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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初苒-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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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一声洪亮的通报,穿透了雨声。
初苒骇然回头,只见一个身着甲胄的羽林卫如半截铁塔一般稳稳立在殿门外,他的银盔上插着一尺多高的白羽,被淋的湿透,身上的银甲被雨水冲刷的晶亮如雪,可初苒分明嗅到了血腥的味道。
「嚓嚓嚓…」那羽林卫得了传召大步入殿。
初苒根本看不清他的脸面,只死死盯着他手中捧着的那只一尺见方的木匣。见他伸手去揭,初苒猛地阖眼别了头,不忍目睹。
「启禀皇上,行刑已毕,逆臣舜纯之子舜昊阳首级在此,请皇上过目。」羽林卫言辞慷慨,声声如锤。
重重地跌坐在地,初苒终于「哇」得一声哭了出来,今早还在膳桌旁看见的粉妆玉琢的孩子,此时却已身首异处。说不出的哀怜,道不明的失望,初苒的世界里忽然一片空白,只余下痛哭。
没有从前的紧张呵护,没有温暖的拥揽慰藉,元帝甚至连指尖都没有动一下:「吴寿!」
「奴才在!」一直呆站在门外的吴寿忽然一惊,疾步进来。
「将婉嫔带回瑶华宫,赐白绫!」元帝的声音分外淡漠。
「不——」痛哭的初苒惊骇万分,霎时止了哭抬头呼道:「皇上,阿苒求您,筠儿不过是个女子,颅脑还受过伤,她威胁不了江山社稷,求皇上饶了她吧。」
「大皇姐也是女子,心魔丛生时,照样戕害太子和紫嫣…」元帝冷笑。
「筠儿不会的,筠儿最听阿苒的话,阿苒会好好开解她,看着她,断不会让她重蹈长公主的覆辙。」初苒乱了心思,连连保证。
「哦?」元帝冷漠的脸忽然有了些动容,缓缓踱步而来,立在初苒面前,俯下身来低低地道:「阿苒不是要出宫的么,又如何能帮朕盯着筠儿?」
初苒呆看着元帝近在咫尺的脸,忽然心中悲戚,原来还是因为这个——不然,方才的羽林卫何不将婉嫔与昊阳世子一并带走,元帝这是在让她用自己的自由去换婉嫔的命。
「不走…阿苒不走了,阿苒会在宫里好好儿看着筠儿,让皇上放心。」初苒神情呆纳,两眼空洞,口中喃语。
元帝唇角微挑,直起身子冷声道:「婉嫔舜雅筠降为采女,赐居凝华殿侍候璃贵人。」
初苒肩上猛地一松,脚下的寒气直袭上心口。她摇摇欲坠,眼前的空间扭曲着、摇晃着,终于,整个世界都分崩塌陷,将她掩埋。初苒的头无力的朝后仰去,堪堪坠落,这一次,她无知无觉,却跌落在元帝急急伸开的双臂中。
依旧是远山的眉,含情的眼,凉薄的唇轻轻印在初苒松散的鬓边:「阿苒,不管用什么方法,朕都要将你留在身边…」
第157章痴恋凝华殿里,压抑而沉闷。
初苒到底还是得了寒症。太医们忙乱一片,不敢有稍许大意。
舜雅筠亲历了弟弟昊阳的死,也得知了舜纯和萧萝阳的噩耗。她日日不言不语、不吃不喝,只是不眠不休地坐在自己的小房间里。
然而今非昔比,现在除了颐珠偶尔会来看顾她,拨给她使唤的小宫女香彩会来询问她以外,再没有人肯理会她。再不是什么天之骄女,身为长公主的女儿已经成了她的污点,她现在就是个最末等的嫔妃,再也不配别人称一声娘娘。舜雅筠似乎也觉得自己不复从前的伶俐,许多事她都有些犯迷糊,可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当她发觉就算自己饿死也不会有人在意时,她终于开始正视她的新身份——婉采女。比卑微的宫女、奴婢好不了多少!
