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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又向贵妃求饶了-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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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痛地皱起眉,见太后投来疑惑的目光,他收敛了痛色,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比较平静。
长乐从宁妃身上跳下来,蹦蹦哒哒朝圣座跑去,嘴里娇娇地喊着:“父皇抱抱。”
望着她那张与自己相似的面庞,景珏眼神柔了柔,双臂稍稍用力,把她抱起来,道:“长乐又长个了,这衣裳恐怕得全部重做。”
宁妃宠溺看着粉雕玉琢的女娃娃,英气的眉间透出几分慈爱。
“她的新衣裳尚服局已经送过来了,妾身瞧着以前的还有几件能穿,便自作主张让静媺穿了。”
景珏颔首:“节约是好,但也不能亏着孩子。”
太后对他的话非常赞同,连连点头:“静宁啊,长乐毕竟是一国公主,大过年的应该穿新衣服,你可别把孩子克扣了。”
“妾晓得了。”宁妃并不小气,向来是什么有理听什么,这点很让徐碧琛欣赏。于是,她露出温和笑意,说:“皇上上次赏了妾身一串东珠,我看搭配长乐的新衣服正合适,明个儿就让彤云送到姐姐宫里,让尚服局的女官嵌到衣裳上吧。”
宁妃谢了她,在歌舞之中结束了晚宴。
太后先行回宫,然后是皇帝、琛妃,他二人走出大殿,同时松了口气。
徐碧琛走在前头,扭扭肩膀,抱怨道:“难怪妾长不高呢,本来是个高挑纤细的胡萝卜,活生生被这些珠钗凤冠给压成了地瓜!”
将她上下打量,见她头顶不过到自己脖子,景珏低低笑着,说:“萝卜是萝卜,不过是矮矮胖胖的白萝卜。”
她停下脚步,定在原处。
一双圆而有神的猫瞳将他锁定。
景珏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忽然又觉得这样有失尊严,平顺了下呼吸,正义凛然地说:“不管是什么萝卜,都是漂漂亮亮的美丽萝卜。”
徐碧琛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之后头也不回地往披花宫走。
他琢磨了半天那眼神的深意,虽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至少明白了件事儿:自己又落了个把柄在她手里。
每次他一做错事,小娘子就会幽幽盯着他,不怒不骂,直让他忐忑不安、毛骨悚然。他是皇帝,没人敢不听他的,可每到这个时候就忍不住先服软,再然后,她必定借题发挥,勒索自己做什么为难的事情。
当然了,这次也不例外。
这晚,跟在琛妃屁股后头回了披花宫的皇帝大人,好说歹说磨了半天,那娇滴滴的少女还是愁眉苦脸,忧伤地说着:“您别同妾说话了,妾只是个矮萝卜。”
景珏木着脸:“你看上国库什么东西,随便拿。”
徐碧琛油盐不进,神色哀伤:“不用了,拿多少珍宝,妾也只是个矮萝卜。”
“你不是讨厌珍妃?朕到她面前去把你夸一遍,从头到尾地夸一遍。”
“就算妾赢了天下人又如何,还不是个矮萝卜。”
“原谅朕的胡言乱语,我们出去看灯会。”
“成交!”
前一刻还是‘薄雾浓云愁永昼’的无尽哀伤,在他声音出来的瞬间,立刻变成了‘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欢喜模样。
她飞快地冲到床边,不知从哪儿取出一套便服,冲他晃晃,喜上眉梢:“妾都准备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景珏微笑:“你下套的功夫越发娴熟了。”
坑起人来眼睛都不带眨下的。
徐碧琛一边解开衣带褪去罗衫,一边换上准备好的衣服。
“一回生二回熟,您都在进步,总不能只有妾身原地打转吧?”她笑得温婉,意有所指。
狗皇帝自己脸皮都变得这么厚,还敢说她。
昨夜不晓得是谁缠着她做那春画上的别扭动作,幸好她腰肢柔软,否则今个儿不是要请御医来治腰了?
