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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世繁花不如你-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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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鉴放下手中汤药,回望着她:“好。我从头说起,想来你已经知道,十年前,我是为了给我师兄寻找阴阳赤鸩的解药,所以才上了京,进了贤王府。”
  飞白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窗外鸟儿轻鸣,春阳透过窗纱洒进屋来。欧阳鉴目光微渺。
  他犹还记得,自己刚踏入京城的那一日,也是如今这般的时节。初春微寒,柳枝初发,生机勃勃的春日,却是沉重不安的心情。
  那一年他十六岁。
  为了给师兄寻找阴阳赤鸩的解药,欧阳鉴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只称自己犯下错被逐出门墙,前来投靠贤王,甘愿为之所用。彼时贤王宁安浚正在网罗天下人才,见到在武林中声名鹊起的欧阳鉴果然大悦,当即便招之入府,收为门客。
  自此,欧阳鉴便在贤王府中留了下来,留心探查阴阳赤鸩的线索。
  “后来呢?”飞白追问。
  “后来……”欧阳鉴半晌不语,方才说道,“为了探寻阴阳赤鸩的源头,我在贤王府各处寻找,大约三个月后,便在贤王府隐秘的丹房发现了一样赤红色的粉末,后来我反复确认,那便是阴阳赤鸩本身。但是,当时的我并不知道,阴阳赤鸩毒性极烈,我不慎之下,粉末入体,竟不知不觉就中了毒。”
  飞白心中一紧。
  “但经我仔细察看,贤王府的丹房里只有□□,并没有解药。数月之后,有一次月圆之夜,阳毒第一次发作,我这才惊觉不好。我生怕贤王发现,忍受毒发的同时,仍在苦寻解药……”
  说着,欧阳鉴摇头苦笑:“那段日子,着实是最难捱的一段时光。毒发初期,我无法适应那痛苦,身在王府之中又无处躲藏。每逢毒发之时,只能咬牙强忍。但我不甘放弃,依旧四下寻找,再后来,我便渐渐发现了阴阳赤鸩的秘密。”
  “师父是说……关于□□的秘密?”飞白低声问道。
  欧阳鉴目光一转:“不错。正是□□的秘密。”
  飞白凝目望着他,说道:“这一点,我之前也发现了。阴阳赤鸩初现世间,其实是太、祖用来控制手下夺取江山的工具。他手中不仅有□□,还有可以克制毒发痛苦的秘药。后来他得了天下,才将此毒弃而不用。”
  “丫头聪明。”欧阳鉴点头,“只是这种秘药只能克制痛苦,并不能完全解毒。后来我才明白,为何贤王只对师兄下毒,却没有在其他人身上动手,恰恰因为他只有□□而没有秘药。当初,贤王是想把手伸到中原武林,藉阴阳赤鸩控制那些不屈于权势之人。可是,没有秘药配合,阴阳赤鸩不过只是一种慢慢发作的毒而已,全然不可能用以控制中毒者。取人性命的方法有很多,何必靠这并非见血封喉的毒物。贤王见此物无效,便将阴阳赤鸩束之高阁。所以说,在贤王府之中,根本就找不到解救之方。”
  飞白道:“所以,只有查知贤王是从何处得到这□□,方才能寻到解药,那么……”她思索片刻,忽然一凛,“师父,那□□,难道是贤王从皇帝处得来?”
  “不错,我当年也是如此推测。”欧阳鉴道,“贤王是先皇的长子,只因其母出身卑微,才没有继承皇位。阴阳赤鸩此物虽说见不得光,但我相信是由□□一代代传下,掌握在每朝皇帝的手中。皇帝这些年固然极是信任贤王,但心中只怕对他还是留着几分提防,是故贤王一直都没有将秘药拿到手。”
  “这么一来,那秘药定然就在皇宫之中了?”飞白惊道,“师父你后来……去了皇宫么?”
