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风华_苏未寒-第7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在叶水看来,楚墨白是个奇怪的人,他好像总是执着与不该执着的事,譬如冒险来救援独松关,又譬如现在来边关截杀秦桧。
后来叶水想,也许这就是楚墨白,他做这些大义凛然的事,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叶水总觉得哪里不对,起初她没有发现,后来她终于明白——
楚墨白在做这些大义凛然的事情的时候,是不顾一切的,几乎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他做这些事,好像是急于证明什么,但那是什么,叶水并不懂。
风沙模糊了月亮的颜色,叶水盯着楚墨白的背影看了许久,睡眼惺忪之下,靠着大树小寐过去。
楚墨白走回树下的时候,她已经睡熟。他取过她手边的斗笠想戴回头上,忽然五指猛地一抖,难以控制地扶住了大树,指尖狠抓了几下,嵌了满指甲壳的树屑。
四肢百骸传来阵痛,内息再次紊乱,楚墨白想和往常一样忍耐,但发现这次痛得厉害。
他跌跌撞撞地离开叶水,生怕把她惊醒。
楚墨白在溪边蹲下,把头埋入水中,在水面下屏住呼吸。
水流在他脑袋旁流淌,他想借此忍过痛楚。
冒出水面后,他头发湿漉漉地往下滴水,眼睛鲜红,异常骇人。
经脉里的坏字经翻天覆地地搅和,大有与他同归于尽的意思。
他气急攻心,手指紧攥着胸口,吐了一口血出来,被溪流带走。
离上次发作只隔了一天时间。
间隔越来越短,而且一次比一次痛苦,每次发作完,身体会溃烂得更厉害。
他摸到自己的脸,掌心有血水,便知鼓起血泡的地方被自己挠破了,疼痛感加剧。
衣襟里有止疼的药,楚墨白抖着手翻找,咚的一声,药瓶掉进了水里,水流不算急,但也很快就被冲走了。他涉入水中,溪水比看上去的要深,浸没了半截身子,伸手捞了几把,药瓶却已经飘得很远了。
楚墨白在水里站了片刻,等剧烈的疼痛过去一点,想到叶水孤身一人在树下睡觉,怕她出事,便立刻折返。
回去时,却已不见叶水身影,他愣了一下,心里掀起巨大的担忧。
忽听叶水在他背后道:“去哪里了?”
楚墨白倏然转身,叶水站在他十步之外,轻轻看他。
“怎么了?”叶水朝他走近,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楚墨白道:“没有。”
叶水笑了笑:“醒来不见你,还怕你出事了,正想喝口水就去找你,没想到你先回来了。”
楚墨白一言不发。
叶水习惯了他的寡言,拖了他坐在树下:“休息一会儿吧,这些天你都没怎么睡过。”
他不是不想睡,只是睡不着,每每都被身体的疼痛惊醒。他忍痛不说,脸上瞧不出半点变化,叶水也就完全不知道。
楚墨白看她一眼,端正地盘腿坐好,靠在树上闭目小憩。
很久,叶水知他未睡,凝视着他,问:“待杀了秦桧之后,你想做什么?”
楚墨白的回答很平常:“吞下化功散,化去一身功力。若等不到那时候,也就做不了什么了。”
叶水一怔,心中一片酸涩。
楚墨白很清楚自己的性命不长了,他随时会死。
叶水把头贴在楚墨白肩上,楚墨白睁开眼睛,低头看她。她保持那个姿势很久不动,楚墨白也任由她靠着。
叶水道:“楚墨白,你可有喜欢的人?”
楚墨白不答。
叶水抬起头:“有没有?”
楚墨白平静地道:“不知道。”
叶水眨了几下眼睛,忍不住苦笑:“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楚墨白不说话。
叶水叹气,也就不再问下去了。
叶水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心想,原以为他是个未动过情的人,但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其实楚墨白,是个极为有感情的人。
这感情不限于爱情,她总觉得他心里纠缠着许多种复杂的感情,都是无法理清的。
叶水再无睡意,乱七八糟地想着很多没有头绪的事,就这么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两人走去昨日那间客店用早饭。
店里的人依旧很多,甚至比昨天更多,约莫是今天刚到的江湖人士。
楚墨白特意戴好了斗笠,但两人跨过门槛走进去时,店内的谈论声蓦地小了。
叶水原本没有在意,待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不对劲。
那些人对着他们窃窃私语,不像是打量,因为眼神并不友善。
难道是因为昨日在这里与人动了手的关系?
