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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宠-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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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昭见她像个说佛的人一样,一堆大道理,听着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认真一想,其实又说不通。
  感情这回事,哪里能说得这般清楚。
  何时何地因为何事瞧对了眼,如今想来,他也不知道。
  初次相见,是因为宋阿妙,但他当时并未对她有太多感觉,甚至赏了她一顿板子。
  行围中,她阴差阳错地出现在他身边,那个时候,他确实存了那么一点心思。
  因为寂寞,因为她像宋阿妙,因为他终于意识到,原来他也是需要有个人陪在身边的。
  等回了府,将心意一说,她却拒绝了他,或许,或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真真正正地将她瞧进了眼里。
  他用全福的身份接近她,了解她,同她一处说话一处玩笑,日子仿佛变得轻松起来。她能让他快乐,但只这一点,就足够他将她圈在身边。
  曾经有那么一瞬间,德昭觉得自己疯了,竟真的对她动了心。
  这么多年冷藏的心,他几乎都快忘了自己到底还有没有爱人的能力然后事实证明,除了爱他自己,他还是将爱分出去给别人的。
  一天天瞧下来,看了她,再去看别人,总觉得旁人脸上也得长红斑才好看。
  幼清见他不言语,以为是问倒了他,趁势抽出手起身站到床尾去。
  “爷,睡罢,我会在这好好守着的。”
  退而求次,比起暖床,她更愿意乖顺地守夜。
  德昭躺回去,“去隔壁屋子睡罢,这里不要你守。”
  这算是饶过她了。
  幼清忙地谢恩,蓦地想起什么,抬头问:“隔壁只有一间明厢房,按礼数,是特意给未来王妃备的。”
  因着德昭尚未成亲,也从未有过通房妾侍,所以不曾宿在内院,加之平时公务繁忙,所以在跨院西边近书房的地方,辟了几间屋子做寝屋。
  当时辟屋子的时候,太妃有所考虑,特意吩咐将唯一挨着德昭寝屋的房间留作给未来王妃,好让王妃能够随时随地服侍德昭。
  却不想,德昭竟将屋子指给了她。
  幼清有些慌张,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起脑袋等着德昭的答复。
  德昭轻描淡写道:“我管不了那么多,说了给你,就是给你的,你要是不想要,那就和爷住一屋。”
  幼清跪安转身就走。
  入了明厢房,果然一应物件皆具备齐全,华丽奢侈,用度堪比德昭屋里头的用度。
  幼清微微叹口气。
  既然给了她,那就受着吧。
  在富贵金窝里躺了一晚,一夜无眠,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顶着眼下两团乌青到德昭屋里伺候,此时天还未亮,德昭上早朝,庚寅时分就起了床,已经换好了朝服,只等着用早膳了。
  一见她,便问:“昨晚睡得可好?”
  然后拉近她往跟前瞧,“那屋子不合你心意么,那你还是和爷住一屋吧。”
  幼清赶忙摆手。
  早膳摆了上来,德昭屏退下人,指了指桌上的白面馍馍红粥并一应拌菜,示意幼清伺候他吃。
  幼清一边腹诽,一边没骨气地喂他。
  每每趁着德昭低头的瞬间,她一双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暗自骂道:喂一回还上瘾了,真当自个五岁稚童呢。
  要想找娘,出了院子左拐直走便是,太妃在内院里搁着呢。
  德昭抬头,幼清恢复宁静面容,淡定地问:“爷,还想吃哪一个,奴婢拿给您。”
  德昭冷着脸道:“我眼没瞎呢,你心里想什么爷全知道,从刚才到现在,你自己数数,总共翻了多少次白眼,得,不用算,爷替你算好了,总共是十二次。”
  幼清打死也不承认。
  德昭不同她计较,赶着上朝,吃完早饭拍拍屁股就走人了,走前戳着她的脸道:“你自己找点事做,该吃吃该喝喝,想要什么吩咐下去便是。”
  幼清蹲安请福,巴不得他快点走。
  德昭停她跟前,想起什么,也不急着走了,高声一句:“来福!”