想到昨晚的幸福体验,景珏当即收声。
“去,你想去哪儿朕都和你去。”
故技重施,两个不务正业的人又用老办法混出了宫。
看着远处一片绚烂灯火,徐碧琛兴奋地推了推他的手臂,高呼:“下车下车,我要去看灯会。”
大燕虽因商业繁荣而比前朝自由,但未出阁的女子仍不能经常上街出游,除了每月定期三天的夜市,其余时候都有宵禁。三更断夜,禁止行人。上元节这天取消宵禁,女子也可以随意出门。
是以街上娇娥如云,都城士女,汇集于此。
长安街道路两边,摆着无数小摊,而每个摊位上都挂着灯笼。莲花灯、锦鲤灯、兔子灯、仙音烛、关刀灯…各样花灯,数不胜数。
皓月悬空,火树银花,玉壶光转。
富贵人家的姑娘们出行,往往要乘一辆香车宝马,女儿独有的幽香随着她们的步伐,盈满街头。
月色灯光满帝都,香车宝辇,明月美人,汇成今夜的繁华景象。
徐碧琛嫌他走得慢,挣脱牵着的手,小碎步向前面跑去。
少女梳着惊鹄髻,发丝反绾,呈惊鸟展翅之势,眉儿弯弯,身着藕色立领长袄,外披粉桃云绣褙子。朱唇轻点,在花灯下回眸,披一身星光,勾唇浅笑。
“走快些,妾要猜灯谜。”
他痴痴长叹,望月而行。
今夜,比月色更撩人的,是她的眸光。
星光聚为她眼,月色化成她身,若不是如此,他的整个身心,怎会如此沉迷?
到她身旁,见徐碧琛手里攥着个小纸条,上面写着四个小字:明月当空。
“要猜灯谜吗?”他颇有兴趣地问了句。
这个题面很简单,识字的人应该都能猜出来。
“猜呀。”
徐碧琛扬眉一笑:“怎么,相公要跟妾身比比吗?”
“我倒是可以,就怕你输了哭鼻子。”他自负文采,觉得平生难遇对手,根本不把小娘子放在眼里。
不巧,徐碧琛也是。
在这方面,她不信自己会输。
“来。”
转头看向老板,笑盈盈地说:“我们分别猜,您帮我们记个数,成吗?”说罢,放了十文钱在桌上。
老板把钱往兜里一揣,对他们说:“二位放心,我这里的灯谜都是特地找人写的,难着呢,保准你们尽兴。”
徐碧琛把纸条揉成团,交到老板手上。
“这个不作数,我和相公重新开始。”
她莲步走到右侧那排灯笼前,回头看他:“那,开始咯?”
景珏作了个请的动作,道:“愿与之一试。”
他风度翩翩,态度从容,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然而这份自信并没有坚持太久。
身后女子的声音从一开始就没断过,她刚说完前一个答案,下一句立刻脱口而出,那速度快得仿佛根本不需要思考一般。
景珏转头悄悄看了眼。
只见那纤细娇小的姑娘飞速扯下灯尾挂着的纸条,展开一看,目光还没从纸上移开,答案已经从她喉咙里钻了出来。
“袭。”
“淮。”
……
她脚步不断前移,不一会儿,已经站在了街尾处,手上攥着最后一张纸条。
抬头,对景珏笑笑,嘴唇微张,吐出一个‘田’字。
那老板早就看呆了去,半天才反应过来,拍手叫绝:“一个不落,全对!夫人太厉害了,我摆了十年灯市,从没见过你这样的神通,简直让我开了眼界!”
人都需要思考的时间,能做到在看的时候瞬间得出答案的人,其思维敏捷程度,远超一般人所想。
景珏丢了纸条,大步朝她走去。
低头,鼻尖碰到她的鼻尖。
“我很开心,你猜是为什么。”
“你是假开心。”明明都输给她了,怎么会还很高兴?
