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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谋之徽京旧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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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说连着给灵徽送了三天饭,知道灵徽并不是米水不进也就放了心。第四天的时候,她亲自开门进去,将饭菜摆在灵徽面前,看着依旧团坐在角落的女子,漠然问道:“既然要活下去,为什么不让自己活得好受些?”
灵徽此时才缓缓抬起头,虽然被囚整整三天,但她依旧发丝不乱,一双眼睛里闪现着坚持与尖利,反问道:“他要我活着,为什么不能让我活得好受些?”
闻说默然,哪怕是承受着灵徽充满敌意的注视,她也依旧保持着惯有的沉静,仿佛这世上的一切事都与她没有关系。
“我不知道。”言毕,闻说就要离开。
灵徽忽然站起身叫住她:“我要见他。”
“没有王爷的命令,你不可能见到他。”
灵徽抢步去闻说面前拦住又要提步离去的女侍卫,却欲言又止。此时沉默,唯有囚室外的雨声不绝于耳,她看着闻说面无表情的脸,终究别过头去道:“我想沐浴,换身衣裳。”
玄旻曾经说过灵徽有轻微洁癖,所以才刻意将她连日囚禁,不让她梳洗更衣,也算是一种折磨。过去灵徽跟玄旻提过这种要求,玄旻有时答应,有时不答应,因此这一回闻说考虑之后还是决定放灵徽一马,毕竟有玄旻的先例在前。
灵徽连着三日被困在潮湿阴冷的囚室里,如今有热汤沐浴,立刻就让她舒坦了不少,也一并洗去了这几日的疲惫。她整个人浸在水里,背靠着浴桶壁,回想起当夜刺杀玄旻的情景,想起那只差毫厘就能结束了那个折磨了自己五年之人性命的遗憾,不知为何心底却没有最初设想的兴奋。
她在这座清王府被困了五年,从最初的拼死抵抗到在玄旻的折磨中忍辱偷生,她无时无刻不想着亲手杀了那个害得自己国破家亡的恶人,将他连同他身后所有造成她如今困苦境地的人统统了结,跟兄长宋适言一起重新建立梁国,重建他们的家园。
玄旻分明知道她的意图,还将她留在身边,甚至给过她很多次两个人独处的机会,她也因此实施过无数次的刺杀。玄旻在每一次如四天前的夜里那样化解了她的刺杀之后,就会将她囚禁起来,从不使用任何酷刑,只是单纯地关着她,关到他满意了才放人。如此周而复始,持续至今,已有五年。
灵徽不明白玄旻的意图,只是在两个人这样扭曲的关系下,伴随着对报仇复国的坚持,她活下去的意志越来越强烈。虽然那好像是一个遥远的梦,五年来没有给过她任何一丝更明亮的曙光,却因为玄旻对她的折辱和过去兄长的许诺而从未被放弃。
这样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灵徽并没有意识到有人悄然进来,当她有所反应的时候才发现玄旻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室内水汽缭绕,玄旻负手站在浴桶边,见灵徽整个人沉入水中,他不动不言,只冷眼看着,一直等到灵徽受不了而自己探出头,他才问道:“还舒服么?”