  来福最会看脸色的,立马将屋子里的人带了下去,顺便贴心地将门合上。
  待人都走了,德昭微微俯下身,自夸自卖道一句:“看爷多体贴你,知道你在人前容易害臊。”
  幼清听得稀里糊涂,正想问他怎么就体贴她了,话没说出口,只见他迅速靠近,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
  同上次蜻蜓带水的亲吻不同,这一次,他用嘴唇轻轻抵着她光洁的额头,亲了一下,然后又亲一下,说了句:“以后爷每天早上都要亲你。”
  搂了她的腰,他一双眸子漆黑深邃,喜欢她的情愫如洪水猛兽般占领了身体各个角落。
  情生意动的男人,吻了额头就想亲脸,亲了脸就想亲嘴,上面亲了个遍,然后再占领下面,非得将身子上上下下每寸肌肤揉在怀里,湿润、潮热,销魂,弄个筋疲力尽方才罢休。
  德昭无外乎也是这样。
  但他现在莫说亲脸,就连吻下额头,都要遭到她的嫌弃。
  要想占据最后的城池,得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德昭放开她,按捺住自己的妄想,捏了捏她羞红的小脸,朝门外而去。
  幼清捂脸跺脚。
  又被亲薄了,恨得牙痒痒。
  想打人。
  ·
  因着这天是清扫日,全院里里外外都要重新整个干净,该换的换,该扔的扔,众人忙活起来。
  幼清本来待在德昭屋里,后来张德全领着丫鬟小太监到屋里来清扫,张德全见了她,上来就是一阵献殷勤。
  同他师父来喜拍马屁不同,张德全谄媚的功夫尚未到家,至少幼清是不爱听的,偏生他不肯走开,好像不将她捧到天上去他就不罢休。
  幼清只得找个理由走开。
  等出了屋,园子里也满是劳作的婢子太监,幼清仔细一瞧,没一个人认识的。
  她不认识人,可众人都认识她。
  一个个明晃晃的眼神往她身上刮,那劲头,恨不得将她刮个通透,最好将人皮掀了,看看里头藏了什么妖精。
  然后又看见她脸上那些红斑。
  真吓人啊。
  丑!
  幼清下意识就要将头低下去,昨晚上她没戴面纱在外面逛,乌漆墨黑的,人家也瞧不太仔细。今儿个落在磊落的白光之下,又这么多人看着,她有些无所适从。
  他们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因为长了别人脸色没有的红斑,所以她就是异样的存在。
  他们从来没想过,其实她就是个正常人,她并没有什么不同,她与他们,都是一样的。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以貌取人呢。
  幼清想起七年前清醒过来时的情形,脸上都是血,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千百支针扎进骨头里去,像是被人换了张皮,痛不欲生。
  那个时候连氏同她道:“过分招摇的美貌只会带来灾难,你现在这样就很好,没有男人会来伤你。”
  结果齐白卿还是伤了她。
  所幸,她已经习惯被人嫌弃,所以也就顺带着麻木了,至少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
  幼清一点点将脑袋抬起来,最后昂首挺胸,在众人的视线中堂而皇之地游荡。
  想要百毒不侵,就得千锤百炼。
  就让他们看吧,一次性看个够,她的红斑,一般人想要还得不到呢。
  一路走来,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幼清突发奇想,既然这么多人觉得她可怖,那要是她披头散发地换上一身白袍裙,衣摆宽宽,垂到地上的那种,趁夜晚往德昭跟前一站,说不定能吓吓他。
  不但能吓退他的那些腌臜心思,说不定还能吓得他不能人事。
  抱着这样的念头,幼清自娱自乐了一下午。
  原本看着大家干活,她空着手,不太好意思,然后跑去问人哪里需要帮忙的,没人敢应她,最后幼清只能又拿了竹枝帚,别的她不会做,怕帮倒忙。于是一边扫大院,一边想着该用什么样的法子制止德昭的亲热。
  昨天只有她一人在院子里扫,今天不一样,还有另外几个侍女。
  这几个侍女,幼清觉得眼熟,仔细想想,好像是往角屋问寝屋时见过的。
  那几个侍女心高气傲,其中有一个,正好是那天幼清临出门前喊了句“我们婢女的屋子容不下你这尊大佛”的人。
  那丫头胆子大,平时在德昭跟前奉茶的,从未出过差错,仗着自己年轻貌美,总以为会有机会得到德昭青眼,不免将自己看高了几分。
  但是也不敢真的当着幼清面说她。
  待幼清背过身,走得稍远一点了,那丫头开嘴道:“她那样的丑模样,平时知趣懂得戴面纱不碍人眼,如今进了主子爷的屋,立即生龙活虎起来,顶着丑脸到处招摇,也不怕脏了别人的眼!”