  “是。我是让宁明尘带我进入皇宫的。”
  飞白一怔:“我记得师父对我说过,你同宁明尘曾经相识……”
  欧阳鉴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不错。我初进王府之时,宁明尘在王府中极不受宠,沉默寡言,极少露面。我见宁明尘可怜,曾私下教他一些东西。他实在是罕见的聪明,除了身体太弱不能学习武功外,棋艺,书画,谋略等等,竟然一点便通。他后来渐渐极为信任我,我若说什么,他都毫不怀疑。”
  “啊?”飞白不禁惊讶,“这样说来,宁明尘那一身本事,也是师父教的?”
  “算是,但并不全是。”欧阳鉴摇了摇头,“他有一样本事,我亦无法企及。宁明尘体弱多病,自幼起便对药石之术很有造诣。所以,当时在王府之中,他是唯一一个看出我的异常,知道我身中阴阳赤鸩之毒的人。也正是他告诉了我,压制阴阳赤鸩的秘药炼制之方早已失传,而那剩下的秘药极为有限,很有可能藏在皇宫的后殿之中。”
  飞白正听得入神,欧阳鉴却停了下来,半晌无言。
  “师父,后来呢?”飞白追问。
  “后来,宁明尘借宫中宴会之机,带着我进了皇宫。”
  “……再后来呢?师父,在皇宫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再后来……”
  ?

☆、回首年少叹轻狂(二)

?  记忆里那是一个秋天的夜晚,晚风微凉,残月如霜,宏大的皇宫之中却是笑语未歇。正值华平公主的生日,贤王一家亦是受邀列席。半途之中,宁明尘借故离席,走出殿外。
  “有欧阳先生跟着我就够了。你们回去吧。”清瘦的少年用稚嫩的声音命令道。
  几名护卫互望一眼,行礼道:“是,小少主。”
  待得他们离开,宁明尘回过身来,望着欧阳鉴。
  “欧阳先生,今晚宫里有宴会,后殿的守卫会比往常少许多。我相信定能为你寻到秘药。”
  欧阳鉴点了点头:“多谢你。”
  “皇宫的藏药殿地处极隐秘,外人绝无可能寻得到。欧阳先生且随我来。”
  宁明尘像是对这皇宫之中的道路十分熟悉,带着欧阳鉴一路走去。是时夜浓如墨,更深露重,宫内的护卫侍从尽数聚集在前殿,后殿果然悄然无人。
  欧阳鉴走着,忽然察觉身后有不同寻常的气息袭来。他一凛回身,立刻便有一个黑影扑了过来,被欧阳鉴一掌打晕。那人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那人的衣着装束,竟赫然便是宫中护卫。
  “这是怎么回事?”欧阳鉴不由得惊异。若是宫中护卫发现他们行踪诡秘,大可光明正大地围攻上来,可这样的偷袭……
  “呵,果然来了啊。”宁明尘轻声道。
  “什么?”
  话音未落,忽然又有几名黑影自那黑暗中扑将上来,手持刀剑在月光下映出诡异的寒光。欧阳鉴脸色一沉,拔出佩剑,将那些人击倒在地。这些人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可这毕竟是在皇宫之中,若这些尸体被人发现,他与宁明尘只怕会有大麻烦……
  “没关系。追杀我们的人自己会善后。”宁明尘说道。
  欧阳鉴转过身来,皱眉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宁明尘垂下眼睛:“欧阳先生,这宫里只怕有人想要取我的性命。如今以为我一个人,便想寻机会下手了。”
  他脸色苍白,显得眉心的朱痣在月光下愈发鲜明。
  “你……”欧阳鉴微怔,心念电转,隐隐猜出几分。
  宁明尘对皇宫之中如此熟悉已不寻常,而在宫中有权有胆秘密调动这些护卫的,除了皇帝以外,怕是只有……
  “无须害怕。”欧阳鉴没有多问,“你帮我如此大忙,我定然会护你周全。”
  “多谢欧阳先生。”宁明尘抬头,“藏药殿就在前方不远之处,我们须得快些甩开他们。”
  行至后殿的西北角,在一棵巨大的松树之下,宁明尘停下了脚步。
  “应该就是这里了。”
  宁明尘伸手触动树后的机关,只听得一声轰隆闷响,一道通往地下的阶梯出现在他们面前,凭借火光放眼望去,黑黢黢不知深浅。
  “这里无人看守,应是有许多机关。我们要小心为上。”
  欧阳鉴点点头。二人凭着烛光从阶梯上走下,不久之后,眼前即忽然一宽。
  只见此处宛如一座地下宫殿,规模之宽广宏大,不亚于那地上皇宫。所不同的是,在宫殿里紫木架上摆放的那些名器珍宝,换成了奇异的各色瓶罐。
  “这里,便是皇宫内秘密的藏药殿了。”
  欧阳鉴不由得甚是震撼,半晌道:“在这皇宫地底之下,竟会另有一番天地。”
  “□□皇帝是个用毒好手,在宫殿地底建此藏药殿,自然不在话下。”宁明尘手持烛火说道,“若我没有记错,这藏药殿分为内外二殿,这外殿都是□□,内殿方是解药。我们且去看看。”
  二人向前两步,忽听得诡异的机关弹响之声。
  “小心!”