灵徽戒备地盯着面前被水雾模糊稍许的男子面容,并没有答话,但见玄旻伸手到水里,她立刻向后靠去,眼神尖锐得恨不得在玄旻身上扎个窟窿出来。
玄旻拨了拨水面上的花瓣,道:“阿闻越来越大胆了。”
“跟她没有关系。”灵徽立刻解释道。
这是灵徽来到清王府后第一次试图为旁人辩驳解释,玄旻对此颇为惊奇,然而两人之间的水汽太重,他有些看不清此时灵徽的表情,便走近了一些,俯下身去看。
灵徽抬手想要打他,却被玄旻一把扣住了手腕。大约是他冒雨过来,身上还带着春寒,这一扣将他掌心的冰凉直接贴在了她的肌肤上,惊得她想要立刻缩回手,然而玄旻却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如此避无可避,灵徽最后不得不忍受跟玄旻这样亲密的接触,她也再一次感受到玄旻犹如千里冰原的目光,那种仿佛能将所有的希望与光明都冻死的神情,正是这五年来她最痛恨也是最渴望逃离的阴影。
灵徽的睫上还站着水珠,在她眨眼的时候落了下来,就好像是她哭了一样,玄旻以为有趣便在嘴角牵了个莫名的笑容出来,松了手重新站好道:“洗完了就赶紧出来,否则我就在这跟你说话。”
灵徽见玄旻没有要走的意思便道:“你出去。”
玄旻眯起的双眼里透着一丝戏谑的味道,像是有意要欣赏一出“美人出浴”,眼光也因此变得暧昧起来。
灵徽暗道玄旻只是在故意羞辱自己,她却不像过去那样冲动反抗,但也做不出太虚与委蛇的事,所以只转过视线回避玄旻的注视。
春雷惊扰了室内的一片旖旎春/色,玄旻也似看过了瘾,这就转身去外室,而灵徽也随之出浴更衣。
闻说还没将替换的外衫给灵徽送来就被玄旻先行闯了进来,所以灵徽只好穿着中衣躲在屏风后头道:“你说吧。”
玄旻看着屏风上映出的身影,不由开始在记忆中搜寻能够与之重叠的画面,却是无果。
灵徽不知玄旻在想什么,许久没有听见声响便微微探出头,不想与玄旻的目光有了交汇。这样猝不及防的对视让她立刻退回了屏风后面,也错过了玄旻唇边浮现的片刻笑容。
“你不出来,我怎么说?”玄旻看着屏风上的身影停顿良久,又听见闻说在外头敲门,他却不搭理,只与灵徽道,“你不出来,我就进去了,我没有隔空跟人说话的习惯。”
灵徽虽然怒极但无可奈何,跟玄旻硬碰硬的下场她不是不知道,今日他会跟自己这样浪费时间显然是因为心情不错,为了短时间内不再回到那间囚室,灵徽咬着唇从屏风后头现了身。
玄旻对灵徽的妥协十分满意,见她终于站在了自己面前,素面朝天虽然比不得上妆之后的美艳动人,却也让他觉得赏心悦目,不由多看了两眼才起身,近到灵徽身旁低眼看她道:“今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跟我去齐济。”
齐济是曾经梁国的经济重镇,也就是说玄旻要带她回去梁国故土。面对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灵徽惊喜之后却又心生悲凉。想来日后玄旻少不得在故国境内对她设计羞辱,这远比发生在这清王府里的一切更让她悲愤,然而现在的她却还没有还击的能力。
玄旻从灵徽已渐颤抖的双肩感知到她此刻内心汹涌的情绪,他却不发一语,就此开了门,果真见到了闻说。他看了闻说手中的衣裳道:“她穿白衣好看。”
闻说看着玄旻离去的背影,再看了眼灵徽道:“我去换一件。”
灵徽听着闻说远去的脚步声,伴着春雨敲打在屋檐上的声响,思绪也正如这雨声一样嘈杂不歇,最难受的莫过于要她这个昔日梁国公主亲眼去看故国易主,子民易姓。
灵徽为此一整夜都辗转反侧,有时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又梦见当年弋葵城破时的情景。属于护国将士们的惨烈跟亡国皇室的屈辱反复纠缠在梦境里,那些血腥杀伐并着痛苦折磨让她在这样的夜晚难以安枕,就连忽然在半夜强势而来的大雨也不能将那些记忆中的伤痛冲刷干净。
