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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梅听晚萧-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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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浅白轻纱床帐半垂,梅晚箫静坐床头,眸光浅淡地落在君暮寒苍白的脸上。
  从前从未如此仔细地打量他,如今静下来,心中倒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
  无可否认,君暮寒的相貌极为俊朗。
  修眉浓淡适宜,眼角微微上挑,若是清醒时,墨玉般的眸子里总是含着清浅的笑意,鼻若悬胆,菱唇微抿。
  宛如初秋时节,空谷初开的芝兰,质地温软,香味恬淡,却悠远不绝。
  谦谦君子,芝兰玉树,大抵也不过如此。
  自梅花谷出发的这半年来,两人之间的相处一向融洽,但梅晚箫清楚,多数时候,都是他在包容,甚至于纵容着自己。
  细细想来,他发现自己身份的事情其实早有端倪。
  比如他总能在她更换衣物时及时回避。
  比如他总能在她月事前后端上一盏姜茶。
  更甚者,他甚至对自己的感情并不一般。
  若非梅晚箫察觉了他知道自己身份这一事,还想不到那么远。
  在武当,他看出自己心中惆怅,一路尾随上山,即便心中好奇,却只字不问。
  在滁州,四王的追兵近在咫尺,他却与自己分道扬镳,安排好后事。甚至身负重伤,跳下悬崖之后,他也总是顾着安慰和保全自己。
  在幽州,幽月与她畅谈,忘记了时辰,次日醒来却见他闯破重重幻境,衣衫褴褛而来,却只是因为她出去并未告知他一声,心中忧思过甚。
  ……
  想得多了,梅晚箫便觉得脑仁疼。
  所以说,这些复杂的事情真是能躲多远,就要躲多远。
  她这样想着,叹了口气,却还是伸手将君暮寒垂在外侧的手放进被子里。
  但始一触碰到那只修长的手,她便下意识地松开。
  太冰了。
  兄妹二人看着流霜离开的背影,均神色凝重。
  “有什么要说的?”梅逐曦目光幽深。
  梅晚箫顿了顿,低声道:“君暮寒的情况远比我们想的复杂,说是多年寒毒,谁都没有质疑,直到现在……”
  梅逐曦哼笑一声:“有人一早便设计好了,只等着我们往下跳。”
  此处还有别的门派住在不远处,两人不便多说,点到为止。
  “他在你房里,不便挪动,你今晚住我那里,我去找月舟同住。”梅逐曦看了看门里,叹了口气。
  “嗯,你先走吧,我等流霜回来。”梅晚箫明显心不在焉,简单敷衍他两句,转身便进了房间。
  梅逐曦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到底还是没说什么,抬脚出去了。
  浅白轻纱床帐半垂,梅晚箫静坐床头,眸光浅淡地落在君暮寒苍白的脸上。
  从前从未如此仔细地打量他,如今静下来,心中倒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
  无可否认,君暮寒的相貌极为俊朗。
  修眉浓淡适宜,眼角微微上挑,若是清醒时,墨玉般的眸子里总是含着清浅的笑意,鼻若悬胆,菱唇微抿。
  宛如初秋时节,空谷初开的芝兰,质地温软,香味恬淡,却悠远不绝。
  谦谦君子,芝兰玉树,大抵也不过如此。
  自梅花谷出发的这半年来,两人之间的相处一向融洽,但梅晚箫清楚,多数时候,都是他在包容,甚至于纵容着自己。
