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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时恰恰归-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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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迎本来只是逗她,听了她的话,自己反而急了,也委屈道:“你好生小气,不过与你说笑,你就当了真,谁个鼻孔朝天。”
  阿娣瞬间又软了回去,两手乱摇:“……我拐了舌头,不是真心说姐姐的。”
  阿迎跟在牛二娘子身边,学了不少泼辣,只不依不饶,要阿娣说个清楚。阿娣赔了半日小心,心里也拱了火,道:“你家门子就无礼,骂我家娘子是来打秋风的,我家娘子接了帖子才肯来。”又低声咕哝,“我家郎主心里还不愿意呢。”
  阿迎暗骂一句,面上不肯认输,又抢白几句,等得阿娣又认错这才罢休。
  何栖告辞时,牛二娘子道:“我与弟妹相见恨晚,弟妹不嫌我粗俗,两家常来常往。”
  何栖笑道:“嫂嫂止步!嫂嫂不嫌寒舍简陋,也请常来做客。”
  牛二娘子拉她的手,心里倒着实生出羡慕,笑道:“初见都头,只当他是个粗胚莽汉,哪懂得体贴小意?有几个臭钱,便要散去与那些闲汉兄弟喝酒义气。谁知都头特特嘱咐弟妹递话,非要亲自来接,不说将来如何,眼下这份爱重就已难得。”
  何栖回眸,牛二娘子细眉微染秋色,杏眼细萦轻愁,牛二郎尽享齐人之福,莺转燕啼,自诩风流,虽给了牛二娘子体面尊重,午夜红鸾帐冷,终究也是意难平。
  “嫂嫂又非缠丝的藤,日常也不似自怨自艾的人,想必也不会委屈薄待了自己。”
  牛二娘子顿笑:“哪有闲的功夫对月洒上一缸的眼泪。”又推何栖,“你就家去吧,免得都头发急。弟妹再与我递一句话与都头。”
  何栖以为她有事相托,便问:“不知是什么话?”
  牛二娘子道:“只让他好好查一查,我可少了他家娘子的一根头丝没?不过吃顿酒,急巴巴得来接。”
  何栖掩嘴轻笑,也起了顽心,道:“我定将嫂嫂的话一字不漏学与他听。”
  一边的阿娣急不可耐回去,催道:“娘子,天色不早哩,家转还备晚饭。”
  牛二娘子看她一眼,微皱了一下眉,直看得阿娣瑟缩着往何栖身后躲。
  “先时倒是我思虑不周。”她先时送丫头,只恐何栖疑心她不安好心,因此也不多加盘问,略收拾得干净就让婆子送了去。现下再看,这丫头实是拿不出手来。
  何栖道:“嫂嫂多虑,小门小户又没多少的应酬,阿娣勤快,添了不知多少的手力呢。”
  她既这般说,横竖送出的丫头又不是自家仆下,更不便多说。牛二娘子因此便作罢,直送了何栖直到院外。
  阿迎等何栖主仆走后,将何栖备的礼奉于牛二娘子,是一对细纹巧样的银镯子,坠一只连枝带叶小小的葫芦,虽不贵重,却精致小巧。
  这是送于牛小娘子的见礼。
  “她果然是个周全的,先时也没透过口风,我膝下养有小娘子。”牛二娘子收了礼,叹道,“我还当她不知呢,谁知她倒备下了礼。”
  阿迎又附耳牛二娘子:“都头娘子上门时,门子说了好些闲话。”
  牛二娘子冷笑:“休管他,他是有体面的家生,哄得家翁高兴。”又道,“苟家这只鸡,断脖洒了一地血还扑腾着呢,也不知讨个教训。”
  回院见牛二郎的一个宠妾立在鸟笼后,边逗着相思雀边探头探脑的,更是来气。索性将一干妾室通房,全叫了来,连养在花枝胡同的一个擅点茶的相好也接来院中。铺开酒席,让她们拉弦唱曲、煮茶斟酒取乐。
  众女知道牛二的大妇厉害,牛二又敬重,即便心里委屈,却也使了浑身的解数讨好,倒比伺侯牛二还要精心。
  牛二郎在外会友归来,惊得差点摔个狗啃,在他面前拿乔装样、撒娇弄性的美姬,一圈儿围着牛二娘子,一个比一个软,一个比一个媚,一个胜似一个柔情似水,打叠了千般的温柔与体贴,连口水都要喂到牛二娘子唇边。