雨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却忽然停了,阴云散去,日光朗朗,让被雨水浸透了的建邺城重新批上晴好春/色。
因是公务出行,不便携带女眷,玄旻让灵徽跟闻说都改了男装随行。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灵徽在清王府待了五年,就有五年没有见到外头的世界,尤其离开繁华城池之后行经在人迹稀疏的近郊官道上,眼前草木葱翠,山花烂漫,明净碧空上有浮云悠然,鸟语声声不时在耳畔响起,一切仿如隔世,让灵徽心中感慨万千。
一行人中途休息的时候,灵徽听侍卫说前面就是汝南城,接下去走的虽然是官道,但因为往来的人并不多,所以有些荒芜,也偶尔会有歹人甚至是乱党出没,所以要加倍小心。
大梁虽已经被灭国,却还有一部分过去的旧部没有归顺陈国,五年来他们始终都在为复国兢兢业业地努力着,这一点灵徽一直都知道。所以在听见侍卫那样汇报的时候,灵徽已经做好了随时逃离的准备,只要能够成功离开玄旻,她就有机会去找宋适言兄妹团聚,也能真正加入复国的队伍。
在稍作歇息之后众人继续赶路,这样一直行进到傍晚时分,一行人突然遇伏,所有人员立刻陷入混乱之中,与埋伏在官道上的歹人厮打起来。
灵徽本想趁乱逃走,然而玄旻似乎一早就察觉到她的意图,将她死死拉在身边,哪怕是对方挥刀过来,他也没有要放开灵徽的意思。
灵徽的挣扎在玄旻的钳制下收效甚微,却又在歹人的进攻下透着逃脱的可能。她故意把玄旻带到人群中,在不知敌我的刀剑碰撞中寻找着最终脱身的机会,却听见玄旻冷漠的一句“你休想就这样离开”。
他始终没有温度的眸光比周围的刀光剑影更让人心寒,灵徽却仿佛被这样的神情刺激,急于想要摆脱玄旻的桎梏,想要从他的身边逃开。
一道刀光凌空劈下的瞬间,灵徽下意识地把玄旻推开,但扣在她臂上手并没有松动,紧接着,她就看见玄旻的手背上多了一道血痕。
闻说发现玄旻受伤,立即赶来保护。她知道必须尽快带玄旻跟灵徽离开,于是又找了近身的侍卫一起护送玄旻先行撤离。
玄旻扣着灵徽的手一刻都未松懈,哪怕因为他太用力,伤口不停地有血涌出,早已将他半只手都染红,他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然而他们才走出没多远,就有另一拨人截住了他们的去路。
不同于刚才那拨人的趁乱杀人,这伙人的目的十分明确——带走灵徽。玄旻在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便已猜出了对方的身份,暗示闻说不用真动手,并且在稍作抵抗之后就将灵徽放开。
灵徽并没有察觉玄旻的心思,在终于得到逃走机会的瞬间,她毫不犹豫地推开玄旻,跟那帮人就此离开。
为了躲避先前那一拨人可能跟来的追杀,玄旻决定换路进入汝南城,在此期间他没有管过自己手上的伤,等终于安定下来后,他的整只左手已被鲜血染遍。
闻说为玄旻清理伤口之后道:“下手真狠。”
玄旻看着缠着纱布的左手却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你包扎的手法生疏了。”
正在收拾东西的闻说停下手,看着正在研究纱布的玄旻道:“五年都没有练过了。”
在梁国的时候闻说三天两头就会为玄旻疗伤,可以说玄旻身上所有的伤口都是在闻说的精心照料下恢复的。
烛光中是玄旻那一尘不变的冷漠神情,闻说如这十五年来一样无声地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几乎不曾舒展开的眉头问道:“就这样放走灵徽,王爷真的不担心么?”
玄旻眼中顿时闪过一道精光,薄唇紧抿,目光比起方才更显得肃杀乖戾,问道:“查出那些人的来路了么?”
“好像是康王的人。”
“好像?”玄旻缠着纱布的手在烛火旁缓缓移动,“这么不确定的答案你也会开口回答我?”
