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重生初苒-第3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怎样?」见初苒看完收拢,元帝便出声相询。
「在百乌军奇袭威远关时,聂将军恰好被人诱走了。」初苒没有过多的矛盾与纠结,便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元帝不再说话,至于是谁策划了这阴谋,他俩都只能同时想到一个人——舜纯。目的很简单,击垮太尉聂征,抹黑聂焱,而后便于他顺利攫取兵权。
宋恒道于兵道上,一直都涉入不深。乐熠身为卫将军,是元帝的贴身屏障,若是去做了太尉,那么身为郎中令的舜纯便可以随意在宫禁之中大做文章,则元帝危矣。
所以失去聂家,对于元帝来说无异于失去了一个帝王对兵权的掌控。当初,元帝就是对这一点太自信,才让舜纯成功的釜底抽薪。
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两人心情都沉重异常。这一次,舜纯做的非常巧妙,下手也异常狠准,初苒有种隐隐地感觉,他们已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想要动手了。
如此一来,那些按部就班的计划,只怕都没有效果了,到了这种时候,也只有先发制人一条路可走。
初苒心中一敞,宽慰道:「皇上,事情还没有糟糕到不可挽回的境地。聂焱仍是军中战神,聂家的势力也还在。既然有人现在已经按耐不住,步步紧逼,皇上,放手一搏吧。」
元帝起身踱到院中,仿佛只有置身天地间,才能将四海都纳入胸中。
放手一搏——他等这一天,很久了。
第109章北三宫的秘密
见元帝仰看天际,初苒也感喟良多,虽然多年来,元帝与舜纯、萧萝阳早已势成水火,但长公主是毕竟是骨肉血亲,如今一朝割舍、刀兵相见,心中又怎能坦然。
初苒走近元帝身边道:「阿苒听闻舜阳王对公主甚是疼惜,公主殿下想来也是受了舜纯蛊惑,才一时蒙蔽犯了胡涂。待将来剿灭了暗族,皇上将舜纯的野心企图公之于众,为了大晟天下、萧氏江山,阿苒想,公主她会明白的。」
元帝徐徐转身凝看了初苒许久,才轻轻携了她的手,顺着便道朝紫宸殿走去:「跟朕来,有些事,是该让你知道了。」
从紫宸殿乘了御辇,元帝带初苒来到北三宫。从一处极隐蔽的角门进入,元帝与初苒一道朝废宫深处走去。
月色森凉,废宫之中落叶满地、夏虫凄凄。
如不是元帝身上熟悉的龙涎香,若不是他手心的温热,初苒直觉想逃走。正打算问元帝何故要来这无人的荒凉之处,一个中年内侍便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初苒根本不曾看清他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
不过这中年内侍举止卑谦,声音和悦,颇有气韵。他开启一道隐蔽的石门,里头竟是个干净的小院儿——真真是极小,只有三间屋子和一个天井。这般隐藏在庞大的北三宫中,着实有些耐人寻味。
进了其中一间小屋,元帝轻声朝里间呼唤:「皇姐,朕来看你了。」
门忽得打开,一个美丽的女子站在门里。她一身紫衣,纤修合度,三十多岁的年纪却依旧梳着姑娘的发式。她的眼睛本也是极美,但是里头却多了寻常人没有的呆滞,失了神采,她的唇小而嫣红,此时正露了洁白的贝齿笑得开心。总是无法聚焦一处的眼神,在元帝身上游离,她似乎有无数的欢悦无法表达,只是扯了元帝的衣袖一味笑个不停。
元帝也被她单纯的喜悦带动,亲热地说道:「皇姐,朕带了璃贵人来看你。」
「阿苒,这是朕的二皇姐,名叫紫嫣。」元帝回头朝初苒微笑。
「紫嫣姐姐好!」初苒已经看出了这位紫嫣公主与常人有些不同,是以并不请安,反倒熟络的与她攀谈。
