策。”

    “想想承滇。”红绣低着头看着鞋尖,“有些事无法改变,王爷为何不试着接受?”婚事也好,她的身份也好。

    朝遇安喉结微动:“如果没有承滇,没有阿音,你会不会等我?”

    红绣忽而想到自己问花影那个假设性的问题,果然虚构的结果当真无法用现实去衡量,她大可以回答“也许吧”,但内心不想给他任何希望:“臣不知。臣觉得没有如果,即便有,那也是——如果臣一直在司衣房,您依旧是王爷,臣定会等着王爷从江南回来。”红绣终是抬头看他,“可惜,世间没有那么多如果。”

    如果时光倒退到那时,红绣不去竞选御侍之职,那么今时今日,会不会是另外一番光景,却是红绣从未想过的。

    朝遇安目光透露着些许寒意,双唇微启:“如果没有喻潇呢?”

    红绣心中狂跳一下,还是淡淡道:“臣依然不知。”她看向远处的渭水的方向,“王爷你看,渭河就在路的尽头,如果丢一盏河灯进水中,你永远不知道那盏河灯会飘入沣河还是涝浴河,一切皆有变数,何来如果?”

 第五十六章 ·长朔

    正是夏日里最热的时候,宫里早已供上冰块解暑,那些位份低的也能在各宫主位那蹭个凉爽,而每日午膳后必有飘着碎冰的绿豆汤,也算优待。

    每日嫔妃给皇后请安,恨不得能呆在蓬莱殿不走了,蓬莱殿离太液池不远,殿中地下打了井,凉气窜上来,跟春日无异,到底只有皇后独享,冬暖夏凉的。

    令贵妃收敛了不少,只是人看上去老了几岁,旁人虽都心照不宣,却不敢当面笑话她,终归人家头衔摆在那,背地里自然不知道被多少妃子甚至宫女所耻笑,不过是打发光景罢了,深宫寂寞,若是这些乐趣都没了,真不知如何撑到自己的迟暮之时。

    丽妃倒先向皇后表达了心中的不满:“娘娘,虽然往年入夏后万岁爷不常入后宫,可好歹五六日也会临幸一人,但今年……皇上都多少天没翻过牌子了。”她是番邦女子,说话直接,搁别人早臊红了脸。

    皇后有些无奈,前几日她已经被朱太后数落未尽凤责,她也有苦衷,自打陆佩君住进了栖凤阁,皇帝是三天两头往那边跑,还要捂着不让别人知晓,可哪有不透风的墙,总不能说皇帝为了那个女人便不顾整个后宫,只得语重心长道:“三省水患,皇上无心眷恋后宫也是情理之中,还望各位妃嫔再耐心等些时日,万万不要思虑成疾。”

    令贵妃看着各个怨妇脸的妃嫔,也不敢将矛头指向陆佩君,只含沙射影道:“淑妃病的可真是时候,那病又会感染他人的,本宫记得她发病的前两日还侍寝来着,怎未见万岁爷有事?她这一封宫,倒是不用见以前的主子了。”满满的讽刺之味。

    庄婕妤煞有介事道:“嫔妾知晓,可不就是万岁爷翻了娘娘牌子那日。”那日皇帝下令让令贵妃禁足,而后才召了淑妃去紫宸殿。

    令贵妃狠狠瞪她:“好歹本宫的牌子万岁爷翻过。”

    众人竟掩面窃喜,在座的只有这庄婕妤没有被召幸过,也不知皇帝看上她哪点。

    “都消停一会罢。”皇后将茶盏用力放进茶碟中,发出一声脆响,“现在万岁爷一视同仁,谁的寝宫都不去,你们还有心情在这拈风吃醋。”

    妃嫔们这才噤声,而后皇后又叮嘱几才让她们各自散了。

    自蓬莱殿出来,令贵妃和丽妃的一道回宫,丽妃还是一脸的不高兴,令贵妃忽而问她:“给老四送过去的几个内监,他用的可好?”

    丽妃这才抬头:“多谢姐姐,也不知老四犯了什么浑,近身伺候的全给万岁爷罚了。”

    令贵妃抚了抚云髻,看似无意道:“本宫是听说老四向皇帝讨侍寝的女子来着。”

    丽妃一脸的诧异:“要女人用得着找皇上么,他想要剩下的那二十个家人子?妹妹听闻有不少朝堂要官的女儿在册,真是糊涂,大家闺秀的女儿家怎能愿意做这个,不是打人脸么。”丽妃絮絮叨叨的,真觉得自己的儿子在胡闹。

    令贵妃也没挑明:“老四到了年纪需要女人伺候也正常,随他罢。”

    丽妃暗自腹诽:为何朝遇宣找女人伺候时,你会将那个宫女杖毙,别人的儿子就能轻飘飘的说随意。

    ·

    红绣掰着手指算喻潇离开多少日了,王珺打帘子进来,见她一脸惆怅的样,竟是误会了:“礼部这两天忙的脚不沾地,靖王纳侧妃,何等的隆重。郡主要不要随礼?”

    红绣低着头,根本没放在心上:“你去库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东西,挑两样让人送过去就好。”

    “从没听过都御史有养女。”王珺嘟囔着什么,“聂大人无子,不是应当收养个男孩在膝下送老么?”

