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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第5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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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婉兮都笑,“傻孩子,当真不必了。那两位格格终究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心意,便是你不喜欢,却也别委屈了;交待给你兄长们,既在漠北代你执掌扎萨克,那便只管用你旗里的收入,好好儿奉养着就是了。”
  “她们本不必来京在小七面前执妾室之礼,这是对她们的尊重,更是对你母亲的尊重……小七之前是不知内情,才冷不丁心下给堵着了;此时既然你们将话都给说开了,便不必再为难那两位格格了。”
  能被拉旺的母亲选中,在大清固伦公主之下当妾室的,本身也都是身份高贵的蒙古格格。拉旺是成吉思汗嫡系后裔的博尔济吉特氏,蒙古各部的台吉们也多是出自成吉思汗后裔各支系的博尔济吉特氏;也有例外,还有各部首领不称台吉(太子),而称塔布囊的,这些便不是出自博尔济吉特氏,而是出自成吉思汗的驸马们的家族。
  故此能与拉旺通婚的、身份同样高贵的蒙古格格,首选的便是出自塔布囊家族。
  例如绵锦的额驸丹巴多尔济,祖上便是塔布囊。拉旺这两个妾室里,便有一个是跟丹巴多尔济沾亲的。
  这样的塔布囊家族,同样关系到朝廷与蒙古的关系,故此当真没有必要为了根本就不存在的移情而伤了和气去。
  有婉兮这样的开解,拉旺却也还是坚持,“阿娘的心意,儿子都明白。可是儿子已经修书给旗里了,儿子不在意别的,儿子心中最重的永远都是小七。”
  婉兮欣慰点头,“好,那便由得你们小两口儿吧。你们都长大了,更是从小就情意两心知,那你们两个自己的私事,阿娘我也不管了,都放给你们自己去吧。”
  。
  忙完了皇太后的圣寿,便是十二月了。
  宫里开始预备过年,各处陆续张灯结彩起来,将这北地京师的冬,装点得五彩斑斓,仿佛倒将寒意击退了去。
  啾啾的大格格已是到了学走冰、抽冰尜儿的时候儿。
  十二月初二,皇上御瀛台,婉兮便也带着孩子们赴西苑玩儿冰雪。
  啾啾和札兰带着那孩子上了冰去,大格格今儿穿一件儿大红的斗篷,远远看上去,像是雪里一朵小梅花儿似的。
  婉兮身子弱,今年有些不敢上冰去,便在亭子里拥着手炉和脚炉坐着,隔窗远远看着外孙女儿在冰上脚步蹒跚。
  可真招人稀罕,像个小扳不倒儿似的,无论俯仰,都那么娇憨可爱。
  婉兮有些恍惚,指着窗外对婉嫔和容妃说,“你们瞧瞧,我这一恍惚啊,仿佛看见的是莲生和啾啾……竟都忘了,这中间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去;莲生和啾啾啊,也都是嫁为人妻去了。”
  婉嫔含笑道,“有时候想想,我也想忘了着中间的十多年去呢。那咱们就依旧还是当年的年纪,皇贵妃你呀刚刚三十岁呢。”
  容妃也问,“如果能重来,皇贵妃会不会想要回到当年的青春好年华去?”
  婉兮抬眸,没有迟疑便笑着摇头,“女人谁不爱青春好年华呢?可是如果重来一次的代价,是将孩子们都抹去了;那我情愿不换。”
  “有了孩子们,就算不得不让青春远去,可是孩子们带来的欢喜,又哪里是年华能取代得了的?青春虽好,可若没有孩子们,那这些岁月啊,却也是空洞的。”
  婉嫔和容妃也是相视一笑。
  何尝不是呢?如果没有小七和啾啾这两个孩子,她们两人在这后宫里的年月啊,就都是苍白到几乎毫无意义的。
  “对了,皇贵妃娘娘,大格格的名儿还没定呢,您既这会子看着她欢喜,何不先帮她取个小名儿去?”容妃见此时婉兮兴致颇高,这便凑趣儿。
  总归宫里的规矩是,一般来说为了孩子“好养活”,能平安种痘去,都在种痘之后才定名儿。大格格还没种痘呢,故此无论是皇上,还是婉兮自己,都没忙着这个。
  况且今年永璇的三个女儿都出了痘,次女还死在种痘之事上,就更叫人觉着心下不安,故此就更暂时不取名——没有名字的小孩儿,痘疹娘娘便是要带走,也没办法点名儿不是?就是阎罗王,也没法往那生死簿上记不是?
