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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谋之徽京旧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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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徽的激动最终化成湿润了眼眶的泪水,在她的隐忍中一直未曾落下。而玄旻将这样的情形看在眼里,慢慢抬起手,将灵徽握着匕首的手包裹住再按下,道:“你的复国心愿我不想理会,也不想说这是多么可笑幼稚的想法。不过你想要报的仇,我或许可以顺手帮你一把,灵南和灵淑的死,你不会忘记吧。”
  “不许你说她们,你不配!”灵徽忽然扬起手中的匕首向玄旻刺去。
  闻说立即上前夺下匕首,将灵徽推去地上,也将她忍了多时的眼泪打了出来。
  灵徽垂首坐在地上,想着灵南跟灵淑的悲惨遭遇,她曾经相亲相爱的姐妹相继死在陈国人的手中,全都不得善终,而自己也被玄旻折磨了五年之久,这其中哪怕没有国仇,家恨也足以让她对那些惨无人道的陈国贵族深恶痛绝。
  闻说见灵徽强忍却终究忍不住而痛哭,便给她递去手绢,然而灵徽只是扭过头,并没有接受这份同情。
  玄旻从闻说手中拿过手绢,直接将手绢丢在她裙上道:“要不要报仇?”
  又一滴泪水落下,恰好落在那块手绢上,灵徽伸手将手绢死死攥在掌中,也逐渐抬起头去看玄旻。她的双眼潮湿通红,眼里纠缠的都是恨,对陈国,对玄旻,对那些梁商,也对这个残忍无情的世界。
  玄旻读懂了灵徽这个眼神的意义,起身与闻说道:“把东西都收拾了,两日后有拍卖会,给她弄身体面的衣裳。”
  随后玄旻离去,闻说将那把匕首交还给灵徽之后端着药也离开了房间。
  灵徽看着手中那把匕首,那上面还能映出她如今发红的双眼,她忽然对这样的眼神感到陌生,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变成了这样,她过去的快乐纯真已经不复存在,现在生存下去的意义仅仅是为了报仇,从而一直与阴暗为伍,直到大仇得报的那一天。
  商会举行拍卖活动其实是梁商用以洗白赃款的一种方式,而这些钱款从何而来就各人自有各人的门道了。这次的拍卖会是打着赈灾义卖的名头进行的,声称拍卖所得的所有钱款都会拿出来赈灾,然而玄旻对这些真真假假的东西并不在意。
  玄旻带着灵徽在二楼的厢房里看了几轮抢拍后道:“私盐、军火、圈地,哪一项不需要跟朝中官员勾结?朝廷颁布的官商禁通令简直形同虚设。”
  “你还关心这些?”灵徽冷道。
  “不知道这些,我也不用来齐济,也就不会有人试图阻止我来这里。”玄旻呷了口茶,见已有唐绍筠的随从朝这里过来,他与灵徽道,“人来了,你去吧。”
  玄旻话音刚落,就传来叩门声,灵徽开门后果真见到了唐绍筠派来的人。来人说唐绍筠有请玄旻,但玄旻却只让灵徽前往相见。
  唐绍筠本就是想通过约见玄旻看望灵徽,如今意外得见灵徽只身赴约,他自然大喜过望,然而面对灵徽的冷淡,他只好暂且压制内心的狂喜,请她入座,道:“没想到今日会就这样与姑娘相见。”
  “唐公子有话直说吧,稍后我还要回去向清王处复命。”
  旁人提及清王时候,唐绍筠尚能淡定自处,然而从灵徽口中说出这人之后,他却忽然怒道:“你就没想过离开他么?”
  灵徽无动于衷地坐着,并未去看此时满脸怒容的唐绍筠,说话的时候平静得仿佛自言自语:“离开他,我还能去哪?放眼整个陈国,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
  “身为梁国的公主却甘心屈居陈国清王门下,你……”唐绍筠怒气冲冲,但眼中灵徽始终表现得无波无澜,他却也放不出狠话来,不甘地叹息之后,他重新坐下道,“我曾听灵徽公主为举国祈福而甘愿入道修行,这份胸襟姑娘可还有?”