  一片白色的毒雾忽然自他们脚边喷射而出。宁明尘脸色一变,微一回头,察觉机关所在将其按回,毒雾方才渐渐消弭,所幸二人未曾将其吸入。
  宁明尘神色凝重:“欧阳先生,这机关有些蹊跷,我在此看守,你且独自去寻找秘药吧。”
  “这……”欧阳鉴迟疑片刻,点了点头:“宁明尘,这一番,实在是多谢你。”
  宁明尘将手中烛台递给了他。欧阳鉴接过,独自一人向着那内殿走去。
  “欧阳先生!”宁明尘忽然唤住了他。
  欧阳鉴回头望着他:“何事?”
  “那内殿之中如同与世隔绝,全然听不到外面的声响。”宁明尘说道,“欧阳先生,望你能速战速决,方才那些人见得同党的尸首,定然会追上来,若你不能及时出来与我会合……我一人阻不住他们,若他们启动此处机关,就算欧阳先生武功盖世,也逃不了这□□的侵袭。届时我们二人,恐怕都会丧命在此。”
  “我知道了。”欧阳鉴点头,“你尽管放心。”
  宁明尘目送着欧阳鉴走进了那内殿。
  内殿里气息秽浊,欧阳鉴微微皱眉,举起手中烛台,四下观望。
  那内殿似是比外殿更大,各种各样的瓶罐满满地摆放在木架之上,在烛光下闪耀出各异的光芒。
  欧阳鉴不由得心中狂跳起来。
  他仿佛看到了希望——触手可及的希望。经历了那些难耐的时光,那般不堪回首的痛苦,或许这一回,他便可以摆脱这些年的苦难,并且在以后的日子里,自己和师兄再也不用承受阴阳赤鸩的折磨!
  这强烈的希望催使着他走上前去,着手在紫木架上一一翻寻。
  然而那内殿实在太过宽阔,时间过了许久许久,那紫木架上的瓶罐已被欧阳鉴翻看过一半,却仍然一无所获。
  希望之光像是要一点点熄灭,令他的内心愈发烦躁。欧阳鉴闭上眼睛又睁开,目光映着点点烛火。
  不……或许那秘药就在下一处,他一定能够找到!
  时间如此漫长,漫长得如渡经年;却又如此短暂,短暂得让人忽视了身后的等候。
  在内殿的尽头,欧阳鉴终于寻到了他要找的东西。
  他望着那架上的一罐药,拿着烛台的手微微颤抖。
  这样少的分量,或许只能勉强够一人使用……
  无妨。只要能让师兄得以 摆脱阴阳赤鸩的折磨,此行已然不虚。至于自己……只有另寻办法。
  欧阳鉴将那秘药收起,走出内殿。回到外殿,手中烛火照亮了眼前情景,他一望之下,刹那间如堕冰窖,浑身冰凉。
  满地均是躺倒的尸骸,同之前追杀他们的人一样皆是宫中护卫的装束,瓶罐四处翻倒,显然有过一场极其惨烈的搏斗。而宁明尘衣衫散乱,躺倒在他们中间,不知生死。
  欧阳鉴急忙走上前去。那些尸骸皆是中毒而死。宁明尘不会武功,显然是利用了这外殿里的毒物将那些护卫放倒。欧阳鉴快步来到宁明尘跟前,试过他的鼻息,幸而只是昏迷。然而他尚未来得及松一口气 ,瞳孔骤然一缩。
  烛光之下,宁明尘的全身洒满了漫天各色的□□,甚至包括一样赤红色的毒粉……那是他最熟悉的,唯一不会认错的,阴阳赤鸩。
  ?