闻说垂眼道:“我亲自去查。”
“回来。”玄旻说完这句时闻说已到了门口,他瞥了一眼女侍卫矫健的背影道,“帮我备笔墨,是时候给建邺报个信了。”
闻说正要应声,不想玄旻直接将台上的烛火掐灭,室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而玄旻也到了她身前,背对着自己道:“多备几盏灯,我在外头写。”
闻说看着玄旻踏月而去,夜色中那一袭玄色长袍看来萧瑟苍凉,尤其是在回到陈国的这五年里,时光在玄旻身上留下的这种痕迹更加浓重。闻说有时恍惚地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因为记忆中的玄旻似乎并不是这样的,他对世情的冷漠无情因为心中的那一份坚韧而始终故我,他的眼里永远只有袖手旁观,不为外物悲喜,然而现今有些东西却在她没有感知的情况下发生了变化。
闻说按照玄旻的吩咐将一切都准备好,静待他写完要送回建邺的折子,道:“我会用最快的速度送到的。”
“只是一份例行公事的折子,不用你亲自送。”玄旻拂衣而已,抬头望着天边孤月,像是在思考什么,稍后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三月十八。”
玄旻眼底对月沉思良久,面色愈紧,道:“暂时在汝南多留几日,务必将今日行刺之人的身份调查清楚。”
“还有呢?”
玄旻对闻说的提问颇为赞赏,转过视线恰好看见她迎着月光的脸,也才真正觉得过去的小丫头长大了,叹道:“让他们准备准备,二十三务必到达东凉。”
“东凉跟齐济是两个方向。”
玄旻不以为意道:“去齐济的事不急在一时,好不容易出了趟建邺又让我故地重游,不将这一路风景看够岂不是对不起将我赶出都城的人?”
闻说知道玄旻必定另有计划,所以不多询问,这就让人去将折子送回建邺。
玄旻听着闻说离开的脚步声再一次将目光移去夜幕孤辰之上。夜色深沉,就连月光都暗淡了不少,过去他就是在这片土地上,忍受着饥寒交迫,被凄清的月光包围。那时他尚且觉得世间若还有温柔可言,也就只剩下这月色不弃世人。然而如今他几乎成了铁石心肠,就连这昔日以为的唯一善良也看来可恶。明月千里,倒不知所谓的婵娟与共在旁人看来是不是也让人心生怨恨。
☆、第一章 夜来风吹彻 清池始破冰(四)
月尚有圆缺盈亏,灵徽心里的恨却未曾有半分减少,过去以为世间种种都如这月色一般柔美静好,然而当国破家亡之后,她才知道那些以为的美好,不过是因为她从未感知过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诸如过去在清王府囚室里透过铁门小口照进的月光,就冷清冰凉得让她厌弃。
一旦想起在玄旻身边苟且偷生的时光,灵徽便对那时的自己深恶痛绝,可心底却又滋生出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她明确地知道玄旻恨自己,可在每一次被羞辱之后,她又仿佛能感受到来自那人的不舍跟悔意,虽然微末浅淡得就连灵徽自己都觉得是错觉,但那真真实实地存在,就好像今天躲避追杀的时候,玄旻握着自己的手一刻都没有松开,那是她第一次发觉他也会因为紧张担忧而颤抖。
“在想什么?”宋适言问道。
灵徽收起思绪摇头道:“我只是没想到就这样跟大哥重逢了。”
“自从你被带去了建邺,我就一直让人注意你的行踪。但是五年来你几乎没离开过清王府一步,清王也有意要隐藏你的一切行迹,所以才没有跟你联系上。这次听说清王要去齐济,我就想着是不是能趁他不在建邺的时候将你救出来,没料到他居然带着你出来,也就省得我们再麻烦了。”宋适言感叹道。
“当年你带我离开皇宫却被陈兵拦截,分开的时候你跟我说让我等你来救我,我就一直等到现在。这些年叶玄旻对我多加羞辱,我也曾经有过轻生的行为,可如果不是因为大哥当年的那句话,也许我真的撑不过来了。”她本是梁国皇室的掌上明珠,自幼备受呵护宠爱,却因为一朝城破而沦为仇敌泄恨的工具。那些艰难岁月是她从来不曾料想的经历,却也是因为有了这段苦难生活,才让她从不谙世事的小公主成了现在的模样。