  灵徽却豁然站起身,看着唐绍筠的目光顿时尖锐起来,质问道:“我为梁国百姓祈福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现在还来问我是不是顾念故国情怀,唐公子扪心自问,这话是不是问心无愧?”
  唐绍筠不知灵徽为何忽然变成这样,一时讶然,问道:“何出此言?”
  灵徽走去窗前,看着还在继续的拍卖会,那些商人为了一件宝物竞相出价,那些真金白银从何而来,又最终会流向何处,成了现在她心头的一根刺。
  “唐家三代从商,却从令尊开始才有了起色,唐公甚至一跃成为齐济商会的会长,唐公子难道没有问过是什么让原本不过尔尔的唐家突发巨变,让原本寂寂无名的唐风青一跃成为齐济商会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灵徽疾言厉色的问话让唐绍筠莫名其妙,但这样的问题确实勾起了他的疑惑,这些过去他未曾细想的问题在如今灵徽的提问下显得另有隐情,但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要回避,道:“自然是家父专心从商、苦心经营的结果。”
  灵徽唇边的一抹笑意让她看来明艳不少,却也是这样带着嘲讽与鄙夷的笑容令唐绍筠心底的不安与困惑快速滋长,致使他追问道:“难道姑娘知道?”
  灵徽继续去看楼下的拍卖会不再回应。
  灵徽这样的知而不答让唐绍筠心情难安,立刻去她身边,拉起她的手臂问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灵徽冰冷带恨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唐绍筠充满探知的眉目之间,她从唐绍筠身前抽开身,问道:“唐公子知不知道,唐公跟当朝康王一直都有暗中来往,从五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
  “不可能。”唐绍筠断然否定道,“五年前我梁国仍在,我父亲怎么可能跟陈国的人有来往?”
  灵徽冷笑之后一步步走向诧异的唐绍筠,她的恨透过那双漆黑的眼瞳毫无保留地传达出来,一直到贴近了唐绍筠跟前,她才停步,目光如鹰一般牢牢盯着他,切齿道:“就是你所尊敬的父亲,在康王的帮助下成为了齐济商会的会长,然后他借助这个身份串通了商会中的大部分梁商,暗中资助康王的军队,为陈军提供钱粮,助他们一路打到弋葵。”
  “不可能,我父亲不会是这样的人。你莫要诬陷他!”唐绍筠反驳道。
  “不管是梁国还是陈国,齐济始终都是齐济,这个地方没有因为战火而发生一丝的变化。如康王那样一个唯利是图的人,怎么可能在攻陷了梁国之后,放任齐济这座金山不管?对于得不到的东西,他会彻底毁掉,我是亲眼见过他的手段的。”想起灵南的死,灵徽心有恻隐,却也只是短暂一瞬的功夫,眨眼之间她又恢复了方才的模样继续道,“听说唐公这几日都不在齐济,唐公子知不知道他去了哪?要不要我告诉你?”
  “你知道?”唐绍筠难以置信。
  “齐济城外的近郊前阵子发生了一起爆炸,陈国对军火的控制严格,是不会允许私人购买囤放火药的。原本齐济远离建邺,山高水远,就算有了爆炸,只要地方官员将这件事压下来,中朝也不会知道。却偏偏蔡襄蔡御史在爆炸发生的时候在附近经过,直接将这件事报去建邺,陈皇已经下令彻查。这件案子的进展时急时缓,我想唐公这次离开齐济,应该就是为了这件事。”
  “你说我父亲私囤军火?他是个正经商人,绝对不会参与到这种事里。”
  “齐济城外常有悍匪出没,打劫往来商旅,劫掠钱财。我来齐济的路上也被他们劫持,明确地听到他们说起,这一切的主谋就是齐济商会的会长,唐风青。”
  “信口雌黄!”唐绍筠拍案,他此时的情绪已有些难以控制,不得不暂时回避灵徽平静的直视。
  “你既然问我是不是还记得自己身为梁国公主的身份,我现在就以故国皇女的名义告诉你,我所说的一字一句,没有丝毫作假。”灵徽走去唐绍筠面前,迫使他不得不正视自己,而她依然镇定道,“我在清王身边五年,只是个被软禁,用来满足他满足报复梁国心理的工具,他有必要捏造事实来骗我么?而被山匪劫持,是我自己的亲身经历,我听到的也确实如此,我为什么要骗你?”
