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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萌于虎-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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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下有损你公爹邹慕白的光辉形象,我再说就不合适了。”邹玄墨那小子要知道他跟细奴说他老爹坏话,还不跟他急?
细奴听到关键处,自是挠心挠肺,道:“干爹是当年仅了解真相的几个知情者之一,干爹再不还原事情原委,相公和戚居士这结怕是永远无法解开。”
细奴丫头貌似说的也在理。
蒋去病权衡再三,决定全都告诉她:“你当故事听听就行了,对于剧中人物咱不作评价啊,你是小辈,即便长辈有错,你也不可妄作评判。”
“这个我知道。”细奴催促:“干爹你继续说,我不多嘴。”
“其实吧,我对邹慕白其人真没什么好感,高大挺拔,超级有钱,模样俊美,是女人都会喜欢他,正是他的这种优越感,间接导致三个深爱他的女人反目成仇,也深深伤害了三个女人爱她的一颗心!”
蒋去病眼睛望向虚空,仿似回溯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天午后。
荣楚湘有了九个月的身孕,大腹便便,不方便出门,顶多在园子逛逛,戚檀挽着荣楚湘胳臂,陪她在园中散步,九嫦采了花过来,荣楚湘拿剪刀精心修剪了,教戚檀插花。
“姐姐这一手插花绝技,妹妹佩服之至,只是妹妹笨手笨脚的,总学不会。”戚檀插花插得乱七八糟,回头,还得荣楚湘耐心指点。
“你是心不静,有心事。”荣楚湘一语道破玄机。
戚檀否认:“哪有。”
荣楚湘心道,你就嘴硬吧。
“慕白近来也不知忙什么,莫不是出府去了,我有多半月没见他了。”自打有了身孕,他们夫妻分房而居,慕白搬去书房,荣楚湘有阵子没见到慕白,突然就想念的紧。
戚檀心说,姐姐你引狼入室尤不自知,戚檀考虑要不要将自己看到的告诉她。
九嫦冲戚檀暗暗摇了摇头,手指了指荣楚湘肚子。
原来九嫦也知道了,戚檀咬唇,临到口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荣楚湘抚了抚高高隆起的小腹,脸上带了幸福的笑痕,“我猜这胎一定是女孩儿,太乖了,也不闹我,让我省心不少。”
“肯定是小小姐,小姐准备的衣裳全是女孩儿款式。”九嫦说。
这事戚檀知道,忍不住就笑了,“我猜姐姐这胎是男孩,老话不是说,酸儿辣女,自是有些道理可循的,姐姐这女孩儿衣裳可能还得等一年才用得上。”
“你这牙尖嘴利的丫头,动不动拿老话堵我的嘴,说得你生养过似的。”荣楚湘手指戳了戚檀额头一记,戚檀红了脸,羞道:“人家就随口说说,姐姐坏死了,又打趣人家。”
荣楚湘收了笑,道:“算算日子,你师兄这两日也该到了,对了,你们打算几时完婚?回头姐姐给你备份大礼。”荣楚湘真心喜欢戚檀,想她能多陪自己些时日,只是之前她已经答应了半月后,蒋去病来接戚檀回蟒山。
戚檀心有戚戚焉,若是没遇到邹慕白,她肯定安心嫁给师兄,现在怎么办呢?她发现他对师兄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戚檀很苦恼。
“姐姐不要乱说,我从来当师兄哥哥的,不是姐姐想的那样。”
“啊?可你师兄对你……我明白了,那檀妹可有真心喜欢的人,要是有,不妨告诉姐姐,姐姐帮你说和说和。”
荣楚湘见戚檀久不说话,就问她:“我二弟楚歌你是见过的,你觉得他咋样?”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戚檀无意蒋去病,荣楚湘就想着帮自家二弟荣楚歌与戚檀撮合下,戚檀皱了一张小脸,苦声道:“姐姐再这样,我可真恼你了。”
“好好好,我不说,不说了。”荣楚湘知道戚檀这是没瞧上她二弟,便也就此作罢,气氛有些尴尬,荣楚湘适时转了话题,“小敏这几日也不知跑哪疯去了?来了澜香山小半月,我统共见她面屈指可数。”
九嫦摆摆手,示意她千万把紧口风。
“她……家中有事,想必回家了,来不及和姐姐说。”戚檀眼神躲闪。
“小敏爹不会又要逼小敏嫁哪个土财主?”