不对,和人打了一架而已,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这小小的客店里挤了这么多人,大家性子都火爆得很,哪天不发生点摩擦。
楚墨白忽然站定了脚步,眼睛隔着黑纱平视前方。
叶水发觉这些人倒不甚在意自己,而是都注视着楚墨白,所以楚墨白停了下来,一动不动,无声地回应着他们。
叶水觉得气氛不好,生怕出事,把楚墨白拽了一下,要拉他离开。
谁知,有几个人挡在了他们面前,其中一人拱了拱手,粗着嗓子道:“未请教阁下大名?”
楚墨白不答,叶水把身体一挺,遮挡在他面前:“姓叶,怎么了?”
“叶?”那人嗤了一声,“是姑娘姓叶,还是这位公子姓叶?”
叶水一笑:“与你相干吗?”
旁边一人道:“姑娘姓什么自与我们不相干,但这位公子就与我们相干了。”
叶水呛了回去:“有什么相不相干的,我们都是来这儿杀秦桧的,该对付的人只有一个,就是秦桧。你们针对我们做什么?”
“姑娘说的对,”一人道:“我们既是来对付秦桧的,就更该当心些才是,不能让秦桧的走狗埋伏在这里,破坏了我们杀秦桧的大事。”
叶水怒道:“你什么意思?”
另外一人大声道:“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想问一问,这位握着朔月剑的公子,究竟姓甚名谁?!”
掷地有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几十道目光全部射过来。
这人故意把朔月剑三个字说得格外重,就是想引发众怒。
谁不知道执朔月剑者便是楚墨白,楚墨白与朔月剑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的。
谁都知道,当年楚墨白就是用这把剑杀害了许多六大派弟子和许多江湖人士,叛出了正道。
并且,他就是用这把剑参与了屠杀青城派上下的惨案,也许他还用这把剑杀害了更多人。
梅影勾结秦桧帮着金人南侵一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楚墨白既是梅影的人,那么,梅影犯下的案子,便都有他一份。
现在是截杀秦桧的关键时刻,如果楚墨白是梅影的眼线,蛰伏在此处为秦桧提供情报,岂非坏了他们杀秦桧的大事。
叶水还待争辩,楚墨白藏在斗笠的面孔微微抬起:“楚墨白。”
鸦雀无声之下,那人粗声粗气地道:“你再说一遍!”
他重复,声音不轻不响地报出自己的名字:“楚墨白。”
话音未落,就听许多兵器出鞘的声音,叶水忙道:“你们误会了,他不是梅影的人!他在梅影就是为了对付梅影,二十一派联盟与梅影对峙的时候,他出了许多力的,还有独松关,你们也该听说了独松关的事,他也是死守独松关的人之一……”
叶水的声音低了下去,因为发现根本没人在听她说话。
她现在说这些毫无说服力,反而显得可笑又荒唐,像是一个拙劣的谎言,没人相信。
大家都看着楚墨白,许多人的声音嘈杂地响起,盖过了叶水。
“当年小楼山脚下,我哥哥便是被你一剑杀死的!”
“我与青城派素有交情,你们把青城派上下杀得一个不剩,就连、就连陆掌门的尸体都不放过,还是不是人啊?!”
“金人丧心病狂,你身为宋人却助纣为虐!”