  灵徽公主曾是大多数梁国子民心中的一份憧憬,她的美好与善良是众人交口称赞的美德,然而今时今日出现在面前的这个灵徽孤冷冰凉,甚至连笑意都没有丝毫温暖,唐绍筠不禁困惑,是不是当初的流言将她形容得太好,以至于他对她的认识产生了错误的感受,从而让他沉浸在对那道身影的爱慕中而难以接受现在这个被仇恨浸透了的真实的灵徽。

  ☆、第三章 怅恨锁白衣 请君入瓮来(四)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唐绍筠迷茫问道。
  灵徽的神情渐渐柔和起来,看着唐绍筠的样子也没有方才的咄咄逼人,道:“你刚才问我,有没有想过离开清王,我想过的。可你告诉我,离开了他,我能去哪?你帮我么?”
  她满是疑惑的模样与先前的冰冷截然不同,仿佛又回到了两人相遇之初,她受难无助的时候。唐绍筠将这样的灵徽再三审视,被她楚楚可怜的眼光所感染,心里顿时被激起了想要好好保护灵徽的愿望,从而点头道:“我会帮你,我会想办法把你从清王手里救出来。”
  灵徽眼底的感激不过刚刚浮现就又被那层冰霜气息所凝固,她用轻蔑的目光回应着唐绍筠茫然的注视道:“我的国破家亡里,纵然有清王的罪责,也少不了你父亲的。他卖国求荣的行为,我这一生都无法原谅。你让我离开清王跟着你,你跟清王对我而言,有什么区别?”
  “我不会像清王那样对你,我不会折磨你,不会伤害你。虽然我并不能让你重新回到皇宫里那样的生活,但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你过得好。”唐绍筠无比真诚地想灵徽保证道。
  “用你父亲卖国得来的钱?”灵徽将唐绍筠按在自己肩头的手推开,以她梁国公主的骄傲鄙夷道,“那上面都是我梁国将士们的鲜血,甚至于现在,你的父亲还在跟陈国的人暗通款曲,压榨着梁国的百姓。你用这些钱来让我衣食无忧,不觉得可笑可耻么?”
  “不是!我父亲不是你说的那样,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唐绍筠再一次扣住灵徽激动道,“你不要听信清王的话,他始终都是我们的敌人。他不怀好意,你不要上当!”
  门口传来两记声响,正是玄旻站在那处叩了门扇发出的,就此打断了灵徽与唐绍筠的谈话。
  “灵徽的风寒还没痊愈,该回去吃药了。”玄旻道。
  灵徽轻轻推开唐绍筠就要跟玄旻离去,然而快到门口时,她忽然被唐绍筠拦在身后。
  唐绍筠对玄旻已是极度不满,却到底不能就这样兵戎相见,所以不得不耐着性子好言询问道:“在下还有事想与灵徽姑娘谈,王爷是否方便让灵徽姑娘多留片刻?稍后我会派人将她送回行馆。”
  “不方便。”玄旻的视线越过唐绍筠落在灵徽身上,道,“阿闻已经备好了药,这会儿回去也该凉了。”
  灵徽按下唐绍筠横在自己身前的手,却忽然被他握住,她抬头去看身边纠结却对自己满眼深情的男子。在他的注视下,她坦然地回应,也还是将他的手推开,就此跟玄旻离去,跨出门的瞬间,她想稍作回头,但还是忍住了。
  灵徽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这种揭穿了事实后的无力让唐绍筠无所适从,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父亲居然暗地里还做着那些勾当,他所敬爱的父亲居然也是导致梁国覆灭的推手之一,他对灵徽的质问当真显得极其可笑。
  但他还是不能就此放下心中那一抹惊鸿倩影,唐绍筠追到窗口时候,恰好看见灵徽跟玄旻经过一楼大厅。那袭白衣跟他曾经的想象如出一辙,又正好灵徽抬头相望,唐绍筠发现她不与人针锋相对的时候当真温柔美好,那一抹复杂的神情穿越过众人目光迢递而来,正击中他心底对她的怜惜与向往,那仿佛有魔力的相顾正如一种召唤,让他愿意为救她而努力,哪怕她对此不屑一顾。
  灵徽跟玄旻离开会场之后发现闻说已在马车下等候,她旋即挖苦道:“不是说闻说在行馆煎药么,怎么会在这里?”