  那几个丫鬟刚想应和,猛地望见她们身上站了个人,不知是何时来的,听见多少话,什么都顾不得,吓得磕头请安:“参见主子爷。”
  带头说话的丫头也跪了下去。
  德昭朝下睨一眼,眸子里冰冷一片,跟看死人似的,瞧了半秒,没说什么,抬腿往前去了。
  他一路前行,幼清这才望见他回来了,忙地请福,德昭点点头,倒也没有喊她做什么,径直入了屋。
  不多时,来喜从屋里走出来,急急地往角房而去。
  幼清照常入屋伺候德昭。
  夜晚吃完饭,德昭没让她接着服侍,说是先跟来喜学学如何伺候人,便打发她回屋了。
  幼清前脚刚走,后脚来喜进屋禀事。
  “回爷的话,事情都处理好了,今日说话的丫头,割了舌头挖了眼睛,打死扔到乱葬岗去了,至于其他几个,赏了三十板子卖到窑子里去了。”
  德昭脸上神情并未有太多变化,“若再有这样的事情,下一次首先发落的,就是你来喜了。”
  来喜大惊失色,忙地应下。
  次日幼清往角屋里找崖雪。
  她如今不在兽园当差了,对外说是去了库房,因着德昭的吩咐,她想要出跨院,几乎不太可能。
  今日约定好要去连氏那边拿东西,不是什么重要物件,一两件夹衣,连氏另买了布裁的,特意准备的新衣裳。为了不让连氏疑心,所以幼清想请崖雪帮忙,替她将衣裳拿回来。
  结果一进角屋,众人见了她,就跟见了猛兽似的,害怕畏惧,一个个恭敬福礼:“幼清姑娘好。”
  她们的态度转变如此明显,幼清一头雾水,一时搞不清是什么情况,弯腰回礼:“姐姐们好。”
  众人点头哈背,哪里敢跟她称姐妹,垂手侍立,完全一副静待吩咐的样子。
  幼清想着连氏那边的事,没有注意太多,直接喊了崖雪出来,将事情同她一说,崖雪自是应下,只是言语之间有些含糊,倒像是想说些什么别的。
  幼清也没放在心上,同她辞别后,径直往跨院去。
  德昭今日忙,没有空闲待在府里。
  不用时时刻刻防备着,幼清很是轻松。
  过了没多久,幼清发现,整个跨院的人,见到她时不再用那样异样的视线盯着看了,他们的目光里,写满畏惧。
  幼清蹙眉,想要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却没有人敢和她说。
  德昭有过吩咐,角屋丫头被割舌挖眼的事,不准任何人到幼清跟前嚼舌。
  血淋淋的,担心她听了害怕。
  等到下午崖雪从连氏那边回来,幼清一番追问,崖雪只得悄悄地将德昭发落人的事情告诉她。


☆、第25章 求我
  幼清没说什么,拿了衣裳往回走,整个人有些恍惚,满脑子都想着崖雪刚才说的事。
  挖眼割舌,从前只在后屋舍婆子们那里听过的事,今儿个却真的发生了,而且还是因为她。
  她总算是明白大家为何那么怕她了。
  他们是在担心一不小心得罪她,就会落得同样的下场,所以百般恭敬讨好。
  幼清懵懵地回了院子,恰逢德昭回府,站在庭院的藤架前朝她招手,“过来。”
  幼清到了跟前,德昭扫一眼她手里抱着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幼清尚未从那件事的冲击中回过神,怔怔答:“是秋天穿的袍裙,姑姑特意为我裁的。”
  德昭拧紧眉头,想起什么,朝旁喊来来喜,交待:“明日让府里司裁的管事婆子过来一趟,让她为姑娘量量身,连带着冬天的衣裳,各式各样分别做二十套。”
  转过头又对幼清道:“你只管挑着自己喜欢的来。”
  他的声音这般和煦,凑近的面庞,神情温柔宠溺,从前她望得他思念故人,也是这般神情。
  而现在,这样的神情给了她,她却只觉得惶恐不已。
  德昭跨开步子朝书房去,点了她跟在后头。
  他今日心情不错,应该是在外面遇着了什么好事,说话的声音里,都透了一丝轻快。
  “伺候爷笔墨。”