  故此婉兮含笑点头,“倒不急。札兰念书多,我忖着札兰心下怕是会有更好的主意。”
  容妃却也笑,“札兰是念书多,可是轮到自己女儿取名的事儿上,竟是窘了,翻过了多少书,拎出来多少个好字儿,却凑在一起都没满意。”
  容妃轻轻垂下头来,“皇贵妃娘娘,您就为大格格先取一个吧。反正暂且不是学名,也不是品级名号,只是一个咱们在家里关起门来方便叫的小名儿就好。”
  婉嫔轻轻转头,无声看一眼容妃。
  容妃垂下眼帘,从袖口里轻轻与婉嫔手指一握。两人心下皆有明了,只是都不说出来罢了。
  婉兮只当没看懂,转头过去看向窗外,那白雪映衬下的小小外孙女儿。
  婉兮笑了,“札兰出自乌雅氏,是皇上的祖母孝恭仁皇后的母家后辈,我想咱们那孩儿的小名儿里便该嵌一个‘德’字、一个‘雅’字。”
  孝恭仁皇后曾为康熙爷德妃,况“德”字是无论女子还是男子,立世的第一根本。
  而“雅”,更是女子的情致,若娴雅,若雅致,更是美好高尚的最好代名词。
  婉兮垂首,“暂叫德雅,可好?若将来或者皇上,或者札兰,或者阿窅你和啾啾,或者是陈姐姐你们都能帮我想到更好的,咱们再换。总归是小名儿,换起来也好说。”
  容妃却是先一拍掌,“这样想来自是最好的!我啊便先替啾啾和札兰谢皇额涅的恩了!”
  婉嫔有一点点出神。
  婉嫔是皇帝潜邸老人儿,年岁比婉兮还要大十多岁去呢,婉嫔这一发呆,婉兮反倒不放心了。
  婉兮轻轻拍拍婉嫔的手,“陈姐姐?”
  婉嫔不好意思地一笑,“叫你说起孝恭仁皇后啊,我倒有些想念我的永和宫了。”
  永和宫曾为孝恭仁皇后寝宫,可是这位老太后当年偏心幼子十四爷,非不肯接受皇太后之号,不肯挪到慈宁宫去。以致于永和宫成为了这位老太太身为皇太后的寝宫去——这便总归得将永和宫升格一些才好。
  故此皇帝为了纪念祖母,将曾经悬挂在坤宁宫的匾额“位正坤元”,挪到永和宫来悬挂。
  婉兮忙问,“陈姐姐这是怎么说?难不成翊坤宫不好么?”
  婉嫔轻叹一声,“……翊坤宫虽好,可却更多只有那拉氏的影子,反倒没有我自己的记忆。而永和宫啊,才留着我这辈子最珍重的回忆去。”
  婉嫔眼圈儿有些红,看了容妃一眼,“莲生那孩子从小到大的影子,都印在那边呢。”
  。
  婉嫔有些难过,不敢再将这难过影响了婉兮去。
  恰好啾啾和札兰带着大格格回来了,婉嫔这便先告辞回宫去。
  暖轿缓缓从西苑回内廷,婉嫔的眼圈儿却始终红着。
  以主子这数十年的通透,赤芍都极少见到主子如此失态的模样,赤芍便赶紧轻声问,“主子可是又悬心七公主的身子了?”