☆、回首年少叹轻狂(三)

?  飞白失神地望着欧阳鉴。
  “原来,一切是这样的……”她喃喃说道。
  欧阳鉴叹了口气:“宁明尘冒着极大的危险帮了我,甚至是救了我一命,我却极其大意,险些害他死去,甚至可能也令他中了无药可救的阴阳赤鸩之毒,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我想起之前对宁明尘的保证,心中愧疚难当,立刻将他带回贤王府寻求救治。贤王回府后见我闯了祸,大怒之下,就将我发配去了偏远的坎离庄,任我自生自灭。临走之前,我去看了宁明尘,将所有拿到手的秘药都留给了他。”
  飞白心情复杂,无言以对。
  欧阳鉴自嘲地笑了笑:“在离开贤王府的时候,我本可以行刺贤王为师兄报仇,至不济也可以在南下坎离庄的路上就此逃离。然而那时的我心如死灰,又想到自己双手空空一身是病地回去,没有脸去见师兄,又能去哪里?……最后,我逃避一般地留在了坎离庄,一待便是三年。三年里,阴阳赤鸩日复一日地发作,甚至愈演愈烈,每一回都会提醒我在京城的时光,那些忍受毒发的日子,那些我对不住的人……痛苦和自责折磨着我,有时候甚至想,这一辈子若是这么过去,也罢了。”
  飞白沉默半晌,不觉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手。
  “丫头,你瞧,遇到你之前,我这一生曾经是多么窝囊。”欧阳鉴苦笑道,“非但救不了别人,还将自己白白搭了进去,甚至犯下过失,至今仍为之愧疚……”
  飞白摇了摇头:“不,不管你经历过什么,我都不会因此而……不会……”
  “不会怎样?”
  “不会……不喜欢你。”
  “呵。”欧阳鉴一笑。
  飞白只觉自己双颊如同火烧,忙又岔开话题,问道,“那么宁明尘当时,究竟有没有中阴阳赤鸩的毒?”
  “以我的经历来看,他当时定然是中毒了。”欧阳鉴说道,“不过他现在……想来已找到了解毒之法。”
  “什么?”飞白睁大眼睛,“师父,你怎么知道?”
  欧阳鉴迟疑不答。
  飞白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急问道:“你当年留给他的只是阴阳赤鸩的秘药,可那秘药只能免去毒发的痛苦,并不能解毒对吗?师父难道是说,宁明尘手里有阴阳赤鸩的解药?”
  欧阳鉴沉默不语。
  宁明尘是个天才一般的聪明人物,他既然能制出苦寒香助他驱除了阳毒,必然也能以其他方法为自己驱毒。
  只是,若是自己向他讨要解药,他定会以飞白作为要挟。更何况,不管是什么药,现在用在自己的身上,只怕也太迟了……
  飞白喃喃说道:“我记得上京初遇他时,曾问过他是否知道阴阳赤鸩的解毒之法,但他说不知……难道是因为那时我们二人相交尚浅,并没有对我说实话?”说着,她便要站起身来向外走去:“若是当真如此,我现在就去找宁明尘要解药!就算他因以前的事情而不愿把解药给你,但或许会卖我这个面子……”
  “回来!”欧阳鉴喝道,“你不许去见他!”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冷而严厉。
  飞白愤而转身:“为什么?若你只是为了面子而不愿要这条命,可我还是要的!如果宁明尘仍是记得你当年犯下的的罪过,那么我就告诉他,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尽管让我这个做徒儿的为师父还债便是了!……”
  欧阳鉴忽然伸出手,将她拉了回来,飞白脚下一软,忽然跌在了他的怀抱之中。
  “不可以,丫头。”欧阳鉴将她抱在怀里,轻声说道,“等你完全好了,你就远远地离开京城,不要再回来,听到没有?”