荣楚湘皱了眉头,上两回是慕白拿了一千两出面摆平,那这回呢?总不能每回都是慕白出面吧,小敏早晚是要嫁人的,小敏爹为人市侩,当小敏摇钱树,希望她能嫁人大富之家。
第一回,小敏爹给小敏找了一个土财主,六十多岁了,死了正室,小敏嫁过去做填房,不合适,年龄差太多。
第二回,小敏爹不知怎么勾搭上了花名在外的县太爷,小敏进门就是十三姨,这个更不靠谱。
不知道这回又闹的哪出?
“改明儿你帮我跑趟小敏家,将这包银子给她送去,她家中姊妹多,度日艰难,没几个银子傍身,她那爹又要逼她嫁不喜欢的人。”荣楚湘给了包银子戚檀。
戚檀心说,姐姐你心底太善,你当简敏是姐妹,简敏却拿你做挡箭牌,她早已攻克你夫君邹慕白的心,俨然以澜香山半个女主人自居,整个澜香山大概也就瞒着姐姐你一个了,戚檀有心告诉荣楚湘真相,瞥见她高高隆起的腹部,终是开不了那个口。
“檀妹脸色好差,可是身体不适,要不要找大夫给你看看。”荣楚湘发现了戚檀的反常。
戚檀抿唇笑笑,“姐姐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呀。”
“对哦,我忘了,我发现我最近记忆力在减退,总忘事儿。”荣楚湘揉揉额角。
“怀孕会是这样子啦。”戚檀说。
“你又知道。”荣楚湘呵呵一乐。
“姐姐——”戚檀羞红脸跑了。
看着戚檀婷婷袅袅离开的背影,荣楚湘凝了脸色,只因简敏曾与她说过,戚檀趁她身子不便屡屡勾引慕白哥哥,被她撞见好几回,让她一定要小心提防戚檀。
檀妹喜欢慕白?
她是该信小敏,还是檀妹?
荣楚湘有些头疼,放下缝了一半的小孩衣裳,去贵妃榻上捱了一会儿,眼皮突突跳的厉害,只得起身,她没有唤九嫦跟随,挺着肚子出了门,路过庭院的风水石,看见慕白的小跟班青砚垂头丧气坐在假山石上给水里丢石子。
青砚在,慕白一定在府中,这会儿慕白应该是在书房。
荣楚湘没让青砚通报,她想,她有日子没见着慕白了,去他书房找他应该不违规,虽说慕白不喜工作的时候被打扰,可他们是夫妻,她从不曾踏足他的书房,今日头回过去,只因想念夫君,是可以被原谅的。
庭院里静的很,一个仆婢都没有,已经到了门口,荣楚湘又退了出去,不多会儿,她手中托了茶碗回来了。
荣楚湘试想了很多种可能,见了慕白她该说什么,门打开,里面竟是空的。
慕白不在?
正准备退出去,屏风后似有动静,难道慕白在午睡?
荣楚湘抬脚进来,来不及放下茶盘,越过屏风,然后她看到小榻上两个相拥而眠的身影,荣楚湘近乎听到心碎裂的声音,手中茶盘落地,惊醒了戚檀。
戚檀手抚隐隐发痛的头睁开眼,发现身边躺着同样衣衫不整的邹慕白,面前是荣楚湘惊怒的脸,此刻荣楚湘早已是泪流满面,颤着手指着他们:“你,你们……”
向来脾气火爆的荣楚湘再也不管不顾,推倒屏风,拿起能拿的东西一股脑砸过来,戚檀也不避,任她打骂,荣楚湘怒气难消,狠狠甩了戚檀一巴掌,戚檀嘴角见血,荣楚湘咬牙切齿道:“你真令我恶心,马上滚出澜香山,我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你!”