景珏低声笑道:“你看,就算你猜完所有灯谜,还是猜不中我的心。”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附在耳边轻语:“看到琛儿这么聪明,我就觉得平时在你手下吃亏,不算件丢人的事了。”
她满脸得意,骄傲地仰头。
“现在才知道!晚了!”
推开他,欢快地跑过石桥,绕到小河对面,冲他挥手:“珏哥哥,过来呀,我请你吃元宵。”
哟,小娘子真大方。
景珏过去和她一起点了碗元宵。
民间的元宵做法非常丰富,它没有任何限制,只要百姓爱吃的都能做成馅。像他们吃的这碗,就是用白糖、玫瑰、果仁、枣泥混合的馅料,那糯糯甜甜的外皮儿,从滚水中一捞,清香扑鼻。
咬了一口,夹杂豆沙的汤汁流进嘴里,又烫又甜,在寒冬之中,立刻温暖了心房。
徐碧琛眯着眼吃了六个大元宵,吃得肚儿鼓起,心满意足地靠在他身上。
“浪费。”她还剩了四个没吃呢。
女孩把碗往前一推,期待地看着他。
“……”
景珏咽下口中嚼着的果仁,慢慢地说:“我吃,我把它吃完。”
反正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地位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暖床工具,现在多了个身份——没有感情的潲水桶,她吃不下的都往自己这儿扔!
狗皇帝愤愤吃完最后一个元宵,感觉打嗝都是一股子甜腻味道。
他发誓,未来一年都不要再吃这玩意儿了。
吃完东西,徐碧琛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拉着他散步消食。两人跟着人流,走到了舞狮处,看那威武的大狮子在锣鼓声中,一会儿跳起来,一会儿滚过去,妙趣横生,又十足地威严。
金镀眼睛银贴齿,奋迅毛衣摆双耳。都说舞狮辟邪,在这焰火、花灯下,真的有点儿驱散邪灵的意思。
徐碧琛看得很起劲,扒着栏杆不愿意离开,无奈时辰太晚,再不回去就赶不上明日早朝。她只能依依不舍地随皇帝回了宫。
回去路上,小嘴儿还不满地嘟囔着:“您的喜欢都是谎话,真要喜欢妾身,您怎么不送我一个漂亮的大花灯呢?”
刚刚在河边,好多公子都送给心上人花灯了!
马车缓缓驶进宫门,景珏伸手掀了帘子,抱着她下地。
他眼神温柔,粲然淡笑。
“谁说朕没给你准备花灯?”
别人有的她都会有,传情的花灯也不例外。
男子往身边移了步,一个高三丈,饰以金玉,燃五千盏灯,簇如花数的灯轮冉冉升起。
浩瀚夜空,群星失辉,千万颜色尽退,眼中仅剩这一抹色彩。
巨灯越升越高,逐渐化成徐碧琛眼里一个小小的光点。
她吸吸鼻子,转头扑到他怀里。
“早知道你给我准备了礼物,方才就不赢你了。”
“赢了多好,灯是你的,朕也是你的。”
“就算输了,你们也都是我的!”
“好,都是你的,朕要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你……”
锦绣山河,日月星辰,凡他能及之物,尽数交她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憋出白头发!