现在,她所能依靠的人只有将她从石牢中接出来的璃贵人。
舜雅筠去看过初苒几次,每次都能撞见元帝匆匆来去的身影。灰暗的心情在那一刻忽然变得鲜亮,她看着元帝风姿俊逸的从自己面前经过,完美的侧脸近在咫尺,她便会忘记了一切。从宫变开始,她几月都不曾见过元帝了,此刻再见,心中那份深藏已久的悸动,开始变得愈加清晰,不可阻挡。
八岁那年,她第一次入宫。
当时她是那么排斥,那么愤怒。在舜阳王府里,她就瞧不上那个虚有其表的姐姐舜清竹,现在凭什么她还要也一同嫁给姐姐的夫君?她才不要,哪怕那人是皇帝也不行!
可是当舜雅筠第一次在姐姐丽嫔的瑶华宫看见元帝时,元帝光风霁月的风姿和成熟男子独有的魅力就深深的烙印在她那颗稚子之心里。她不知所措,仍然按照她原本别扭的心思管他叫「舅舅」。当时元帝忽然就笑了,冰雪般的清眸里漾过春风,从那一天起,她不再吵着回家,不仅肯留在宫里,还要和丽嫔一道住在瑶华宫中。
其实这么多年,舜雅筠一直懵懂于这份感情,舅舅?还是夫君!这两个身份常常让她困惑。躲在「舅舅」这个称谓背后,她可以肆意享受元帝不设防的亲近。但是,当她看到姐姐可以峨眉婉转的倚在元帝肩侧,舜雅筠就厌倦极了自己让元帝扮演的舅舅角色。
本来这样的懵懂和小儿女的纠结还可能会持续的更久,但是自初苒入宫后,元帝对这位璃贵人前所未有的偏爱,让舜雅筠困惑的感情开始倾斜失衡。直到几月前,她得了一场「大病」,现在每至月圆十五,她都会有些头痛。不过打这以后,舜雅筠却忽然极清楚的明白了一件事——从前她叫元帝舅舅,只是为了吸引他更多的目光,只是为了和他走的更近。只要她叫他舅舅,他就会对她笑,会叫她「筠儿」,会宽纵她撒娇耍赖,会应允她无理的要求…
原来自己曾是这么有心机的人,但是舜雅筠更喜欢现在的自己,因为她不再遮掩、疑惑对元帝的喜欢,她毫不掩饰的嫉妒璃贵人,但她又喜欢住在璃贵人这里,可以天天看见元帝——比原来在瑶华宫里更容易更频繁。
对于元帝,舜雅筠一点儿也不恨。因为他是皇帝,可以俾睨众生;因为璃贵人和颐珠都说是爹娘做了错事,还连累了弟弟,所以元帝才会一并惩罚。现在舜家只剩了她一个,只要她不再做错事,乖巧听话,元帝就会和从前一样爱护她。
她们如是说,她便愿意相信。
起码,如今她仍是采女,舜雅筠甚至专门去问过,采女虽是末等,却也是正正经经的妃嫔,可以受元帝召幸,也就是说元帝仍会是她的夫君。很快她就要十四岁了,满了十四她就及笄成人是可以圆房的年纪了。雅筠想想都觉脸热,每到这时她就痴痴的笑,甜蜜的期待。被降为采女不要紧,失去了爹娘、弟弟不要紧,只要最心爱的人仍是自己的夫君,还肯疼她怜她,她就觉得世界完整。
凝华殿上下都看出了婉采女的这番心思,当然也包括颐珠。颐珠一点儿也不觉得吃惊,就在舜雅筠还是婉嫔娘娘时,颐珠就已察觉。只是那时,舜雅筠将这份感情巧妙的掩饰在她光怪陆离的性情里,让人捉摸不透。若她仍是从前那样,颐珠自有办法对付,可现在舜雅筠直露坦白和日日憧憬痴望,反倒教颐珠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暂时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照顾初苒上头。
就在凝华殿乱成一团之时,雪阳宫却已经俨然有了中宫的气派,惠妃宋雪芙也当仁不让的成了六宫之首。
宫中的女御、采女不顾地位低微,都争相去雪阳宫请安。原因很简单,因为惠妃不止将后宫打理的井然有序,更依祖制规矩,在后宫中抬了两位美人,四名充衣,还精心筛选了四名良使女官分别送至紫宸殿与宣室殿当值。死水一潭的后宫,立时有了生机。
宋雪芙做的很用心,尽可能悄无声息一点点去触摸元帝的底限。美人、充衣虽有品阶,但不过都是说起来好听的摆设,没有什么实际地位,却可以替元帝安抚后宫。而以俞颂嫃为首的四名良使女官,更是宋雪芙公心筛选,颇费了一番功夫,决计没有掺杂半分私意,真是个个端丽稳重,忠于职守。