蒋去病就是这个时候到的澜香山,青砚说邹慕白正忙,没空见他,蒋去病懒得理会青砚,他只想见了邹慕白马上带檀妹走,待到了书房,就撞见这不堪的一幕。
“檀妹!”
“姐姐,师兄,请你们相信我,真的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子,我真的没有,我被人算计了。”他是看见简敏来了书房,她就是想来警告他们,适可而止,谁知道,她刚进书房,脑袋一疼,人跟着就失去了意识,醒来她就和邹慕白躺床上了。
戚檀试图解释,荣楚湘拒绝听她说话,“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你们全都是骗子,伪君子!”
荣楚湘终是伤心过度,晕厥倒地,好在蒋去病眼疾手快扶住她,九嫦急火火找了来,看见戚檀,先是一呆,怎么是戚檀?不是简敏!
九嫦怒目瞪向戚檀,恶声道:“我只当简敏不要脸,原来,你比她还不要脸,马上滚出澜香山,小姐要有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还不快去找大夫,你是死人啊!”九嫦骂青砚,青砚见主上依旧沉沉睡着,直觉怪异,摸摸头,正准备出门去请大夫。
蒋去病说:“我是大夫,我帮夫人看看……”
“滚开,你们全都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东西。”九嫦又打又踢,眼睛通红通红的,满布恨意,“小姐瞎了眼才会引狼入室!”
“九嫦,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姐姐的事。”戚檀刚走两步,头疼欲裂,又跌在地上。
蒋去病火气上来了,一把推开对她拳打脚踢的九嫦,探手帮荣楚湘把脉,浓眉一凝,喊道:“不好,孩子怕是不保。”
听闻荣楚湘胎儿不保,九嫦眼泪簌簌就滑了下来,“求蒋公子救救小姐,救救小小姐。”
蒋去病嘴角一撇:“怕是要让你家小姐失望了。”
九嫦只当孩子保不住了,急得大哭,蒋去病抱了荣楚湘出了书房,回头喊:“还不跟上。”九嫦哭着追上他,青砚瞥了瞥书房,也跟了上去。
“姐姐——”身后是跌跌撞撞出门的戚檀。
蒋去病重重磕了磕烟锅子,抬头,就见细奴满脸泪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问道:“干爹,那个……小小姐……最后得救没有?”
“小小姐?”蒋去病挠了挠后脑勺,明白过来,哈哈一笑:“自是得救了,你干爹我可是神医的传人,我要没两把刷子,你哪来的相公。”
细奴后知后觉明白过来:“那个小小姐就是……相公?”
“可不就他小子。”荣楚湘一心想要个闺女,就连缝制的衣裳也全都是女孩穿的,当时他送她回房,他看见好些女孩衣裳整齐码放在她床头柜上,桌子上的针线笸篮里还有件缝了一半的粉色小裙褂。
“哦,那确实挺让婆婆失望的。”细奴这样说。
蒋去病乐了,“丫头,你婆婆当年要真生个闺女,你能嫁给你相公?你能来蔡庄?能遇上你干爹我?”
“呵呵,干爹说的是哦。”细奴破涕为笑,心里始终觉得婆婆挺可怜,问道:“婆婆都那样了,公爹怎么还能睡得那么死,真让人费解。”
“你算是问对了,那是因为简敏给邹慕白喝的茶里加了药,刻意让他沉睡,好方便她做下那场捉~奸在床的戏码,她千算万算,独独算漏了我。”
“可简敏后来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权倾天下的皇太后?
