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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初苒-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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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帝大步寻到殿侧,从地上扶起初苒揽在怀中,心膛震动不止。初苒忙轻轻挣脱,垂头道:「阿苒没事。」
元帝也有些尴尬的松了手:「没事便好。」
旋即又转身面向众人命道:「各宫增派守卫,一旦遇到王吉符,格杀勿论!」
「喏。」
这王吉符潜伏宫中已久,是极危险的人物,今晚的事他更是主动,连舜纯都看了他几次脸色,想来在暗祭司一族中地位不低,这样的人断然不可手软。
元帝眼带愠怒幽幽转向舜纯,舜纯也不料王吉符会临阵倒戈,捅下这样天大的篓子,感受到元帝锐利的眸光,只得佯装无辜,缩头抱手站在大殿一角,免得再惹元帝生疑。
一场巫蛊风波,直搅得大晟宫风云变色。
豢养灵蛊的事被萧若禅一力应承了下来,而所谓有人利用灵蛊想谋害皇上的说法,也因为王吉符的窜逃而不攻自破。初苒和郑宜华都洗脱了嫌疑,分别以大意疏忽和栽育违禁花草的名目被禁足自省半月,以示惩戒。至于顺王萧若禅,则被暂时圈禁于永安殿内等候发落。
张太医从萧若禅处了解了许多有关傀儡蛊的习性,便赶去给婉嫔解蛊。
昔日里最多欢声的馨语轩,现在笼罩着悲戚之色。得知王吉符拒捕逃窜,萧萝阳一夜之间华发丛生,如老了十岁。直到张太医说他有些把握,萧萝阳才软倒在地,跪守在婉嫔榻前不住祈祷。舜纯紧张的站在榻侧,一双大手几乎要将手中的琉璃盒捏碎。
廊外角落的暗影里,丽嫔一人伫立,此时没人顾得上理她,她月下苍白的脸上满是古怪,说不清是笑是哭,还是惧!
忽然树影一晃,丽嫔吓得一个激灵。她记得筠儿回来那日,她就是在这房里训斥筠儿,筠儿却煞有介事的告诉她说,长春宫里有鬼!还说什么璃贵人身边的颐珠肯定有御鬼之术,大白天的都可以让鬼出来乱跑吓人。
丽嫔只当筠儿是不想听她训斥才编出来的瞎话,可现在她却有些的相信,不然母亲让人带进宫里来的蛊,没害了别人,怎么就偏偏害了筠儿。是报应么!丽嫔不由想起自己的亲娘崔氏常给自己说的话,举头三尺有神明,因果循环,做坏事早晚有业报!
「啊~」丽嫔不受控制的尖叫,冲回自己寝殿。
馨语轩内,张太医正在诱蛊,所有的人都全神贯注,廊外骤然传来的尖叫,几乎扯痛了每个人紧绷的神经。
舜纯出去看了一眼,尴尬的进来朝萝阳说道:「是清竹,大约是吓着了。」
萧萝阳只抬了抬眼便又凝神看着婉嫔,一只淡粉的傀儡幼蛊正被张太医自婉嫔鼻腔中诱出,它摇摇晃晃地跌出来,坠入琉璃盒中,张太医立时合了盒盖,只见那母蛊腕足舞动,动作迅捷,只一闪眼就将幼蛊摄入口中,咬得嚓嚓有声。
张太医眼中流露出嫌恶,将琉璃盒递还于舜阳王,自己则回身凝神为婉嫔诊脉。诊毕又仔细查看了婉嫔的瞳仁与鼻腔、喉舌。
「张太医,怎么样?」萧萝阳实在忍耐不住,颤声问道。
张老太医面色沉重,坦言道:「还好,这蛊倒是无毒,如今既取出了幼蛊,微臣佐以汤药,不日就可苏醒了。」
萧萝阳的脸上刚刚浮上些喜色,张太医又道:「可是这傀儡蛊阴气颇重,婉娘娘被伤了颅脑,往后每至月中十五,阴阳交替,盈亏更迭之时,娘娘必会头疼欲裂,苦痛难当。而且…」
「而且什么?」
「婉嫔娘娘的灵智只怕已然受损,日后恐有呆纳之象。」
萧萝阳陡然瞪大了眼,手狠狠地捂了唇。
第095章一事归一事
一时间,夜寂静的可怕。