  细细想来,他发现自己身份的事情其实早有端倪。
  比如他总能在她更换衣物时及时回避。
  比如他总能在她月事前后端上一盏姜茶。
  更甚者,他甚至对自己的感情并不一般。
  若非梅晚箫察觉了他知道自己身份这一事,还想不到那么远。
  在武当,他看出自己心中惆怅,一路尾随上山,即便心中好奇,却只字不问。
  在滁州,四王的追兵近在咫尺,他却与自己分道扬镳,安排好后事。甚至身负重伤,跳下悬崖之后,他也总是顾着安慰和保全自己。
  在幽州,幽月与她畅谈,忘记了时辰,次日醒来却见他闯破重重幻境,衣衫褴褛而来,却只是因为她出去并未告知他一声,心中忧思过甚。
  ……
  想得多了,梅晚箫便觉得脑仁疼。
  所以说,这些复杂的事情真是能躲多远,就要躲多远。
  她这样想着,叹了口气,却还是伸手将君暮寒垂在外侧的手放进被子里。
  但始一触碰到那只修长的手,她便下意识地松开。
  太冰了。
  这简直不像一个活人的手。
  梅晚箫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忙掀开床帐,一手握紧他的手,一手去探他的呼吸。
  幸好,虽然脉搏紊乱,呼吸微弱,四肢冰凉,但好歹还有一口气在。
  已是盛夏,外间天气如此炎热,君暮寒身上盖着两床被子,却还冰冷成这样。
  梅晚箫伸手戳他的脸:“看把你能的,我还以为你要上天了。”
  “……”自然没人理她。
  她双手握住他的手,暮色渐渐四合,手中冰凉的温度消退了些,好歹不那么吓人了。
  梅晚箫慢慢觉得有些困。
  刚想放开他的手,却见那修长苍白的食指微微动了动。
  “君暮寒?”梅晚箫一怔,忙出声唤他。
  那食指再度动了动。
  “你听得见吗?”她用力握住他的手,伏耳到他面前。
  梅晚箫等了良久,但君暮寒却没了反应。
  她看了看床,又看了看门外,终于叹息一声,道:“算了,就当抱着个空调吧。”
  然后脱掉鞋袜,靠在君暮寒身边躺下了。
  她侧着身子面对他,小心眼地伸出双手,掐捏那张英俊无比的脸,嘟哝道:“要不是看在夏天这么热的份上,鬼才理你。”
  有了这样一个散发着天然冷气的抱枕来缓解暑气,梅晚箫很快便觉得眼皮下沉,与眼前这人赌气了好几日,终于也还是抱着他睡着了。
  次日清晨。
  流霜神色古怪地守在门口。
  桑柔端着一盆热水走来,被他拦下。
  “怎么了?”桑柔奇怪。
  “我家主子昨日毒发昏迷,不便挪动,宿在晚箫公子房中。”流霜努力斟酌措辞:“你不必来此。”
  桑柔却会错了意:“那我家公子可是宿在君公子房中了?我去……”
  “不是。”流霜叹了口气,放下挡在房门前的手,避开桑柔疑惑的视线,道:“此处有暗卫守着,我去看看主子的药。”
  “大清早的什么毛病……”桑柔说着,推开房门进去。
  片刻。
  “公子!”桑柔震惊地看向床上:“你你你……”
  梅晚箫睡眼惺忪,被人吵得脑仁疼,揉着眼睛看向床帐外。
  却见桑柔急急忙忙关上了门,又一路小跑回来,面上满是焦急:“你这……怎么能……哎!”
  梅晚箫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身周。
  衣衫半解,头发散乱,还窝在君暮寒怀里。
  “……”她抹了一把脸,随手推开君暮寒坐起来,强自镇定道:“急什么,反正他现在与死人无异。”
  刚走到门口的流霜:“……”
  但他仍面不改色,敲门道:“公子,药好了。”
  梅晚箫飞速系好衣带,眼神示意桑柔去开门。
  “放着吧。”梅晚箫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告诉萧庄主了吗?”