“简敏有个市侩又贪财的爹,刚好宫里张榜选秀女,就将她送进宫了,谁知入宫没多久就得了圣宠,由秀女到皇后,再到皇太后,这个女人确实挺有本事。”说起简敏,蒋去病也不得不叹服,虽说那个女人手段阴毒上不了台面,可那个女人显见成功了。
细奴现在只关心荣楚湘的眼睛,问道:“干爹可有法子治愈婆婆的眼睛?”
“啥?湘……她眼睛还没好?”蒋去病有些不敢置信。
细奴显见又要落泪,悲声道:“没有,相公找遍了天下名医,始终没能医好婆婆的眼睛,听嫦婶说,婆婆在怀相公的时候哭坏了眼睛,自打相公生下来,婆婆就没见过相公的模样。”
蒋去病久久不做声。
“干爹,干爹……”
“哦,丫头。”蒋去病回过神来。
“难道婆婆的眼睛真的跟戚居士有关?”干爹说了老半天,婆婆的眼睛到底是怎么瞎的,她还是不知道,但是她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婆婆和公爹和离了,戚檀是实实在在嫁进了澜香山。
“檀妹只是间接因素,主要还是……”蒋去病望向窗外绵绵细雨良久又不做声了,过了半晌,他叹了三叹,疲累道:“那小子来接你了,干爹困了眯会儿,你回去吧,路上慢些,小心路滑。”
“哦,我明日再来看干爹。”
细奴开门出来,邹玄墨手撑雨伞负着手背对她站在门外,也不知道来了多久,又听了多少,细奴小心肝一颤,向他挪了过去,唤声:“相公。”
“走吧。”他没有转身,握了她手,径自走了。
他走得很快,细奴不得不小跑才能跟上他,偷偷给他脸上瞧,见他脸色如常,看不出丝毫异常,细奴总算放了心,他该是刚刚到,是她多心了。
蒋去病又装了一锅旱烟,燃了,吧嗒吧嗒猛抽起来。
望着廊檐下淅淅沥沥的雨滴,蒋去病重重吐出一口呛鼻的浓烟,开始咳了起来,咳得他眼泪都出来了,他揉了揉潮湿的眼角,仰天又是一叹。
他能告诉细奴丫头,湘儿自打生了邹玄墨,就去了怀阳?而他陪湘儿在怀阳足足住了三年?他能告诉细奴丫头,湘儿之所以眼睛迟迟不好,那是因为,湘儿从来就不肯配合他,从来都是把药偷偷倒掉,她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报复邹慕白,让邹慕白为此痛不欲生,也让他痛心疾首。
那个倔强,又可怜的女子深深触动了他心底的一根弦,本该痴慕檀妹的一颗心,不知何时就转嫁到了那个看似坚强,实则柔弱不堪一击的女子身上,让他进不得,退不得,只有眼睁睁看着她痛,而他比她更痛,身为神医的传人,他即便有法子治愈她的一双眼睛,却无法治愈她早已千疮百孔的一颗心。
当檀妹熏瞎自己一双眼睛赔给她的消息传至怀阳,作为师兄的他挺身而出,这是三年后他第一次回凉州,他要邹慕白在她们二人中做一个选择,他告诉邹慕白:“既然不爱,何不干脆放手,我会给她一个全新的生活,我会是她的眼睛,我会呵护她一生。”
邹慕白当淡淡看着他,然后,邹慕白回他一记嘲讽的笑,邹慕白说:“你守了她三年,直到今日,你终于还是说出你的心里话了,三年都等了,多等三天又何妨,三天后,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答复。”
三天后,待他再登门,却是邹慕白迎娶檀妹进澜香山的日子。
在门口,他遇到了他当年亲手为她接生的那个孩子,他已经三岁了,邹慕白将他照顾的很好,粉雕玉琢,粉团子一般雪玉可爱,身上穿的依稀是女孩的裙卦,他识得这做工,那是她当年亲手缝制的衣裙,他见过。
要不是知道那是个男孩子,他险些错认他是女孩,只因那模样长得像极了她。
他伸手想抱抱那孩子,在得知他便是檀妹的师兄蒋去病后,那孩子推开他,吐了他一脸口水:“你和戚檀蛇鼠一窝,你们全都不是好人,你还我娘,你还我娘……”小拳头雨点般落在他身上。
“公子。”
青砚将那孩子抱了回去,不多时,青砚再次出来,青砚说:“主上让我告诉蒋公子一声,荣小姐早在三年前就已经与我们主上和离,一直没有对外声张,今日正式公布,以后,澜香山没有荣夫人,有的只是戚居士。”
该死的,她与邹慕白和离三年他居然不知道,怪道她一直不回凉州?