「我好,我好!」萧紫嫣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了初苒的身上。
她摸摸初苒的发髻,又扯扯初苒的衣裙,像是努力地回忆和辨认:「贵人,是媳妇儿,昱儿有媳妇儿了。」
萧紫嫣看向元帝求证,元帝含笑点头,紫嫣立时拍手转圈,喜不自胜。
这时,那中年内侍端了一碗香甜的米粥进来,只是温和的看她,紫嫣就马上被吸引了过去。看她进去吃粥,元帝携了初苒在外间等候。只是很短的时间,紫嫣便安然入睡了。
那内侍端了空碗出来,伏跪在元帝身前。
元帝笑道:「王麟不必多礼,起来说话吧。看皇姐养得这样好,又过的这样开心,朕当好生谢你。」
这位名叫王麟的内侍听了,却仍是垂头伏地,不肯起来。
元帝轻叹道:「按理,你也是朕的长辈,有什么话就说吧。」
「奴才不敢,奴才只求皇上能饶过筠儿、昊儿的命,他们都是孩子,什么都不知晓。」王麟声音极低,底气不足。
元帝微微一愣,方才的愉悦心情骤然消散殆尽。
其实,有关紫嫣的旧事他自己就可以告诉初苒。今日之所以要带着初苒来看他们,一是想让皇姐见见初苒,二是他接下去要做的事,总让他觉得应该知会这北三宫里深居的二人。
但元帝不料的是,他还什么都没说,王麟就已感觉到了。
气氛有些沉闷,初苒也觉出了这位王内侍的身份特殊。舜雅筠、舜昊阳乃是舜纯与萧萝阳的一双儿女。他既然唤做筠儿、昊儿,必然视他们为亲人。现在他又哀求皇上能饶过一双孩子,很显然,他心里早认定舜纯与萧萝阳已然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战报是不可能这么快传入废宫的,难道是萧萝阳从前做过什么不成?
这厢,元帝平静地言道:「并非是朕容不下,也不是朕不顾念骨肉亲情,是他们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曾放过!」
元帝将两月前的「傀儡蛊」之事讲与王麟听,王麟听罢便跌坐地上,泪湿眼眶:「萝阳她,当真入了魔障了么?连戕害筠儿这样的事她都做得出!」
元帝面色分外冷漠:「你忘了她当年是如何逼迫紫嫣的么,朕与你一样胡涂,都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都想忘了旧事,可再看看紫嫣就不难明白,象大皇姐那样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出。」
王麟面如死灰,神情黯然,下意识转头看看里间的门,一时间似乎陷入了绝望的挣扎。
元帝也似乎觉得自己有些话重,又叹道:「父皇母后在世时,都常说先孝诚皇后是怎样温敦的人。每到祭祀,母后都会带了朕去到她灵前行礼。她福寿浅,朕不曾得见,但是朕观大皇兄、二皇姐,便知你们王家人有家承的温雅尊贵,朕实在不明白,为何偏偏大皇姐就如此偏激。」
王麟哑然。
初苒听了元帝说「你们王家人」,不禁留意了眼前的这位王内侍。他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眉宇清淡温润出尘,这人样貌或者并不出众,但气韵却如一股无根之水一般,有浑然天成的不俗。
继续听了他们攀谈旧事,初苒才知道,原来,这位内侍王麟竟是孝诚皇后的弟弟,也是王家唯一的庶子。
王家从前也是高门大阀,诗书传家,后来没于人丁寥落。虽然在他们这一代出了位皇后,可惜王家楞是没有男丁承继,好容易得了一个儿子,也是庶子。
王皇后性情温顺,端仪大方,身体一直孱弱。她曾育有三个孩子,依次是长公主萧萝阳、太子萧睿之和小女儿萧紫嫣。两位公主,是景帝仅有的两个女儿,深受景帝疼爱。尤其萧萝阳,她与萧睿之是一对双生,是景帝的第一对孩子。王皇后生产之后,因为体弱无力,景帝甚至亲自照看这一双儿女,疼爱之情可见一斑。
第110章心魔