  何栖主仆仍由婆子引路,牛家五进的大宅,花厅回廊,马棚仆舍,院中又引水造池,只是时节不对,花木未发,鲜有绿色,也无甚可看之处。
  沈拓借了辆车在院外等侯,执了马鞭坐了车辕,也不言语说话,只时不时看牛家大门,总不见何栖身影,更是紧蹙刀眉,一脸的寒霜。
  牛家门子护院认出他来,又见他这般神情,挺直腰背大气也不敢出,门子更是收起了轻慢之心,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他,自己的身板实挨不了几拳。
  越怕生事便越有事端。
  何栖带了阿娣出来时,却与牛家请的郎中撞了个正脸。
  牛家的郎中姓侯,白面微须,家中开着医铺,薄有资产。平日得空也爱吃个花酒,逛个青楼,将些缠头奉与都知神女。这些时日牛父称病,将他奉养家中,因此,常在牛家进出。
  侯郎中本就贪了几杯,兜头撞人,正要喝斥,抬眼却见是一个桃面杏眼的小娘子,眉目秀致,朱唇丹染,宜静宜动,宜喜宜嗔。顿时浑身酥软了半边,一半的魂飘飘然上了九天,理理衣襟,拦了何栖的去路,深揖一礼:“这位小娘子有礼,小人唐突,原谅则个。”
  何栖吓了一跳,见他举止有些轻浮,也不与他回话,直越过他迎向沈拓。
  沈拓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心中怒火腾腾,勉强按捺,将马鞭绕了手腕,跳下车来,上前将何栖护在身后。
  自己者在侯郎中跟前,冷笑道:“既知道唐突,打算怎么个赔礼?”
  牛家的婆子与门子傻了眼,暗暗叫苦:这可如何是好?好好得惹出这么一件官司来。


第78章 
  侯郎中还沉浸在何栖美貌中不可自拔呢; 肚里还在猜测:不知哪家的家小; 生得实在撩人。
  听见沈拓喝问; 这才打了个突; 勉强笑道:“都头是那位小娘子的什么人?我险些撞了她,却不是有意的。”边回眼神还要贼一样往马车那溜; 无奈车帘遮个严实,哪见佳人半分; 越见不着; 心里越是猫挠似得难捱。
  沈拓本就肚里冒火,再见侯郎中目露淫邪之意; 恨不得一拳打死。不管三七二十一; 将人捏了脖颈提过来,怒道:“你是哪来的屙物,也配问她的来历?狗都不舔的浊臭残渣,你的狗眼再乱瞟; 仔细我挖将出来当鱼泡踩。”
  侯郎中被捏得差点断气; 吐舌踢脚挠腮一通挣扎,牛家仆役既怕出事,又担心牵连自己,围过来团团转; 七转八舌劝“都头千万息怒”“都头万不可动怒”“他一肚肠黄汤; 亲爹都不知肥瘦; 都头仔细真个捏死他。”
  何栖虽然心中恼怒,只是大厅广众、众目睽睽不好教训生事; 遣了阿娣过来劝回沈拓。
  阿娣小跑过来道:“郎主,娘子有话要说,让你将这贼厮丢下,免得脏了手。”
  沈拓深感自此罢手,太便宜了侯郎中,又不愿违了何栖的话,赤红了眼,兜脸砸下一拳,骂道:“这一遭算你的时运。”
  侯郎中刚透过气来,便让一拳打得眼冒金星,两耳嗡嗡作响,踉跄着后断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两管鼻血流下来糊了一嘴。侯郎中抖着手,想骂又不了敢骂,眼见血越流越多,只当打坏了自己,抓了一个护院的手道:“报……报……官,这厮目无王法…,朗朗乾坤,便无故打杀人,血流不止我命休矣。”
  护院疑道:“明明郎中无礼在先,怎得反咬一口?”他们这些凭着手脚功夫混饭的,自也通些外伤淤紫,看看侯郎中的脸,又笑,“还是家主奉请的郎中哩,流管鼻血便要死要活,我看郎中是长命百岁的面相。”
  侯郎中气得恨不得咳出几口血来,骂道:“你不过看门的无赖,开罪我,我定要让家主剔了你。”
  偏偏这护院也是有依仗的,冷笑:“郎中尽管去。”
  院门口起了争执,早有脑袋笋尖的跑去禀了牛父。牛父正靠着软枕,就着侍女的手喝参汤,抖了抖胡子,急问:“可折了胳膊断了腿不曾?”