她骗了他。
他很想去找她,终犹豫了,她既然诚心瞒他,他又何苦巴巴的凑上去惹她心烦。
适逢看到城门口张榜悬赏他的榜文,他趁着天黑溜出城,恍惚中,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牧马山,便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二十三年。
他一遍遍麻痹自己,自己爱的是檀妹,才不是那个狠心的女子,可午夜梦回,为何她屡屡出现在他梦中让他寝难安枕,他想他大概是在深山待太久,想女人了,为何每每看见孤苦无依的蔡大娘母子,他就会无端想起那对母子,甚至屡屡将蔡大娘看成那个女人的脸,总是想着接近她。
蒋去病这一夜再度失眠了,只因他再次梦见了那个盲眼的女人。
梦里,是他们曾经居住的怀阳掌家老宅,她头偎在他肩头与他比肩坐在屋顶上看日出,听他描述日出时的盛景,然后,轮到她讲,她说“我一生只会讲一个故事,那就是玄天观主。”
“蒋去病,你又睡着了,你就不能专心听我说话。”
“你说,我一直有听着呢。”他张嘴打了个哈欠。
她说:“骗人,我刚刚听到你的鼾声,你告诉我,笪生是谁?”
“笪生就是掌上珠啊。”他说。
她面上带笑,问:“还有呢?”
“你说真正的启隆帝就是邹慕白的先祖,邹十三。”
“你记得?你刚刚不是睡着了吗?”她深感讶异,睡着了,记性还这么好。
“因为我一直有听你说话啊,是你不肯相信我。”他颇无辜道。
她抿唇一笑。
他持握她手,说:“湘儿,我喜欢听你说话,喜欢听你不厌其烦讲玄天观主的故事,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湘儿,我想永远和你在这里住下去,住一辈子可好?”
“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
“好。”梦里,霞光漫天,她脸泛红晕,终是羞涩点了头,他们拥抱了,他吻了她。
然而现实是,他等了许久,始终没有等到她的答案,他默默仰首望天,正午的太阳刺得他眼睛生疼,然后听到她冰冷不带温度的声音说:“蒋去病,你个瞎子!”
现在回想这句话,他怎么觉得那么怪呢。
她那时候究竟答没答应?
她究竟是骂他瞎了眼看上她?还是。。。。。。意有所指?
有时候,他甚至大胆猜想,她其实是点头了的,只是他正好抬头看天上的日头,以致错过了。
他越想越有这种可能。
蒋去病再也无法淡定,翻身爬起来,开门,冲了出去。
52、052:书院来了老叫花 。。。
自师尊大婚以来; 平静了月余的苍梧书院今日再度沸腾了,只因书院迎来了一位重量级大人物——大长公主殿下。
“妈呀,我刚刚看见尊贵的大长公主殿下了。”
彩环异常兴奋,有生之年她居然有幸得见大长公主,彩环觉得她此生无憾了; 彩环将这个消息带进苍苔院的时候,荣楚湘和九嫦面对面坐在廊檐下晒太阳; 荣楚湘张着双手,两只手臂上绕了一指宽的羊毛线; 九嫦正坐在她对面一圈圈绕线; 手里已经绕了一个碗口大的毛线球。
“你刚刚说看见谁了?”荣楚湘微微侧过脸; 以便她听得清楚些。
九嫦白了花痴状的彩环一眼,“她早起说梦话呢。”回头吩咐彩环; “前日下了场大雨; 庭院滋生杂草,你快去竹里馆; 将院子拾掇干净,趁着天气好; 将铺盖拿出来晒晒; 衍之和细奴这两日约莫就回来了。”
彩环浑浑噩噩点头; 眼看都要出苍苔院了; 彩环又折了回来,说:“主上和少夫人不在,这里夫人最大; 夫人觉得公主殿下下榻哪里合适?”