  婉嫔叹口气,终是点点头。
  她想念永和宫,她想回去继续住在跟小七共同的记忆里——因为她比皇贵妃更知道小七的情形。
  终究皇贵妃自己身子也不好,故此无论是内务府还是皇上,以致于拉旺那孩子,在向皇贵妃说起小七的身子时,都是极力隐瞒的,将万事都往好了说。
  可是小七身边儿有白果,白果本就是婉嫔自己位下的女子,故此白果便是能隐瞒皇贵妃,却是不能隐瞒她的。
  小七今年这咳血的毛病,竟就没断过。
  “今日难得皇贵妃她高兴,我也本不想难受来着;可是啊,你没看容妃非要叫皇贵妃替九公主的大格格取个小名儿去么?——连容妃都担心皇贵妃的身子,怕再迟了,大格格这外孙女儿都没办法叫皇贵妃给取小名儿了——这才勾动了我的伤心。”
  婉嫔举袖拭泪,“唉,今年这是怎么了啊,怎么能叫皇贵妃和莲生这母女竟都病了,病情也是相似,都是咳痰之症去。”
  “虽说这咳痰之症在冬日里常见,可是也不能叫母女两个一起得啊。若只是她们当中的一个人这样儿,倒也还罢了……可是这眼睁睁看着她们这娘担心女儿、女儿又挂心娘的情形,真是叫人揪心呐。”
  婉嫔怕是最明白小七这个孩子对于皇贵妃的意义去。小七是皇贵妃的第一个孩子,是皇贵妃入宫十几年才等来的宝贝啊。
  或许说句不该说的,就算是皇贵妃其他的孩子生病,皇贵妃也不会如此时悬心莲生那般的难受。
  赤芍也是叹气,“主子悬心皇贵妃、心疼七公主,自是有的。可是主子千万别因此就伤了自己的身子去啊……”
  终究主子的年岁更大啊。
  婉嫔叹了口气,“帮我去递牌子,马上就腊八了,我要再请旨出宫,看莲生去。”
  。
  腊八看完小七回来,皇上悄悄派人来问过。
  两天之后,皇帝又再度叫大总管王成赴七公主府,给七公主单独赏赐:广橙十五个,枣糕二十块,煳眼糖五十五块。
  广橙自不用说,又是生津止咳的;而这枣糕,在宫中制作又加入山药。
  皇帝自己年过花甲,又是最重养生,故此皇帝自己对山药的效用十分有心得。这便叫枣糕里格外加入了山药去。
  枣泥山药糕易于消化,味道清甜。而红枣可以补气血,山药可治诸虚百损,疗五劳七伤;除烦热,多记事,益肾气,健脾胃,止泻痢,化痰涎,润皮毛……对七公主这样病中之人,是极好的补养小食。

  ☆、第2647章 九卷85 有惊无险

  皇帝与婉兮两人的心思都放在小七身上,却没想到十二月初十这一日刚给小七恩赏下广橙和枣糕去,没想到那边厢小十七又出了事。
  ——小十七出痘了!
  小十七自是早就种过痘了,这次出痘便是与八阿哥永璇的长子绵志阿哥、长女大格格去年出痘的情形是一样的,乃是种痘之后再出痘。
  这便等于是宣告,从前种痘的法子来避痘,是失败了。
  这样完全失去了屏障的出痘法儿,最是来势汹汹,叫人不敢预测病情去。
  颖妃也吓得乱了分寸,派人来回婉兮。婉兮一听,便晕了过去……
  从去年到今年,她本就悬心着永璇的几个孩子相继出痘的事儿,却何曾想,这事竟又出在了小十七身上。
  。
  皇帝闻讯之时,正在养心殿处理政事。原本此时一班御前太监没有敢去打扰的,否则便是有罪。
  可是当送来的是这个信儿,门上的小太监们便有些迟疑,不敢往里传。总管魏珠在月台上远远瞧见门上似乎有动静,便上前来问。
  这一问,魏珠的汗都下来了,手指头点着那几个小太监的脑门子,“你们呐,你们!真是半点长进都没有!这消息还能摁着不报?那你们才真是要掉了脑袋去!”