  流霜敛容道:“是,已经传信回逍遥山庄了。”
  “梅花谷应该也会在三日后收到消息。”梅晚箫道:“诸事有劳你打点,此番屠魔队伍鱼龙混杂,有心人若知道君暮寒昏迷不醒,怕起了别的心思。”
  这话当然指的是四王的眼线有可能混迹其中。
  流霜虽然早有防范,但不料看似对诸事多有不耐的梅晚箫也这般细心,倒有些感动,抱拳道:“多谢公子指点。”
  “喂他服药吧。”梅晚箫摆手道。
  流霜扶着君暮寒坐起来,端起药碗,将汤匙递到君暮寒唇边。
  这样的法子,自然喂不进什么,深褐色的药汁顺着君暮寒苍白的唇角滑落到下巴。
  “啧。”梅晚箫看不下去,走近两步,接过流霜手中的药碗:“我来。”
  她说着,一手捏住君暮寒的下巴,一手用汤匙压住他的舌尖,往喉咙深处灌。
  一般人即便昏迷,都还是会有些意识的,察觉到有东西在嘴里,也会下意识地吞咽。
  但君暮寒的情况有些严重了。
  药汁顺着下巴,将他胸前的衣物濡湿一片。
  梅晚箫皱眉,单手搭住君暮寒的脉门。
  “把药放下吧,”她低叹一声:“我来想办法。”
  流霜无法,也只得听她的。
  待到房门关上,只剩他们两人的时候,梅晚箫真可谓心情复杂。
  昨天还因为君暮寒突如其来的无礼强吻,要给他一巴掌,今天她就要上赶着去给他喂药。
  妈蛋,什么世道。
  她做足了心理准备,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将桌上药壶里剩下的一碗药倒出来,含了半口在嘴里。
  双唇相接,药汁滑入君暮寒口中,梅晚箫凝神渡气,轻轻吐出一口气,将药送进去。
  却突然听得怀中昏迷之人传来一声低吟。


第四十八章 名为阴阳蛊
  “……”妈了个巴子哦。
  梅晚箫微微眯眼,冷冷地看着君暮寒。
  “我说,你要是醒了,我们就来谈谈关于你装疯卖傻的事情?”她推开君暮寒,放下药碗,唇角带着几分冷笑。
  “……”但是没人理她。
  梅晚箫暗搓搓地伸手捏住那张俊逸无边的脸,左右揉掐,温凉的触感下,俊脸变得扭曲。
  半晌。
  “算了。”她叹了口气,认命地再度端起药碗。
  桑柔进来收拾药碗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等到自家小姐一脸镇定地出去之后,方才后知后觉:“……为什么她脸那么红?”
  她这个疑惑注定得不到解释,因为在接下里的几天里,君暮寒的药都是梅晚箫喂的,并且都是在支开旁人下进行的。
  搞得桑柔莫名其妙,还以为她在用什么秘法给君暮寒治疗。
  但流霜却一脸讳莫如深。
  流霜:给主子擦身的时候,我并没有看到他嘴上的牙印。
  …………
  如此过了十日,梅修远终于马不停蹄地赶到了。
  彼时梅晚箫正好给君暮寒喂完药,收拾了东西,刚一打开门,便梅修远撞个正着。
  看着眼前这个风尘仆仆,头发凌乱,额角还有一抹灰尘的老爹,梅晚箫心情复杂,连差点被发现的困窘都没有了。
  她顿了顿,斟酌道:“爹,要是躺着的是我,你也会这样……”
  “逆子!”梅修远眉毛一竖:“胡说什么!”
  好的,还是熟悉的口音,还是不变的骂句。
  梅晚箫别开眼装傻。
  梅修远没空跟她白扯,快步走到床边,给君暮寒把脉。
  他这一把就是许久。
  梅晚箫知道他是在用内力探查君暮寒的情况,当下不再多话,转身出去告诉流霜守着,又叫来梅逐曦。
  兄妹二人坐在桌前,静静等待着。
  好半晌,梅修远方才凝神收功,放下搭在君暮寒腕间的手。
  “用的什么药?”他转头看向梅晚箫。
  梅晚箫递给他一张药方。
  梅修远沉吟着看了,叹气道:“治标不治本。”
  “……哦。”那是自然,不然还劳您前来?
  梅晚箫摸摸鼻子,少见的没有顶嘴,低声问:“那他这毒,爹可有法子?”