舜纯吃惊道:「张太医您的意思是,筠儿从此要变成傻子么?」
「那倒不会,」张太医连连安慰:「蛊虫入体时间短,又得到了及时的发现控制,损伤有限,微臣也不能说得很确切,婉娘娘年纪还小,可慢慢恢复也说不定,但是恐不会如从前那般伶俐了。」
萧萝阳伸手牵了张太医衣袖,低声道:「张太医,求张太医隐瞒,本宫不能让筠儿被人说成是傻子啊!」
「娘娘头疼发作起来,苦痛难当,那是瞒不住的。」张太医面露难色。
「本宫知道,本宫只求张太医隐瞒筠儿灵智受损一事。老太医家也是儿孙满堂,当知一个做娘的心!」
虽是请求的话,张老太医却从中听到浓浓的威胁。也罢,到底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纵使皇上过问起来,也只说自己不能确定便是。
张老太医当下便点头出去。
萧萝阳执了舜纯的手哭道:「夫君,万不能让筠儿知道那蛊是我们送进宫去的,本宫不想让筠儿恨娘,不想绝了她一世的快乐。」
舜纯哀道:「为夫晓得,知春、知秋已死,宫里知道的人就只有清竹,我会同她去说,她最听话,你知道的。等风头稍微过去些,我就去找王吉符,他一定有办法让筠儿复原。」
「真的么?」
「真的…」
呆坐在凝华殿的元帝接到了消息,婉嫔的蛊已解,大殿里尴尬的气氛终于有了些转圜。
初苒面带喜色的听完小禄子的话,就想着要去瑶华宫看看婉嫔,自打婉嫔中了蛊,她还不曾去探视过呢。
颐珠正欲阻拦,元帝已拉了初苒的手,温言劝阻:「王吉符还未伏法,你莫要出去。朕已调了暗卫,还有穆风守在凝华殿,这里当是安全的。」
「既然凝华殿安全,皇上也不必守在这里了,夜已深,皇上还是请回宫歇息去吧。」初苒没好气地道。
她实在不能理解元帝的忽冷忽热,更不知道元帝在想些什么,或者一个帝王的疑心就是那么重,每想到这一点,初苒心头就有些无名的火苗在烧。
初苒本以为这么直接的顶撞,元帝必然又拂袖而去了,可元帝今日偏偏铁了心一般,就是要守在凝华殿。
「皇上,那您打算怎么处置顺王殿下。」初苒修眉一挑,挑衅地问,心中却道:不是不爱听么,不是爱疑心么,我就偏提他。
不料元帝这也不恼,只是拿眼静静的看她,那眼神就好似生怕她什么少了什么似的。
初苒被瞧得浑身发毛,嘴硬道:「皇上不会真认为那蛊是殿下豢养的吧,阿苒敢断定,绝对不会是殿下!」
「为何。」元帝喜忧不辨,平静的问道。
「因为殿下不是说他是因为想去齐姜求医才养蛊的么?可事实上,阿苒真正给殿下讲起荻大师,是殿下病发卧床以后。从那之后殿下根本就没下过榻,更别说是到长春宫来了。」初苒毫不含糊。
元帝微微点头:「七弟不会是那样的胡涂人,他也不必如此。又不是后宫妃嫔,宫规对他来说没有那么严苛。只要他身子允许,请旨随意去京郊哪处皇家寺院里住几日,朕都会答应他,他又何苦非要养在宫里。」
初苒眼前一亮,她倒没想到这一层,不禁喜道:「这么说,皇上会还顺王清白的对么?」
「不。」
「为什么?!」初苒大惊。
元帝神色清冷:「且不说,现在王吉符窜逃,七弟豢养灵蛊已成定论。单说这事没有一个出来认罪的话,那么阿苒你就难逃嫌疑。」
「阿苒不怕有嫌疑…」
「朕怕!」
「皇上…」初苒忽然就楞了,这话是从一个帝王口中说出的么?她怎么忽然就觉得心里一酸呢。
元帝避开初苒的眼神,仍继续说道:「七弟虽违了宫规,但其情可悯,又是有病之身,怎么处置,朕会慢慢地想…」
初苒听懂了,元帝是想一直包庇着顺王,直到顺王身子熬不住为止。
顺王与人为善,除了这次得罪了舜纯,不会再有其他人咄咄相逼,这次舜纯也险些露了马脚,只怕也不会在这事上继续纠缠不清,何况顺王的身体本就来日无多,逼死了他又有何用?不过泄愤而已。只要元帝肯顶着,舜纯顶多叫嚣几日也就罢了,总不能一直纠缠不休。
可那样,萧若禅岂不是如日日等死一般…
初苒脑中忽然电光石火一般,想起了自己先前的那个计划!