在前朝,宋恒道也低调收敛,做出一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态度,上辅佐元帝,下约束家人。从前宋党的权势开始删减收缩,渐渐从明面上转到暗处,只保留核心的部分,以图后效。这样不着痕迹的处理,确实瞒过了元帝的耳目,宋家那几个不成气候的儿子已是众所周知之事,如今也被宋恒道变成了隐藏宋家实力最好的障眼法。
元帝渐渐放松了警惕,连宋雪芙示意,皇帝该当雨露后宫之时,元帝也没有过激的斥责和抵触,只是表示了回避和厌倦。宋雪芙一边体谅的玩笑,一边自以退为进,只说这宫中最后一次选秀还是四年前,采女、女御们年纪都大了,不如放一部分出去,再选些年龄更合适的进宫。
宋雪芙虽只是妃位,但是大晟宫里上无皇后、太后,她又还比元帝都年长,由她来提这些事并不逾矩。元帝纵然再心中不悦,也知后宫稳固的重要,宋雪芙不论出身地位,还是精明能干,都镇得住这座后宫,最重要她公允无私,贤淑「识趣」。
于是,元帝隐晦的通过御医表示,圣体痼疾才祛,须休养一些时日。又说如今大局才定,不宜劳民选秀,宋雪芙便即刻心领神会,说是自己疏忽,操之太切,后宫众人她会好生安抚,选秀之事也暂且押后。
末了,宋雪芙又意味深长地叹道:「现在后宫里头等要事便是璃贵人的病,只有璃妹妹好起来,才能让皇上真正无忧。」
元帝不可置否,宋雪芙便从此纡尊降贵,日日去凝华殿探病。
初苒这次确实病得沉重,几次朦胧中见有一丽人来自己榻前看望,都不知是谁。这日,她难得身上略松快些,神志清醒,才知道自己模糊中看见的美人竟是原先老气横秋的惠嫔。
自宋雪芙回宫,初苒真正与她照面,这是第一次。
当宋雪芙步摇璀璨,长裙拖曳,身姿窈窕如少女般轻盈的踏进内殿时,初苒真的吃了一惊,眼前这凤仪万千、明丽动人的女子真是那个体态臃肿,老颜黯淡,病体羸弱的惠嫔么。
宋雪芙却好似全然没有发现初苒的震惊,步子轻快,如行云流水一般到了初苒榻前:「璃妹妹,这果真是醒过来了么?真真是天大的喜事,本宫这就去告诉皇上,到底可是醒过来了…」
宋雪芙拉了初苒的手,好一阵仔细端详,似是惊喜万分,又自顾自说了一大通话后,便一阵风般离去,说是要去将这好消息告知元帝。
轻盈的披帛薄如蝉翼,翩翩袅袅绕在宋雪芙锦绣繁复的宫衫上,让她窈窕的背影看起来像奔月而去的仙子。
「惠妃…」初苒干涩的吐出两个字。
颐珠心中一痛,如何不知初苒单说这两字的意思,她咬了下唇,坐在榻畔,扶了初苒低声道:「是惠妃,宫里最有心机,最心不可测的女人。」
初苒无声的一笑,还是现在宫里最美的女人呢,那一身玉骨冰肌,纵然年过三十,仍然欺霜赛雪,该是有多精心保养——那不是一个久病的女人可以有的。还有她纤秀合度、凹凸有致的身姿,若说那是成熟女子盛放的美,到了惠妃这里却是怒放,不止美到了极处,还惊退了时间,那般按捺不住的美丽,就连时光也只能为她臣服、驻留。
颐珠凑近初苒耳边,沙哑的声音沉着有力:「娘娘,快些好起来。奴婢已经想到办法去联络乐侯和穆风,娘娘你只需宽心养好身子,奴婢一定会把娘娘送到东海郡去。」
第158章了悟
东海郡,初苒在心中低喃,多令人神往的去处。
因着初苒前世的家乡是在福建,位置大概与大晟朝的闵州相近,所以初苒第一次遇到乐熠时,说得是她想回家乡闵州去,是以,乐熠一直当闵州是初苒祖籍。
如今歪打正着,萧若禅的封地东海郡竟然也在闵州。初苒渺渺茫茫的想着,眼前又出现了萧若禅浅淡如银的清眸,幻化朦月般的笑。真好…可惜她不能去。萧若禅、紫嫣,她曾经立誓想要守护的人都没能守护,现在还要继续带累人么?不止是筠儿,还有眼前的颐珠,还有乐熠、穆风甚至是荻大师。
今时已不同往日,有例子摆在前头,若她胆敢偷跑掉,元帝龙颜一怒必定六亲不认。而这些助她的人,相干不相干的人,只怕都要受牵连。泪无声的自初苒眼角坠下,委屈的声音在她心中呐喊:为何,为何要这样逼我!