  梅修远沉默片刻,眉心微皱,轻叹一声:“若是毒,倒还好治了。只怕……这不是毒。”
  “什么?”梅晚箫一怔。
  “谷主所言甚是。”却听得一道浑厚的嗓音传来,房门无风自开,一人身着藏青长袍,披星戴月而来。
  流霜单膝下跪,恭敬道:“庄主。”
  萧无声面容严肃,五官明朗,自带一股凛冽气质,他摆手示意流霜起来,转而朝梅修远抱拳道:“有劳梅花谷千里迢迢而来,在下代徒弟谢过。”
  “萧庄主客气了。”梅修远起身还礼。
  简单寒暄之后,所有人都静默下来。
  萧无声作为逍遥山庄的主人,二十年前,谁不知道他的名头?
  他少年出世,在武林大会上一战成名,仅用二十招便击败当时差一点守擂成功的北冥教冷渊,但却在获胜之后不告而别。
  数年后,传出他接任逍遥山庄的消息,从此行事低调至极,再不出世。
  这样二十年前便可称霸武林的人物,周身气势自然远非旁人可比,带来的压力也十分巨大。
  但梅晚箫到底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前辈,若他并非中毒,那依您之见……”
  萧无声略感意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梅晚箫,微微笑道:“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晚箫公子?”
  “……”还大名鼎鼎,只怕是臭名昭著吧。
  梅晚箫很有自知之明。
  “幼子顽劣,让庄主见笑了。”梅修远接过话头。
  萧无声面相庄重威严,虽然笑着,也让梅晚箫感到无形的压迫,往日的吊儿郎当也没了,只静静坐着,等着他的下文。
  萧无声打量梅晚箫半晌,暗自点头,面上倒是轻描淡写:“小公子待我徒情深义重,一路帮衬而来,劳苦功高。”
  “呵呵。”梅晚箫勉强扯了扯唇角,见他们二人现在都不着急讨论君暮寒的事情,心知事情必然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便心下稍安,不再多问。
  “谷主有何想法?”萧无声转而看向梅修远。
  梅修远沉吟片刻,捋了捋胡须,道:“此事复杂,当务之急是先稳住伤势。老夫行医几十载,为令徒行针探脉不在话下,只是需一内力深厚之人协助,再由银针指引,探寻根源。”
  萧无声当即抱拳:“但凭谷主吩咐。”
  “庄主可要想好。”梅修远却神色沉重:“在下并非质疑你们师徒之情,但看令徒的伤势,与多年前风靡江湖的一种蛊虫极为相
  似。若庄主执意以内力相助,只怕会遭到反噬。届时,便是想撤也是来不及了。”
  立侍一旁的流霜听了,忙抱拳道:“庄主,我……”
  “不必多言。”萧无声却摆手道:“谷主所言我都明了,但我唯有这一个徒弟,平生所学莫不倾囊相授,何况区区内力。想必我的心思,与谷主看到小公子是一样的。”
  两人的目光再次落在梅晚箫身上。
  ……所以我招谁惹谁了?
  梅晚箫腹诽一句,又看了看君暮寒,真不知道等他们商量好之后,君暮寒是不是早已凉了。
  但萧无声提到梅晚箫之后,梅修远便不再多言,也不劝诫萧无声了,拿出药箱,便开始准备物事。
  明月高悬,虫鸣阵阵,已是深夜,白日的燥热早已退却,晚风送来阵阵清幽凉意。
  梅晚箫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片刻又站起来走动几步,想了想又端起茶杯,送到唇边却又放下了。
  完美地向坐在一旁的梅逐曦演示了什么叫做“坐立不安。”
  “我说,”梅逐曦抿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茶,一针见血道:“有他们在,你担心什么?”
  梅晚箫猛然刹住脚。
  “……有点热。”她侧过身,在梅逐曦对面的座位上坐下。
  梅逐曦似笑非笑,并不说话,但眼里浓厚的探寻与质疑丝毫不加掩饰。
  “哥。”梅晚箫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蘸了凉透的茶水,在石桌上画圈圈。
  “说。”梅逐曦眯着眼,心情复杂。
  怎么说呢?
