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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侧女史官-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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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跟做梦似的,一天之内啥都变了,又似乎啥都没变。反正就是主子换人了,国号也换了,兵不血刃市不易肆皇位易主。
哦,也不对,当时还是杀了一人的,就是唯一能够调动京城禁军的那位,整个兵变就杀了那一位。
至于来犯的北燕和契丹,听说跑了,气势汹汹来犯,一场仗没打就跑了,这是被新帝的黄袍给吓跑了吗,司马抚儿又偷着乐了会儿,自那日后她便被封为从五品起居注史官随侍帝侧,对帝之言事详加记录。
起居注史官有两个,一个就是她补的这个起居郎的缺,主要记录帝之言事,是左史,还有一个是右史起居舍人,主要在帝御殿时记录帝颁布的各项政令以及国家大事。左右史只有她这个左史是需要从早到晚跟着陛下的,因此,从她当差那日起,帝就让她直接住在了宫里。
她本对这差事有着莫名的恐惧,战战兢兢前来当差,极为怀疑自己能否胜任。第一天就跟着帝御殿,朝堂之事虽然在史书上读过,但亲身经历就是不一样,刚开始的时候那场面让她连拿笔的手都直哆嗦,根本没法写字。
刚把自己的心绪稳定下来,就听到有大臣上奏反对帝提拔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做起居郎,这是说她呢?她先是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意识到这倒不是坏事,有人反对没准帝就改了主意让她回去了,不想帝却再度拿花木兰做挡箭牌,称其是代其祖受职,并可协助其祖修史。
又接二连三的有大臣反对,帝力排众议。
头一天当差就被一群大臣接二连三的参了,刚稳定的心绪不免又紧张起来,她哆哆嗦嗦的记录着朝堂言事,下朝后又跟着帝去文德殿休息,帝似乎看出她的心绪,对她好一阵安抚,让她安心当差,她牙齿有些打颤的谢了恩。之后帝上哪她就上哪,帝用膳她也得跟着,帝休息她才会回帝让她住的寝居休息。
一天下来很是疲劳,在床上长吁短叹了小会儿便进入了梦乡,梦里都担心第二天该怎么过,但没想到只适应了几天她就得心应手了,牙不打颤了,手不哆嗦了,梦也不可怕了,她又不经佩服起自己的适应能力来。
本朝规定三品以上服紫,五品以上服朱,七品以上服绿,九品以上服青,因此,此刻她这个从五品史官正穿着一身绿袍凝神听着君臣言事不敢有差分毫,尤其刚刚高慧德的话她是一字不落的记了下来,虽然未曾言明什么,但后世之人定能从这些记载中看出点什么。
丞相少痕道:“本朝初定,人心未安,李骏此举想是趁乱耗损我朝。”
少痕,字湛兮,本是出生于翰墨诗书之族,只因父母早丧,国家战乱,时局动荡,因此流落在外,后随军屡献谋略,年纪轻轻便成为源流的首席智囊,为人翩然俊雅,本朝建立后便官拜宰相,属于朝中新贵,今上当政后虽对前朝旧臣极为宽厚全都官位不变,但也提拔了一些自己的心腹。司马抚儿想起祖父曾跟她分析过,策点检为天子这事他就是策划人之一,什么顺应天命、被六军逼迫纯属扯淡!
源流手握成拳移至嘴边轻咳了几声,说道:“朕一向善待旧臣,李骏已历事四朝,怎奈如今判朕,挑起战争,百姓又将饱受战乱之苦,若不荡平,五代之乱又将延续。”
少痕道:“我军一定要先将太行山的要塞占领,倘若被李骏占领,这仗以后就难打了。”
源流点头。
高慧德上前一步铿锵道:“臣愿领兵前去平叛。”
源流说好,“那就请木老将军为统帅,慧德为副将,兴师北征。”
天平军节度使木寸言和高慧德叩头领旨。
源流思量这是寰朝建立以来的第一战,这个头若不打好,各处藩镇割据怕是都要效仿李骏,便又嘱咐道:“二卿此行需火速进军,扼住要隘,朕会亲自为后应。”
高慧德惊诧道:“陛下要亲征?”