声讨声剧烈,但终究是没有人先动手。
众人还是顾忌着楚墨白的功夫,尤其昨日见过他出手,知道他的武功丝毫不逊于当年,所以颇为忌惮。
忽然有人一把扯开了楚墨白的斗笠,把他的脸暴露在众人面前,声讨声低了一低,继而更高涨。
楚墨白有能力制服那名掀他斗笠的人,但他听到那人说,自己当年曾杀了他哥哥,所以他想要拔剑的手便停顿了下来。
当年小楼山脚,他的确杀了很多人。
楚墨白没有抗辩,始终沉默。
终于,有人看他一副刀板上鱼肉的样子,持剑刺了过来。
这一刺,把所有人的声音打断。
楚墨白剑未出鞘,只以剑鞘抵挡,那人一剑划下,剑锋在朔月的银鞘上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痕迹。
楚墨白掌心一推,剑鞘往前几寸,轻巧地击在那人胸膛,把他震退三步。
那人不甘心,还要再上,忽听见拇指弹剑的响音,朔月出鞘了一寸。
那人的脚忽然就黏住了地面,不敢妄动了。
楚墨白并不想死,骂他再难听的话他自能承受,但若想杀他,他也不会束手待毙。
烈日悬空照下,店里的温度不断攀升,每个人都口干舌燥汗流浃背,彼此对视着,像在用眼神交流,似乎是想集体出手。
楚墨白再厉害也只是一人,身边那女子武功平平,以众敌寡,谁说他们没有胜算。
几道眼神递来换去,立在案后缩着脖子念阿弥陀佛祈祷这些人千万不要打起来的掌柜忽然侧目一抬眉,从破破烂烂被风沙吹得快要散了架的小窗户外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把眼睛都眯疼了才发现那是一个摇摇晃晃像在随风摇摆的红点子。
他以为那是灯笼,还怪道谁大白天的提了盏红灯笼在这边境小镇上招摇过市,腹诽到一半,那红点子变大了,他才知晓,那不是灯笼。
狂风把城外的黄沙卷起,铺天盖地,一刹之间连天色都变作枯黄。
来的并不是红灯笼,而是一架上等的红呢软轿,拔冗拨尘般地破开重重迷雾风沙,往这边疾驰而来。
掌柜的揉了揉眼睛,这轿子说快,快得都重了影,但有时又忽然慢下来,像幽魂一样轻轻摇曳。
这黄天白日,见了鬼了。
掌柜吓出一身寒气,往后跌走几步,打碎了架子上一坛陈年老酒,酒香扑鼻的一瞬,数把兵器绽出雪亮锋芒。
“那是,那是什么东西?”店外的大树下,被风尘呛了满口的人突然凝目,望着那摇摇晃晃、前前后后的红影子越来越近,终于露出了一个隐约的轮廓。
是轿子,八抬大轿,煞红的颜色,血一般沉。
那些人的眼里露出了惊恐和兴奋,谁大喊了一声:“秦贼来了!”
轿子像生出了翅膀,轻飘飘地不着力,可见轿夫的脚力出奇的好,内功更是上乘。
古怪的是,那八个轿夫也着红色的衣裳,格外显眼,十丈开外便能瞧见这惹眼的红来。
店外的人一喊,店内的人愣了须臾,楚墨白率先一跃而出,叶水紧跟其后。
风刮得更急了,楚墨白却睁大了双目,不依不饶地望着那架上下颠簸越行越近的轿子,眼角都跳动起来。
楚墨白未等轿子到面前,他穿过一阵急涌而来的暴风狂沙,一袭白衣像随时会被风卷走似的往前纵奔。
众人惊讶地看着他在黄沙中穿梭,随后亮起朔月的光芒,向那八抬大轿一剑刺出。
第151章 出关
风沙起得更紧了; 吹得人无法睁眼。
边关的人约莫见惯了这样的情形; 但初来者却不能适应,即便是眼力比普通人高出几倍的习武者; 一时也难以看清东西。
只有楚墨白,一身黄沙地迎向了轿子,白衣透出凛冽; 衣角在狂风中龙蛇暴起; 烈烈作响。
他对风沙视若无睹,几个起伏,人已经掠到轿前; 朔月剑斜指地面,像新月白玉般,在风沙里绰绰地站着。
未及一个眨眼的功夫,楚墨白已和那八人动起手来; 虽然离得远,但因为红与白这两色过于分明,让人很容易辨清。
众人屏息; 神色凝重,还在愕然这楚墨白胆子这么大; 孤身一人就敢与那八人动手。
不少人露出畏缩神态,明明他们苦等了这么久; 就为了把秦桧等来,可终于等到之后,却慑服与那八人过分强大的气场; 不敢贸然出手。
叶水是想上前的,不过风沙把她吹得不停地后退,连脚都站不稳,更别提把人看清了。
她见身边那些人没一个去杀秦桧的,含着满口风沙地高声道:“你们不是要杀秦桧么,现在他来了,你们却不敢杀了吗!”
几人被她的话惊醒,回神后,道:“不管怎样,不能让秦桧离开玉门关!此刻莫管私仇了,这些容后再算,大家先一起上!杀了秦桧要紧!”
秦桧从玉门关逃离的消息已传遍江湖,他们这么多人死守在玉门关,就是为了取他的首级,如果这样还被秦桧跑了,回去之后,岂非被人笑掉大牙。
大家都觉言之有理,而且他们人多,少说有几十个,那八人武功再高强,就不信能同时突破他们这么人的围攻。
叶水心急火燎,道:“快上!”