  感觉就像是,自己家种了二十来年的黑心大白菜开窍了,也不知道是被人拱了,还是拱了别人了。
  谁料这颗大白菜语出惊人:“你说,他要是死了,我是不是就能回谷酿酒了?我都好久没回去了,也不知道酒坊的人有没有好好干活……”
  “……”果然是我想多了吗?这颗大白菜仍然是黑心的,但是被拱?不存在的。
  “想什么呢。”梅逐曦眸光浅淡,叹了口气:“有爹和萧庄主在,不会出意外的。”
  好似为了回应他这句话,他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打开了。
  梅修远一脸焦急:“逐曦,快来。”
  纵然梅修远总是风风火火的样子,但这样形于色的表情还是很少见的,兄妹二人当下一凛,快步走进房间。
  却见萧无声唇角带着一缕血迹,面色苍白地坐在床头,臂弯中躺着额角挂着细汗的君暮寒。
  “无妨。”萧无声勉力将君暮寒放下,拉上被子,方才回过头朝他们三人一笑:“不过是一点内力,出不了大乱子。”
  梅修远却比他还激动:“糊涂啊!你说的一点,乃是十年功力!”
  梅晚箫与梅逐曦均是一震,对视一眼,肃然起敬。
  “不妨事。”萧无声淡淡道:“不过十年内力,便能救寒儿一命,这买卖,划算的。”
  “你……”梅修远皱眉看他,却也不能说什么,末了只能叹气一声:“哎。”
  萧无声却看向了梅晚箫,那双深邃的鹰眸直直望进她眼中,仿佛将她的心思都看透,所有想法无处遁形一般。
  “晚箫。”他的声音极轻,但却坚定不容质疑:“多谢你一路照拂有加。”
  这话说得,梅晚箫有些汗颜,但还是勉强笑笑以作回应。
  “寒儿中的并非寒毒,”他接着道:“我们皆被有心人蒙蔽了。”
  也是直到方才,梅修远以银针指路,萧无声以强大的内力探视,方才得出这一结论。
  “他的症状看似是寒毒,虽比普通寒毒的症状要重,但我们都以为他是胎中带来,有所异常也算正常。”
  “但治疗寒毒,梅花谷若出手,便没有失手的道理。何况谷主还列出两种药方,竟都失效。”
  梅晚箫一怔,失声道:“若并非寒毒,那……”
  萧无声与梅修远对视一眼。
  梅修远看着自己的女儿,叹息一声:“是阴阳蛊。”
  “什么?”梅晚箫听都没听说过。
  “阴阳蛊,多年前曾是武林至宝,传闻得到这对蛊虫,加以苦修,便可阴阳调和,功力大增,难寻敌手。”萧无声眼里有些冷淡,对这种说法不屑一顾,简单带过,接着道:“阳蛊至烈,阴蛊至寒,若植于人身,加以外力催动,便能使中蛊者一冷或一热,极为痛苦。逼迫人运转内力抵抗,但若运转了内力,蛊虫便会吞噬宿主的力量,直到内力耗尽,经脉枯竭而亡。”
  梅晚箫一窒,眼神直直落在躺在床上的君暮寒身上,急声道:“他并未……”
  “是,我知道。”萧无声面色稍缓,道:“我的徒儿,这点耐力还是有的。”
  这般痛苦,君暮寒却强忍了下来,丝毫没有触动内力。
  光是想想,就让人心惊。
  “那……”梅晚箫收敛心神,压下心中的震撼,轻声道:“如何能破解?”
  “名为阴阳蛊,实则是一对蛊虫,需阴阳调和,方可化解。”萧无声道:“对方以阴蛊冒充寒毒,因着火莲性烈,对阴蛊也有所压制,方才让我们觉得寒毒已解。待到之后毒发,却只是阴蛊化解了火莲的药性,又恢复到之前的症状,方才让人觉得,寒毒未能解开,是以了寻了玄寒玉。”
  “但玄寒玉性极寒,与阴蛊同源,只能助长阴蛊的气焰,这才让寒儿一服下便受此重创。”萧无声看了一眼君暮寒,幽幽叹气:“若非你一路相护,又深得谷主真传,以药护住他的心脉,只怕……”
  他顿了顿,到底没能说下去。
  梅晚箫却抓住了关键,皱眉道:“前辈,您说阴阳调和,方可化解?”