「娘娘!娘娘——」颐珠看着初苒忽然无力歪侧的头,急急地低唤。
周围都是黑暗,初苒明明听见耳边有颐珠的声音,可是为什么眼前却什么也看不见,为什么脚止不住的要走远!初苒疑惑着前行,不远处隐约有一团白光,初苒忙奔了过去,待走到近前,她才发现原来是一面镜子,里头映出自己的摸样。这镜子甚是奇特,比前世的水银镜还要清晰逼真,初苒正在端详,那镜中的人却讥讽的哂笑。
初苒惊骇地退后,镜中的人却幽幽开口:「于初苒,你是认不得我,还是认不清你自己。」
「你——你是玉姌。」初苒瞠目结舌:「玉姌,你还未曾转世么?你怎会在这里,你在这里做什么,这是什么地方…」
听着初苒一连串的发问,顾玉姌愈发笑得讽刺:「还是先顾着你自己的事吧,我把身子留给你,你却比我还窝囊,我怎么就信了千叶的鬼话,真当你能助他得成善果。」
初苒楞道:「千叶?谁是千叶,要助谁得了善果?」
顾玉姌看定初苒,眼中浮起丝丝情愫,忽的,又涤荡一净,复清明透彻。她终是一叹道:「我一生也算清白,却曾经对不住一个人,是你替我还了那业债。单凭这一点,我也是该当帮你一次。」
「你对不起谁?是皇上么!」初苒看着玉姌像是看着另一个自己,又像是迷雾中的真相,她急切地追问,前所未有的好奇。
顾玉姌轻轻摇头:「终有一日,你会知道的。其实,你做的比我好…」
玉姌似乎陷入了一段过往,她追思片刻又忽然抬头道:「但是,我比你知道争取!因为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小的时候我争取着长大,长大后我争取着能活到寻着佛莲的时候。平日里我吃药比吃饭还要多,不管多苦,我都不惧,只为第二天还能睁眼活着…这样的心境,你们这些生来就健康的人定然不懂。」
初苒倦怠麻木的心忽然被撼动,脑中似有隐隐的光亮闪过。
顾玉姌瞅了初苒的眸子,微微侧头道:「你不是个笨人,若然我告诉你,你已只有月余好活,你此时回去会怎样?还在那榻上等死么,是不是这样,你就可以不用带累任何人?」
初苒心惊,方才她就是已心灰意冷,可如今真真听见玉姌说她寿元将尽,为何忽然许多想法就不一样了呢。
「若然我此时告诉你,你还有一年阳寿,你又该当如何?」顾玉姌谑笑道。
「若然还有十年呢?又该当如何…」
顾玉姌眼波清粼,似将初苒看了个通透。
对于这样被玉姌牵着鼻子耍弄,初苒忽然有些气恼,她不禁怒道:「你若知道什么,直说便是!既要装神弄鬼,又何必做出这等为我好的惺惺之态来,我不稀罕!怎么,吃不到葡萄倒说葡萄酸么,有这功夫,还不抵速去寻户好人家转世投胎去!」
「哈哈哈,」顾玉姌畅然大笑道:「你已悟了,快回去吧!若然再走到这条路上来,我可不能来堵着你了,下次等着你,可就真是鬼差了!」
白光一敛,顾玉姌倏地不见,黑暗里,初苒忽然觉得自己挨了当胸一掌,重重的跌了回去,耳畔传来玉姌渺远纤细,却又极清晰地声音:「我不能泄露天机,但是你既用了我的身体,便会承继我的命运,往后每一段时光都要靠你的争取去换…一定要记住,人各有命。而你只是佛莲摄来的一缕生魂,机缘转瞬即逝,你若放手,便什么都没有…」