景元六年,萧萝阳被景帝直接以其闺名为号,赐封为萝阳长公主,以示她与众不同的尊贵。温雅如玉的萧睿之也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大晟朝的太子。
这位先太子萧睿之温厚聪慧,诗书皆能,但是人却如冰心琉璃一般,过于良善且身子单薄。虽然教人有些揪心,但是当时大晟正如日中天,景帝觉得将来江山由一位宽厚仁爱的君主来承袭,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是以并没有将萧睿之的孱弱放在心上。
王皇后身体每况愈下,诞下萧紫嫣后,便只能卧床休养。东宫势弱,才十二岁的萧萝阳便开始助母亲管理许多事务,很得景帝赞赏。
在萧萝阳看来,这原本是天经地义的一切,随着一位齐姜圣女的到访,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这位齐姜圣女便是妙懿。她美如仙子,慧如星辰,不仅赢得了景帝的心,也让整个后宫对她礼敬。入宫当年,她便被封为懿妃,居皇后之下,为众妃之首。
次年,皇子萧辰昱便出生了,或许是景帝对妙懿已爱之入髓,或者是因为王皇后的前车之鉴,景帝对这位懿妃的照顾疼爱,竟到了眼中独有她一人的地步。
萧萝阳很愤怒,她年纪尚幼,从小在王皇后身边长大,听母亲耳提面命,受母亲的管束熏陶,根本不懂得什么阴谋诡诈之术。只觉自己心头有一团烈火,烧得她快要疯魔。
在她眼中,天下除了父皇,还有一个站在世界最高处之人,那就是太子,她的同胞弟弟萧睿之。当父皇顾不上她,母后又长卧病榻之时。萧萝阳的这一团无根无源的天火,便灼烧到了太子萧睿之哪里。愤懑、嫉妒、不甘,萧萝阳火一般的情绪象炙热的浪,将萧睿之日日湮没其中,令他喘不过起来。
因为景帝的疏忽,跟着萧萝阳同居一宫的小紫嫣,更是成了萧萝阳掌中工具——用来向父皇博宠,用来向弟弟施压,年幼的紫嫣常常被萧萝阳痛打、威吓,用来出气。
随后王皇后的薨逝,萧萝阳的情绪更是冲破了顶点,怨毒,痛恨,势不两立!她将所有的冀望都寄托在太子萧睿之,这个未来的帝王的身上。她象一个名副其实长姐一样,日日督促他研习经典奥义,帝王术道,时时警示他提防懿妃,告诫他莫要失了父皇的信任。
但是最终,懿妃还是成了妙懿皇后,萧辰昱也渐渐长大,不过五六岁就聪慧异常、头角峥嵘。如果说萧睿之是一轮长空皓月,那萧辰昱就是清晨冉冉初升的骄阳,他不仅有昊日的宽仁博大,还有普照天下的气势。
景帝又怎会看不出这两个孩子的区别,但是一方面,景帝顾念与王皇后的结发之情,怜惜太子萧睿之无母孤零,而且太子并非没有帝王之相,也不曾失德。若贸然废去,必然朝野震荡。从另一放面说,妙懿皇后也根本无心争夺储君之位,反而时时教导萧辰昱礼敬先皇后,以太子为尊。
是以,景帝并没有在储君的人选问题上,有过动摇。
可萧睿之眼见着萧辰昱一日日长大,处处强于自己,不由心魔丛生,备受煎熬。
直到有一日,萧睿之大病一场之后,终于心灰意冷。他对萧萝阳说,他不想再做这个太子。他已成年,他想向父皇求取王皇后的祖籍漳郡作为封地,去为兴旺母后的家族做些事,也算他不辜负母后的一番寄望。
萧萝阳听了这等闲云野鹤的话,如遭晴天霹雳一般。她瞬间爆发,嘶喊、发脾气、将紫嫣掐得大哭,可这一回,疲惫的萧睿之都不为所动,他的心太累了,这个后宫让他透不过气来,太子的身份如枷锁一般,似要他拖向深渊地狱。
终于冷静下来的萧萝阳开始不断给萧睿之分析废太子的下场,历朝历代的逐个细数,讲述他们的下场有多么悲惨,与他们亲近的人又会受到怎样的连累。
萧睿之恐惧了,他知道哪些不是萧萝阳危言耸听,件件记录在史册里,血泪纵横。
最后,他终是妥协,放弃了不做太子的念头,因为那样他就等于开启了自己另一个悲惨的人生。还有萝阳和紫嫣,她们虽然只是公主,但是毕竟一母所生,万一被他连累了也说不定。
听到太子妥协,萧萝阳这才放下心来,带了紫嫣回宫。
但谁也没有料到的是,三日之后,太子宫传来了令人震惊的噩耗,太子自缢了!