  梅修远听了许久,听她如此发问,终于出声道:“便是要去寻那剩下的阳蛊。”
  如今梅花谷已有梅逐曦跟屠魔队伍前去讨伐万刹门,谷中留有叶锦坐镇,梅修远方才能出门,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他需得回去。
  何况萧无声损耗巨大,此处虽是一个小镇,却也不能确保万全。
  明日屠魔队伍便要出发前往漠北,届时武林人士一走,若有心人得知萧无声在此,怕又要生出事端。
  最好的法子便是梅修远与萧无声一道回谷修养。
  但这样一来,便又只剩下梅晚箫一人。
  她顿了顿,刚想说自己与君暮寒一路而来都是两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却听得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师父,徒儿无需人陪着。”


第四十九章 可有两清时
  “寒儿,你醒了。”萧无声内力消耗过甚,此刻面色苍白,比之君暮寒也差不了太多,但还是勉力扶起他。
  “徒儿不孝,打扰师父清修了。”君暮寒借着他的力道坐起来,带起一个虚弱的笑容。
  萧无声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醒了便好。”
  梅修远将一个脉诊放在君暮寒腕下,凝神诊脉。
  梅晚箫在听到君暮寒醒来第一句话时,便顿住了原本下意识迈出的脚步,琥珀般清透的眸色变得深邃。
  君暮寒抬眼,不期然与她的视线在半空对上。
  梅晚箫没事人一般移开视线,转头在桌前坐下,背对君暮寒,端起一盏茶。
  “幸得萧庄主功力深厚,方才压制住苏醒的阴蛊。”梅修远收起脉诊,叹了口气,面上仍有些忧色:“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寻找阳蛊,宜早不宜迟。”
  他说着,略作犹豫,但还是看向自己的女儿。
  纵然平日总是对她多有呵斥,但唯有一女,必然是把她放在心尖上来疼的,说是掌上明珠,一点也不为过。
  此番梅晚箫与君暮寒出谷,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寻药,但不料情况如此复杂,若还要去寻那阳蛊,便是前途未卜,难测吉凶。
  “伯父奔波而来,实在让暮寒汗颜。”君暮寒轻咳了两声,勉力抱拳道:“多谢伯父出手相救。”
  梅修远摆摆手,叹气道:“无需说这些。我开个方子,你调养几日,便能恢复。只是内力毕竟只起到压制作用,而不能疏导,这阴蛊若受外力催动,必然还会发作,届时只怕……”
  他顿了顿,到底没能说下去,只得转过身去,拿了笔墨写药方。
  梅晚箫坐在他身边,面色平静,拿起方墨在砚台里缓缓研磨。
  “到底是老了,”萧无声叹了口气:“我有心带徒弟去寻药,但只怕反倒拖累……”
  “师父,”君暮寒摇头,轻声道:“您养育我多年,已经如此操劳,徒儿不想再劳师父费心。寻蛊之事,便由徒儿自己去吧。”
  梅修远写了几笔,顿住,也皱眉道:“庄主,恕我直言,此番你功力消耗甚巨,一年内不可轻易动武。即便要恢复元气,起码也要调养三至五年,万不可勉强为之。”
  他说着,目光终于还是落在了梅晚箫身上,神情略有些复杂,但还是道:“小儿虽顽劣,但遇大事也还算沉稳,与令徒一路结伴而来,倒未出过什么岔子。依我之见……”
  梅晚箫微微握紧手指,拒绝的话就在嘴边,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还是顿住了。
  却有人代她说了话:“多谢伯父一片美意,但此行,暮寒一人足矣。”
  梅修远看了看他,摇头,坚持道:“此行不比寻药,一切有迹可循,并且滋生蛊虫之地,多是穷山恶水,若无通晓医理之人协助,恐怕……”
  “多谢伯父顾虑有加。”君暮寒笑得苍白,但眼里的神色却十分坚定:“但自暮寒年前至梅花谷时,便只说了需要寻找药引,如今药引已全部寻到,自然没有再与二公子同行的道理。”
  ……二公子。