「你这是什么意思?玉姌,玉姌…」
紫宸殿。
元帝兀自皱眉,对于惠妃不经传召就擅自前来甚是不悦。但如今惠妃毕竟是后宫之首,这一点脸面还是要给的。
得了允准,惠妃翩然步入大殿,她身姿轻盈,一路走来似乎连殿内压抑的气氛都缓解了不少。元帝不是没有眼睛,宋雪芙恰到好处的装扮,让人赏心悦目,端丽的脸上神情谦仪温和,笑意全都敛在眼内,教人看着舒心。
果然,元帝脸色好看不少:「是何事?让你这样急赶来。」
惠妃在御案前三步站定,喜道:「璃妹妹清醒过来了,还与臣妾说了两句话,臣妾见她精神不错,就急着赶来先给皇上报个喜,皇上快去瞧瞧吧。」
元帝闻言动容,身子一倾似要站起,却又在片刻的犹豫后重新坐下:「朕还有许多奏章不曾批阅,让她好生歇着吧。」
惠妃微微轻叹,近前几步柔声道:「皇上,可还记得雪芙当年做太子良娣的时候?」
元帝不言语,更不抬头,手握简牍似不曾听见一般。
惠妃自嘲的一笑:「都是十年前的旧事了,皇上自是不记得了。但臣妾隐约还记得当年,臣妾的气性也大的很,冲撞了皇上,皇上就是现在这副摸样,不爱理人。」
惠妃边说,边看紧了元帝低垂着的眼:「如今璃妹妹似乎比臣妾当年还要小些呢。也总不见璃妹妹提生辰的事,不知满十六了没有!皇上可知道?」
元帝渐渐抬眼,若有所思地看着惠妃富含深意的浅笑。
第159章失算
宋雪芙见元帝动容,玉手抚了脸庞,略有感伤:「如今岁月催人,臣妾说句不知羞的话,细想想,自皇上登基这十年来,臣妾在皇上跟前的时间,还不及做太子良娣时陪在皇上身边的时间多呢。」
「如今璃妹妹年轻,难得皇上可心。皇上若是肯宽谅她一二,璃妹妹也是聪明人,自当知晓不该空自蹉跎,负了光阴。」
听宋雪芙一番宽慰,元帝忽然觉得心头一松,仿佛连日来心头的恼恨都因为宋雪芙几句「璃妹妹年轻」,「气性儿大」,「不知满十六了没有」,忽然就释然了。是啊,他的阿苒不过才十六而已,皆因她平日里聪慧睿智,竟教他忽略了这一点。阿苒如今只这般年纪,又无依无靠,贪念宫外的自在生活,惧怕留在宫里,都是情理之中的事,自己怎么就还跟她较上劲了呢。
又想起初苒眼下还在病中,元帝更觉歉疚,忽地起身,恨不能一步跨了凝华殿去。
宋雪芙见状忙喜道:「皇上这可是要去瞧璃妹妹?」
元帝心中舒坦,温声道:「你也随朕一同去。」
宋雪芙眼神一闪,笑道:「臣妾正有此意。」
走在两宫往来的便道上,宋雪芙面上似明月清风,心里却是醋意翻腾。长春宫与紫宸殿确实太近了!有了这相连的便道,更是两下里如一处。怪不得皇上对那丫头宠得不得了,单是这样的朝夕相处,其他嫔妃就都比不了。宋雪芙心内冷哼,打定了主意,必要将初苒撵出这长春宫去。
如今的凝华殿,乃至整个长春宫都被颐珠清理的干干净净,外头人想轻易打听到消息已是不能。可世上没有不通风的墙,纵然不知其中缘故,但璃贵人在与皇上闹别扭的事,宋雪芙还是知道的。这几日,她天天来看初苒,虽然不曾与元帝照面,但是个中缘由也摸了个七八分。她日日都在寻机会,想要元帝与初苒加深了误会,可巧今日见初苒醒转,便迫不及待的去刺激初苒。