  魏珠亲自一溜儿小跑,奔进养心殿,在“勤政亲贤”门槛外头跪倒,“老奴斗胆回皇上,储秀宫……有事。”
  皇帝一震,放下朱笔。
  他此时正在批阅的是阿桂来自金川的奏折,上奏进攻甲尔纳之事。因甲尔纳的地理位置极为重要,乃是通向得式梯、噶尔丹寺两处的咽喉要道,“贼匪自必悉力拒守,攻之颇为不易”,故此皇帝要亲自给阿桂运筹帷幄。
  战事紧急,这批复要八百里加急送到四川去。军机处等着,那驿路传递的兵役也已整装待发,只等皇上朱批成就。
  可是皇帝哪里还顾得上,已是掀袍而起,一个箭步越出门槛,就向储秀宫的方向疾奔而去。
  魏珠惊了,在后头冒死大喊,“皇上!皇上您还没穿大衣裳,至少也得戴上暖帽啊……”
  皇上就这么穿着单薄的袍子,光着脑袋跑进腊月的冷风里。就更别说什么辇轿了,压根儿就全都顾不上了。
  魏珠一边在后头撒腿跟着跑,一边抬手召唤銮仪卫,预备暖轿,在后头跟上去。
  可是等銮仪卫预备好,皇帝已然从养心殿直接跑到储秀宫去了。
  虽说养心殿距离储秀宫算不得远,可是六十多岁的天子,这般在宫墙夹道里、顶着腊月的寒风奔跑,也是太难为了去。
  待得皇帝披了一身的寒气奔进储秀宫时,婉兮已然醒了。
  她没有流泪,也没有再虚弱地晕倒,她只是躺在炕上,满脸满身的疲惫。
  那疲惫,就像是枝头上的秋叶,拼尽了全力瑟瑟坚持,叫人心疼。
  “你别担心,没事的。”
  在储秀宫门外,归云舢早守在值房里等着皇帝。皇帝进门之前,已是得知了小十七出痘的消息。
  皇帝此时心下也是心急如焚,可是此时他却不能在婉兮面前显露出来。
  “虽说小十七也出痘了,不过你想想绵志,想想永璇的大格格,他们两个不也都是有惊无险地兜过来了?小十七是他们的叔叔,又是从小用人参补出来的娃娃,身子的根基又哪里是那两个孩子能比的?”
  “那两个孩子都能稳稳当当过来,小十七必定也会平安无事。”
  婉兮轻轻点头,“爷说得对,我啊也是就卡在他本是人参补出来的孩子这儿,总觉着他身子骨儿该比谁都好,结果怎么反倒还又出痘了呢?”
  “傻丫头~”皇帝坐过来,将婉兮揽在肩上,“只能说从去年到今年,是痘症的大爆发之时……这痘症啊,跟所有的疫症一样,总有年景的不同:有些年严重些,有些年就平稳些。”
  “总归这些归乎季节、气候,天意乃至地气,咱们难以准确预测,却也总归还来得及补救。”皇帝轻抚婉兮眉头,帮她舒展开郁结,“你且放心吧,爷已经吩咐了太医院,将去年伺候过绵志和永璇大格格,有过成功调理再度出痘经验的太医,都叫去伺候小十七去。”
  婉兮苍白地笑笑,“好~”
  皇帝深深凝注婉兮,“爷知道,病在孩子们身上,却疼在你的心上。你恨不能代替他们去……可是你也得好好儿地,才能去看望他们不是?”
  婉兮极力含笑,认真点头道,“爷说得对,我啊,必定会使劲儿叫自己先都好起来,然后才有力气陪着他们,都好起来啊。”
  皇帝在储秀宫里耽搁的光景不短了,婉兮看见窗外隐约是魏珠的身影,来望过好几回的风儿了。
  婉兮便明白,养心殿必定还有事。
  婉兮便含笑道,“我有些困倦了……爷起驾回养心殿吧,我想睡会儿。”
  皇帝有些挣扎,舍不得离去,放不下这颗心;可是养心殿那边的确还有八百里加急的、最要紧的朱批要发给金川的阿桂去。
  皇帝便一拍桌,“走,跟爷一起回养心殿去!”
  婉兮惊得急忙摆手,“爷,使不得!”
  虽说养心殿里始终备着婉兮的住处,那后殿东暖阁就是婉兮的寝殿。可是这会子她病着呢,哪里可以将病气带进养心殿去啊?她宁愿留在储秀宫里,便是离皇上远了点儿,却也还是护住皇上的安危才是最为要紧。
  不然,倘若天子病倒,那这天下可该怎么办呢?
  皇帝却不管婉兮的介意,上前伸手扯过一条暖被来,便将婉兮给裹住。两手一抬,已经将婉兮横抱入怀中,“爷说使得,那就使得!”