当机立断,先有几个武功好的人冲了出去,各色衣角混淆一阵,很快便冲到轿子前。
只要有几人敢于先行,自然就会有后者同上。
许多道人影在漫天黄沙里穿行,刀光剑影把风都吹得肃穆了。
店里的掌柜一辈子没见过这种情形,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伙计使劲地把门窗关好,却留了一条缝偷看外面的情景。
他看到那些人的背影在狂沙中摇曳而立,竟没有被风吹倒,即便是活在这边关几十年的人,都不敢在这样的风沙里走路,但那些人,却一个个站如标枪。
黄沙里一道道身影暴起,很快,利刃交击的声响与风声纠缠搏斗起来。
风沙把周围的屋檐巷子全部掩盖,没多久,那些缠斗的人也一并看不清了。
忽然,听到剧烈的刺啦声,伙计扒着门缝道:“幌、幌子坏了!”
写了酒香十里的幌子断了,木头的切口处极为平整,不是风吹断的,而是内力震断的。
幌子下面,立了个彪形大汉,伙计识得,这人就是这几天不停骂他店里的酒太难喝的那人,还不断地威胁,要把那面写了酒香十里的幌子给扯下来,他不知费了多少口水,好说歹说,才把自家的幌子给保住。
此刻这人五官夸张地撑大,把幌子擒在手里,一夫当关,在风沙中怒目站着,让人觉得他站出了一种肝胆俱裂视死如归的气势。
也许来玉门关的人都怀着各不相同的心思,不少人是觉得杀了秦桧能够扬名,不过现在,斩杀奸贼以除后患的心情却多过了本意,因而同仇敌忾,生死不畏。
那轿子的速度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下缓了下来,虽缓了,却还是以一种不可抗拒地姿态往前而来。
那汉子就站在巷口,轿子要出玉门关就须得经过他,拼了这一条命也不能叫它离开。
片刻,那汉子不再是一个人,又有几人同他站在了一起,眼见轿子越来越近,那些围攻的人里许多已经倒下,或是受了伤,沙子吹进伤口里,摩擦着血肉,剧烈地疼。
那八人的确无敌,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绝世的好手,哪怕应付轮番上来的人,他们也能保住这铜墙铁壁般的轿子,向着玉门关的关卡不断地前行。
不过双拳难敌四手这话还是有道理的,那八人武功再强,要顾着轿子,又要顾着同时与好几人交手,时间一长,多少便露出不济来。
楚墨白抬起手臂一剑斜切过去,与他交手的那名轿夫微一侧首,朔月刺进了轿身,同时轿帘被狂风掀得哗啦作响。
里面端坐的人岿然不动,着了很深的一袭锦袍,正在闭目养神。
这种时候,在这么颠簸的轿子里,秦桧还能淡定如斯,已不是厉害能形容了,而是异常诡异。
楚墨白皱了皱眉,一刹灵光乍现,他想到了什么,眼中徒然流露出惊疑。
不等他继续想下去,那轿夫迅速还击,正正击中朔月的剑刃。
楚墨白的眼睛因为死死锁在轿子里的秦桧身上,因而被打偏了剑锋,转眼手臂上就被划开了一道很深的剑口。
他捂着伤口后退,立在风沙中不动了。
楚墨白是第一个上的,誓死不休地也要杀死秦桧,关键时刻,他却忽然停了下来。
他脸色冷却下来,冰凉凉的,冷幽幽的。
叶水好不容易地纵到了他身边,见他薄薄的唇在轻轻抖动,以为他伤得很重,猛地扣住了他肩膀。
但楚墨白对自己的伤视若无物,他嘴巴里传出很轻的字语,叶水大声道:“你说什么?”
楚墨白一瞬抿紧了唇,然后,他道:“轿子里的人不是秦桧。”
叶水以为听错了:“什么?”
楚墨白猛地看向她,眼神比他手里的剑还要厉上几分:“轿子里的人不是秦桧!”
叶水惊愕:“不是秦桧,那是谁?”