源流点头笑道:“此次讨逆朕不想久战,久战必将劳民伤财,朕宁愿亲往,速战速决。”
司马抚儿笔下记录会忠于所听之事,而心中所想却是另一片天地,亲征真的只是为了避免久战导致的劳民伤财吗,当初他自己就是借口外事领兵出征从而夺得了帝位,他这次亲征不会是为了防止有人效仿他吧,想着想着,唇边就不自主的翘了起来。
“卿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司马抚儿愣了一下,赶紧抬起头,几位臣僚已经退去,而帝正笑望着她,因此她赶紧平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放下笔,起身恭立在侧,道:“无暇多想。”
源流也不逼迫,依旧笑问:“卿觉得李骏如何?”
司马抚儿心里打着突突,但依旧斗胆道:“李骏是历事四朝的老臣,此次叛变或许,或许——”
“卿尽管直言。”
“或许是为吉朝尽忠。”出口之后,司马抚儿又为自己的莽撞后悔了,伴君如伴虎啊,临走之前祖父念叨最多的就是这句了。
“嗯。”源流点点头,似是认可,忽而又笑道:“他是四朝旧臣,为何改事吉?之前三朝亡国他都坐视,此次却又兴兵作乱却是何道理?”
司马抚儿低头不语。
源流继续道:“而且还是联合北燕,吉朝时北燕多有寇边,吉朝与北燕可是世仇。”
司马抚儿继续不语。
源流又缓声道:“现如今吉之幼主安好无恙,他果真是忠吉吗?”
吉之幼主禅位后与太后迁居西宫,因本姓郑,吉主便改称郑王,今上并未加害,虽不知日后如何,但现如今确实是安好无恙,李骏或许并非真的忠吉,但您可是真的终吉了,司马抚儿思及此,却只出口四字:“陛下英明。”任职前祖父还叮嘱了,作为史官既要秉笔直书,又不能枉丢性命,本朝规定皇上不得看史官的记录,所以记下就好,不要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二将领军前去的同时源流又派遣殿前都点检慕容华隆、殿前都指挥使玉申奇出兵东路,夹击李骏。前军战报不时传达寰廷,两路兵马双向夹击,已连破数座敌寨,不日就将攻到泽州城下,一旦泽州攻破,那离潞州也就不远了。
正当源流准备御驾亲征之际,丞相少痕连夜入奏禀报镇守广陵的淮南节度使季非有意联盟李骏,对寰军来个南北夹攻。
这个季非乃是吉高祖的表弟,在吉朝时与源流各掌兵权,当时禁军分两派,一派是侍卫司,一派是殿前司,季非是侍卫司的最高将领,而源流是殿前司的最高统帅,二人当时比肩事吉,自源流受禅以后,季非心内多有耽虑,深恐其不能相容,此次得知北边的潞州节度使李骏举兵反寰,便有意与之结盟共同起事。
司马抚儿听其祖父说起过这个季非,比较奇怪的是季非本来是禁军侍卫司的最高将领,可与禁军殿前司抗衡,可吉幼主继位后却将他派往广陵。一个统领禁军侍卫司的怎么就被派到广陵去了呢?不过他被派往广陵倒是方便了今上兵变。
源流道:“消息可确实?”
少痕道:“季非遣其下属孔智前往潞州议谈结盟之事,而此人恰是臣之少时同窗。”
源流沉吟道:“想必他也是恐朕不能相容,防朕加罪于他,朕如今赐其丹书铁券,以明朕心,不知可能安其心让其忠心事寰?”