昨天理了个大纲,惊恐发现还有一半的剧情没写,害怕害怕
第62章 迎娶
惜春丢给季宝儿一把扫帚,站在台阶上,冷冷看着她。
“打扫干净,待会儿我来检查。”
最开始她还有些担心自己以下犯上会不会惹来麻烦,可日子都过去几个月了,无论她怎么折腾宝嫔都没人过问。是以惜春胆子越来越大,从前还稍微遮掩一点,现在就算在皇后面前,也是随性使唤,仿佛在她眼前的不是皇帝的宝嫔,而是一个比自己还要低贱的丫鬟。
季宝儿捡起扫帚,垂着头,自觉地开始清扫落叶。
最冷的时候已经过了,大树抽出新芽,花蕾也攀上了枝头,只待天气变暖,就要尽情绽放。
她手上布满冻疮,与之前的白嫩光滑迥然不同。扫帚的杆身还有未除的小刺,掌心一贴上去就感觉到了扎心的疼痛。
但她并不因此绝望,反而油然生出一种希冀。
惜春盯着她扫了会儿地,转头走了。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季宝儿阴冷抬眸,桀桀一笑。
风水轮流转,用不了多久,她一定把今日所受之苦,双倍奉还。
傍晚,落日熔金,暮色四合。
宫里那几个人不知去了哪儿,独留季宝儿一个人在院中,她巴不得这些人全部死绝,他们不在,自己反倒落得清闲。
喝了口清粥,把嘴抹干净,回到她那间被扒拉得只剩一张床的陋室。
她在门前张望一番,再三确定不会有人进来,才掩上房门悄悄进屋。
走到床边,从被子底下掏出一小块碎玉,眸色深沉。
季宝儿把它捧在掌心,神思飞远,再次想起了除夕那夜发生的事。
听到雪域微弱的呼唤声后,她努力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尝试多次,终于在‘叮’的一声后,成功和它建立了精神联系。刹那间,眼前浮现出一片朦胧雪白,景象若隐若现,与她之前进入系统时看到的大不一样,远不如从前清晰真切。
她认识到此时雪域已经只有一息尚存,能与她重新沟通,恐怕也耗尽了它最后一点能量。
接下来雪域断断续续说的话,完全印证了她的猜测。
它说:“玉镯是我寄存本体的场所,它被损坏,我的本体也遭到了致命的打击。现在之所以还能和你联系…”话说到一半,声音突然消失,与此同时,季宝儿看到的雪原画面也跟着扭曲。
她睁大眼睛,不敢乱动,很怕自己动一下,雪域就会彻底破碎。
过了会儿,那画面又恢复了正常,仍是朦胧样子。
雪域声音似乎又低了几分,季宝儿不敢耽搁,让他挑重点的说。
“我在玉镯落地的时候偷偷藏起了一块碎片,将残存的意念附在碎片中,前段时间因为太过虚弱,一直没能苏醒,直到今日感觉到你精神上极大的波动起伏,才给了我一些养分,让我得以现身。”
“镯子破碎后,需要极大的精神力来修补系统,目前您开启的所有功能都无法正常启动,我也处于消散边缘…”
它说得费劲,季宝儿也听得心惊。
“那我岂不是束手无策。”她肩膀止不住颤抖着,惊慌失措。
原以为雪域的再次出现能帮她扭转局面,然而它现在什么作用都没有,甚至连自身的存在都无法维持。
那她怎么办?
一辈子窝在这冷宫中,做一个任人宰割的牲畜?
心沉沉坠入谷底,霎时间,似有乌云覆顶,遮住所有光亮。
就在季宝儿心如死灰之际,雪域又给了她一线生机。
“主人,我能做的不多,不过…”他略显迟疑,道,“如果你愿意把剩下所有积分都给雪域,也许我还能完成最后一件事情。”
积分很重要,但那是在系统没出问题的前提下,现在系统都快消失了,她还留着积分做什么?
季宝儿兴趣缺缺,问道:“什么事?”
“系统对攻略人物有情绪监测功能,我之前察觉您的攻略对象在夜晚偶尔会有很大的情绪波动,而且每次起伏程度相似,我怀疑…他长期在做同一个梦。”
她瞳孔兀的放大。
雪域低声道:“我可以送您入燕帝的梦。”
梦境往往是人情感的投射,人不会无缘无故地重复做一个梦,除非这段记忆对他影响太深。如果能入梦,了解影响燕帝的那段往事,也许主人就能绝处逢生,找到突破口。
“什么时候?”
“现在还不行,我剩余的能量不多了,无法引他生梦,主人恐怕要再等等…”
“等多久?”