  下仆答道:“不曾,至多断了鼻梁。”
  牛父放下心:“这便好,日日要寻他问诊。”又叫管事道,“你与侯郎中说,这酒是穿肠的毒药,色是刮骨的钢刀,他一个郎中,少沾些。”
  侯郎中得知牛父不愿与他做主,更是气闷,躺在榻上直呻吟,指使着侍女打水为自己洗脸。服侍他的侍女咽声吞气,出门后偷偷啐一口,骂骂咧咧去打水了。
  侯郎中看着一把纤腰消失眼前,不觉得又想起何栖来,倩影袅娜,挥之不去,简直要渗进骨血里,长叹一口气。这等小娘子,怎不得良配,可惜了!侯郎中唉声叹气,合眼小寐,盼着佳人入梦相会。
  沈拓将脸拉得跟驴一样,终觉不够解恨,一甩马鞭,鞭哨裂风而起。
  何栖半撩开车帘,笑道:“这位郎君面生得很,不知是哪个,好长的脸。”
  沈拓回头看她巧笑模样,消了一半气,仍恨声道:“那厮轻薄,阿圆缘何拦着我?”
  何栖道:“这么多只眼睛,打坏了他,你又是都头知法犯法,吃上官司,岂不是得不偿失?”
  沈拓虽知何栖的话字字在理,却有一簇无名之火焖在心中,烫得人无所适从,烧得血液沸腾,然而自己枉有满腔的热血,不知交付何处。闷声道:“阿圆总是万事从容,我却是冲动莽撞。”
  何栖一怔,听他说得硬梆梆,倒有几分责怪之意,心里也不禁有点委屈,气咻咻地合上了车帘。
  沈拓等半天不见她说话,更加沮丧起来。自己的一言一行,一思一念,一悲一喜都因她而起伏不定,因为记着念着才有了执念,才有百般滋味,酸甜苦涩尽入心头。可阿圆,却从来是云淡风轻,平淡如水,自己于她,又算什么?
  他们二人各怀情绪,闷闷回家。
  何秀才与施翎、沈计三人吃了一餐清汤寡水、不咸不淡,半软夹生的饭食后,见何栖归来简直喜出望外。
  沈计早先吃着兄长做的焦糊生硬米饭,也不曾挑嘴,填饱肚子即可。自何栖嫁进沈家,饭菜可口,汤水常备,也养刁了舌头,午间数着米粒,深感难以下咽。
  何秀才自不必说,再没吃过如此难吃的饭食,因此,他遛哒出去,买了碗汤饼祭了五脏庙。
  也只施翎,焦便焦,生便生,照样吃得香甜。
  何秀才见女儿面色有异,虽疑心她与沈拓闹了别扭,也只当不见,笑道:“阿圆归转了,可有吃醉?”
  何栖勉强笑道:“不曾吃醉,牛二娘子备得甜酒,并不醉人。”
  何秀才道:“虽是闲话,也是应酬,累着了好生歇歇。”
  沈计早见哥哥嫂嫂二人不似先前亲密,使眼色问阿娣,阿娣一只呆头鹅哪懂这些,一头雾水冲沈计摇头。
  施翎摸着脑袋,也是不解,好好的怎么生气了,可见男女之事实在没趣。
  何栖前脚进屋,见沈拓后脚跟进来,便转回身去推他,不让他进门。沈拓这才急起来,握了她的手腕,又怒又气,问道:“我做了什么,阿圆要与我生气?”
  他脚上用力,整个人如生在地上一般,何栖哪推得动他,撒开手别过脸道:“大郎还问我呢?是谁先生气的?不明不白的就在那使脸色。”
  沈拓道:“我是心中有气,又不是在你身上。”
  何栖气道:“哪里不是冲我?明明对我使的脸色,我说了什么,又错了哪里?”
  沈拓道:“阿圆自然没错,错的从来是我。”
  何栖更生气,冷笑道:“还说没生气,这可不是气话?”轻睨了沈拓一眼,拿手掩面道,“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不过是嫌我多嘴多舌,乱拿主意。”
  沈拓觉得自己冤得慌:“阿圆说这话,是半分不知我的心意?”