刚刚骆一急火火的来请示夫人,谁曾想进去没一会儿灰头土脸出来了,然后让她来问,要如何安置公主殿下。
彩环哪里知道骆一刚进来苍苔院,碰见九嫦汇报大长公主殿下驾到,就被九嫦劈头盖脸给骂了出去,遇见兴冲冲回来报告消息的彩环,骆一只好向彩环求救,然后,彩环比他还倒霉。
九嫦脱了鞋朝着彩环狠狠丢了过来,怒道:“还不滚!”
彩环摸摸被砸疼的额头,嫦婶突然怎么了?她可是做错了什么?
彩环低头拾了鞋,小心翼翼上前,怯怯将鞋递了回来,见九嫦气的直喘粗气,彩环愈发纳闷了,她到底哪里做错了,嫦婶以前挺随和,从不乱发脾气的呀。
“嫦婶,我要是做错什么,还请嫦婶指出来,我好改正。”彩环不怕死的说。
“你还有脸问,看我打死你个嘴欠的丫头。”九嫦拿鞋底又要抽彩环,吓得彩环跑过去躲在荣楚湘背后,大叫一声:“夫人。”
“你发的哪门子邪火?彩环又没说错什么,她有什么错?”荣楚湘开了腔,彩环唯唯点头,“夫人说的对,我有什么错?还请嫦婶指出来。”
死丫头知道找靠山了。
九嫦拿着鞋指了指彩环,说:“好,今儿看在小姐面,我不打你,你还不紧了去晒铺盖,将院子的杂草清理干净。”
“我……”她还没搞明白嫦婶为什么冲她发火,彩环不想糊里糊涂离开。
荣楚湘侧过脸对彩环说,“去吧,九嫦也就吓吓你,我在,她不敢把你怎样。”
“哦。”彩环人下了台阶,想起夫人还不知道书院来了贵客,虽说夫人眼睛不便视物,可贵客登门,不能失了礼数。
彩环说:“骆一叫我问问夫人,公主殿下要如何安置?”
“死丫头,你不说话会死啊!”九嫦要被彩环气死,扔了毛线团,捋了袖子就过来扇彩环嘴,彩环捂着头直给荣楚湘椅子下钻,嘴里直嚷嚷:“我到底说错什么了嘛,嫦婶就是要打死我,也要让我做个明白鬼成不?”
“你给我出来。”九嫦伸手从椅子下扒拉彩环,彩环撅着屁股,半个身子躲在椅子下就是不出来,“才不要,出去好叫你打我。”她又不笨
“你出不出来?”九嫦拿了鞋底子就抽彩环高跷的屁股两下,彩环大喊大叫:“夫人,你说过嫦婶不敢把我咋样,嫦婶是真打我,好疼啊!夫人救我。”
荣楚湘手猛拍椅子扶手,喝道:“够了!”
九嫦持鞋的手僵在空中,就听荣楚湘道:“去将毛线团拾回来,细奴丫头回来还要教我织毛衣呢。”
彩环在椅子下听得一愣一愣的,毛衣是什么?
少夫人懂得可真多!