  竟是要作画。
  幼清规规矩矩地磨墨。
  德昭取了狼毫笔,前阵子他一直想着折掉德庆最后一颗有分量的棋子,经过数月的筹划,今天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下朝的时候,德庆到他跟前来,怒目圆睁,那目光,恨不得要将他千刀万剐。
  “我只悔当年做皇子时没能一把弄死你。”这就是德庆了,恼羞成怒,就只会放些狠话。
  真正狠的事,是做出来的,而非说出来的。
  德昭回他一句:“如今你就是个笑话。”
  当年的话,原封不动,一一奉还。
  德庆气得跳脚。
  又有什么好气的,成王败寇,一早就已注定。
  德昭神清气爽,沾了墨轻轻一甩,泼出道山河来,一边画一边同幼清道:“你会作画么?”
  幼清恭敬回道:“会一些皮毛功夫。”
  德昭止了动作,放下笔,朝她笑:“你来画。”
  幼清犹豫半晌,拿笔上前随意画了几笔。
  德昭打量着,摸下巴做沉思状:“你这画的什么?”
  幼清摇头,如实回答:“奴婢也不知道。”
  德昭点点头,“还算有自知之明。”略停顿,道:“爷今天兴致好,就发发善心教你罢。”
  话音落,他上前拉住她的手,由不得她拒绝,将笔杆子塞她手里。
  幼清以为他在旁边边画边教,另拿了宣纸铺上,案桌上,同时摆开两张宣纸,绰绰有余。
  “开始罢。”
  幼清低头准备蘸墨。
  他却在这个时候,从后面将她抱住,一双大手缓缓在她的腰间游荡,耳边温热的气息传来,是他故意咬着她的耳朵说话:“爷第一次教人作画,没什么经验,还需你用心些。”
  说的好像他才是被教的那个。
  这样羞耻的话,这样暧昧的姿势,幼清挣扎不得,一动就碰上他精壮的胸脯和强而有力的胳膊。
  他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顺着她的手臂,徐徐往前,男子滚烫的指尖一点点划过肌肤,从手腕处,从手背,最终强势插入她的五指之间。
  “今日,你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靠近,薄唇几乎贴着她的脸颊,“连推开爷的力道都比平时少许多。”
  幼清一张脸潮红,右手被他禁锢着,只能握着笔杆一点点在纸上渲染,一横一划,写出了她的名字。
  ——幼清。
  洋洋洒洒,又写了两字。
  ——德昭。
  两个名字并排,其中含义,一目了然。
  幼清移开视线,她没有这个殊荣,能同他并排,不愿意,也不稀罕。
  “爷不是要教我作画的么,写几个字我还是会的,用不着爷教。”
  她冷冰冰的一句,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却并未恼怒。
  那只贴在她腰间的手缓缓上移,甚是怜爱地抚上她的左边脸颊。
  指腹摩挲,温柔多情。
  “作画倒是其次,你先说说,今日到底是怎么了,从入屋到现在,你就没有正眼瞧过爷一眼。”
  幼清不言语。
  何止是今天,事实上,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
  有什么好瞧的,一个心狠手辣的人,长得再好看,也不过是裹了人皮的伪君子。
  儿时备受冷落的遭遇,给了德昭察言观色的本事,对于幼清这样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而言,他只需一个眼神,几乎就能猜到她心中所想。
  瞧这样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定是知道了他发落人的事。
  遂也就不瞒了,沉声问:“是谁告诉你的?”