  何栖呆了呆,反唇相讥道:“你的心意是真的?我的心意就是假的?”她有几分委屈,又有几分心虚,比之沈拓托付心肺,自己到底藏着一丝隐忧,一丝顾虚。
  沈拓深吸口气,又见休栖气得不轻,胸口起伏,双眸如浸秋水,流光潋滟。又是心疼又是歉疚,心道:我曾大言不让她受半分的委屈,不欺她,不疑她,不负她。言犹在耳,却让她因我生气,确实是我小鸡肚肠,斤斤计较。阿圆待我种种,我尽狼心狗肺,只充不知。即便阿圆对我只有七分的心意,我便不能以十分相报?
  他越想越觉自己不似男儿郎,倒似拨了算盘扒拉得失的商人妇,赔礼道:“我一时猪油蒙心,阿圆不要与我计较。”
  何栖捏着手帕,心中酸疼,眼眶微红,轻声道:“是我无理取闹。”又咬唇道,“大郎心胸非我所及,我……我……”
  沈拓矮身轻握着她的双手,道:“阿圆已嫁我为妇,还有一辈子的时日呢。”
  何栖百感交集,乳燕般投进他的怀里,微哽道:“牛家的郎中无礼,我确实不愿大郎因他摊上官司。”
  沈拓双眸微暗,盘算着要另找侯郎中的麻烦,面上道:“我知阿圆的担忧,是我鲁莽。”
  何栖抬眸看他神色,便知他不会善罢干休,反握了他手,轻声道:“大郎要计较,不如等得将近灯节动手。”
  沈拓不由笑起来,夫妻二人关门掩窗和谋了一番,同议了见不得的阴私,比之以往另有几分不同的亲密。
  他算不得英雄好汉。
  她也算不得善心信女。
  他们二人合好,何秀才等人大舒一口气,沈计脸上也有了笑模样。只有施翎更觉得没趣,好又恼,吵又好,实在没趣。
  沈拓半夜揪了施翎,在他耳边道:“今日牛家奉养的侯郎中对你嫂嫂无礼,我堂堂男儿,如何能咽下这等恶气。”
  施翎吃了一惊,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掌拍在墙上,道:“哥哥好性,竟没将他打成烂狗头。”
  沈拓道:“你嫂嫂生恐我吃官司,不让我白日动手,我另想了个法子,去寻他的事端。”
  施翎怒道:“哥哥千万要叫上我,此等淫贼,需不叫他好过。”
  沈拓笑道:“既与你说,自是有事交待。”
  施翎忙问:“哥哥定的什么计?要我做些什么?不叫姓侯的狠吃苦头,他定记不住教训。”
  沈拓让他附耳过来,细细嘱咐了一遍,末了道:“我们届时已在去宜州的路上,如何也疑不到你我头上。”
  施翎看着沈拓,笑道:“这却不像哥哥的作派。”
  沈拓与有荣蔫,眉眼含笑:“是你嫂嫂出的主意。”
  施翎以防自己笑出声来,一只手捂嘴,一只手拍腿,赞道:“嫂嫂果然与别个不同。”
  沈拓叮嘱不要声张惊动了何秀才与沈计,又偷溜回自己房中,何栖坐在帐中笑呤呤等他,见他身影,轻轻吹了灯。


第79章 
  牛二郎自从知道侯郎中得罪了沈拓; 时不时琢磨他何时倒霉; 见他一日间进出居然都是囫囵个; 还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活太岁的脾气; 怎得转了性?
  牛二娘子更是生气,遣人与何栖赔罪; 对牛二郎君抱怨道:“乡野赤脚摇铃的都比他本事,家翁惜命; 他开的药方倒敢下嘴。”
  牛二郎君肚里认同; 嘴上还要装假,道:“你我居小; 不好非议长辈。”
  牛二娘子嗤得一声冷笑出声。
  侯郎中这几日魂不守舍; 睡前还吃点小酒,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中自有销魂之处,只盼长夜不醒。醒后怀里空空; 只余裤档湿湿; 眼圈焦黄脸色青灰。空落落了几日,前往烟花柳巷找填补。
  这个眉眼依稀是沈家娘子,那个嘴角浅笑又有几分神似,另一个肤白玲珑颇具风韵。
  施翎尾随了侯郎中一日; 混进花楼; 差点没把鼻子给气歪了; 拳头捏得咯咯响:鸟个打算,直接拖出来打死解恨。揣了满肚的火; 跑去一五一十学给了沈拓,还道:“哥哥,不如先打一顿,再作计较?”