「皇上,让阿苒送殿下去齐姜求医吧!」初苒热切的握着元帝的手,诚挚的看着他冰雪般的深眸。
元帝忽然瞪大眼睛:「阿苒你要走?」
元帝日日都在想着这事,但是他从未想过这话会被初苒说出。他说不清心中闷闷的这一团,是震惊,是痛心,是愤怒,还是无力。
「不不不!」初苒小心的安抚着元帝。
她一定要说服元帝,元帝也是极疼爱那个幼弟的,定然也会舍不得看他郁郁而终。
初苒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的解释道:「阿苒不是要离宫,虽然阿苒将来是想要出宫,但是绝不是这一次,一事归一事!这回阿苒只是护送殿下去齐姜,殿下的身体经不起千里奔波,需要有人照应,只要阿苒安然将殿下送到了齐姜,见了荻大师,绝不停留,马上就回宫来。阿苒向皇上保证,决不会食言!」
元帝神情寂寥的起身:「这又有何分别。」
「当然有区别,这是两件事,殿下是殿下,皇上是皇上。」初苒大眼清澈分明,径直走到元帝跟前恳切地道:「皇上,阿苒离开齐姜时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皇上驱毒。如今皇上还未痊愈,阿苒怎能离开!难道,皇上认为阿苒会是那样有始无终的人么?」
元帝眼中忽然有了些神采,原来他们还是有不同么,她只将七弟送去齐姜就返回,但是对自己,却是一直要守候到毒清的那一日么?不管出于什么缘由,初苒的这话仍让元帝心中有了些热度。
第096章金蝉脱壳
初苒见元帝似有所动,忙又道:「阿苒不回宫是万万不可能的,皇上仔细想想,阿苒入宫数月,可有一次为皇上看诊过?替皇上诊脉的都太医和穆风,阿苒始终不过只是御前侍药罢了,这样的事那个宫人做不来,荻大师何必要让阿苒千里迢迢到大晟来?」
元帝手微微一颤,眼神已是无比柔和,他俯看着眼前这双清澈的眼,心中却一遍又一遍的说,朕知道,朕是知道的…
初苒忙不迭跑向妆台,翻出盛装甲套的小匣,打开来擎到元帝眼前。
该是道出实情的时候了。从前不能讲,是因为荻大师心中没底,怕初苒枉丢了性命,又担心元帝无法接受。但是现在元帝的毒已经控制的很好,事实也证明血引并不是用得越多越好,那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初苒从不是个拘泥小节,善于作伪的人,也不怕元帝误会她是在「邀功」,邀功便邀功吧,只要能令元帝理解,她为何定要亲自送萧若禅去齐姜便好。
初苒取出匣中甲套,解释道:「其实,阿苒根本不会疗毒,也不懂得高深的医理,之所以来大晟,是因为阿苒的体质特殊,阿苒的血是那瘾毒的克星,每日为皇上侍药时,只须指尖少少一点,一点点就好,就像是药引那样…」
初苒认真的演示着,唯恐元帝会不清楚。元帝却听不下去,径直将初苒揽了在怀中:「朕已经明白,你不用再讲了。」
初苒大眼愣愣:已经明白了,明白什么?
挣扎着推开元帝,初苒较真地道:「皇上,阿苒还没说完,你不明白…」
「朕如何不明白,你的意思是说,朕疗毒离不开你这血引,所以阿苒你一定还会再回到宫里来。至于七弟,他不堪千里奔波,你这血引可助他提气养神,坚持到齐姜去见荻叔父。」元帝一口气说完便背转了身。
初苒这下彻底呆傻,忽然觉得元帝今晚格外能洞悉人的心思一般。从前自己在他面前咋咋呼呼,他不是支吾,就是沉默,还说什么爱听她直言不讳,敢情都是在装呆卖傻么?