“等他再做此梦之时。”
收回思绪,季宝儿喃喃道:“希望这次,神明站在我这边。”
这是她全部的筹码,也是决定她命运的一次豪赌。
她不能输。
*
冬末春初,微风习习,嫩黄的花瓣在风中摇曳,迎春花沿着京中小道,开了一路。
二月十六,己卯月,戊子日,冲鼠煞北,宜嫁娶。
众人看了整整三天热闹,总算把今日给盼到了。寄安侯府的纨绔二少爷迎娶名满盛京的秦家嫡小姐,一出如此精彩的大戏,谁想错过?
丞相府厅堂中摆着十五箱嫁妆,供人观赏,名曰‘看嫁资’。
当天,秦青眉早早起来,由丫鬟、婆子装扮。
她从八岁起就开始缝制嫁衣,今年是第十年。已经十八岁的她,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晚嫁女,但秦青眉觉得很值。
如果不是嫁给对的人,就算十五岁出嫁,又怎么样呢?无非是把受苦的时间提前而已。
外人怎么指指点点都无关紧要,只要她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铜镜中,女子面似中秋月,色如春晓花,鬓发如漆,唇儿嫣红。
她穿着绯色绢衫,外套红底缎绣云纹,肩披霞帔,头戴珠冠,千娇百媚模样。
母亲在一旁看着她,泪眼婆娑,胡嬷嬷拿出手绢为她擦着眼泪,嘴里哄着:“夫人现在就哭成了泪人,待会儿小姐上花轿,您不得哭晕过去?”
秦夫人四十多岁,保养得当,脸上没什么皱纹。她伤伤心心哭一场,眼泪擦不尽似的,一滴接一滴地涌出。
“我就是舍不得青眉,也不晓得徐家混小子什么福气,能娶到我女儿…”夫人边哭边说话,声音嘶哑,别提有多可怜了。
秦青眉忍不住插嘴:“娘,梦鸥也很好。”
在她眼里,徐梦鸥比其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公子哥好太多了。至少,他真心待她,不愿让她受半点委屈。
能嫁给他,何尝不是她的福气?
都快成亲了,秦夫人也不是没去了解过自己这个便宜女婿,她当然知道人家一门心思扑在女儿身上,别说妾室,连个通房都没有。可架不住女儿马上要嫁到别人家的悲伤,这会儿她看谁都不顺眼,看谁都觉得配不上青眉。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小子从小就惦记你。以前没少爬我们家墙壁吧?”她把眼角的泪水揩去,没好气地说。
秦青眉心虚地敛目,实在不敢跟母亲说,他不止爬了秦府的墙,还钻过狗洞,偷过后门钥匙。
“我同你讲,他们徐府是家大业大,但我们秦家也不是吃素的。要是有人欺负你,只管打道回府,大不了不与他家结这个亲。”母亲都是向着自己女儿的,甭管她做得对不对,首先担心的就是她会不会受欺负。
秦夫人说着说着,凌厉的眼神骤然一柔,走到跟前,轻轻抚摸女儿秀美的脸颊。
“不过母亲觉得那徐家二公子对你还算中意,应该不舍得委屈你。听娘一言,嫁人休看夫婿目前有多大能耐,婚姻生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再是神仙气概,最后仍然要回归到穿衣吃饭中。徐家家财万贯,绝不会将你们饿着,没有油米酱醋的烦恼,他与你性情相投,又珍惜宝贝你,已经足够。”
青眉年少扬名,秀外慧中,有颗玲珑心肝,她相信女儿可以处理好与夫家的关系。秦夫人只怕闺女被捧得太高,捧出了骄傲的心性。现在她可以因为过去的情谊而满足当下,可万一日后,她发现那些远不如她的女子嫁了更好的郎君,产生落差心理,该怎么办?