  沈拓铁青着脸,想着一不做,二不休,不如趁此……归家对着何栖的脸,这才拉回弦来:此等酒虫淫棍,打死也不嫌多。只我真个发配千里之外,阿圆、阿弟与岳丈如何安身?除非能寻得万无一失的法子。
  何栖在看阿娣扎灯,夸道:“阿娣好巧的手。”
  阿娣红脸道:“也不过扎素面灯笼,阿翁原是……”她吐吐舌头,赶紧闭嘴。她家阿翁帮着村中扎白事灯笼,赚些嚼用,她看得有趣,跟着学了几日,还讨了一顿打。
  何栖拿起圆圆的小灯笼看看,道:“阿爹虽不擅画,却能画几笔柿子,刚好取个事事如意的意头。”
  沈拓将侯郎中的那些污烂事瞒了下来,以免脏了何栖的耳朵,生一场闷气。笑道:“曹二伯能画八仙,也画得福禄寿三星,还擅蝠纹,阿圆喜欢,央二伯画个精巧的来。”
  何栖掩袖闷笑:自家这是怎么也脱不开白事。道:“勾线上色,不知要费多少的辛苦,伯翁又不是闲人,不好叨扰他。再者,我们灯节又不在家中,黑灯瞎火挂在廊下,连个看赏的人都没,白费了伯翁的手艺。”
  也是巧,他们白天说灯,擦黑曹英提了个细巧的描红八菱灯来,吃过一盏,道:“表弟、弟妹,我却不是白讨好的,有事相求呢。”
  沈拓问道:“自家亲戚,表兄只管开口。”
  曹英搓着手道:“听闻表弟灯节要去宜州,捎我同去可好?”
  何栖送上一碟糖渍蜜柑,问道:“表伯可有问过伯翁?”
  曹英耷拉着眉毛,摇头三叹:“表弟弟妹不知,我苦啊!阿爹架子拿得比阿翁还大,与他端茶倒水、捶肩敲背,又抠了我好些私房换酒,又骂我愚顽不知变通,面皮都让他踩秃噜了几层,这才松了口应下。”又挤挤眼睛笑道,“表弟与弟妹既去,我便厚颜占些便宜。”
  沈拓一口应承下来,笑道:“表兄为这些许的小事还特地跑一趟,使个人递句话的事。”
  何栖也喜道:“还不知谁占谁的便宜呢?大郎不擅庶务,我也不曾当垆卖酒,少不得赖表伯指点。”
  曹英笑道:“弟妹高看了我,阿爹与三叔都是尖利舌,我的却是圆钝的。”
  沈拓道:“表兄也只敢背地说表伯的长短。”
  曹英忙拱手求饶:“表弟千万遮掩,家中棺材杠打人,可要送了小命。”
  沈拓与何栖见他低声央告,双双笑了起来。说笑几句,又定了行程,曹英又道:“表弟少雇辆车,也省俭些银钱,布置了茵褥软垫,请亲家公与我同车,远路也舒坦些。”
  何栖忙福身谢曹英周全。
  沈拓送他出门道:“水路通达后,不知少多少舟车的苦累。”
  曹英一肚子买卖银货,哪管什么通行便利,道:“也不知有什么营生可做。”看似苦恼,却是踌躇满志,辞了沈拓步履轻快地归家了。
  立春前日,季蔚琇带了衙门官吏身着素服,下乡步野,问了桑麻农事,供了土牛。一众官民敲锣打鼓,焚香祷告,又请装扮的芒神立在土年前鞭春打牛,送寒迎春,以示今年春早,早日翻土耕作,勤于农事。
  不少农户见了县令真颜,虽敬尤畏,私下在那指指点点,乡野村女更是绯红脸面春心微动。
  沈拓带了差役防止生乱,有保长拨开众人,报有老牛将死,请命杀牛换钱,另买新牛犁地。沈拓请了兽医详看,确非作假,这才回了季蔚琇。季蔚琇应允下来,又掏钱买了牛,县衙上下都分了点肉。
  老牛瘦骨嶙峋,哪有多少肉?何栖接过后笑道:“不如剁了骨头炖汤?”