  玄旻不答,只与灵徽一同上了车。
  车外人生喧嚣,车内如旧安静。玄旻在走了一段之后才开口道:“你但凡肯用对付唐绍筠时的一半心思应付我,也不至于要挨五年。”
  “我多见你一眼都觉得恨意深刻,要我对你稍加辞色,除非你复我大梁天下,再将陈国山河呈在我面前。”灵徽咬牙道,却始终都没去看玄旻一眼。
  “你觉得你抵得过两国江山?”玄旻冷笑之余忽然将灵徽按去车厢壁上。这一下动静太大引来了闻说的询问,他却只让女侍卫继续驾车,再与灵徽道,“你纵有天姿国色,百年之后也不过一具枯骨,现今留着你也只是因为还有用处。唐绍筠能护着你,我可不会。”
  灵徽毫不畏惧玄旻此刻的逼视,在两人鼻息交缠的距离里,她这样问道:“既然看得透,又何必做现在这些事?百年之后,不都是白骨么?”
  玄旻似是听见了极有趣的言论,将灵徽松开后道:“上骨入陵,下骨乱葬,就跟人有贵贱一样。”
  “谬论。”灵徽道。
  “阿闻。”玄旻一声之下,马车便停。
  闻说挑帘问道:“王爷有什么事?”
  玄旻却只是跳下车道:“你先跟她回去吧,我一个人出去走走。”
  “不需要随行护卫么?”闻说关心道。
  玄旻扫了一眼灵徽道:“你看着她就行,别让人跑了。”
  不等闻说回应,玄旻已经转身走入了人群之中。
  灵徽见玄旻离去正暗自高兴,却见车内有一块玉坠,她拾起来看,是一块丝萝乔木坠,成玉极其普通,便问闻说道:“这是你的?”
  闻说自然认得这块玉坠,便道:“是王爷的。”
  灵徽又将玉坠仔细看了一遍摇头道:“他那样的人,会带这样一块普通的坠子在身上?”
  “前几天在街边买的。”
  灵徽惊奇道:“街边?”
  闻说却忽然不愿意继续这样的对话,放下车帘继续驾马前行。
  灵徽看着那块玉坠百思不得其解,却不知为何忽然不想就这样把东西还给玄旻。
  玄旻在不见了那块玉坠之后并没有任何异样,反倒是唐绍筠忽然登门拜访玄旻。
  当时玄旻正跟灵徽说起回建邺的事,却一直都没有交代具体何时离开齐济,只把路线说了一遍——不走来时的路,要绕道去洵江。
  从洵江回建邺无异于绕了远路,灵徽不知玄旻葫芦里又要卖什么药,只知道必定不是好事,也不想再多听,起身正要离开时见侍者前来禀告说唐绍筠在行馆外求见。
  见灵徽身形未动,玄旻命人撤了茶之后问道:“是想留着见一见说要救你脱离苦海的英雄?”