彩环刚刚捱了九嫦两鞋底,心中委屈,听荣楚湘提到细奴,彩环觉得还是细奴对她最好,从不打骂她,彩环突然就想细奴了。
“少夫人……”彩环咧嘴就又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才刚让你受了委屈,你说你这丫头哪里不好躲,偏生给椅子下面钻,可不撅了屁股白白让人打。”荣楚湘这声气儿彩环听着格外受用,从椅子下爬出来,伏在荣楚湘腿上哭了起来。
荣楚湘抚了抚彩环头,道:“去吧,我会给你一个公道。”
彩环冲着九嫦扮了个鬼脸,在九嫦扬起手中鞋子的同时,撒腿跑出了‘苍苔院’。
荣楚湘一双灰眸瞪向九嫦,颇无奈道:“我让你去拾毛线团,你也不去,我说了不准打彩环,你照打不误,我的话你一再忤逆,你是觉得我管不了你是吧,既如此,你以后不用再跟着我,你走吧。”
“小姐要赶我走?”九嫦闻言一怔,手中鞋子掉在了地上。
荣楚湘说:“我让你找个好男人嫁了,你不听,大好的青春年华耗在我一个瞎子身上,我现在后悔了,我当初不该心软留下你,反倒害了你。”
“九嫦从无他想,九嫦只想一辈子服侍小姐。”九嫦双膝跪地,哭求道:“求小姐不要赶九嫦走。”
“九嫦啊,我这一生……也就这样子了,你不一样,你还有青砚,他一生未娶,你一生未嫁,他一直在等你,听话,去找青砚吧,他在我眼皮子底下装聋作哑这许多年,就是怕我听出他的声音,你们本没什么仇怨,你们不该这样蹉跎下去。”
“小姐什么时候知道的?”九嫦一惊。
“你忘了?十年前,某天你在大门口捡了一个哑巴回来,说是见他可怜,要留他在府中做杂役。”荣楚湘艰涩笑了笑,“当时,我让你去给他找身干净衣裳来换,结果,你却拿了私下做给青砚的衣裳给他穿,我下台阶的时候刻意踏空石阶,他冲过来扶我,我摸到他衣服上的盘扣,那是你盘扣的手法,那时候我便知道他是青砚。”
九嫦讪讪低头,“原来什么都瞒不过小姐的眼睛。”
“我眼是瞎了,可我心亮堂着呢。”荣楚湘握了九嫦手,“我只当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兴许能好过点儿,我发现我又错了,日日对着你们两个在我面前别别扭扭演戏,我真的装不下去了,我想说九嫦,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你嫁给青砚他还能委屈了你不成?要真是那样,我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从来说一不二。”
九嫦垂泪道:“小姐难道不打算跟我一道回怀阳了?”
荣楚湘缓缓起身,艰涩一笑,摇头道:“不去了,我,累了。”荣楚湘抬脚下了石阶。
往年她们不都是在书院小住几日再回怀阳,今年怎么就不一样了呢?
“小姐难道不等……”九嫦突然就说不下去了,小姐等了那人二十三年,可是那人始终没有回来,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让小姐寝难安席,九嫦抬袖擦眼泪,可是怎么擦都擦不干。
荣楚湘蹲在院子里,伸手四处摸索毛线团,直到她左手摸到一只类似草鞋的东西,不是毛线团,她再探,再摸,然后,她摸到一只脚,她有些不确定,怎么会有一只脚?手下抓了抓,然后就抓到一手泥,她龇嘴,想找东西擦擦手,然后手触到一块布料,在那块布头上擦了擦手,然后下意识缩手,人跟着退后一步,僵立在那儿。
她刚刚好像有摸到男人的那东西。
“你是谁?来苍苔院做什么?”
九嫦突然发现院子里多了一个‘老叫花子’,九嫦鞋都没来得及套上,人就冲了下来,将荣楚湘护在身后。
‘老叫花子’的头发乱糟糟的,一脸虬髯,大胡子上沾满了泥巴,前襟脏了一块,裤腿一只长一只短,脚上的草鞋掉了一只。
用两个字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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