  沈拓道:“牛肉稀罕,有好肉也分与县尉、笔吏等人,我们差役只得了些带骨肉。”
  何栖道:“到底是难得的吃食。”斩块与扁尖一同封在酒坛中,不加一滴的水,只拿酒来煨炖,再用箬叶泥土封盖,埋进灶灰里。
  施翎连汤带汁吃个干净,不知足道:“再来十斤都能吃尽。”
  何秀才笑起来:“你哪来得这么大的肚皮。”
  何栖道:“牛肉怕是难得,倒可买些羊肉解馋,待到山野间冒了笋尖,挖了春笋,炖肉也是鲜甜。”
  沈拓笑起来:“要吃牛肉倒也不是没有法子。”他看着何秀才道,“岳丈勿怪,我也只是说说,不行这些糟践事。历来老牛、病牛、伤牛报了官府便可宰杀,那些个闲帮便故意使坏,夜里将牛打残,再或者造些事端,装着无心之过断了牛腿。户主无法,只得杀牛卖肉换钱。”
  何秀才听得直皱眉,脸挂寒霜,怒道:“春耕秋种,哪样少得牛?这些人为了口腹之欲,误了农事,简直不可理喻。”
  训得蠢蠢欲动的施翎再不敢起歪念。
  何栖在桌子底下偷掐了沈拓一把,偏要提起这败兴的话,沈拓握了一下何栖的手,低头用饭,也不管施翎在那挤眉弄眼求助。
  何秀才又斥他:“歪嘴斜舌,做得什么怪样,为人一世立身不正,行事不端,枉吃五谷枉着衣裳。”
  施翎扬起一个笑脸,赶紧立身为何秀才斟酒,道:“何公教训的是。”心头却想:我与哥哥嫂嫂定计,不知算不算行事不端,那等浊臭之物,打也白打。
  过得十二,沈拓去车坊另雇了辆车,收拾了行囊,备了些吃食细软。十三那日午后便闭门锁院,自己骑了马,施翎赶车,先去临水街与曹英汇合,一路招摇着前往宜州。
  那侯郎中在柳巷宿了一宿,两眼浮肿,两脚打着飘,回牛家恰遇沈拓一行,立在河边柳下,痴痴望着马车,摇头叹息失魂落魄,倒似自己心头所爱被无赖子抢了去,只恨不能相逢未嫁之时。
  沈拓与曹英道:“我们出行,不曾担着事,也不着急。入夜便休,逢店便宿,逢午便食,可好?”
  曹英点头,拍手道:“如此甚好,我还担心表弟往日应差,夜以继日,吃睡都在马背上,我一身懒肉,可吃不消。”
  等到了郊外,见天色不早,沈拓便勒了马,与何栖道:“阿圆,不如在这停下埋锅造饭?饭毕升了篝火,将就一晚。”
  何栖扶了他的手,沈拓轻微点头,二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何秀才只道女儿女婿顾虑自己这才一路缓行,早早便停步歇息。
  出行在外也没多少讲究,煮了清水汤饼,对付着裹腹。等得夜色四合,众人在马车中睡下。沈拓与施翎二人偷牵了马,二人并作一骑,快马加鞭回了桃溪。
  侯郎中这几日夜宿花街,白日才摇摇倒倒地回去牛家。沈拓与施翎趁他小解,塞嘴蒙眼,拿麻袋兜头兜脑装活鸭似得扛了就走。
  相陪的妓子等了半日不见侯郎中转来,使了小厮寻找,小厮捂了鼻子左右绕了一圈,回去道:“哪来的侯郎中?连个鸡郎中、鸟郎中都没。”
  妓子立着两眼怒道:“这厮手上银钱花费尽了,早几日便要混赖宿资,今晚定是赖了酒钱走逃了。”
  鸨母安慰道:“女儿莫慌,再没白吃白喝的,他住在牛家看诊,明日我使人上牛家要银钱去。”
  沈拓与施翎一路将侯郎中扛到了苟二抛尸老槐下,随手往地上一抛,对着麻袋不管不问就没拳打脚踢。侯郎中先是唔唔着想要发声扭动求饶,渐渐没了力气,只听咽气哼哼声。
  沈拓这才解了麻袋,将人拉出来,月夜下侯郎中青皮红肿没个人样。施翎掏出藏在老槐树洞里的麻绳,蜘蛛捆丝似得将他绑个密实,再与施翎合力将他挂在老槐伸到水面的粗枝上。
  侯郎中目不能视,嘴不能言,浑身连个指头都难动弹,吓得黄尿顺着裤腿直淌。
  施翎嗅得骚臭味,又给了他几拳。