  灵徽闻言当即拂袖而去,玄旻这才让侍者去传唐绍筠进来。
  再见玄旻,唐绍筠已然收敛了之前的锋芒,面对玄旻的冷淡,他也一再忍让。玄旻见他如此低三下四,倒也没再继续为难,只是并不想与他多谈,就让人去将灵徽叫了出来,却偏偏灵徽不肯相见。
  唐绍筠本就为唐风青私下里做的勾当而心绪难安,本以为此时见一见灵徽,彼此还有机会将那些误会解释清楚,不想灵徽却对他避而不见,也就令他更加失落。
  玄旻正要送客,灵徽却忽然命侍女前来相约唐绍筠,这不禁令他喜出望外,与玄旻打过招呼之后,他便立即在侍女的引领下前去见了灵徽。
  “收放自如。”玄旻望着唐绍筠离开的方向,眼中透着些微赞许的目光,道,“以前是我小看她了。”
  “为了一个唐绍筠如此大费周章,属下以为有些得不偿失。”闻说道。
  玄旻去看闻说的神情略显失望道:“我为的可不止一个唐绍筠。”
  “属下愚钝。”
  “灵徽知道就可以。”玄旻微顿,“一起过去听听他们说什么。”
  闻说见玄旻提步,她便立即跟了上去。两人到了内院暗处再不做声,只悄悄看着灵徽与唐绍筠的一举一动。
  “既然不信我的话,为何又要见我?”灵徽背对唐绍筠道。
  “我只是……想见一见你。”唐绍筠情绪低落,此时见到灵徽才觉得心境开阔一些,虽然她并不肯面对自己,然这白衣墨发在眼前一刻,也就能缓解一些他为唐风青而生出的苦恼。
  “该说的我已经都告诉你了,相不相信是你的事。你如果想要为你爹做说客大可不必,我如今也只是阶下囚,生死掌握在他人手中,解不解释都没有意义。”灵徽转身正视唐绍筠问道,“还有想说的么?”
  她的漠然那样高高在上,哪怕今时今日的她只是被软禁的人质也依旧持有着与生俱来的骄傲与尊贵,尤其是在那些自诩还梁魂未泯的却做着与之背道而驰的人面前。这令唐绍筠深感无奈和挫败,却依旧无法从灵徽的光芒中走出来,这种连他自己都无法描述的心情,已然成了内心的魔障,在曾经虚无缥缈的倾慕里逐渐转化为现在真实可见的心动,他早已在不知什么时候爱恋上了那被称为灵徽公主的女子。
  灵徽冷清的眼眸让唐绍筠有些促狭,他斟酌了许久的措辞最后也只是成了断断续续的音节,从他原本巧舌如簧的口中挤了出来:“我会想办法带你离开清王身边,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离开了又怎样?他是陈国的清王,只要在陈国的土地上,他就随时可以将我抓回去。梁国的大军都没能让我从他手中幸免,你又凭什么保护我?找一个比他有权势的人当做护盾?谁?太子还是康王?或者是其他什么人?不都是陈国的人?”灵徽嗤笑一声道,“都是敌人,是仇人。”
  “你在清王身边不也是借助陈国的力量活着,既然这样,换一个人又有什么两样?你不愿意做的事,就交给我来做。需要借助谁的力量,我去借,只要你答应让我照顾你。”
  从未有人这样真诚地与她说过这些话,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处境,灵徽大约真的会为此动容,然而一想到唐风青做的那些勾当,想起陈军铁骑踏入弋葵之后带来的惨状,她就无法原谅与之相关的一切,哪怕唐绍筠也许当真是无辜的。
  “你如果这样做了,跟你的父亲又有什么区别?”
  “我只是想保护你。”唐绍筠恳切道。他抢步到灵徽面前,原本激动地想要去握住灵徽的手,却在最后一刻停下,低头退开道:“你在清王身边遭受的一切,会伴随着你到我的身边而终止。他并不是个得宠的亲贵,你如果觉得我父亲跟康王的关系让你终究不适,我们可以想其他办法,或者离开陈国。”
  “破我弋葵的是康王,辱我五年的是清王,此生此世若有机会,我必定会将他们手刃。”灵徽冷冽道,“我要的是复国报仇,如果你没有这样的能力,就别再靠近我。我不想在绝望之后看见希望,而这个希望又变成了绝望。”
  话到最后,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满腔的无奈在被风吹开的尾音里一齐被吹散在园子里。她微微摆起的发梢跟裙角就像是触动了回忆的开关,在已经一片惨淡的现实里还残存着最后一点生机,然而却是那样微末,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被时间彻底磨平,让他们都再没有反驳现实的力气,从而接受眼前的一切。
  “不会的。”唐绍筠信誓旦旦道,“只要你给我机会,我必定会为之努力。我会尽快查清你说的事给你一个交代,也让你走得心甘情愿。”
  灵徽落在唐绍筠眉宇间的神情有些迷茫,随后不明所以地笑了一声,在晴好的春光中显得萧索凄凉,却依旧是散发着足以震慑唐绍筠心神的气息。
  “等你有了这个能力再来跟我说吧。”
  灵徽决然的转身与唐绍筠恋恋不舍的凝望尽数落在玄旻的冷眼旁观之中,他在唐绍筠终于离去之后才开口问道:“唐风青一生在钱海里打滚,他的儿子居然会是个情痴,也是出人意料。”
  “如果不是在意料之中,王爷也不会带我来看这出戏了。”闻说道,“正因为了解了唐绍筠的为人,王爷才会让灵徽来做这些事。他乡遇故人,还是自己倾慕已久的美人,让人如何不心动?”