  幼清一惊,不肯回答。
  德昭冷笑,“你早该知道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何必到跟前摆出这般姿态。”放开她,“院子里这帮东西骨头硬了,爷吩咐过的事情,竟也有人敢违抗。”便欲准备扬声唤来喜。
  幼清吓住了,忙地出声阻止:“是我自己非逼着她告诉我的,你若要因这个事罚人,那就先罚我好了,我的舌头我的眼睛,都任你割任你挖。”
  德昭回身,目光收敛,似寒星般冰冷,“你为这事怪爷?”
  幼清咬紧嘴唇,摇摇头又点点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生怕因为她的一个举动,害了别人。
  她确实讨厌别人在背后说她,但也没有厌恶到要将人置于死地的程度。
  没了眼睛没了舌头,何等煎熬。
  那种痛苦,简直无法想象。
  幼清抬起眸子,目光坚定地看向他,“我没有怪你,你是王爷,全府上下的奴才都为你驱使,你要他们生,他们就生,你要他们死,他们就死,我也是一样的。因着你是王爷,你有权利处理任何人,所以我怎么敢怪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微微有些颤动,许是因为气愤,许是因为害怕他即将发落她的好友,一句一句,字字透着冷漠。
  她不稀罕他的好。
  这样的好,她宁肯不要。
  德昭软了心,走回去,捞了她的手,道:“爷也是为你好。”
  幼清死命地摇头,“我不需要,你的好,太残忍,我受不起。”
  德昭抱她入怀,“这就是爷为何不让他们告诉你的缘故了,你平时看起来胆子大,实则懦弱得很,但凡人欺一分,定要百倍还之的道理,你何时才能学会?”
  幼清趴在他肩头上,泪水几乎夺眶而出,“你这是在给我增加罪孽!”
  德昭轻拍着她的后背,“罪孽又如何,大不了死后爷同你一起下地狱。”
  幼清气噎,下意思攥紧拳头就要往他身上砸去,德昭昂了昂下巴,在她耳边道:“想打就打罢,爷好久没有尝过你的拳头了。”
  幼清恨恨地松开拳头。
  偏不,偏不让他如意。
  德昭留恋地嗅了嗅她的脖颈,而后将下巴搁在她肩头,声音放柔,“好了,不要再气了,为这种小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幼清彻底没了法子。
  在他眼里,取人眼舌是小事,那么什么才算是大事。
  她无奈又心酸,认真道:“爷,你不必替我做这些事,我真的不需要,在府七年,旁人的眼光和恶语,我早已习惯,如今你若是追究起来,那么大半个王府的人都不够你杀的。”
  德昭爱怜地捏起她的黑辫子,拨弄着上头的穗花,轻描淡写道:“大不了全部换一批,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命。”
  幼清低下头,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劝他收回这等狠毒心思。
  “都是我这张脸害的,害了自己还害了别人,或许我就不该生在这世上。”
  她说出气话来,听得德昭心头一颤。
  他想了想,拉她坐下,取了朱红和墨青,也不说要做什么,拿了笔蘸墨,捏住她的下巴,就在她脸上画起来。
  幼清不知他的心思,也不敢去猜,麻木地坐在那。