少痕道:“臣观季非终有异心,陛下应提早防范。”
源流沉思片刻,缓道:“朕正欲亲征李骏,倘若此时季非趁势偷袭,攻我军后路,朕则多一掣肘,只有让季非暂缓发兵,待朕平定李骏后,再行南征。”
少痕略一思索,笑道:“此事也非难事,先让臣那位同窗回去劝他按兵不动,臣随后奉召前往广陵赐其丹书铁券,稳住其心,待陛下平定李骏后再做打算。”
君臣商议至夜深。
司马抚儿除了明面上记录帝之言事的正本外,私下里还有一个小本,在小本里她又多记下了一句话:二凶并作,帝必难顾首尾,季非真会蠢到丧失战机吗?帝之阴谋未必能成。
第4章 第4章 亲征
数日后,源流照原计划御驾亲征,亲征前又派重兵前往河阳,并叮嘱领兵将领一定要将河阳守住,只要守住河阳,即便战败京城也能保住。
帝这是为自己留后路呢,司马抚儿想到。帝说了,她现在是他的起居注史官,所以这次要随他出征。
出征,这可是她第一次离开汴京去那么远的地方,心情颇为激动和忐忑,而且还是行军打仗,虽然她身在乱世,但尚未见过两军交战的样子,心里不免又有些惊慌,但想着她只是跟着帝,应该不至于直面敌军,所以暗自给自己打气。帝骑马那她就也得骑马,幸好小时候二叔教过她骑马,不慌。
行军途中,经乱石嵯峨之崇山峻岭,军队难行,源流亲自下马,卷袖以孱弱之躯搬开数个大石,手下军士眼见今上亲自搬石,都不敢懈怠,争先将拦路大石搬去,不多时,乱石嵯峨之路面便平坦易行了,大军得以继续前进。
虽然司马抚儿觉得这是故作姿态,因为他让别人搬也没什么不可以,可他偏要自己亲自搬,他现在毕竟是皇帝而不是将军,但这些还是要全部记下的。
在尚未与前军大寨汇合之时,天平军节度使木寸言便带兵出寨十里恭迎御跸,源流与之相见,在得知老将玉申奇被飞石所伤后,便立即与之入寨,亲往看视玉老将军,玉申奇见源流前来,立即要起身拜见,源流立即上前亲自将其扶回床榻之上,关切道:“玉将军伤势如何?”
玉申奇回道:“臣无碍。”
源流道:“军中颠簸,不利疗养,朕这就派人送老将军回汴京养伤。”
玉申奇虽是感激,但身为武将的忠勇让他依旧坚持:“一点小伤,臣修养几日便可再战。”
源流止住他,道:“不可,老将军是朕之重臣,怎可再有闪失。”
翌日,大军继续前行,尚未及泽州,便有李骏的两名副将拦路,一阵厮杀后,寰军军临泽州城下,北燕国主刘信早已北遁,源流下令四面围攻,慕容华隆亲率勇士攀堞登城,攻入城中。
片刻,城门大开,寰军涌入城中,源流入城之时城中火光四映、黑烟遍地。
源流皱眉,很快便有军士来报李骏已自焚,源流下令救火,并严令禁止军士骚扰百姓,否则以军法论处,同时揭榜安民,稳定民心。
泽州知州魏戎依旧奋力抵抗,终因寡不敌众被擒,押解至源流面前,源流劝其归顺,魏戎愤然骂道:“你背主忘义,我又岂会负吉。”
押解的军士见状用刀柄猛击其头部,并狠踢其腿弯处,魏戎顿时血流满面被迫跪下,却依旧单腿支撑着身子,源流喝止住押解的军士,亲自上前为其解缚,温言相劝,并召太医为其疗伤,魏戎深感其意,遂愿降寰。源流仍令魏戎为泽州知州,并赐其锦衣裘带,银鞍勒马,魏戎叩首谢恩。
司马抚儿见其忠义,宁死不屈,直为他捏了把汗,生怕源流一怒之下就把他推出去砍了,没想到帝给他解个缚他竟这么快就屈了,看来宁死不屈的人不让他死反倒能让他屈。
司马史官一手执册一手拿笔:帝亲为其解缚,好言宽慰,收拢人心,戎遂被笼络,有始无终,愿降。
泽州既平,寰军再度进攻潞州,潞州守将乃李骏之子李寿来。
李寿来惊闻泽州已平,父亲已经举家自焚,不免大惊,赶紧去找北燕主刘信,谁想刘信竟已遁去。
当初他就多有劝告父亲不要起兵举事,其父不听。他还曾奉诏去过京师,源流封他做了皇城使。父亲想让他做卧底,源流是拿他当人质,他看得出源流早知父亲有异心,所以他向源流表了忠心,没想到源流竟把他放了回去,让他带几句话给父亲,意思就是让他消停点,李寿来也是极力劝其父不要起兵举事,可父亲就是不肯听,还大骂了他一顿,这下可好,落得这么个下场。此时李寿来惊恐无措,便开了城门等待寰朝大军。