宋适言看见灵徽眼底的坚毅与执着,比起过去柔弱纯真的样子,他更欣赏现在的灵徽,她眉间眼底的神采才应该是梁国皇族始终不放弃理想的信仰,他们五年来的蛰伏与谋划,终将有一天会让梁国重现世间,但在此之前,他们还需要让这样的信念更加深刻。
“再过几天就是父皇的忌日,你随我一起去看他吧。”宋适言黯然道。
于是灵徽便跟着宋适言在二十三日那天到达了东凉城郊外一棵已经枯死的榆树下。
三月底的东凉城已经十分温暖,但眼前这棵朽木枯败无光,在周围充满蓬勃生机的草木之间显得尤为格格不入。灵徽站在树下,伸手触摸粗糙的枯树树干,木刺扎入她的手掌,她忍着没有出声,当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已经哽咽,问道:“父皇就是在这棵树上……”
灵徽还记得当初玄旻亲口告诉她,她的父亲,昔日的梁国国君在逃亡的路上窝囊地吊死在梁、陈、蜀三国交界的东凉城外。那时她就跟疯了一样试图逃离清王府回到梁国,然而玄旻在那之后一连将她囚禁了半个月,每天都会给她传递有关父亲死讯的消息。当时她面对着玄旻眉宇间的轻蔑,他的无动于衷让她的愤怒跟仇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可自身的无能为力让她只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再也做不了其他。
“父皇本要跟我们暂时去蜀国避难,等重整旗鼓之后东山再起。可是到东凉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身为一国之君却要在之后的日子里苟活于世,愧对列祖列宗也无颜再面对梁国的子民,所以就在这棵树上自缢了。”宋适言悲恸道,“当初城破,你们都被陈兵掳走带去了建邺,我听说二姐因为不堪陈兵羞辱居然投井自尽。”
“是康王叶景杭。”强忍的眼泪最终还是在提及往事的时候落下,灵徽抬头看着那伸向天际犹如乞求上苍垂怜的枯枝,擦干了脸上的泪痕道,“当时叶景杭率队押解我们一班后宫女眷前往建邺,途中有好多陈兵趁机对我们轻薄侮辱,贪生怕死的就只能忍气吞声。二姐作为皇女,一般士兵并不敢对她怎样。但是你知道,二姐那天生要强的性子根本不会低头。后来叶景杭垂涎二姐的美貌意图对她不轨,二姐好不容易从他手中逃脱之后直接就投了井。”
灵徽强忍因为那段记忆带来的不适,靠着树干停顿了多时才继续道:“叶景杭一气之下杀了三个无辜的宫女泄愤,很久之后才让人将二姐的尸体从井里捞上来,后来……”
她难以忘记叶景杭下令将已经死去的灵南公主除衣曝尸在所有陈兵面前的情景,那些人在面对死亡时的哂笑与幸灾乐祸让她为自己跟他们一样生而为人感到耻辱。她多想冲上去将灵南的尸体保护起来,再将那些人的眼珠挖出来作为灵南的陪葬,然而身为阶下囚的她只能听着那些嘲笑和议论,看着叶景杭泄愤之后的洋洋得意——她发誓一定会为灵南报仇。
过去不堪的画面让灵徽一阵反胃,她只能扶着枯树干呕。在终于平复了情绪之后,她对宋适言道:“大哥,我们一定要把弋葵夺回来,把梁国夺回来,还要把我们所受的苦从那些伤害了我们的人身上全部讨回来。”
灵徽的双眼通红,前一刻还沉浸在回忆中的脆弱在此时已变成了对心中信念的信誓旦旦,在三月温暖的阳光下,在这棵见证了她父亲生命终结的枯树下,再一次将她报仇复国的决心毫无保留地表达了出来。
当被宋适言抱住的时候,灵徽忍不住又哭了出来。她本就不是那样坚强的人,却因为失去了依靠而不得不把自己的软弱收敛起来。五年与至亲的分别,她犹如海上孤舟独自在冰冷的现实中挣扎,还要忍受来自玄旻的种种压迫羞辱,如今被兄长这样抱着,她才觉得人生不至于那样无望,她也还有温暖可以倚靠,也终于脱离了玄旻的魔掌,不用再面对清王府冷冰冰的门楣,不用再回到那间阴冷的囚室,不用再面对玄旻让人捉摸不透的眉眼。
“我们五年的坚持已经有了成效,现在各地都有我们的人分布潜伏,只要时机成熟,我们举起梁国旧室的名号,一定会一呼百应的。”宋适言道。