不过此时初苒却怎么也愤怒不起来,满脸带笑的转到元帝身前:「这么说,皇上是允了么?如此甚好,皇上不用头疼怎么处置顺王殿下了,殿下也不用被关起来郁郁寡欢,阿苒也不用因为殿下顶罪内疚了。真是三全其美呢!」
元帝猛一抬头:「朕何时允了,你是嫔妃,他是藩王,如何双双离宫而去,说得倒是轻巧!」
「诶!皇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不是?何况殿下是皇上您的亲弟弟呢。对外头,您不拘找个什么理由把阿苒禁足起来,凝华殿让颐珠守着,蚊子都飞不进来的。阿苒扮成小宫女,随殿下去齐姜不就行了么?」初苒眉眼飞扬,说得开心:「不出两月,一去一返,神不知鬼不觉,阿苒就回宫了呀。您若不答应,就是信不过阿苒。」
说罢,初苒便去牵元帝的衣袖。
「待朕再想想!」元帝头也不回,便迈步而出。
皇帝的气性怎么都这么大,一言不合就拂袖而去。初苒看着元帝远去的背影,气得直跳脚,可细一想,可不是自己非要故意要提起这个话题来气他的么。最后关头,还是功亏一篑了,初苒撑了腮无奈地坐在灯下。
元帝缓缓走在月下的便道上,现在已是深夜,再有一两个时辰,天就该亮了,他却没有丝毫的困意。
方才为何要拒绝,应允了她不是正好么?她不是信誓旦旦的说还要回来的么,为何就是不舍得她这样离去,为何总觉得她这一去便不会再回来。
元帝一路思忖竟不知不觉走过了紫宸殿,朝东踱去。
永安殿里,身体孱弱的萧若禅,仍没有歇下,清冷的双眸凝视着忙碌的尚陀。尚陀正认真地收拾殿下的私物,一个个打成包袱。
「尚陀,把包袱都收起来,让皇兄看到了又是为难。」萧若禅有气无力,却说的坚定。
尚陀困惑的停了手:「殿下,您怎么知道皇上会来。」
「他是我大哥,我如何不知。收起来吧,来日方长,有你收拾的日子。」萧若禅艰难的说完便阖眼养神。
尚陀顺从的将包袱一个个放入柜中。
殿下说什么,他都会遵从,自跟着殿下的那一日起,他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但是若皇上这次要将殿下圈禁,或者收押治罪,他便打算背着殿下逃出去。他知道,殿下最喜欢的便是自在。殿下已经时日无多了,他绝不会看着殿下那样悲惨的死去。
门外传来几声轻叩。
「七弟,歇了么?」廊下元帝长身玉立,声音低沉而渺远。
「回皇上话,我家殿下一直在等着皇上。」尚陀忙应声出来。
元帝悄然入内,尚陀掩了殿门,与小禄子一边一个守在殿外——这也是殿下交待过的。
榻上几声轻咳,萧若禅睁开了眼:「是皇兄来了么?」
「是朕,你莫要起来。」元帝快步过去,坐在榻前,却又一时无语,不知从何说起。
萧若禅淡然一笑:「臣弟,又让皇兄为难了。」
元帝心里忽然有些懊恼:「七弟,何故要说这样的话,朕知道那蛊并非是七弟你带入宫来的。」
「是啊,臣弟不过是想借此事金蝉脱壳罢了。」萧若禅笑得愈发超脱。
见元帝不解,萧若禅又道:「皇兄的后宫风云变幻,波诡云谲。臣弟没有皇兄的天子龙气,实在难得消受,今日这般,既可偿了皇嫂数次相救之恩,又可借此离了宫里,岂不是两全其美!」
又是两全其美?刚才是谁,还说三全其美来着!真是两个性情一般洒脱自在的人,都能由了自己的心意做自己想做的事,独他这个皇帝处处受制,憋闷难当。
元帝静看眼前的幼弟,他明白这是萧若禅在表达他最后的愿望——只要能不被圈禁在宫里,就足够了,至于什么清白的声名、皇族地位对他来说皆是浮云。