  “什么?那,那师父你呢?你身上的毒,究竟该怎么办?”飞白着急地问道。
  “我……”
  正在此刻,忽然听得窗外有一声爆响。飞白抬起头来循声望去,透过那窗纱,竟见到一枚烟花升到空中,在天空中倏然炸裂,一闪而逝。
  飞白一怔。此时尚未入夜,又不是什么良宵佳节,为何会有如此突兀的烟花出现?
  欧阳鉴却是脸色一变:“我该走了。”他放开飞白,站起身来。
  飞白一惊:“师父,你去哪里?”伸出手揪住了他的衣衫。  欧阳鉴回过头来,“丫头,在这里不要动。若你等不到我,这里有足够的吃食和水,待你痊愈,就自己离开京城,再也不要回来,听到了吗?”
  “怎么可能?”飞白睁大眼睛,微怒道,“师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有些气急,欧阳鉴心中暗叹,望了她片刻,回身抱住了她。
  飞白望着他,不明所以。
  欧阳鉴俯下身,又一次吻住了她的唇。
  这一吻令飞白头晕目眩。她抓着欧阳鉴衣衫的手不由得渐渐放松下来。
  过了一会儿,欧阳鉴方放开了她,注视着她迷蒙而清澈的双眼。这双眼睛不知何时起,便在自己的心中烙下了极深刻的印记,永远挥之不去。
  犹记得坎离庄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年纪尚幼,那调皮而狡黠的样子。那时正值自己经历变故,性情暴戾乖张,对她是那样恶劣而挑剔。可是她却一直都是那样豁达而快乐,仿佛从来没有记恨过他。
  天意冥冥,他从坎离庄的大火中将她救下,带着她来到了无暝谷。本以为会因一辈子没有希望而暗淡无光的日子,却因她的存在而变得明亮而鲜活。再后来,她为了他赌气上京,自己抛开一切一路追寻,更是逐渐地明白,她在他的心中究竟是占据了怎样的地位。
  他欧阳鉴的小徒儿,是他的最珍视的宝贝,是比他自己性命还要重要的人。
  “听话,丫头。”欧阳鉴的声音温和而沉稳。  飞白犹在迷茫,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
  在她怔愣的这片刻,他已然离开消失了。
  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芒摇曳,床边的几案上,放着一枚雕着蝴蝶的白玉簪。
  那是他们尚在无暝谷时,欧阳鉴第一次送她的玉簪。
  飞白不禁恍惚,将那玉簪拿起,紧紧握在手中。
  正在此时,天上又是一枚烟花突兀地绽放开来,在深蓝色的天空中划出明亮的色彩。飞白瞳孔一缩,回神望着窗外,忽然想起了什么。
  这烟花信号,她曾经在扬州见过一次,当时乃是江南地头蛇嵇原呼唤私蓄军队的信号。如今这类似的信号竟然出现在京城,难道是……将有兵乱?
  飞白心中一突,顿时顾不得其他,站起身来向门口跑去。她跑得甚急,在门槛处险些绊了一下。飞白咬牙,尽管腿脚仍有些酸软,但还是毅然出了门。
  微风将藤蔓吹得轻轻摇动,外面的小巷寂静无声。飞白不禁怔然,不知是自己想多了,还是这其实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飞白慢慢地向那烟花来处走着。走了一会儿,她忽然发觉这四周的花草建筑都甚是熟悉,像是已离梅家不远的样子。
  飞白心中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能忍住,顺着路偷偷来到了梅家附近。她藏在一堵墙后,探出头去,正好能望见梅家的大门。一望之下,飞白忽然睁大了眼睛。梅家的大门竟是敞开的,之前那些监视看守的士兵已不见踪影,梅家大门之上“敕造元国府”的烫金牌匾也已被摘下。
  飞白心中一紧,急忙闪出身来跑到了那大门跟前。此时正有一名陌生的老仆拿着笤帚自那门口走出,飞白忙上前问道:“这位大爷请留步,请问这府里的人都哪里去了?”