宋雪芙也算阅人无数,自己更是打从十几岁过来,最晓得这种小儿女心思,她只看初苒眼里的震惊、决绝便知有戏。这位璃贵人是个气性、脾性都大的人,若是自己能哄着元帝怀了宽谅之意前去,可那丫头偏又在气头上,不识趣的与皇上对着来,两人间的误会必定结的更深。圣意从来难测,伴君如伴虎,象璃贵人这样浑身是刺,皇上早晚要与她生分。
思及此处,宋雪芙才觉心中的酸意稍平。可惜,唯独一条令她怎么也没猜到的是,初苒是因为想要出宫去,才与元帝起了龃龉,而元帝的心结也在此。宋雪芙若是知晓她方才一番歪打正着的劝解,正好解了元帝的心结,还不知要悔成什么样子。
两人各怀心事,徐徐而行,半刻功夫就到了凝华殿。
刚进了院门,宋雪芙便觉出气氛不对。元帝更是不管不顾直奔内殿,太医们一个一个都焦头烂额,面色灰败。明明这位璃娘娘的寒症在好转,为何今日忽然就急转直下,到了这个地步,汤药不进,昏迷不醒,金针艾灸全都试过,偏这璃娘娘竟似要仙去一般。
取了还神丹塞在娘娘口中,太医们想尽了办法皆是无用,一个个正汗湿透衣,就见元帝一步跨了进来。
太医们唬的跪了一地,元帝看也不看便直奔榻边。初苒全身僵直仰卧榻上,脸色几近青白。这大不同于寻常的僵卧,令元帝直觉心里咯噔一下。走到近前,元帝指尖轻颤,犹豫了半晌,才伸手去抚初苒脸颊,触手之处果然一片冰凉,颤抖的手指再缓缓探到初苒鼻下,几乎已觉不出气息。
元帝的心骤然一阵悸痛,眼中酸涩,他狠狠地转过身来:「怎么会这样?说!」
太医们五体伏地,声都不敢出,颐珠歪坐在地上一处角落,眼神发直,面如死灰。独宋雪芙一身光鲜立在殿中,朝这厢张望,不明就里。元帝一眼瞥见顿时怒火中烧,颤抖的手遥指斥道:「宋雪芙!你不是说阿苒醒过来了么,这就是你说的精神好多了?」
宋雪芙不期元帝的怒火竟烧到自己身上,沉着如她也一时不知所措,当下忙矮身跪倒:「皇上,臣妾今日来探望璃妹妹时,她确实比平素好多了,还和臣妾说了话,臣妾这才前去给皇上报讯,臣妾万不敢欺瞒皇上。」
「我家娘娘可当不起惠妃娘娘这样日日探望!」跌坐一旁的颐珠忽然冷冷开口,怨尤之意溢于言表:「方才娘娘清醒,只怕是回光返照,多得惠妃娘娘请了皇上来见娘娘最后一面,颐珠真要好生谢过惠妃娘娘!」
字字咬牙切齿,哪有半分谢的意思,宋雪芙瞬间都觉有些森然。
「混账!把这贱婢给朕拉下去掌嘴!」元帝听了「回光返照」几个字,顿时被激得面容扭曲。
吴寿忙让两个侍人将颐珠架起,拖出殿外,颐珠既不挣扎也不辩驳,只是一脸呆纳,漫不在乎。
元帝熟悉颐珠的性情,当然知她不是那种调三窝四的人,且素来言语上头谨慎。今日能这样锋芒无忌,必然是话里有话。回头再看跪在地上的宋雪芙,满头明珠步摇,身上霞衣披帛,元帝顿觉碍眼。想到惠妃日日这般衣着光鲜来探阿苒,元帝气息难平,阿苒本就是忧思过甚,才病上添病,太医都说寒症在好转,他也看得分明,恶症确已消退,怎么今日忽然又到这一步,焉知不是受了惠妃的刺激,有口难言才重了心病!