年仅十六岁的萧睿之终于不堪压抑、恐惧的折磨,寻了一条解脱之路。他在一卷留给景帝的书信中,细述了他在病痛中得了母后如何的抚慰照顾,他说因为母后一人在隔世孤独,所以,他想去与母后一处。而萝阳和紫嫣,他希望父皇能留她们在身边,常欢膝下。
萧萝阳彻底傻了,疯狂的痛恨之余,她心底隐隐觉得弟弟的死与自己有莫大的干系,她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这样事实。她认定逼死太子的人就是妙懿皇后,还有那个即将成为太子的萧辰昱。
紫嫣也分外伤心,那是失去亲人的本能反应,但是她也很高兴,因为在萧睿之的丧礼上,小紫嫣见到了一个人——王皇后的弟弟王麟。当时王麟已任太常卿,小紫嫣对这个称为舅舅的温和男子产生了极大的依赖和孺慕之情,因为在一个小女孩眼里,做大官的舅舅是宫中除了父皇和太子哥哥之外,唯一能比姐姐厉害的人。
王麟见紫嫣哭得伤心,以为她是因为失去了母亲,又失去了哥哥才这么伤感。王麟将她带出灵堂,到阆苑中去看蝶看花,温言抚慰。
谁知到了僻静处,小紫嫣却不顾羞腼,撩了衣衫给他看身上的伤痕,向他哭诉,姐姐是如何打她,如何吓她…
王麟震惊了,问她为什么不去告诉景帝。紫嫣却惊惶地摇头,因为萝阳告诫过,如果她敢告诉父皇,姐姐就会招恶鬼来吃她。但是萧萝阳的告诫里,唯独疏漏了这位身为庶子的舅舅。
看着眼前可怜的小紫嫣,生性温敦的王麟又是心疼,又是为难。两个都是姐姐的孩子,太子才刚刚没了,这两个丫头既没了母亲保护,又没了哥哥做倚仗,后宫的地位必要一落千丈。
景帝正在为太子自缢之事,恼恨哀恸,若再贸然将此事上报,盛怒之下会怎么处置萝阳…王麟犹豫了。
于是,太子丧事期间,他多次寻了机会细细地开解紫嫣,告诉她世故人情,告诉她姐姐发了脾气当如何躲避。带给她好吃好玩的糖人儿,还宽怀她说,姐姐根本不会招鬼,教她不要怕。
这些饱含着做人智慧的话语,在小紫嫣不太顺利的成长过程中,替她推开了一扇心窗,紫嫣忽然弄懂了一些道理,也开始逐渐明白自己为何会陷于这样的处境。她开始学会逃,她发现只要跑出去,当着外人,姐姐就不会把她怎样。随着一天天长大,她也渐渐洞悉了萧萝阳真实的内心,对这个坏脾气的姐姐开始冷眼相待。
在有一年紫嫣十岁时,对于姐姐行为不耻的她大声控诉:「睿哥哥就是被你逼死的,我亲眼看见,亲耳听见。你是魔鬼,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知道!」
萧萝阳冷笑着听完,眼中闪过决绝,看来这孩子终是长大了!既然紫嫣连这样的话也敢说出来,那么她早先的犹豫就太多余了…
从那以后,紫嫣的膳食忽然好了起来,日日有鲜美的汤和甜粥。但是紫嫣的脑子却越来越胡涂,思维也变得颠三倒四。最后连景帝也发现紫嫣会时而傻笑,时而一惊一乍。这样的变化让景帝觉得羞耻而难以接受,太子自缢已是天大的笑话,现在就连雅静的紫嫣也渐渐露出疯魔的征象。他将紫嫣关了起来,对外宣称公主得了不治之症。
而真正明白真相的王麟听说之后,却陷入了无尽地自责和愧悔之中,他夜夜梦中都能看见小紫嫣大眼无辜,向他哭诉。是他!就是因为他的懦弱,因为他心怀侥幸,才毁了紫嫣。
苦痛挣扎之后,王麟辞官奏请景帝要到废宫去照看紫嫣,景帝直觉王家人是不是一个个都疯了。可王麟以净身为奴表示他的决心,并以王皇后身前托付为由,反复哀求。景帝终于应允,王麟带着满怀的忏悔做了内侍,带着紫嫣独居废宫。