慧极必伤,若她钻牛角尖想不开,未来日子必定煎熬。
听了娘的劝慰,秦青眉温婉解颐。
“您放心,我与梦鸥…”脑中浮现出少年傻乎乎的表情,她脸上的笑又深了几分,接着说,“断不会成为一对怨偶。”
从小到大,她一直竭尽所能地保持着大家闺秀应有的模样,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学接人待物、掌院管家,为了这份体面,辛苦经营,不露半分怯意。
唯独在他面前,她会掀裙爬树、翻窗逃家;也会偷骂别家小姐惺惺作态、暗中攀比。
她可以笑,可以哭,可以端庄,也可以撒野。
只有和徐梦鸥在一起,她才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而世上也只有她秦青眉了解,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内心是多么柔软善良,又有着怎样的温柔正义。
装扮完毕,嬷嬷高呼了声:“新娘出阁。”
她眼儿灼灼,搭上方巾盖头,由丫鬟簇拥而出。
门前,聘礼绵延数里,队伍前方,英俊儿郎立于高头大马之上,肆意风流。
上花轿前,婆子提醒她要‘哭嫁’,还说哭得越伤心别人越会赞扬她有孝心。
秦青眉笑着阻止了丫鬟们陪哭的动作,扬声说:“嫁人是喜事,都不用哭了。”
她内心对老父老母有诸多不舍,但她不愿意以嚎啕大哭的形式来凸显自己的孝道。
隔着头巾,看向队伍前方。
眼前除了红色的布,什么也看不见,她知道,他就在那里。
他是盛京闺秀纷纷不耻的纨绔,是陪伴她长大的男孩,也是她未来相伴一生的郎君。
秦青眉掀了帘子,跻身进去,端坐轿中。
锣鼓声、鞭炮声起,八个轿夫起轿,于和丽春日中,引着她朝一种崭新的命运前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吃了个抹茶大福,爱了爱了~
难怪我减不了肥,都怪甜食太好吃。
第63章 大婚
婚礼者,将合二姓之好,结两家姻亲。
秦府人丁单薄,夫人只有一儿一女,丞相又没有其他庶出子女,所以今日为青眉送嫁的是她表姐陈采薇。
采薇面容沉静,和秦青眉三分相似,但不及她五官精致。她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白米,随花轿前行,边行边往空中、轿顶撒米。
这是在‘喂金鸡’,不让鸡偷啄了新娘。
轿子稳稳前行,一路奏乐放炮,夹杂着行人的讨论声,好不热闹。秦、徐二府离得近,中间只隔一条小河,一曲喜乐还没奏完,轿子就停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新郎的主场了。
就算世人都嘲讽徐家二郎难成大器,也没有谁能否认他长得好这个事实。同样的礼服穿在他身上,愣是比寻常人好看几分。
他面儿比姑娘白,细皮嫩肉,秀丽非凡。着皂色圆领衫,戴黑色幞头,脚踩赤色短靴,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两道长眉微扬,尽显少年风流。
他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昂首走到轿前,俊美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压抑不住的喜意。
围观的百姓屏住呼吸,期待看到新郎官威风凛凛踢轿门的场景。秦家小姐赛天仙又如何?还不是要乖乖听她那个没出息夫君的摆布!