元帝忽然羡慕了这样的超然洒脱,方才初来时,心里的沉甸甸也消逝无踪了。
第097章上古残篇
萧若禅见元帝脸上少了些沉重,想来皇兄必会成全自己,便挣扎着坐起,从怀中取出一卷皮革递上,示意元帝详看。
元帝疑惑地展开,只见上头俱是极古老的文字、怒目凶睛的恶兽和繁复的图腾。元帝正看得云山雾罩,忽然就被「傀儡蛊」几个已然模糊的字迹吸引住了。
元帝豁然抬头,心中翻涌起滔天骇浪,吃惊地看着萧若禅。
萧若禅全然不知元帝心中的震惊,更不明白这皮卷之于元帝的意义,平静的解释道:「这是臣弟几年前寻蛊疗病时,在南海郡偶然得到的。臣弟本也以为这上头说的都是些怪力乱神,但臣弟观它年头并不久远,却血迹斑斑、辗转破旧,始终令臣弟无法释怀,是以,小心收藏在身边。」
「直到昨日臣弟听说王吉符在大谈什么『傀儡蛊』,臣弟才知道这皮卷,只怕是什么失传的经典残篇。今日臣弟所言,俱是从这皮卷上得知。如今既然知道了它有来头,便交由皇兄保管吧。」
「七弟!」元帝抓住萧若禅的手,格外用力,几乎要将萧若禅的手臂捏碎一般。
萧若禅忍痛道:「怎么,这皮卷上的记载于皇兄真有大用处?」
何止是大用处!元帝心中的惊喜与震荡几乎无异于看到了日月新天。当年荻叔父,还有景帝在世时,都曾与他讲过齐姜遭遇的那场浩劫,描述过那一段风云色变,人间沦为炼狱的日子。
景帝临终前反复嘱托,不要齐姜对妄兴刀兵,不仅是因为齐姜是妙懿太后的母国,更担心暗祭司的巫术。他怕战火一旦燃烧,大晟也会重蹈齐姜覆辙,大好河山毁于一旦,沦为尸骨遍地、鬼蜮横行的修罗火场。
而元帝一直隐忍,不敢贸然取了舜纯性命,也是因为一边受了瘾毒的牵制,一边忌惮他手中握有上古残篇。
可就在方才,他分明在这皮卷上看到有「傀人」字样。再与这傀儡蛊呼应,不难想象,这皮卷上的神鬼之术,定然与暗祭司的秘术又莫大的关联,纵然这皮卷只是不完整的残篇,可有它在手,待到剿灭暗祭司势力时,不知要增加多少胜算。
这些,元帝此刻都无法出口,只能手执皮卷不住的点头:「七弟,你为大晟立下了大功劳。大晟的百姓子民,有一日都会身受你的福泽。」
萧若禅听元帝如是说,又打量元帝惊喜激荡的神情,知道元帝定不会是夸大其词。当下心中也有些振奋欢喜,安然的阖上疲倦的眸。
元帝见他疲累不堪,便起身离去,走前又回头柔声问道:「七弟可还有什么要叮嘱皇兄的,若想起来,只管告知皇兄,皇兄必如你所愿。」
萧若禅睁开眼,眸中燃起一簇亮光,凝视了元帝片刻,那亮光又渐渐黯淡,微微摇头到:「没有了。」
「那你好生歇着,你心中所想,朕是知道的。」
元帝的背影渐渐融进浓沉的夜色,萧若禅苍白的唇边浮起无奈的笑意:「我心中所想,连我自己都不明了,皇兄你又是如何得知…」
天气已渐热,树上的蝉开始了烦人的鼓噪,大晟宫里却前所未有的宁静。
惠嫔一年中,十日有八日都在养疾。初苒、郑宜华被禁了足,顺王萧若禅被封禁在永安殿中,与外头没有丁点儿联系。王吉符仍然在逃,侍卫们丝毫不敢松懈,宫人们谨言慎行。
而整个瑶华宫上下,则都忙着一件事,照顾刚刚苏醒的婉嫔。与其说是苏醒,还不如说是偶尔睁眼。这是张太医在萝阳公主的授意下,对婉嫔刻意用药所致,虽然对婉嫔的身子未必有什么好处,但是在张太医看来,这般短期昏睡,对婉嫔的颅脑恢复,还有极有益处的。