日子一久,这位曾经的紫嫣公主就好似永远地消失在这世上和人们的视线当中。
而萧萝阳则从此变得更加恣意无忌,开始了她对权利的追逐的,和对妙懿皇后母子永无休止地痛恨。
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舜纯…
初苒听得入神,好似随着他们的谈话,也回到二十年前的大晟宫。
她终于明白萧萝阳为什么会与舜纯沆瀣一气,置大晟萧氏的江山于不顾,原来她心里对景帝也是无比怨怼的。现在萧萝阳与舜纯可谓是夫妻一心,誓要取元帝而代之。
第111章昔日战神
回了紫宸殿,走在去凝华殿的便道上,初苒携了元帝的手。
若说今晚之前她还曾对萝阳长公主抱了一丝幻想,那么在见过紫嫣后,她当明白那是多么的一厢情愿。原来萧萝阳早已走了不归路!现在所有的一切已经由不得他们再慢慢准备,从舜纯将威远关送进百乌国手中开始,局面就发生了根本上的改变。
战报再次抵达晟京,果然如人们预想的那样,威远关收复了!聂焱这次功过各半,被削去骠骑将军之衔,带罪回京复命。
举朝上下都松了口气。几乎日日被羁留在宫中的朝臣们,终于可以回家好好沐浴歇息了,舜纯也急急地赶回自家府邸。
舜阳王府的公主殿内,萧萝阳高坐在鸾椅之上,神情憔悴。宫里传来消息,这月婉嫔又如张太医预言的那样,一到月中十五,就会头痛欲狂。俗语说母子连心,萧萝阳只是想想,都觉得自己的心都快碎了,恨不能代了女儿去受苦。神情恍惚之下,舜纯说了许多有关当下局势的话,她都恍若未闻一般,心不在焉。
「夫人,召聂焱回京的圣旨已经送出去了!」舜纯无奈,只得提高了声音重复。
「那就将坪山镇的消息放出去吧,过两日就会传到晟京了。」萧萝阳冷淡地一笑,声音有气无力。
舜纯体谅她心中哀恸,自己又何尝不怜惜女儿,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故作开心,轻松说道:「那聂焱还是有些本事的,我早就给夫人说过,威远关、朔城丢不了,夫人那时还不信。」
萝阳的眼仍定定地视在虚空:「丢了也没什么不好,反正这个只会教人痛苦的国家,早就该消逝了去。」
舜纯微楞,一时也摸不清萧萝阳的心思。
萝阳眼芒忽然一厉,不找边际地问道:「王吉符真得已经逃去百乌国了么?」
「是,这次百乌军袭击威远关,就是他与耿建昌里应外合。」舜纯点头道。
「哼!」萧萝阳冷笑不止:「才到百乌几日,就立下这样的大功,他可真是你们暗族的『能人』。王爷是不是打算好生奖赏呢?」
舜纯见萧萝阳言语之中尽是讥讽,面上不由讪讪。
「本来只是想送去个内奸,引得百乌人来探探虚实,打下一两个前哨也就是了。他倒好,竟有本事诱得百乌贤王引十万大军破威远关,直取朔城。」萧萝阳步下鸾椅,神色喜忧莫辨:「如今这十万大军却被聂焱灭杀六万,俘虏八千,折损无数。单剩下一个贤王带着残部逃回百乌圣地。你说,百乌圣主听了这事,会不会视为奇耻大辱,而后伺机大兵压境,将战火烧到我大晟腹地来?」
舜纯略一迟疑,仍说道:「夫人,这不也正是我们期望的么。」
「所以本宫说他王吉符是你们暗族的『能人』!将他困在宫中八年守着萧辰昱,真是委屈了他…」萧萝阳说着,忽然爆发了一阵癫狂的笑。她蓦地转身,扑倒舜纯身前,紧紧揪了他的衣襟:「待大事定后,本宫要亲手碾死他。」
舜纯看着萝阳满是怨毒的眼,心头却大松一口气。
月前,他助王吉符逃往百乌国,萝阳气的十日不肯与他说话,现在她既这样说,便是在体谅自己的难处了。