源流刚到城下,李寿来便出城迎驾,匍匐于源流脚下请求速死。
源流淡道:“太子别来无恙。”
李寿来一听这话太严重,不禁大哭道:“臣罪该万死,当初也多有劝父不要起事,但未能成功,辜负了陛下的厚望。”
源流叹道:“起来吧,朕知你并不似你父,你父叛逆你却忠心,也罢,朕今日特赦你,封你为团练使,好好效忠朝廷,莫要再负朕望。”
李寿来不曾想源流不仅没有杀自己,竟然还授予了自己官职,不禁当场愣住好一会儿没有反应,反应过来后赶紧给源流磕了好几个响头。
谋反是要株连九族的,叛臣之子竟不杀,司马抚儿存疑。
潞州既已平定,今上班师回朝。
“马上颠簸,卿可支持得住?”源流笑问一边的司马抚儿。
“职责所在,臣不敢懈怠。”大日头低下晒着,已经有点头脑昏沉的司马抚儿苦着脸口是心非道。
这还真是她生平头一次这么遭罪,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了,脑袋上还有一轮烈日烘烤,这破差事可真不好当。行军打仗还真是不容易啊,这些日子她可算见识了,还是在家舒服啊,唉,虽然她做的只是文职,还有人伺候,但依旧觉得狼狈不堪。
“今日日头很大,朕都有点支持不住了呢,不如——”
源流尚未把话说完,身边之人已经从马上一头栽了下去,幸好源流眼疾手快,赶紧拉住,司马抚儿才没彻底栽下马去。
等司马抚儿慢慢恢复意识之时,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摇摇晃晃的小空间里,有人正用沁凉的帕子为她敷着额头,司马抚儿哼了一声,恍惚记得自己当时眼前一黑就头重脚轻了,之后就没了知觉,现在慢慢睁开眼睛,正对着她的一双眼睛正笑望着她,只听其说:“卿感觉可好些了?”
司马抚儿这才彻底清醒,原来自己正枕在源流的腿上,猛的要起身,又被源流按了下去:“别起这么猛,否则又得栽了。”
“陛——”果然又是一阵眩晕,刚吐出一个字司马抚儿就又闭上了眼睛。
“你再歇会儿,再喝点水。”源流将一碗水移到司马抚儿嘴边。
司马抚儿又闭了会儿眼睛,渐渐感觉头脑又清明了些,这才再次睁开眼睛,惶愧道:“臣失职。”但实在口渴难忍,也就不再谦让,稍微坐起来点便一咕噜把水喝尽。
“是朕的疏忽,卿毕竟是女子,行军打仗连日奔波,如何受得了。”
司马抚儿道:“臣好多了。”感觉已无眩晕感,司马抚儿说完便趁势坐到了边上,源流又倒了杯水给她,司马抚儿接过,又喝了几口道:“让陛下见笑了。”
“卿一介女子,能支持到现在已属不易,即便是朕,”源流手握成拳移至口边轻咳了几声才又道:“也有些受不住。”
今上虽然身体孱弱,但南征北战这么多年竟也挺过来了,还真是难为他了,自己自认为强健,不似一般闺阁女子那般娇弱,却没想到今日出此大丑。司马抚儿郁郁的继续低头喝水。
这时,高慧德在马车外禀报道:“陛下,药已经准备好了。”
“进来。”
高慧德进了马车,看到司马抚儿正坐在一边,便很憨厚的问道:“司马兰台没事吧。”
司马抚儿有些尴尬的笑道:“承蒙关心,尚好。”
高慧德又道:“之前司马兰台就那么栽下去可真是吓人,我还以为中了什么暗算呢,赶忙把周围都查了一遍,幸好没有什么不轨之人。”
司马抚儿汗颜,知道这次出丑出大了。
“慧德。”
“哦。”高慧德这才赶紧将一个白瓷瓶交与源流,便又出去了。
源流打开瓶子,闻了闻,点头笑道:“这个好。”将里面的液体倒出一点沾于指尖上后便来按司马抚儿的太阳穴。
司马抚儿吓一跳,刚要躲开,源流笑道:“别动,碰到眼睛可别怪朕。”