  不知过了多久,他停了笔,取来铜镜,请她一照。
  幼清一怔,镜子里头,她的左脸上画了大朵朱红海棠花,娇媚盛放。
  德昭低头亲亲她的左脸,“你这张脸,爷很喜欢,莫要瞧低了自己,你看看,你这样多美。”
  幼清哭笑不得。
  她为了他发落人的事情懊恼,他却以为她是在自艾自怜。
  “爷……”
  还未说完,他一根手指抵上来,英俊面庞缓缓凑近,笑得柔情似水:“你若不喜欢我那样待人,说出来便是,只要你说一句,爷肯定会听的。”
  幼清犹豫半秒,而后开口:“求爷以后不要再做出这等残忍的事了。”
  她的用词这般难听,德昭冷哼一声,“求人要有求人的姿态。”
  幼清愣住。
  德昭将脸凑过去,“你先亲亲我。”


☆、第26章 求我
  幼清满脸羞愤,往后退了一步。
  “爷莫要打趣奴婢。”
  德昭捞过她的手,白嫩细葱的一双玉手,轻轻捏揉起来,又嫩又滑。
  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嘴上道:“爷何曾打趣你,就亲一下,亲一下爷什么都听你的。”
  幼清撇开脸。
  “犟!”德昭敲了敲她的手背,“不过爷就喜欢你这性子,够劲。”他说着话,动作迅速往她那边倾了倾身,竟是用自己的脸主动贴了她的唇。
  “这就算是亲过了。”
  幼清又慌又乱,下意识就要抬手擦嘴。
  德昭止住她,勾唇一笑,“你要敢擦,爷就再亲一次,这一次,可就不止让你亲亲脸颊这么简单了。”
  幼清气得耳朵都红了。
  流氓,无赖,不要脸!
  德昭心情极好,笑意荡漾,满心满眼瞧着她红彤彤的小脸,心中不知有多喜欢。
  这是他的人,他要一点点将她的心和她身子全部占据,她逃不了的。
  ·
  礼亲王府。
  门童大老远就见德庆骑马狂奔而来,急急地前去迎接。
  一路的尘土飞扬,一如德庆的怒气,洒个七零八落,这头刚沉,那头又掀了起来,思绪纷乱,竟想不到一件能够让他如意的事。
  德庆勒住马,动作粗暴地往旁甩了鞭子,恰好甩在门童身上,顿时打得人皮开肉绽。
  下人们齐齐跪地,颤抖不已。
  老管家一见德庆的脸色,哈腰上前便问:“主子爷,前儿个买了几个官奴,要让她们候着么?”
  府里人尽皆知,但凡德庆心情不好时,比平常更要狠戾几倍,时常拿人发泄,一不小心弄死人,也是常有的事。
  外人不知情,只当德庆还是从前开明宽容的贤王,常有坊间赞颂他亲和待民,淡泊名利,乃是朝里清流之派的砥柱。
  府里人爱惜小命,一张嘴管得严严实实,压根没人敢乱说话。但凡乱说一个字,莫说连累全家,甚者,被挖祖坟都是有可能的。
  在北京城,权力代表了一切,争斗是上流人玩的把戏,平民连当棋子的机会都不见得有。
  德庆气咧咧往前迈步子,丢下一句:“挑几个模样好点的,洗干净往园子里送。”
  老管家应下。
  一个钟头后,德庆发泄了好几回,体内的熊熊怒火仍未平息。
  粗暴的欢爱对于他而言,是种享受,能让他麻痹自己,暂时忘了外面发生的那些事,沉浸在鱼水之欢中,换取虚幻的快感,假装他还是当年那个备受荣宠的大皇子。
  太子位,本该是他的。
  皇位,也该是他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该是他的。
  德庆抓起一个婢女,再次覆了上去。
  不够、不够,还是不够!