  沈拓在岸边拿着绳,将他吊着离水不过一尺,这才打了死结绑在树上,打个手势招呼了施翎。二人借着夜色,遁走小道,合力翻过矮旧的城墙,唤回马,神不知鬼不觉赶了回去。
  二人仍旧在篝火边坐,添了枯柴,侧耳听何秀才、曹英、沈计等人微有鼾声,倒是何栖与阿娣隐有响动。
  却是何栖不曾入睡,等他们归来这才放下心,掀开车帘扔了一壶酒出来,笑道:“吃了酒,早些安睡。”


第80章 
  春寒料峭; 天色将明未明之时; 桃溪水面雾笼轻纱。一只扁舟满垒了从酒务处批买的酒坛送去何家的脚店; 船夫边点着船篙边打着哈欠; 等行舟至老槐附近,一个哈欠憋在嗓子里; 直骇得抖如筛糠。
  一片朦胧浅雾中,老槐怪枝诡伸; 一个似人非人的黑影吊在水面上; 不知是吊死的鬼还是吃人的妖。
  船夫手一松,船篙跌进水里; 眼睁睁看着扁舟一迳朝老槐行去; 只惊得三魂齐飞,嘴里念叨:“万天神佛保佑,我不偷不抢,不曾伤人性命; 谋人钱财; 便是贪也不过计较的苍蝇腿肉,你冤死横死,只休来找我。”边念边趴下去,拼命拿手拨水; 试图让小舟逆行。
  这又哪里止得顺水舟?船夫煞白着脸; 就盼着自己能吓晕过去一了百了; 偏偏心里怕得要死,却是死活晕不过去。
  眼见撞上了; 船夫这才发现原来不是吊死鬼,却是个鼻青脸肿的后生,也不知是被人打的,还是被鬼害的?鼻歪腮肿,捆那跟蚕茧似的。
  船夫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松口气,还是个活人,这才定下心来七手八脚想把侯郎中放下来,累得一头汗,也没解开绳,只得弃舟游水跑去岸上喊人相帮。
  侯郎中鬼门关来回了一趟,死猪似得被放倒在岸边。有人认了半日,惊呼:“似是西街的侯郎中。”
  一伙人见他出气多进气少,生怕死了连累自己,遣了一人飞奔去侯家医铺唤人。
  余者你看我,我看你,这个道:“张二,你将侯郎中背去侯家医铺 ,一来一回,耽误时辰。”
  那个翻了白眼:“你怎得不与李五将他抬去?”
  李五直退一尺地:“吃你家米粮还是怎滴,要拉扯上我?”
  有人咬舌:“侯家人忒凶,他们又结识官吏富户,起了争执,我们绑脚短褐,怎么跟他们计较?”
  侯老郎中夫妇得信赶来,乍见一下,吓了一跳:地上那一团是个什么鬼样精怪?侯家娘子先回过神来,边哭边骂哪个杀千刀的将她心尖打成这模样,又咬牙切齿要报官。
  有人小声道:“别是撞鬼了,这可不是好地,桃溪水里不知多少冤鬼呢。”
  侯家娘子一口唾沫过去,骂道:“你娘囊的冤鬼,晴天白日,屁个冤鬼,分明是哪个挨刀贼配打的我儿。”
  侯老郎中喝止了侯家娘子,使钱拿肩辇抬回了侯郎中,侯家娘子哭道:“我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侯老拿汤药灌醒了侯郎中,又问何人动的手,侯郎中泣道:“实不知是谁动的手。”
  侯郎中的妻子闵氏领了一双儿女呜呜地哭,一面怨:郎君不知惹了什么风流债,才有这一遭劫难;一面又怕:若是伤了心肺,把我撇在世上可如何过活?
  侯郎中吃了药,昏昏沉沉之际,半睡半梦抓了侯家娘子的手道:“定是巡街的都头,定是……他,定是……”
  侯老郎中欲要细问,他又晕头涨脑睡了过去,侯家娘子怒道:“好生生在牛家看诊,被人打个半死,我定要上门相问。”
  牛家还头痛呢。
  花院的鸨母带了妓子寻上牛家,要见侯郎中。那妓子也不如何装扮,画了八字眉,点了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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