念及此处,元帝一腔怨怒全都倾泻到宋雪芙身上:「滚出去,从今往后没有朕的允准,阖宫上下任谁也不可来凝华殿扰了阿苒休养。」
「皇上,臣妾是无心的,臣妾也不知何以会如此…」宋雪芙根本不知元帝此时已将怨气全集中在她身上,犹带泪海棠一般,怯怯委屈。
「滚!」元帝沉声怒喝如惊雷一般,他此时心中只记挂着初苒的病,连多看惠妃一眼都嫌烦,恨不能一脚踹了她出去。
宋雪芙顿时噤声,眼中划过一丝狞色。自嫁入宫来十数年,这是元帝第一次这般呵斥,为得居然就是那个臭丫头。宋雪芙低头小声应了,疾步退下,心中却如怒海翻腾,恨意滔天。
太医们也忙一个个退到外殿侯旨。
殿内忽然安静,元帝面色颓然,步履踉跄行至榻前,搂了初苒在怀。冰凉瘦冷的身子贴在元帝心膛,元帝心中一酸,热泪顿时模糊了双眸。元帝悔不当初,心中慌乱,解了衣衫愈发将初苒搂得更紧:「阿苒,你不可如此,你从来对朕的事都是件件上心,如今朕杀人泄愤了,你为何不来劝诫。朕晋升了惠妃,你心里不悦对不对,为何却不肯与朕争吵。朕用筠儿的命逼你,你就用自己的命来惩罚朕么?朕手里可还攥着乐熠、穆风,还有荻叔父的命呢,你若就这样走了,朕让他们去都去陪你…」
明明是杀伐血腥的话,此刻说来却是情意绵长,教人肝肠寸断。
元帝滚烫的泪顺了脸颊,落在初苒的额角:「阿苒,朕输了,朕做这些无非只是想留你在身边…如今,朕只盼你好生活着,让朕知晓,朕便已知足,阿苒,你可有听到…」
时间在元帝凄哀的苦求中悄悄放缓,怀中的身子已然渐暖,他却无知无觉。
「咳咳!」
还神丹自初苒口中滑落,鸽蛋大的丹丸落在元帝的衣襟上,初苒灰白的唇微微沾湿,略显出些颜色。
元帝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初苒眼帘掀动几下,微张了唇无声的翕动,元帝才惊起扬声唤道:「张太医,张太医——」
死寂一般的凝华殿忽然活泛起来,被掌嘴的颐珠也被带回殿内,元帝搂了初苒喜不自胜,太医们拟方熬药,宫人们进出繁忙…颐珠却没有喜极而泣,只是静眼看着病榻上那忽然活过来的人。
元帝被极大的惊喜包裹着,张太医看了这般情形更是笃定初苒的病因还是心病,必是受了打击才会如此,如今能被元帝唤得醒转,也算善莫大焉。
凝华殿里上下一片喜气之时,惠妃的雪阳宫却如山雨欲来。
宋雪芙已发了一个时辰的脾气了,精美的披帛被撕烂,绾起的发髻散乱,发丝垂在脸侧,她气得满脸泪痕,亮的吓人的眼愈发凌厉:「璃贵人!总有一天,本宫要将你踩在脚下,日日看你哀号才能解本宫心头之恨。」
宁嬷嬷见着惠妃总算肯骂出来,稍稍消停,这才近前安抚:「娘娘,这是迟早的事,莫要为她伤了自己个儿的身子,不值当。」
「嬷嬷你不知,皇上从未如此斥责过本宫,而且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宋雪芙思及她本意是想看元帝与初苒再生误会,却不想自己会被反将一军,输的不明不白。
恼羞之下,宋雪芙不禁又气得眼圈微红。
第160章迷途知返
宁嬷嬷也觉意外,低声分析道:「娘娘,颐珠那丫头说璃贵人回光返照是真的么!她那么忠心护主的人,怎肯轻易咒自己主子,而且还是当着皇上的面。莫非,那璃贵人真是已病得不行了?」
「本宫连回光返照都分不清么?明明就是…」宋雪芙忽然停住,若有所思。她是亲眼看见初苒苏醒的,虽然一脸病容,但决计不是什么「回光返照」。可现在被宁嬷嬷这么一说,她又有几分犹豫。颐珠虽发了几句牢骚,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挑拨,何以元帝忽然就怒火冲天?再想起太医们难看的脸色,宋雪芙不禁疑惑,莫非她走了之后,那璃贵人又出了什么事不成。
众人皆不知初苒其实是在阴阳路里转了一圈。彼时,她心灰意冷,魂魄离体,到了阴阳交境尤不自知,幸好被顾玉姌截住拦了回去。初苒浑浑噩噩正思忖顾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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