  “你似是深有体会?”玄旻叹道。
  “王爷过去陪太后看戏的时候,我也在旁看了几出,戏文里都是这么演的。”
  闻说的说辞让玄旻又对眼前的女侍卫有了些刮目相看的味道,然而他却并不对此欣喜,蹙眉道,“我们在齐济逗留的时间有些久了,赶紧把该让蔡襄知道的都送出去。”
  “唐风青还没回来,他一直在暗中阻挠整件事的调查进展,加上军火走私的事原本就十分隐秘,没有十足的证据,就算给了蔡御史也没有多大作用。”
  “就看灵徽今天这剂药下得足不足了。”玄旻眸色渐深,命令道,“从今天开始,你时刻盯着唐绍筠,一切见机行事,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唐风青这颗钉子从齐济拔了。”
  闻说应声之后便离开了行馆。

  ☆、第四章 掷饵浊世间 愿者自上钩(一)

  闻说在之后的几天里一直严密监视着唐绍筠的一举一动,最终在某次唐绍筠进入唐风青书房时,她见唐绍筠找出了玄旻最想要的东西,但未免打草惊蛇,她在唐绍筠离开之后才潜入书房,暗中将暗匣内的物件调了包。
  唐绍筠虽对灵徽的话信了大半,却依旧不愿意相信唐风青一直以来都在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原本只是想通过“查无实证”这件事来证明灵徽所言都是子虚乌有。然而当书房内那只被他无意中发现的暗匣出现在眼前,他却不得不接受最令他难以接受的事实。
  暗匣里放的正是唐风青这些年来走私的账本,上面清清楚楚地罗列着每一笔运送的款项,不光是军火,还有私盐以及一些其他朝廷命令禁止私人买卖的物品,匣中还有几封盖了康王印信的书信,俨然就是让任何人都无法为之辩驳的证据。
  玄旻看过那几封手书后问灵徽道:“现在你应该相信,我说的都是实话了吧?”
  灵徽正看账本上一条条的记录,只觉得那一笔一笔的字迹里仿佛都渗着血,看来触目惊心。她索性合上账本道:“既然东西都到手了,为什么还不动手?”
  玄旻示意闻说将证据都收拾起来,问道:“这些东西一旦交给蔡襄,唐家应该是没有翻身之日了,你就不打算救一救唐绍筠?”