日光下宋适言充满信心的言辞跟神色让灵徽又多了一分对将来的期待,只是不等她开口,不远处传来的刀剑声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等她定睛去看,发现竟然是玄旻正被一帮杀手追杀,而他的身边并没有闻说。
闻说作为玄旻的贴身护卫几乎对他寸步不离,如今不见闻说踪影足见对方攻势太猛导致她无暇顾及玄旻安危,这才让玄旻落了单。
灵徽一直以来就想报复玄旻这五年来的折磨,眼见今日有了机会,她立刻让宋适言活捉玄旻,说这就是报复梁国皇室的第一步。
宋适言心知灵徽对玄旻恨意颇深,也知陈国太后宠爱玄旻,现今哪怕不为灵徽,就冲着玄旻这陈国清王的身份也足以让他出手捉拿玄旻。于是他即刻下令,要从那帮刺客手中擒拿玄旻。
灵徽没有参与到厮杀中,只是在暗处观战。她注意到玄旻虽然身处混乱之中却一直没有受伤,也没有被谁所制,反倒是宋适言的手下跟那帮刺客打得如火如荼,纠缠多时。
当灵徽意识到其中有诈的瞬间,她的肩头突然按来一只手,随后她便听见了闻说的声音:“跟我走,不要出声。”
闻说看似有礼,手上的暗劲却让灵徽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唯有看着山坡下还在缠斗的两帮人而默然离去。
灵徽被闻说带到树丛后的一辆马车旁,车夫挑开帘子的时候,他见到了气定神闲的玄旻。
闻说将灵徽送上车后就立即离开,但玄旻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只跟灵徽二人坐在车里,彼此无言,也不相顾,沉默着仿佛车厢里根本就没有人。
闻说再回来的时候已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玄旻问她道:“都办妥了?”
“该杀的都杀了。”闻说垂首道。
灵徽此时终于开口追问道:“什么该杀?你们杀了谁?”
“宋适言。”
闻说简洁的回答让灵徽震惊,她难以置信又痛恨地盯着若无其事的玄旻,正要下车的时候又听闻说道:“逃走了。”
玄旻看着灵徽在这段时间内变了几变的神情以为有趣,伸手将她推坐回去,与闻说道:“下次说话别这么大喘气。”
“已经查到确实是康王派来的刺客,也按照王爷的吩咐让宋适言他们了结了这帮人,唯一一个逃走的也在刚才被属下擒下,已经服毒自尽了。”闻说回道。
玄旻朝车外看了看,似是放心道:“继续朝齐济去。”
闻说由此跳上车。
山路崎岖,马车颠簸,灵徽在车厢里坐得并不稳当,终于在一次大颠中没有坐住,整个人扑了出去,恰好就扑在了玄旻怀里。玄旻依旧用他满是不屑的眼光低看着投怀送抱的灵徽,却在她想要撤开身的时候将灵徽抱住,化解了她所有的挣扎,不咸不淡地问道:“我让你跟宋适言兄妹团聚,你难道不该感谢我?”
“你有什么目的?”灵徽瞪着玄旻问道。
“太后喜欢看戏,我跟着也看了几出,不过那些热闹我到底不喜欢,我就乐意看别人家破人亡,手足分离。”玄旻见灵徽又企图抽身,只将她抱得更紧,全然不顾她的仇视,“说来你应该感谢康王,不是他先派了杀手刺客过来,我也没想要把你交给宋适言看几天。这几日你不在,阿闻都不大舒坦,你看她话都不会好好说了。”
“大哥知道我跟在你身边,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灵徽的挑衅并没有激起玄旻的兴趣,反而是闻说在这会儿挑开了车帘道:“伪造的飞鸽传书已经送回了建邺,康王不日就能收到。”
灵徽终于明白玄旻是要挑起康王与宋适言的矛盾,从而让他们两虎相争放松对他的警惕,这样一来宋适言忙于应付康王也就没有心思营救她。
“你就不怕康王反咬你一口,说你跟乱党勾结?”灵徽恨恨道。
“你也知道宋适言是乱党?”玄旻好整以暇地看着灵徽被揶揄的样子,她的眼光锐利得扎人却又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这让他心情突然好了起来,道,“这差事是父皇给的,我从未争取过,要说我有意过来查他的底,这一路上我却被刺杀,究竟是谁别有用心?”