  。
  皇帝还是带婉兮回了养心殿,不惜将婉兮的病气,留在距离他最近的地方,全然不在乎自己也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又在这寒冬腊月里,稍不小心就可能将这病过到自己身上。
  婉兮自己虚弱到起不来炕,却也要一日数次遣人去问颖妃,虽是关注小十七的情形。
  说来也是叫人欣慰,小十七虽然出痘,痘症虽然可怖,可是终究小十七已经九岁了,在养病之时倒是硬朗许多。甚或,该吃吃,该睡睡,该嘴馋还嘴馋……
  他一个劲儿张罗着想见啾啾,结果颖妃不准,怕他将这痘症的病气过给啾啾去;尤其是可不敢过给大格格德雅去。
  他见一计不成,就再施一计,这便又缠磨着颖妃,说想见容妃。
  颖妃这才回过味儿来,盯着他问,“原来你想见你九姐,也是为了要见你容妃额娘,是不是?你倒是说说,你这是为何呀?”
  小十七是颖妃抚养长大的,如何能骗得过颖妃去呢?
  颖妃也故意绷住脸去告诫他:“别以为你这会子出痘,我就凡事都可着你去。我可告诉你,我压根儿就没当你病了,我一切还都当你是个好人去对待。故此你最好有什么就与我直说,可甭想着我这会子会顾忌着你生病,就什么都不问了。”
  颖妃是蒙古格格,性子里有草原赋予的坚韧。在她看来,孩子病了,大人若一味地去哄着、顺从着,那反倒会叫孩子恃宠生娇,想要什么都能唾手而得,那便心里什么念想都没有了,这就适得其反,叫那本就生病的孩子更柔弱去了。
  她觉着应该反其道而行之,故意在小十七面前设置一些小别扭去,就不叫他轻易如意了去。那样反倒能激起他的斗志、他不服输的桀骜来。这便能有助于他自己与病魔的争斗去。
  小十七带着一脸的痘,个个儿水泡儿鼓鼓溜溜、表皮光华闪烁地,眉眼间却还是闪动着淘气的笑。
  “额娘……儿子相见容妃额娘,是因为想吃容妃额娘的好吃的了。”
  容妃是西域人,饮食种种都与内地不同。便是皇宫里,也没几样人家那些东西去。故此,回部的那些吃食,对于贪嘴的小孩儿来说,就成了这世上最勾馋虫的。
  小十七这会子正出着痘呢,旁的不想吃,却忽然反倒只想吃容妃宫里的嚼咕。
  颖妃无奈地叹口气,“说吧,想吃什么?我好歹为你拉下这张脸来,替你讨些去。”
  。
  颖妃到养心殿,将这话学给婉兮听。
  一来是叫婉兮放心——民间俗话都说,小孩儿只要能吃,那就没多大的病;
  二来也是借小十七的顽皮,逗婉兮一笑。
  姐妹相伴这些年来,颖妃也是不忍心看婉兮如今自己病着,却还要担心完一个孩子,又担心另个孩子。这会子但凡还能找到些苦中作乐的法子,便总归要都使出来,说不定能叫皇贵妃这病啊,慢慢儿就好了呢。
  小十七那副长了一脸的痘,还能嘴馋要东西吃的样儿,果然一下子就将婉兮给逗乐了。
  “他这个馋嘴的猴儿!这会子还没忘了吃……”
  颖妃也笑,“要么是有福的孩子呢?旁人病痛,生不如死;可是他啊,病归病,馋归馋,两者压根儿互不干扰!”
  婉兮悄然松了一小口气来。
  她怕孩子痛,怕孩子受苦,怕孩子挣扎在病里……可小十七这样,便叫那痛、那苦、那挣扎,都变得不那么叫人揪心去了。
  这么说起来,那孩子便果然是最有福气的孩子啊。
  颖妃见婉兮笑了,也舒一口气,站起身来,“我这就去见容妃去,好歹给他要点儿那好物儿。”
  颖妃还没等走,倒是皇帝一挑门帘进来,也是含笑轻啐,“朕也都听见了!这个皮小子啊,可真是皮,却也真皮实!”