  德庆停下来,没了平时对于欢爱的那股子痴迷劲,他微微喘着气,随手指了个衣不蔽体的婢子问:“想脱离罪籍么?只要你跑得出这院子,本王就放了你。”
  那个婢子听了这话,眼中发光,顾不得她如今几近赤裸的身体,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在场的人,以前大多都是官家千金,因着家里人犯了重罪,才入了奴籍,像她们这样子的官奴,除非有达官贵人向工部求情,赦免她们的罪,否则将终身为奴。
  享过荣华富贵的人,从天上跌到地上,历尽人间惨剧,时时刻刻不想着翻身脱离自己的命运,德庆说出这样的话,摆明是要赦免她。
  众人皆是羡慕。
  待婢子从屋子里跑了出去,德庆突然起身,身上斜斜垮垮披了件锦袍,胸膛裸露着,伸手取下墙上的大弓,拿个箭筒,朝旁一抛,“替本王拿着。”
  说罢饶有兴致地往屋外而去。
  屋子外头,料峭假山,茂密林叶,整个园林修得齐齐整整。
  德庆往前探了探,一眼便望见百米外的地方,依稀有人影晃动。
  是那个慌忙而逃的婢子。
  德庆笑了笑,扫一眼身后站着的婢子们,问:“你们猜,爷要用几支箭才能射中她?”
  婢子们惊吓不已。
  原来不是要赦免,是要杀戮。
  德庆抽出一支箭,对于众人的沉默不太高兴,音调提高,冷声道:“怎么没人回答,是觉得本王箭法不够好么?”
  婢子们支支吾吾答:“一……一支箭……”
  德庆满意地点了点头,上弦拉弓。
  园林外,齐白卿闻见德庆回了府,正准备去找他,此时刚过园子,迎面见得一个人逃奔而来,披头散发,身上衣料破碎。
  那个婢子已经看到德庆举起了弓箭,她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四处逃窜,无非是为德庆增加捕猎的乐趣,若没有人救她,她迟早是要死的。
  “求你,求你救救我!”
  她见了齐白卿,跟见了救星一样,顾不得他是谁,又为何出现在这里,上前就抱住了他的腿,苦苦哀求。
  她哭得撕心裂肺,齐白卿一震,因她身上穿得少,非礼勿视,他捂了眼睛,低声问:“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婢女答:“王爷……王爷他要杀我……”
  齐白卿皱紧眉头。
  不远处,德庆踱着步子而来,懒洋洋的姿态,手执弓箭,指了齐白卿道:“你坏了本王的好事。”
  进府这些天,齐白卿多少听闻过德庆私底下做的那些荒唐事,只是觉得难以想象,平时雍雅的礼亲王,竟是个人面兽心的败类。
  齐白卿一边遮着眼一边搀扶起那个婢子,顾不得礼数,脱下自己的外衣让她穿上,又让她躲在身后,这才上前同德庆道:“小生如何敢王爷好事,只是请问王爷,肆意杀戮在王爷看来,原来是件好事么?”
  德庆歪了脖子瞧他,并未直接回答,语气玩味道:“要么你来替她?说不定真能跑过本王的飞箭。”
  齐白卿站着不动。
  德庆假作无奈状,“你想发善心,却又不肯付出代价,本王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齐白卿冷笑,“王爷可是又想捉弄白卿?这些天来,王爷一有不顺心的事,先是逮着府里的下人出气,而后又随意寻了各种借口辱骂戏弄我,虽说将我纳为幕僚,实则只是供王爷您戏弄的一个出气筒罢了,别人您不敢动,便只能冲无关紧要的人发火,如此行事,当真是‘光明磊落’。”
  德昭冷笑,“齐白卿,你胆子倒是大,要知道,你这条贱命,还捏在本王手上呢。”
  齐白卿早已不堪被辱,“早知如此,我宁可不要这条命,也不能这样任人践踏。”
  他梗着脖子,浑然不知藏在袖子下的手在发抖,面上做出视死如归的神情,仿佛下一秒等待他的就是死亡。
  那婢子挨着他,抬头惊异地看他一眼。
  书生也不一定是百无一用的。
  德庆敛了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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