舜纯眼眸黑沉,回握了萝阳的手,唇边浮起狠厉之色:「夫人放心,到了那一天,本王定会将王吉符此人奉于夫人面前,废他手脚,让他也好好尝尝那恶蛊噬脑的痛苦。」
萧萝阳一滴释然的泪,终是从眼中滴落,没入舜纯玄色的衣襟。
几日后,聂焱从朔城返回晟京。
可是一个街头巷尾皆知的消息却早已在晟京传的沸沸扬扬,聂府上下拼命遮掩,生怕这消息会刺激了卧病的聂征,可不知怎么地,传言还是让躺在病榻之上,巴望着儿子回来的老太尉知晓了,老太尉当场血溅榻前,气若游丝,再无几日光景可熬了。
朝野上下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什么「冷面郎君」如今该叫了多情郎君才好,什么恣情狂妄、风流成性,什么一夜可御七女…总之是,昨日战神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街头的烂泥,现在谁都想上前去踩一脚。
沉夜之中的宣室殿,一盏灯烛也无,元帝独坐在空荡的黑暗里,手中狠狠掐握着一卷简牍,手掌被硌出条条血痕。
「吱呀~」
一个小侍女也不打灯,手提食盒轻轻推开大殿的门。
「滚!」元帝粗暴地怒喝。
小侍女似乎很努力才适应了殿中的黑暗,她将食盒安放一旁,便袅袅朝御案走去。
温热的小手探进元帝的手心,元帝猛地握住,将来人一把搂在怀中。用力的收紧双臂,直到那柔软的身子将心中的烦郁都驱离得干干净净,元帝才轻轻一叹:「阿苒…」
初苒倚在元帝肩上良久,也没听到下文,只得幽幽得:「聂将军的事,阿苒听说了…」
「那样的龌龊事,你莫要管。」元帝斩钉截铁,说得干脆。
初苒仰头应了一声:「哦。可阿苒听说,是聂将军单人匹马,星夜赶回,这才保住了朔城。不愧是『战神』,他不在时,威远关失守,兵士、百姓死伤过万,可一旦他回城坐镇,六万骑虏就在一日之间灰飞烟灭。」
「身为三军主帅戍守边关,却擅离职守,眠花宿柳数日不归,这是哪门子的『战神』!」元帝开了话头,就满腔愤懑:「他明知朕对他百般倚重,就更应当知道收敛检点。其实,何止是朕,朔城二十万百姓、京中的老太尉,哪个对他不是寄以重望,可他倒好,为了一个边城名妓竟然置家国大事于不顾,拿百姓性命当儿戏。」
「阿苒,你可知,他若只是玩忽职守,疏失大意。朕还能宽谅他,这几日,朕都在想如何能让他脱罪。可现下,朕见都不愿再见他。」
初苒听了元帝的负气之言,反倒宽怀。看来元帝一早就有心保下聂焱,眼下气得狠,只怕是先前的指望太大。
第112章神兵易折
初苒平静了情绪道:「这晟京的达官显贵哪个不是姬妾成群,聂将军若是在京中娶回一个青楼女子做小妾,估计也不过就是茶余饭后一桩笑谈罢了。单从这一事上讲,不管是发生在晟京还是在边城坪山镇,并没有什么不同。」
元帝听了只是冷哼。
「皇上若真想宽谅,便该当那些传言不存在。」初苒微微一顿,继续说道:「况且,能让冷面郎君都误了战事,他们一定相交甚深,往来甚久。不知是个怎样绝代风华的女子,阿苒真是好奇,只可惜,阿苒听说,那名叫月儿的女子已然自缢了。」
元帝心中一动,他又何尝不知聂焱此番是受了陷害,但是聂焱因为一个烟花女子而失了威远关,元帝无论是从感情上,还是面子上都难以接受。现在听初苒点出聂焱与那女子往来甚久、相交甚深这一层,元帝才略略气顺。
「你是说——」元帝迟疑着。
初苒自袖中取了火引子,点亮御案上的宫灯,昏黄的烛光立时映出两张惺惺相惜的脸。