  那老仆抬头望见飞白,慢悠悠地说道:“都走啦。”
  “走了?那是怎么回事?”飞白急问。
  那老仆看了她一眼,说道:“前几日三堂会审,皇上开恩赦免了梅大人死罪,只夺了他的爵位,贬为九江县令。昨日一早,梅大人已领着夫人和小公子出发上任了。”
  竟然这般突然?
  飞白怔在当地。自己与世隔绝的这几日,事情竟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梅文鸿被夺爵贬官,但毕竟保住了性命,这已然是不幸之中的万幸。飞白暂时松了一口气。她回想起前几天欧阳鉴的话,这会不会是宁明尘从中帮忙调停的结果?
  正想着,那老仆忽然说道:“姑娘,看你这个样子,不会便是那逃出去的梅家小外甥女吧?”
  飞白一惊回神,暗叫不好,正想抽身离开,然而那老仆已然转过身去,慢悠悠地走开,嘴里说着:“你放心便是了。贤王爷奉了圣旨出城去祭天。皇上那边意思不明,底下的人自然也怠懒了,如今谁还想着林致远女儿的事情……”
  飞白一呆,不由得立在当地。
  那老仆走了两步,忽又转过身来,郑重说道:“二十年前,若不是‘玉面将军’林致远挺身救国,恐怕我全家人都早已葬身在西蛮铁骑之下。林将军虽然枉死,但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心里都记着他的大恩大德。姑娘,你身份这样特殊,不比我们这些百姓,还是快些离开为好,这几日京城甚是奇怪,近期之内怕是会不太平呐。”
  那老仆说完这些话,便转过身去,渐渐走远了。
  飞白望着那老仆离开的佝偻背影,怔怔地站在元国府门口,久而无言。这老仆说让她离开京城,欧阳鉴走之前也是这么说……可是欧阳鉴之前一直陪着她,怎会知道京城内有什么异常?难道说,欧阳鉴他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飞白眸光一闪,微微抿唇。她不可能离开。就算是离开,也要找到欧阳鉴,同他一起离开!
  可是他,他究竟去哪儿了呢?
  正在此时,东北侧忽然隐隐传来一阵喧嚷。飞白回身望去,登时一惊。
  离她不远的一处建筑突然火光四起,直窜入空。滚滚浓烟顺着火势蔓延开来,片刻便将京城的半个天空染成了可怕的灰色。
  飞白震惊已极,那个方向,莫不是……!
  隐隐传来呼喊之声,一片混乱:“走水啦,走水啦!……贤王府走水啦!”
  ?

☆、尘起谁定四方(一)

?  贤王府大火!
  贤王已然出城祭天,此时王府中竟突然起火,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飞白愣了一会儿,忽然一个激灵。
  贤王不在京城,可是……宁明尘还住在贤王府里!这汹汹火势一看便是有人刻意纵火,故意要置王府中人于死地。如此一来,宁明尘岂不是危险之极?
  飞白只犹豫了片刻,便立即向着那贤王府的方向奔去。
  她一直没有忘记那个曾陪伴她一路上京的少年。尽管自己曾经拒绝了他的一番情意,尽管他们后来渐渐有了距离和隔阂,但在飞白的心中,仍愿视宁明尘为友,绝无可能坐视他身陷险境。更何况,宁明尘也许已经知道了阴阳赤鸩的解毒之法,如果他死了,师父身上的毒岂不无药可救了?此时飞白只恨自己身无武功,不能快些赶到贤王府,待她一路追着那火光来到贤王府外,已然堪堪过了一刻钟之久。
  大火愈演愈烈。就连一些围观救火的人都受不了这浓烟热浪,忙不迭转身逃走。飞白费力地挤到前面,浓烟滚滚袭来,她再也无法前进,跌在地上咳嗽不止。
  抬起头来,面前的贤王府仿佛修罗地狱。一些人张皇失措地向着她冲来:“快跑!里面已经没有活人啦!”