婉嫔本就年幼,恢复生长比成人有优势,但是她那样的孩子心性,若是彻底醒来后,发现自己似乎异于从前,又或者看见身边人异常的反应,过于疑心吵闹,则还不如静养。待众人都接受了她身子受损,需要长期调养恢复的事实,说不定对她日后表现出的些许不同,会习以为常,婉嫔也能少面对些大惊小怪。这,都是萧萝阳一番良苦用心。
至于元帝,半月已悄然过去,他对初苒的所提的送萧若禅去齐姜求医的计划,仍是停留在「让朕想想」的状态,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已想了多久。
初夏的紫宸殿,花团锦簇,蝶戏蝉鸣。
巍峨的碧瓦朱墙饰以娇艳的花朵,也有着别样惊心动魄的美。一如雕梁飞檐下,蟠龙立柱旁那一抹在清风中飞扬的月白衫子,那一双波光灵秀的眼。娇俏可爱的人侯在廊下盈盈相看,元帝直觉这一瞬,时光停滞,天地也失色。
强抑了心中的悸动,元帝缓步踏入殿内,路过初苒身边时,漠然道:「朕还不曾考虑清楚,阿苒先回宫去吧。」
初苒微楞,仍是跟了上去,小禄子又怎会阻拦。
清凉宁静的大殿里,两人的呼吸都清晰可辨。
元帝背身立于御案前,低低地道:「为何还不走…」
一双纤柔的手臂却悄然自背后环上了他的腰,元帝不可置信的一震,垂眼看时,却见那双小手正巧结连环,将一枚润白的玉佩系于他腰间——正是他日前放在初苒枕下的「九龙佩」。
元帝身形微动似要挣开,那双纤柔的手臂便用力一收,连同身后的娇俏的身子也紧紧贴上了元帝清瘦的脊背:「皇上,阿苒一定会再回来的。」
大殿里如同旋起一阵令人迷眩的风,初苒娇小的身子一把被元帝捉到身前,抵在御案上狠狠的吻了下去,没有从前的浅吮低尝,没有从前的摸索试探,只有狠狠的入侵与占有。
卷牍散落的满地,初苒被元帝抵于御案上,纤薄的夏裳阻隔不了元帝炽热的情愫,铺天盖地的吻,如疾风骤雨绵绵不绝,初苒的手仍下意识的环在元帝腰间,眼前一片迷蒙,大脑早已无力思考。
元帝深深地蹙起眉尖,一遍又一遍索取那唇瓣中的甜蜜。决绝地深吻,如同夜空里奋力燃烧的焰火,如同冰雪上盛开的繁花。
第098章艰难的抉择
一道圣旨打破了宫中的宁静。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七子,萧若禅,豢养巫蛊,为祸后宫。今贬为庶人,流放极北。限期三日内离京,钦此!」
除了瑶华宫,不少宫里都是唏嘘、扼腕,那样神仙般的人物,来时如天人踏凡尘,如今,却落得被驱赶流放的下场。
含凉殿里,郑宜华哭得死去火来,只是被澜香关在殿内苦劝。
「宫里也不太平,殿下留在宫里,未必就是好的。」
「璃娘娘最近在禁足,如今知道了这消息,定然会去求见皇上的。」
「…」
澜香搜肠刮肚,把能想到的全都说了,郑宜华才渐渐平静下来。
谁知才隔日,又一道谕令被当今圣上怒掷而下:「璃贵人以下犯上,满口悖论。朕以为其疯魔,罚其禁足凝华殿百日,抄写《忏经》百卷以自省,任何人不得探视!」
听到这个消息,澜香也吓得傻了,郑宜华却不吵不闹,径直去了观音像前,埋头祷告抄经。
瑶华宫里。
宁嬷嬷一路疾奔,忙不迭的将这好消息告知惠嫔。
「打听清楚没,到底是怎么回事?」惠嫔脸色凝重。
宁嬷嬷笑道:「总不是为了这次流放顺王之事,那丫头去求情,被皇上斥了!」
惠嫔却是不信:「她宣室殿都敢闯,满朝文武面前大放厥词,也不见皇上有这么大气性。禁足百日…」
惠嫔默然起身,细细思量。