初苒轻轻点头:「咱们都知道威远关之事,背后就是舜纯谋划授意。那位月儿姑娘只怕是几年前就已安排到聂将军身边了,聂将军被称作冷面郎君,能被一个女子绊住,只怕是动了真情,而并非外头传说的那般不堪。」
「将军少年成名,神鬼之才,一身功夫当年也是噪誉京师。这样的人,连睡觉都是睁着半只眼的,要想暗算谈何容易,总好的办法莫过于以真心搏真心。如今聂将军已痛失心中所爱,老父亲又命在旦夕,自己一身清誉也已成了人们脚下的贱泥。若然不是聂家为大晟中流砥柱,他又何须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初苒温言娓娓,元帝脸色终于缓和,有了些动容。
初苒又近前几步,轻声道:「将军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若这时皇上不能体谅,反倒置聂焱于绝境,正中舜纯下怀不说,阿苒只怕大晟威震北域的『战神』就要从此陨落了。如今正在用人之际,皇上的损失不可估量啊。」
元帝无奈的叹息,他何尝不爱惜将才,只是那些传言太过不堪入耳,朝廷也弄得颜面尽失。现在被初苒一番娓娓疏导,元帝才平了心头那口闷气,在殿内踱步良久,终是让小禄子传下话去,召聂焱明日进宫面圣。
翌日,噩耗传来,太尉聂征病故了!聂焱被长兄推出家门,下落不明。元帝大恸太尉猝然故世之余,也命人四处寻找聂焱。
三日后,居然听说聂焱身居倚红楼。
元帝大怒,亲自摘了御剑,让聂鹏举替老太尉去斩杀了这个逆子,朝臣们好一番劝阻才算罢了。聂焱的长兄大行令聂鹏举也后悔不迭,该当把这个性情极桀骜圈在家中好生教训,不该逞一时之气,将他骂出去,如今聂家的脸已从边城丢到了京师来了。
初苒也听到了消息。
颐珠感喟良多:「娘娘,可还要去劝劝皇上?」
初苒一笑:「你如此说,不就是催着本宫去劝么?果真我们颐珠姑娘也是『冷面郎君』的红颜知己了。这位聂家三郎时运不济,命中的桃花倒不少。」
颐珠啐道:「谁与他红颜知己,不过是替娘娘打听了许多事,替他不值罢了。哼,一个爷们儿家的,不过遇到这么一点子事儿,就怨怨艾艾。要奴婢,还看不上呢?」
一席话说得连初苒都瞪大了眼望她,颐珠与初苒已日渐亲厚,连初苒百无禁忌的性子也学了个七七八八。
初苒玩笑之余,叹道:「那聂将军生于世家,长于赞誉之中。自古白衣染尘,神兵易折,你倒是试试数日之间心爱之人与最亲近之人相继离世,接着又被家人驱赶,身上还背负朔城数万将士、百姓的冤魂…哎,这样的压力,世间只怕也没有几人能承受得起。那聂焱没有自裁谢天下,已经难得了。」
初苒说着心中戚然,颐珠也垂头了半晌,扭身进去内室:「奴婢去与娘娘准备出去的衣裳。」
初苒听了不觉一笑:「好颐珠,本宫先代了那聂家三郎谢你。」
夜间,初苒仍是一身侍女打扮悄悄来了宣室殿。
今日元帝倒是安静的坐在灯下,没有了先前的震怒,想是白日里也听了不少劝,老太尉才离世不久,场面文章朝臣们肯定是要做的。见是初苒进来,元帝不由苦笑:「爱妃可还是要来劝朕,朕倒等了许久。」
初苒听见调侃也不恼,径直去了御案跟前,被元帝伸手牵过坐在身旁。
初苒笑道:「那阿苒岂不是要让皇上失望了,阿苒今日前来,不是想要劝皇上,而是想去劝劝那位聂将军。」
元帝脸上猛然变了色,须知聂焱此时正身在倚红楼里,初苒这话岂不是又要出宫去的意思。
「胡闹,朕是绝不会允你出宫的。」
「阿苒是在为皇上保下一位神鬼之材,可抵百万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