  颖妃也笑,“皇上说的是。妾身先行告退,得先替他去淘换那嚼咕去。”
  皇帝却给拦住,“不必去找容妃了,朕这儿有现成的。今年九月回部进贡的还有,倒比容妃那儿的更好。”
  十二月十二日,小十七出痘第三日,皇帝下旨赏给十七阿哥:绿葡萄干一紫龙碟。
  出着痘的小十七,养病期间的日子便跟所有的孩子都不一样。他是一边脸上、身上不断出痘、化脓,也不耽误他将那回部特产的绿葡萄干儿一颗一颗投进嘴里去。
  倒仿佛那痘出一颗,他就嚼一颗葡萄干儿,将那葡萄干儿都当成是痘一样,一粒一粒都报仇似的给咬碎了,吞下肚子里去。
  。
  兴许就是因为小十七这天生淘气的性子吧,倒真的叫这次出痘有惊无险,十一日后,亦即十二月二十一日,太医们便已经禀明皇帝、皇太后、皇贵妃三宫,说十七阿哥已可送圣。
  送圣之礼,本就该后宫之主亲自执礼,更何况小十七是婉兮的亲生儿子呢。
  婉兮尽管自己的身子还是虚,却也坚持要亲自行礼送圣。
  ——只希望以这样的诚心,向痘疹娘娘祈求,叫她老人家再别找上她的小十七,叫这孩子能平平安安、顺顺当当的长大吧。
  这一日婉兮由颖妃和容妃扶着,还是亲自到痘疹娘娘等神供前行礼,一直远远看见送圣的队伍,将那些纸扎供物都点燃了,火光冲到天际,婉兮才放心回养心殿去。
  这一来二去的,婉兮顾不上自己,便还是在腊月的寒冬里,呛进了凉风去。
  这晚回到养心殿,便又咳得厉害了。
  次日刚起身,皇帝便赶忙又吩咐赏给婉兮芦柑一银盘,计十四个……
  。
  寒冬腊月里,在这北地京师,还能吃一口新鲜的果子,总是叫人欢喜。
  况且芦柑又本就是燥湿化痰、下气止喘、散结止痛的佳品。婉兮用了芦柑之后,又安慰众人说,自己觉着舒坦些了。
  刚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子,天色刚大亮,婉兮便朦朦胧胧间看见有人在隔扇门外闪动。
  从轮廓来看,仿佛是颖妃身边的女子,正在与玉蝉低声说着什么。
  玉蝉吃惊地抽了一口冷气,却仿佛想将那女子往外推去。
  婉兮自己缓缓坐直,向外叫,“玉蝉,有事不准瞒我。”
  越是病了,才越是担心上自皇上,下至她宫里这些人,都将事情瞒着她去。
  玉蝉犹豫,却也只能开了隔扇门走进来。一进来,便低低垂下头去。
  可是婉兮还是瞧出来,玉蝉面上隐有泪痕。
  (还差一点没写完,再给我几天哈,就这几天就完结~)

  ☆、第2648章 九卷86 依旧心动

  婉兮叫自己先平稳下来,柔声道,“不管是什么事,你都放心说吧。我没事的。”
  玉蝉这才哽咽道,“回主子,十七阿哥那边已经送圣,原本已经传,伺候的太医们的用炭止;可是今儿又传,说太医的用炭不止了。”
  冬日里,便是皇家,也不是所有的宫室都用炭火。唯有有人使用的房屋才有炭火。故此太医在给小十七诊治的时候儿,要在小十七的住处外给太医值房添炭火;小十七送圣之后,诊治痘症的太医便不必继续在小十七处当值,那炭火自然该撤去。
  可是既然炭火原本传止,却又不止了,那就唯有一个可能——小十七的痘症病情,又反复了。
  婉兮已经答应了玉蝉,不会有事。这会子她心口钝然一痛,却极力忍住,只是点点头。
  “这会子你颖妃主子那里,必定也已经乱了分寸。你别去扰她,只管去设法探探太医那边的动静。”
  玉蝉含泪点头,“主子您万万别多想,这会子连皇上还没下定论呢,未必就是十七阿哥的病情反复,说不定只是这寒冬腊月,十七阿哥正好有个头疼脑热的,皇上便叫太医们继续留下伺候几天,这才炭火不止的也说不定。”
  婉兮极力笑笑,“好,在你回来之前,我什么都不想。你放心去就是。”
  玉蝉去了,婉兮静静坐着,虽也悬着心,却已经没有乍听小十七出痘时候那般紧张了。
  她想起啾啾。
  当年啾啾种痘的时候,也曾出现过反复。原本也是都正式送圣了,结果啾啾的面颊又肿起来了。结果还是几位伺候种痘的小方脉太医继续伺候了数日,才将那肿胀给消了下去。
  此时想来,怕就是那痘种有凶有平,人的体质也有强有弱,故此才会那般的吧?