宁嬷嬷却低声道:「老奴费了好大劲才打听来的,只怕那丫头也动了和郑宜华一样的心思,皇上才将她关起来的。」
「这怎么可能!」惠嫔吃惊。
「怎么不能?」宁嬷嬷小心地道:「懿王殿下远隔建州,两人素不相识。那丫头闯殿劝诫时维护了几句,便在后殿遭皇上掌掴了呢。」
「皇上打了她。」
「可不?娘娘记不记得,当时璃贵人好几日没有出宫门,有一日夜里,还偷跑出去使性子,皇上让侍卫们各处找。」
惠嫔略一思索:「是有这么回事。对,本宫记起来了。怪不得偷偷摸摸的,敢情是在替那丫头遮掩么?」
「正是。」宁嬷嬷忙凑近了说道:「连老爷都说,那次建州的战事没起,还是多亏了那丫头。娘娘您想啊,既然如此,那皇上为什么还打了她,那是皇上动了醋性!」
惠嫔开始有了几分相信。
宁嬷嬷又道:「现在宫里的这位可与懿王不同,近在眼前呢!两个人一个常来长春宫,一个常往永安殿,总在一处。皇上碍于脸面,嘴上不说什么,其实心里早就犯了忌讳了。」
「如今,顺王殿下又出了这等捅破天的大篓子,璃贵人还是不知死活地去求情,听说是又哭又闹,皇上不关她等几时?」
惠嫔脸上终于浮了释然的笑:「圣宠是这天底下最要好生捧在手里,一刻都不能疏忽的东西。禁足百日?哼,百日之后皇上还能记得她么。」
「那是。」宁嬷嬷也笑得开怀。
三日后,清晨。
这是「庶人」萧若禅离宫的最后期限。一早,他便收拾妥当,出了永安殿。
尚陀背着一只新编的大竹篓,里头放了几个小包袱和干粮清水。因主人说那些锦绣光鲜的事物不必带了,不过是身外物,尚陀便只带了主人的贴身之物。心里思忖着待出了京城,再买通那些押送的侍卫,给主人雇一辆马车上路。
萧若禅面色清泠,悠然走在前头。一袭竹布轻衫,腰间挂着两只药囊,背后斜插一杆玉笛。风姿翩然间,似乎是要没入山野的高士!偷偷相送的宫人们都落了泪,她们只怕那样如冰花晨露一样的人,受不得骄阳烈日,莫要说是去极北,只怕走不得多远,就会陨于尘土。
西定门就在眼前,萧若禅额上已有了微汗,高大的宫门此时正大敞,如同一道通向自由彼岸的玄关。
「得得得…」一辆马车从一侧的宫道赶来,尚未散去的宫人们中有人认得,那好似是太后从前乘坐的鸾车。
赶车的常侍到了宫门口,停下后展开了手中的圣旨:「朕昨日得懿德太后托梦,哭诉流泪不止,只为哀怜幼子。今特赐庶人萧若禅鸾车一辆,北出京城,不得有误。」
萧若禅跪下接了旨,常侍冷漠地道:「上车吧,莫要误了离宫的时辰!」
萧若禅含笑朝北深深一揖,便转身上了鸾车。
尚陀见主子肯上车,欢喜的什么似的,在车后安置好竹篓,便上了车辕驾车而去,后头押送的几个侍卫也骑上马,疲疲沓沓地跟在后头。
鸾车到底舒适,里头幽凉宽敞。萧若禅认得这鸾车是母后的旧物,一时感慨良多,并不去坐那锦榻。只是盘膝于小几前,抽了身后的玉笛握在手中反复摩挲。
旅途寂寥,萧若禅几次将玉笛凑在唇边,都仿似听到一道温柔的声音在耳边提醒:「殿下不若等养好了身子,待梅开雪落之时,再来这听梅园吹奏一曲,那时必成佳音。」
只可惜,他未必能等到那梅开雪落的时节了…
修长的手指轻弹,一缕笛声悠然而起,如倾如诉,似折柳伤别,似高山流水,缱绻不舍。
「阿苒不是说过,殿下的病不好总是吹笛的么?」
清晰而细小的声音近在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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