    红绣看她一眼:“那是小皇孙的生母,总归要挑个适宜的身份。”

    王珺脸上有些不悦,口气很酸:“看来王爷也不是真心喜欢她,不过母凭子贵而已。”

    红绣眉头微蹙:“别乱嚼舌根,你忘了王爷的母妃?”

    王珺抿着嘴:“知晓,淑妃娘娘曾是安夫人的宫人。”她微微叹气,虽然怕红绣不高兴,可还是好奇,“你说,当年万岁爷是不是将淑妃当成你母亲了?”皇帝对陆佩君的态度,旁人不知道,可栖凤阁的宫人各个心知肚明的。

    红绣怎么可能不明白,有些事不问她也能猜到,无非是皇帝认错人,幸了宫女,结果宫女怀了孕,母亲生气才去和亲。可是为何又说母亲死在和亲的路上,若是皇帝安排的吧,母亲早应该可以回长安,若不是,为何又要隐姓埋名,甚至和别人有了自己。

    红绣不想问陆佩君,因为她不会告诉她答案的:“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吩咐下去,若有谁再来打听母亲的事,全部让他们到栖凤阁门外跪一个时辰。”

    这几日总有不怀好意的人想知道陆佩君是不是如传闻中的那般,红绣不在意,他们却越发放肆,是时候给他们些警告。

    王珺见红绣对朝遇安的婚事也不上心,估摸着是她故作镇定,可红绣是真的不在意。王珺也不想试探她,总归自己心里不好受,有时候甚至觉得,真不如是红绣成了侧妃,好歹自己跟过去也能做个侍妾,王珺爱慕朝遇安,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怎样她都愿意。

    现在只有眼红的份。

    ·

    左右也无他事,红绣换了身常服去到金吾仗院,顺便给阿未他们几个安排几个人打点生活起居。

    可刚到了含元殿广场,便看见古麟走在前面,并且也是往左金吾仗院去的方向。

    红绣找了个眼生的内监先过去看看,待他来回报,果然古麟是去找阿未的,红绣纳罕,却也不想现在过去免得尴尬,便让那四个内监先行过去,就说是自己的意思。

    含元殿广场很是宽阔,两边风幡高立,入眼的是高大的朱红城墙,将皇宫里的一切与外隔绝,红绣驻足环顾四周,回龙河、下马桥、白玉石阶,就是在这,陆佩君让颍川王血溅当场,要有多大的魄力才能做到如此,母亲的手段她不知晓,自己怕是学不来她的瑰意奇行,所以才叫皇帝如此惦记么。

    红绣极目远眺,远处最偏的兴安门那边人头攒动,兴安门开在皇宫西南角,专供宫人出入,估摸着是到了年纪放出去的宫女回乡,红绣忍不住走了过去,那些宫女无不泪流满面互拥着与友人告别,家在长安的还有亲人来接,终是可以离开了禁锢自由几年的后宫。

    红绣就那样看着她们,想着自己二十五岁会是怎样。

    忽而她问花影:“有没有想过出宫后做什么?”

    花影微微叹息:“待到奴婢出宫,都已经是老姑娘了,家人必定想将奴婢嫁出去,可那个年纪怎么能肖想做主母,无非是个妾,运气好嫁个鳏夫也是不错。”

    红绣脑中竟有些小心思:“你觉得阿未怎样?”她又补充道,“御医医术高明,不会让他落下残疾。”

    花影竟红了脸,嘟囔了声:“郡主——”

    “我觉得阿未挺好。”红绣自顾说着,“忠心护主,若是他和谁在一起,定会对其爱护有加。”

    花影微微跺脚:“奴婢还小。”

    红绣瞟她一眼:“不知方才谁想做当家主母的。”

    “那也要阿未愿意才行。”花影轻轻地说,耳朵都羞红了,忙用帕子遮住脸。

    红绣笑了起来:“你害羞的样子,真可爱。”说着用手去勾她的下巴。

    花影更觉得害臊。

    远处有内监往宫里走,看到红绣,忙过来给她请安,身后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被他一扯,跟着跪下来,奶声奶气地学着他那样:“参见德阳郡主。”

    “起来吧。”红绣打量那孩子,唇红齿白,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跟葡萄似得,“男孩子女孩子?”

    内监回道:“男孩子。”

    男孩让内监带进宫里,别无他路,红绣忍不住问:“他的父母呢?”

    内监干笑着:“奴才家乡水患,这个是同乡送来的,说家人都不在了,又无处投奔,只让奴才可怜他给口饭吃。”

    红绣看那孩子还穿着普通的衣裳,估摸着才进宫,便微微躬身问:“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抬头看红绣,那双眼睛分外明亮:“长安。”

    红绣想了想,名字的寓意很好,可实在不适合在宫中用:“换个名字留在宫里,你愿意么?”

    小孩子还不懂得那么多,但那个内监却很是兴奋,推了他一把:“还不谢郡主,求郡主赐名。”

    他小心翼翼地跪在地上:“求郡主赐名。”

    红绣微微叹气,想自己九岁进宫也是这样,年纪越小越谦卑:“今日初一,你以后叫长朔好么?若是不喜欢,可以再换过。”

    男孩子只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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