司马抚儿不敢动了,只觉太阳穴上清清凉凉的,气味也非常清香淡雅,司马抚儿整个人顿时精神了不少。
源流在她太阳穴上按了一会儿,便将白瓷瓶交给她:“若是再感觉不舒服,就试试这个,按一点在太阳穴上,会舒服很多,以后别硬撑着,哪里不舒服就跟朕说,朕可不希望朕的史官这么快就殉职了。”
司马抚儿黑着脸接过白瓷瓶道:“谢陛下。”
一连坐了好几日的马车,司马抚儿身体虽已无碍,但源流似乎并无骑马的意愿,司马抚儿便也一直跟着坐在马车里。
就快到达京都了,慕容华隆在马车外求见,源流让其进来。
慕容华隆道:“启禀陛下,南吴有使臣前来,陛下是现在接见呢还是等回了朝再见。”
源流放下书卷道:“现在见。”
南吴使臣进上密书一封,源流阅罢,脸色微冷:“季非还是不死心吗,朕日前已派朕之重臣前去赐他丹书铁券,好言安抚,他却又暗结南吴,依旧要起兵谋逆。”又转而对南吴使者温言道:“汝主忠心事朕,朕心甚慰。朕会立即发兵平定淮南,汝主只需守住关隘,断绝季非后路便可。”
原来季非还是谋逆了,司马抚儿叹息,之前以为他会抓住机会与李骏联盟来个南北夹攻,没想到竟然没了动静,真不知道丞相少痕跟他那个同窗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本以为季非就此偃旗息鼓了,没想到如今帝已经平定了潞州叛乱,他倒反而又要起兵举事了,是不是晚了点?
之前若是真与李骏联盟,今上也不会那么轻松平定潞州,而现在今上平定潞州已无后顾之忧,他倒意欲暗结南吴,起兵反寰,只是没想到南吴主并无对抗寰朝之心,直接将他卖了。
这个季非的运气也太差了点,送出去的两封信竟然都到了帝的手里,唉。现在丞相少痕尚在广陵,不知处境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中的这场战役原型为历史上宋朝初年的一场战役。
第5章 第5章 平内乱
因淮南节度使季非叛乱,源流下令大军暂缓入京,直接前往淮南。此次南征,比平定潞州后回京时的速度快了许多,回京之时慢慢悠悠一摇三摆,司马抚儿尚且栽下马去,现如今也只能强撑了,幸好依旧坐的马车,只是速度加快了不少。
“卿可支持的住?”
“臣无碍。”
“难为卿了。”
“在其位谋其事,臣应当恪尽职守。”
不过数日,寰军便已逼近广陵。季非没有想到寰军来的如此之快,不禁大惊道:“南吴尚未出兵,寰军却将兵临城下,这却如何是好?”
他手下的两员副将张洪、李远虽也暗自惊慌,但暗结南吴之事都是由他二人怂恿,因此也只能故作镇定的请兵迎战。
原本孔智回来说了一通昏话,阻止了季非发兵,他俩力劝,季非摇摆不定,这时少痕又带着丹书铁券到了广陵,一番安抚,打消了季非联盟李骏的心思,之后张洪、李远又多次进言,直呈寰主必不相容,才致使季非再次摇摆,但自知兵力本不及李骏,李骏都败了,他又如何对抗寰廷,二将献计向南吴乞援,再乘寰军刚刚平定潞州人疲马乏之际直捣京都,一举夺得帝位,这才是安身之道。季非思虑再三,始终恐寰主不能相容,这才铤而走险举兵起事。
高慧德奉命带领一路兵马做先遣队,连掀敌寨数座,在即将兵临城下之际遇到季非手下副将张洪、李远带来的兵马。
高慧德以一敌二,毫不见怯色,正越战越勇之时,斜刺里竟冲杀出一员女将,也不答话,直接搅入战斗,高慧德先是一愣,继而大惊,不禁喊道:“公——”,话音未落,一刀便劈了过来,前来的女将用双刀隔开,对着高慧德骂道:“你找死啊。”
高慧德这才回过神来,刚刚的愣神差点着了敌将的道,赶紧集中精力再战,因有人协助,高慧德没几个回合就报了仇,将刚刚偷袭他不成的敌将李远斩落马下,张洪看同伴已死,自己难以抵敌二人,赶紧回马逃回城中。
高慧德见敌将已跑,也不追赶,赶紧驱马至那员女将身边,无比诧异道:“公主,你怎么在这啊?”