灵徽一向讨厌看见玄旻自以为是的样子,更不想与他同车而坐,这就挑了帘子要出去,这才发现刚才的车夫已经不见,这会儿驾车的只有闻说一人。
见玄旻不阻止灵徽这样的举动,闻说也就让了地方给她坐。然而山风吹得尘土飞扬,灵徽坐了不多时就有些受不住,又灰溜溜地钻进了车里。
玄旻对此的无视更像是无声的嘲讽,灵徽看着正低头沉思的玄旻咬了咬唇,却被玄旻发现了她这样的表情,问道:“还想问什么?”
灵徽袖中的手不由握紧,一番内心挣扎之后终于开口问道:“你没伤我大哥吧?”
玄旻挑眉,伸手挑了帘子朝马车外看去,没有作答。
灵徽也不想自讨没趣,偏过头也不再说话。
马车一路向前总是少不得颠簸,加上闻说的车技也不过尔尔,这就更让人坐得难受。灵徽正要换个姿势,冷不防车轮滚去了石块上,又是一记剧烈摇晃,灵徽身子向前栽去,所幸玄旻反应机敏,伸手推住了她的肩,也因此将他受了伤的手摆在了灵徽面前。
一想起当日玄旻带着自己逃命的情景,灵徽便心生异样,尤其在她见到玄旻对此毫无所觉的时候,她就更讨厌这种莫名其妙的感受,只想远离眼前这个仿如冰山似的人。
见灵徽极嫌恶地退开,玄旻淡淡道:“抓乱党从来不是我的事,你得问太子,问康王,或者问靖王。”
玄旻所提三人中有两个与灵徽仇怨甚深,她以为玄旻这样说是有意刺激自己,便不愿意与他多费唇舌。她也知道既然被玄旻重新带回身边,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再与宋适言见面,兄妹才重聚不过几天就又分离,眼前这罪魁祸首却泰然处之,她虽然恨却只好继续忍耐,毕竟宋适言许她将来报仇复国,她也已经等了五年,就不在乎再多等一些时候,只愿宋适言跟那些旧部没有因为玄旻的挑拨而受到朝廷的大肆追捕。
这样想着,灵徽不由将视线转去玄旻身上,见他正看着车外路途若有所思,阳光勾勒着他阴郁深邃的眉眼,却也无法融化他身上多年来的无情冰冷,那样柔和的光线反而让他看来更加不近人间烟火,始终独行在孤寂跟阴鸷里,就此一生。
☆、第二章 误结鸳鸯意 秀水引故情(一)
玄旻送回建邺的奏折无疑将梁国余孽的问题提到了众人面前,今上为之震怒,当朝责问追究,景杭不得不出面接受斥责惩处,皆因当年攻打梁国由他主理,战后俘虏也经他安排,所以一直以来对梁国余孽的追捕也由他负责。
景棠当众为景杭求情,将景杭历来功绩一一数了一番,又有其他臣工在旁附和,这才稍稍平息了今上怒火。然而西雍在此时指出,巡史遇袭证明当地官员治理有失,汝南本就是梁国故城,再往西就更加不在控制范围之内,所以请求今上除了派遣玄旻巡查更要加大力度搜捕那一带的乱党,无疑就是要今上以武力进行镇压。
陈、梁两国交界的军队中有景棠的人,然而主帅付易恒却跟西雍有些关系,是故景棠在第一时间就反对这个提议,一来是防止西雍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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