  飞白站起身,呆立在那大火之前,猎猎大风伴着浓烟吹起她的头发,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怔怔地望着面前已被烧成废墟的府邸。
  “飞白?小心!”
  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人伸手将她拉开。飞白回头,却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
  “潼青?”飞白一惊。
  潼青目光之中的关切和疑问一闪而逝,但没有多说,便垂手立在一边。飞白一怔,忽然看到在潼青的身后,那个风华如玉的身影正在望着她。
  飞白不禁喜出望外:“宁公子,你还活着!”她忍不住走上前去,“太好了,我还怕你会逃不出来……”
  她长发凌乱,看上去甚是狼狈,雀跃之意却是全然溢于言表,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宁明尘墨色的双眸映出她身后的火光,仿佛璀璨烟花绽放于漆黑夜空。他微微一笑:“我没事。多谢白姑娘关心。”
  飞白心下稍定,忽然瞥见一旁的潼青,微微一呆,不禁有些惭愧,刚才她只顾着担心宁明尘,却忘记了潼青也是处在这危险的贤王府中……
  “潼青,你,你也没事吧,还有其雨……”她慌忙问道。
  “没事。其雨前几日已经跟着王爷前去南都祭天,此时并不在府中。”潼青垂目说道。
  “我方才只想着……对不起。”飞白有些语无伦次。
  潼青摇了摇头,将话题转移开来:“这里离火场太近,少主,我们要不要去高一些的地方?”
  宁明尘微仰起头来看着那大火,说道:“无事。等他们出来。”
  他话音刚落,那王府之内便有声音传出。飞白转头望去,即见楚骏同宁明尘的其他几名侍卫越过那断墙从大火中飞奔着逃了出来。
  “禀告少主,我等已将二少主和侧妃娘娘救出!”
  “他们情况如何?”宁明尘问道。
  “二少主受了些浓烟,只是昏迷,只是侧妃娘娘……被一根断木砸中,很是不好。”楚骏低声道。
  宁明尘眉头微皱,下令道:“走。”
  一行人远远地离开了火中的贤王府,待到一平缓之处,楚骏等将王侧妃同宁昱均平放在地上,飞白前去试了试王侧妃的鼻息与脉息,黯然摇了摇头。  宁昱均很快便醒了过来,他甫一睁眼,便喊道:“我娘亲怎样了?”他爬起身来,看到躺在一边的王侧妃,立即扑了上去,哭喊道:“娘!娘!”
  只是,王侧妃再也不会回答他了。她逝去的容颜安详,一如生前的平淡和缄默。
  宁明尘眼神微黯:“二哥,节哀顺变。”
  宁昱均哭得极为悲伤:“本来……本来死的应该是我!那大梁砸下来的时候,是娘亲把我推了开,自己却被……娘亲,儿子昨日还说,说等几日就去求皇上封王分府,把您接出府外住,以后再也不受父亲的气……您怎么就等不得,等不得了呢……”
  他的声音凄切,飞白也忍不住眼眶发红。
  宁明尘沉默不语。
  宁昱均抬起头来,嘶吼道:“明尘,究竟是谁在王府里放了火?是谁?”
  “这件事我定会查出来,还你一个公道。”宁明尘轻声道,“二哥,今晚你可愿同我进宫?我想在那里,我们能看到一切的真相。”
  宁昱均一愣,随即不假思索道:“好!”
  宁明尘转过身来,望着飞白:“白姑娘,你也同我一起进宫,可好?”
  飞白一怔,摇了摇头:“宁公子,既然你平安无事,我还有其他事在身,就先告辞了。”
  宁明尘目光一动:“你……难道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飞白一凛,骤然想起欧阳鉴说过的二人的过节以及阴阳赤鸩的解药之事,忙道:“没错,我……”
  “跟我一起进宫。”宁明尘打断了她的话,“过了今晚,我会回答你的所有问题。”
  夕阳渐渐落下,宁明尘的目光中隐隐有几分忧伤。飞白望了他片刻,最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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