  灵徽极其讨厌玄此时带着调侃的目光,她沉着脸扭过头道:“那是他们该死”
  “我并不认为唐绍筠现在就该死。”玄旻朝闻说递了个眼色,随后起身道,“等建邺的消息过来,我们就离开齐济。”
  言毕,玄旻便带着闻说先行离去。灵徽看着那对主仆的背影,想起玄旻方才提及唐绍筠的问题,最终也只是莫可奈何地叹了一声。
  当日夜间,唐绍筠忽然收到唐风青家书,称有突发急事要他立刻离开齐济赶往绥宁。与此同时,蔡襄收到一只神秘包袱,意外获得有关唐风青走私军火的重要证据。他连夜赶写奏章,将近来调查所得与最新进展全部汇报,命人快马加鞭送回建邺。
  唐绍筠在赶往绥宁的第二日便觉得此事不妥,一来家书的内容含糊不清,并不是唐风青一贯的作风,二来唐家虽在绥宁有商铺,却并不是什么打紧的产业,不至于让唐青枫特意修书让他前往,所以一番思考之后,他决定掉头亲自去找唐风青问清楚。
  唐风青见唐绍筠忽然到来心中顿生疑惑,父子二人才一见面,唐绍筠甫将那封家书交给唐风青,父子二人便知道其中有诈。唐风青因此立刻赶回齐济,果真发现他藏在暗匣中的东西不翼而飞。
  如今唐风青的行为再一次让那些被隐藏的真相得到了映证,唐绍筠不禁质问起自己一直都尊敬的父亲,只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不过是再接受一次打击罢了。
  与唐风青对峙的结果令唐绍筠对身边的一切都产生了强烈的抵触,他不顾唐风青的劝阻直接离开了唐府,漫无目的的游走之后去了一间酒肆买醉。
  玄旻跟灵徽经过酒肆的时候恰好遇见唐绍筠酒后与人发生了冲突,那昔日仪表堂堂的富商公子在此时借酒发疯,全然没了过往气度。
  灵徽见玄旻似是看得津津有味便讽道:“毁掉他人心中的美好之物,就是你最大的乐趣?”
  “你不是也看得颇有兴致么?”
  这句话令灵徽无法辩驳,虽然她其实并没有那么恨唐绍筠,却因为想到这件事之后将会带来的种种后果而觉得当下这样做并没有什么错,甚至有些隐约的兴奋。
  “如果这也算打击,那只能证明他的人生本就不堪一击。”玄旻提步离去。
  灵徽立即跟上,在见到玄旻哪怕在柔和阳光下也仿佛冰封的眉眼之后,她心底蓦地产生一丝异样的感受,却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清楚那是什么,只是不由自主道:“对你而言,什么样的才算是打击?”
  玄旻豁然顿住的身影让灵徽失措撞了上去,肩头随即被一只手用力的捏住,她一时未查就吃痛地低吟了一声,再抬头时就见到了玄旻稍稍蹙眉的模样,那人一贯的冷漠里渗透着悲伤,让她觉得自己仿佛产生了错觉。
  “你杀过人么?”玄旻问道,将灵徽在听见这个问题后的震惊完全看在眼中,冷冷道,“我生平杀的第一个人,就是对我这一生最大的打击。”
  这一刻玄旻眼底的哀伤清晰彻底,那落入回忆中的目光让灵徽产生了想要继续探知的欲望。但就在她肩头那只手松开的瞬间,玄旻这不同以往的神情也就此消失,他漠然转身离去的背影又恢复了以往的不近人情。
  灵徽对此的好奇却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发浓重,她甚至去找闻说打听这件事,得到的是闻说惊讶的反问:“他居然跟你说这个?”
  闻说的反应更加坚定了灵徽打听玄旻过去的心意,她追问道:“你能告诉我么?”
  闻说面露难色,斟酌之后道:“他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他的母亲,瑶姬。”
  “什么?”灵徽诧异道,“他居然做出这种事?”
  闻说却厉色道:“你根本不知道他们在梁国遭遇过什么,对他们来说,死才是解脱,活着只有无尽的折磨。”
  灵徽在梁国的十七年里受尽恩宠与尊敬,几乎没有感受过这世间的苦难。她以为不论任何艰难,都将有过去的一天,只要活着就必定会有希望,从未想过死亡对有些人来说才是真正摆脱困境的方法。
  闻说将玄旻与瑶姬在梁国遭受的痛苦都告诉了灵徽,那些充满羞辱的灰暗过往都是灵徽从未想象过的。她不知原来有人会活得如此卑微,甚至连蝼蚁都不如。她也是如今才知道,玄旻之所以如此痛恨梁国、痛恨她,都是那些源自她心爱子民的侮辱与践踏,因此他心里的恨在灵徽看来就没有原先那样不可理喻了。
  “不是为了照顾王爷,瑶姬姑姑大约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自我了结了。而王爷正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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