女将英姿飒爽,一摆披风哼了一声,显然不屑回答,只问:“皇兄呢?”
“皇上在后面,大军随后就到。”
女将也不答话,鞭子一甩,便带着一众女兵往后方去了。高慧德看着女将的背影,还惊在那。
“今儿要不是我,高慧德那厮可就为国捐躯了,那皇兄可要给他起谥号了,哈哈哈哈哈。”女将在源流的马车里肆意的大声说笑。
“淇。”
“就叫勇忠烈大将军怎么样?”女将继续大笑大说。
源流抚额:“淇,现在行军打仗,不是儿戏,你在军中呆着,不要乱跑。”
女将嗤道:“好像我没打过仗一样。”
原来这名女将就是源流的胞妹安德长公主源淇,近日微服下扬州游玩,闻得淮南节度使叛乱,今上亲自率兵平叛,便也失了游玩的兴致,带着自己的亲卫女兵便杀了过来。
源家在前朝本是世家大族,族中子弟不论男女多习文,历经五代战乱、家国破败,便多有习武者,源淇自小就对诗书无意,便也随着族中子弟习起武来。源流打天下时,源淇也多有跟随,练得一身好功夫,为人也英姿飒爽。今上对这个胞妹也多有宠爱放纵,以至于源淇现年已二十有三,还尚未婚配。
“哟,这位是?”源淇瞅着坐在一边的司马抚儿奇怪道。她在源流的马车里呱啦呱啦了这么一会儿竟然才发现还有一个人。
“朕的史官。”
“史官?女的?”源淇摸摸下巴,眼神怪异的继续瞅着她。
司马抚儿被她瞅的不舒服,便低下头去继续记录,不想源淇竟一下子就跳到她身前,神叨叨的问道:“写史的?那史书里记不记女子呀?我是安德长公主,姓源名淇,字宁予,你都知道吧,刚刚还救了高慧德那厮,哦,不是,是救了高慧德将军,这些你都记不记呀,应该都要记的吧,我看以往史书上好像女子不多,即便有都是没有名字的,就一个姓,我可是有姓有名有字的,可要记全了。”
“淇。”源流有些头疼。
“哎呀,要是只有姓那对女子多不公平,皇兄,我也要青史留名,可不想以后提到我就是一个安德长公主的封号,”源淇对着源流埋怨道,又对司马抚儿笑意盈盈,“史官史官,我的名字都记下了吧,我可是打过不少场仗的,这史书上可不能没有我啊,一定要连名带姓带字带封号。”
司马抚儿先是被她吓一跳,继而极为惊讶,现在又很想笑。
源淇又拍了拍司马抚儿的肩膀,“咱们女子可不能亏待了女子,等回京我请你吃饭。”
“淇,朕都不能施压史官,你倒开始贿赂了。”
源淇撅撅嘴,“什么贿赂啊,皇兄不要说这么难听嘛,我是看我们同为女子才要请她吃饭的,”她又清了清喉咙,“这里闷死了,那我出去骑马了。”
见她出了马车,源流道:“别理她,就记长公主妄图贿赂史官就行了。”
司马抚儿忍住笑。
却说季非手下副将狼狈逃回城中,直言同伴阵亡,部下也死伤无数,季非惊得面如死灰,不多时,城外喊声大震,擂鼓震天,昭示着寰军已兵临城下。
季非急忙登城察看,只见军队旖旎如蛇,戈矛林立,战旗飞扬,他便知大势已去,不禁长叹一声,他不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开始也并无反心,他跟李骏不同,所以他起兵的时候是非常犹豫的,一点也不坚定。
但因为自己是前朝皇亲国戚,又手握兵权,当初跟源流分掌兵权之时就是互相制衡,自己从来都不是源流那一派的人,现在他夺了皇位,削自己的兵权是肯定的,削了以后自己会有怎样的下场其实不难想见,到底是坐以待毙还是搏一搏?