这种用来显示新郎气概的环节,最受男人们的喜欢。看到那些很出色的女子被踢了门还不敢吱声的样子,他们作为雄性的虚荣心得到极大地满足。
然而……
徐梦鸥兴奋地搓搓手,看着眼前的花轿,快乐得差点起飞登月。
“青眉。”他叫唤一声,突然觉得不太对劲,这听起来怎么有点谄媚啊。
又换了个语调,甜腻腻地喊了声:“娘子。”
…好像还是有点奇怪,不过被喜悦冲昏头脑的徐二郎已经完全察觉不到了。
秦青眉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
她对徐梦鸥太熟悉了,闭着眼都能想象出他现在愚蠢的表情。
喜婆在一旁低声提醒他:“公子,该踢花轿了。”
女子以夫为纲,进门第一天就要给她个下马威,让她晓得家中谁最大,这是迎亲中必不可少的一个习俗。
徐梦鸥摸摸脑袋,憨憨一笑。
“娘子,你快踢轿门,别误了吉时。”
喜婆:“……”
她四周张望了下,周围那些群众的目光简直像要吞人一样,吓得她冒出一身冷汗。
抹了把汗,她勉强笑着说:“公子记错了,该你踢新娘的轿子。”
徐梦鸥却对她给的台阶熟视无睹,反而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膛,道:“没记错,我们家青眉最大,我以后都要听她管的,所以该她踢。”
他才舍不得踢青眉的轿子,要踢也应是她踢他。
喜婆给人作了二十年媒,还从没见过这种情况,她目瞪口呆,为难地朝前面看去。
徐夫人站在侯府门口等着新妇进门,见她投以求助的眼神,无奈笑笑,出声解围,道:“青眉,你就踢吧,二郎是个耍浑的,以后就靠你来扶持他了。不用顾着我们的颜面,怎么严厉怎么来。”
她代表着寄安侯府的态度,连当家主母都发话了,别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秦青眉当即伸出腿儿在轿门处‘咚、咚’踢了几下。
徐梦鸥一张脸都快笑烂了,嘴里不停念着:“我媳妇儿真厉害,踢门声都这么好听。”
徐夫人听得直摇脑袋,心里很是嫌弃自己这个傻儿子。
他勾起帘子让新娘出来,待她伸出一只脚,将她腰一揽,微微加力,轻而易举地把人背到背上。
侧头,对盖着红方巾的新娘小声说了句:“娘子放心,我背得很稳。”
她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笑弯了眼。
傻瓜,她从来没有不信他呀。
任何人都可能会把她弄伤,唯独父母和他,绝不舍得她伤半根手指头。
新郎背着新娘上了台阶,接连跨过三道坎:跨火盆,除晦气;跨马鞍,求和气;踩喜字,保好运。
喜字过后,地上铺着几丈长的红绸毯,把秦青眉放下,两人中间牵着一段花团,缓缓朝大堂走去。
未行几步,忽听见外面如热水煮沸一般,喧闹不断。
徐夫人皱眉,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刚扭过头,就听一声尖利的嗓音高呼——
“皇上驾到,琛妃娘娘驾到!”
众人愣了一会儿,旋即‘噗通’跪下。到场的除了盛京显贵,门外面还有些平民百姓,他们这辈子哪里有机会一窥圣颜?听到皇帝来了,这些老百姓吓得两腿发软,不用别人催,自己就主动匍匐了。
跪在地上,偷偷用余光乱扫,看到离大门三丈远处,停了两辆软轿,饰以龙纹、祥云,一看就是皇室专用。
皇宫里出来的女人果然不一样,光是站旁边伺候的丫鬟,都周身不离绫罗绸缎,气质高雅,样貌不俗。
那仙人似的宫女从轿中扶出名女子,头戴珠玉步摇,额间一点嫣红花钿,穿着圆领杏色裙衫,眼儿娇媚。她一露面,惹来众人倒吸口凉气。
更惹人注目的是另一个轿子里出来的男人。
他换上墨色常服,身材高大,玉冠束发。两片薄唇合拢,显出凌厉与威严。
琛妃在他身旁,一同进了徐府。
“微臣参见皇上、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徐子怀施了一拜,被徐碧琛一把扶起。
她笑得轻柔妩媚,又不失端庄明丽。
“父亲快起来,我与皇上不请自来,只是惦记哥哥大婚,大家不用多礼。”
景珏难得在臣子面前露出这么温和的表情,他牵起琛妃的手,附和道:“琛儿说得对,徐大人、徐夫人无须行此大礼。”
又看了眼四周跪倒的人群,他将手一挥,朗声说:“快快请起,婚礼继续进行便是。”
得了指令,大家叩谢皇恩后,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俩虽坚持自己只是上门来观礼,没别的心思,可谁敢真的只把他们当普通宾客?
一个是天下共主,一个是当朝宠妃,随便挑个出来,都能把人给压死。
一些官僚艳羡交织地看着徐子怀,心中五味杂陈,别提有多难受了。
真是羡慕啊!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皇上宠爱琛妃的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别说他们这些在朝中做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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