  梅晚箫端着茶盏的手指微顿,抿紧唇,垂下眸子,始终一言不发。
  君暮寒咳了两声,单手掩唇,释然地笑笑:“何况生死有命,若费尽心力仍无所获,便也没有意义了。生而为人,生老病死,都是寻常。”
  梅修远从前只觉此人喜怒不形于色,总是温和的性子,城府极深,但不料他看待生死这般淡然,心中倒是高看了几分。
  但见他如此坚持,自己的女儿他又何尝不担心,即便有心救他,到底也还是把梅晚箫放在第一位的,便不再多说,只叹了声气,将写好的药方交与流霜,便出门去了。
  君暮寒略松了口气,转而看向萧无声:“师父一路辛苦,还为徒儿损耗多年内力,快去歇着吧。几日后,便可随梅伯父一同去梅花谷疗伤。”
  萧无声是什么人物,自然一眼看出他是想支开自己,便也不多说,再度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离去。
  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梅晚箫与梅逐曦对视一眼,见对方均无话可说,便双双起身告辞。
  刚走到门边,便听得君暮寒虚弱的声音再度响起:“二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梅晚箫一只脚刚踏出门口,听闻此言,便顿住。
  梅逐曦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过于复杂,似是了然,似是叹息。但梅晚箫尚未看懂,他便已经离去。
  流霜默默退下,还不忘将房门关上。
  梅晚箫缓缓转过身,眸色深深,神情似笑非笑:“不知九王有何指教?”
  那样子,仿佛时光回溯,让君暮寒回想起在梅花谷初见时,白雪红梅中,那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
  “指教不敢。”君暮寒温软一笑:“多谢二公子出手相救。”
  他仍是那副好脾气的样子,神情仍是温柔,语气依旧包容,看向她的眸光总是包容而和煦。
  梅晚箫却莫名烦躁起来。
  “我不过被迫而已。”梅晚箫捏紧指掌,面上却无所谓地笑笑:“你知道,我总归是梅花谷的人,父母的话,我不能不听。何况我也不想真的和一个男人成亲,所以咯。”
  她耸了耸肩,看起来十分无奈:“只好试图治好你,一来给梅花谷留条后路,二来么,好跟你讲点条件,比如……解除婚约什么的。”
  饶是君暮寒这样好的脾气,也被她这番话逼得冷下了目光。
  他用力攥紧身侧的被单,单薄的指尖几乎嵌破掌心。
  但他却还是笑了,只是眼中并无笑意,且神色淡淡,好似古井般无波:“坐得久了,似乎有些不适。可否劳烦二公子,扶我一把?”
  梅晚箫略有些犹豫,不想再与他纠缠,原想转身出去的。但见他面色苍白如纸,额间虚汗涔涔,还是举步过去,伸手扶住他的肩膀。
  君暮寒原本半垂的双眼蓦然睁开,一双寒潭似的眸子迫人心神,他伸手抓住梅晚箫的手,另一只手绕过她的腰际,用力翻转——
  ……大名鼎鼎的晚箫公子便又被人压在身下了。
  “你怕不是有病!”梅晚箫冷冷一笑,手一按床板,一个用力便要起身。
  “唔……”
  温软的唇覆上来,堵住她即将出口的咄咄话语,细腻寒凉的舌尖在唇齿间游走,急促胶着的呼吸喷在颈侧,带起无数细小的涟漪。
  劲风传来,只听得衣料摩擦之声,须臾之间,梅晚箫便站立在了床前,目光冰冷如利剑。
  “君暮寒,你屡次冒犯,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出手吗?”她指尖夹着两枚森森银针,眼中仿佛有万千冰雪,凝结成片,如凛冬山峰,孤高而冷漠。
  君暮寒恍如未觉,甚至若有若无地咬住唇,舌尖一闪而过,好似在回味什么。
  “……”梅晚箫强装的气势瞬间瓦解。
  她恶狠狠地用衣袖擦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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