他虽然犹豫但最终选择了一搏,但他知道区区一个广陵城根本没有办法对抗王师,所以要结盟,听说李骏起兵就想跟他结盟,可惜,后来又想跟南吴结盟,没想到南吴军队尚未到寰军就已经兵临城下了。
他一步一跄的走下城池,对部众道:“你等赶快逃生去吧,我虽兵败,但誓死不做俘虏,否则死后也难免不被曝尸继续蒙羞,我今将举家自焚免受羞辱,你等不必受我牵累。”
副将张洪虽无退兵之能,但对内还是有些力道的,他咬牙切齿道:“少痕尚在大狱,若非此人妖言惑众,我军也不会延误战机,末将请杀少痕。”
季非摆摆手:“罢了罢了,杀他也挽回不了败局。”
张洪不死心,手持利剑带领几名军士便来到大狱,要杀少痕泄愤,少痕那位同窗孔智也带人赶到,两厢对抗起来,可孔智只是文官,毫无武艺,属下还得先护着他,张洪本就是武将,又兼来势汹汹,孔智的人根本不济事。
张洪命狱卒打开牢门,少痕正盘腿坐在牢中闭目养神,似对打杀声无动于衷。
张洪进了牢门,双眼泛红,举着利剑就来砍杀少痕,孔智惊得大叫一声:“湛兮。”
话音刚落,张洪便应声倒下了,原来狱卒在他背后已经一刀砍了他。
少痕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未曾多看一眼脸上尚留着惊诧,张目倒下的张洪,便走出了牢门。
张洪已死,他的那些手下都吓得放下了刀剑伏地求饶,孔智长出了一口气,跑上来一拍少痕的肩膀:“你吓死我了。”少痕笑道:“走吧。”
出了大狱,城中早已大乱,孔智神情略有哀戚,对少痕道:“季非举家自焚了。”少痕叹了口气不置可否。
此时源流已经入城,正遣人来营救少痕,少痕带着孔智前来见源流,源流入城后已尽捕逆党,下令枭首,少痕说了狱卒之前便已降寰,且斩杀张洪有功,将其免罪。
源流论功行赏,正要封赏孔智,孔智面有愧痛,上前拜道:“臣辅季非多年,现今季非全家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还望陛下开恩,准臣为其及其家人收尽余骨,厚棺殓藏。”
源流点头叹道:“依卿所言,卿尽管自去为其安葬。”
接下来的日子,源流在广陵整兵,安抚民众,对广陵知州好生宽慰,仍令其担任原职,知州唯唯谢恩,广陵百姓连称帝德。
恰逢此时,有南吴二臣前来求见源流,献出平吴策,源流面色骤冷:“南吴国主忠心事朕,你二人卖主求荣,离间两国,是何居心?”
不待二人分辩,源流便命人将二人拿下,立即枭首,并遣人将二人首级送呈南吴国主。
本来见有人来出卖南吴国主并献上平吴册,司马抚儿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见源流未受蛊惑,她刚松了口气,就又听他下令将二人枭首,她心里不禁又咯噔一下,幸得首级呈上来的时候已经装盒,他看一眼便挥手让送走,她愣是没看到那两颗血淋淋的头颅,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为南吴国主感到庆幸,虽然她是寰朝人,现在还在帝的手下当差,但还是私心的希望那位才气纵横的文人国主不要亡国,不要被帝给吞并了。
广陵过了江就是南吴的都城金陵了,现在寰朝已经收回了广陵的兵权,因此长江以北十四州已经尽在寰朝的掌握之中。
她跟着帝来到长江边上,以前经常在诗里见到广陵,现在总算到此一游了,她这会儿才觉得这差事虽然苦了点但也是有些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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