  她的孩子里,有小鹿儿、石榴这样因为种痘而夭折的;却也有啾啾这样,虽说中间有过反复,却终究还是稳稳妥妥康复过来的。
  她此前因为永璇那几个孩子的缘故,一心都只想着那些消极悲伤的一面,却忘了其实也还有这样叫人充满信心的一面去。
  ——终究婉兮自己这样多的孩子,这些年走过来,在养育孩子之事上,她什么事没经过,又什么事没见过呢?
  在这个后宫里,若说她在这一事上还没有经验的话,还有谁敢说有经验去?
  窗外光影流转,门帘轻挑,皇帝无声走进来。
  抬眼看婉兮就这么自己坐在暖阁里,皇帝说不出的恼怒,闷声叱责道,“奴才们呢?他们是不要脑袋了么?”
  婉兮倒摇头轻笑,向皇帝伸过手去,“爷,别挑他们的理。今儿咱们的心情,不干他们的事。”
  皇帝走过来接住婉兮的手,在炕边坐下来,与婉兮挨着肩。
  “……爷已然问过他们话了。是有些反复,不过倒没有此前那么严重。想来还是今年痘症疫情凶猛之故。不过是叫他们再继续伺候几天,倒不是说小十七就怎么着了。”皇帝解释得小心翼翼。
  婉兮含笑点头,“爷,方才就是我要自己静静,才没让她们进来伺候的。都感谢方才那会子的安静,倒叫我自己想明白了许多。”
  婉兮将方才的心绪讲给皇上听,“痘症曾经夺走过咱们两个孩子,算上啾啾,便又让咱们得了两个孩子病情反复……可是我想,上天总归会公平,他一定会让咱们这个第二个反复的孩子,也跟啾啾一样,虽经些波折,却必定能否极泰来。”
  皇帝鼻子有些堵,却也攥着婉兮的手,用力点头,“你说得对,上天不会那么狠心,否则他又如何向我交待?”
  婉兮有些累,将头倚靠在皇帝的肩上,“爷,我今年身子不争气,小十七那边儿,还得倚靠爷和高娃,你们多费费心。”
  皇帝揽紧婉兮的肩——这会子才越发惊觉,她的身子更枯瘦了不少。
  皇帝不敢再说话,只是用力地点头,再点头。
  婉兮轻轻一笑,“有爷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上天便是恩威难测,可只要有爷的这个点头,那我就敢相信,上天也拗不过爷去。”
  皇帝牙关紧咬,却温暖地圈住婉兮,柔声道,“好,爷与你担保,咱们老儿子一定会平平安安的。爷再不会叫小十七再有半点闪失去了。”
  原本他们的老儿子,是石榴。在石榴离去之后,九儿为了小十七这个失而复得的孩子,是豁出命数去的,用了那么多的人参才叫这个孩子能平安降世。
  小十七不仅仅是他们的老儿子,更是九儿的半条命啊。他便怎么都不容这个孩子再有失!
  否则,这孩子会将九儿的命,都给带走的。
  皇帝眸光坚毅如电,“爷答应你,会亲自盯着小十七的治疗去。”
  不管年底有多忙,也不管要有多少紧急战报要批阅,他都要亲自确保小十七安然无恙去。
  ——其实就在这一日,他刚刚接到奏报,说创下带领土尔扈特部东归壮举的大汗渥巴锡也与世长辞了。
  这个人世啊,不管你曾经创立下何等的基业,赢得过多少的威名,可是在天寿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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