能让那八人誓死保护的,只有秦桧,如果轿子里的人不是秦桧,还能是谁。
楚墨白捏紧剑柄,骨节都要断裂。
他不知道轿子里坐的究竟是谁,但他知道那人绝不是秦桧。
秦桧是一介文官,他根本不懂武功,但是那轿子上下左右不停地晃动,若是一个没有武功的人坐在里面,早就被晃得摔出来了。
但是坐在轿子里的人,屁股牢牢地黏在位置上,保持着合目端坐的姿态,动也不动,毫不合理。
坐在轿里的人是有武功的,也许武功还不比抬轿的八人差。
楚墨白本来亮得出奇的眼睛迅速灰沉下去,他以为今天他可以杀了秦桧的,他已做好霍出这条性命的准备要杀了秦桧,现在看来是办不到了。
秦桧根本不在这里,这一切不过是障眼法,用这八人吸引注意,让秦桧在天下人的追捕下逃脱。
那么,此刻的秦桧究竟在哪里。
楚墨白的思绪忽然中断,看到一名轿夫一剑挑开两人的喉咙,招式犀利,起剑的动作极是漂亮。他嘴唇开合一下,未免更多伤亡,转过身拦阻那些还在蜂拥追捕轿子的人:“别去,轿里的人并非秦桧!”
大多数人的反应与叶水一致,惊奇地看着他,以为他说梦话。
有人快语如珠地大喝:“什么不是秦桧,怎么会不是秦桧?!”
“我肯定,”楚墨白血色斑驳的脸被风沙磨得都出了血,他尽量把声音提高,让每个人都可以听到,“秦桧没有武功,但你们看那轿子里的人像是没有武功的么。他绝不是秦桧。”
众人语塞。
这说法倒也不是不成立,而且颇有道理。
但是,此刻说出来,就像一盆凉水从头浇下,每个人激昂的情绪都被杀得片甲不留。
眼见那轿子越走越远,就快要追不上了。
还是有人不信,抱着侥幸心理地道:“你凭什么说得这么肯定,万一他就是秦桧,岂不是放虎归山?”
“对!”一个后辈怒目圆睁,“不是秦桧那八人拼死护着他做什么,我觉得他就是秦桧!你别挡路,我一定要杀了秦桧这奸贼!”
楚墨白没拦住,看着这后辈风驰电掣地在风里运着轻功往前方纵身。
“不管是不是秦桧,”一边有人提醒,“前面还有江湖同道在死守,我们不该放着他们不管,就算真不是秦桧,也该告诉他们一声。”
说着,这人追着那后辈的影子去了,他去后,一群人犹犹豫豫,一些留在原处不动,一些则继续追赶轿子。
轿子已经驰到了那条窄巷里,轿夫足不点地,像是神仙一般,扛着这极重的八抬大轿,凌空而走。
面前不远处,酒香十里的幌子卷在风中,幌子下面已等了不少人,齐齐把兵器横在胸前戒备着,眼睛里都充了血。
但那轿子浑然不惧,如入无人之境。
出关。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离开玉门关。至于这些人,不过和这风沙一样,略微烦人而已。
轿子到酒香十里的幌子下时,数把刀剑一并出击,加上后面已经追赶上来的人,两相夹击。
楚墨白赶到时,忍不住用袖子挡了挡迎面的又一阵黄沙莽莽。
他的脸此刻剧痛,情急之下他便也顾不得了,救人要紧,他运起经脉中的坏字经真气,仅仅片刻,那真气便兴奋地流窜起来,约莫是被楚墨白强制压抑太久,没想到这具身体主动召唤它了,便如洪水般浸没四肢百骸。
楚墨白呻…吟一声,眼睛微微一斜,突然定睛。
虽然迎面皆是狂沙,但楚墨白还是看到了,那轿子里的人竟然从帘子后伸出了一只手,指骨往下,手掌猛拍到一名冲到轿子前的人身上,那人还在与轿夫纠缠,忽然就被打得飞了出去,看他被震飞的程度,就知道这一掌的功力绝对不俗。
那只才伤了人的手又悄无声息地藏回了轿子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楚墨白的呼吸停滞在了喉咙里,难以吐出。这掌法他见过许多次,便是化雪手无误。
伏阿已死,这世上还有多少人会化雪手?
而这只使化雪手的手掌,又是没了两根手指的。
楚墨白觉得胸口开始疼痛,他被逼得脸色涨红,往前跨出一步。
轿子里的人竟然是慕秋华。
不能再追那轿子了,一定要阻止那些人送死。
楚墨白想着,却不得已弯下了背脊。
他眼下两团赤紫,许久未见血色的唇忽然鲜红,一张活死人般的脸古怪地焕发出一种令人惊颤的生机。
要阻止慕秋华杀人的念头十分强烈,楚墨白被这念头牵引着,强自调整呼吸,一步步地往前走。
他没有注意到,凡他走过之地,皆是一个个深刻的脚印。
他身上的内息正瓢泼地往外溢出,让赶来的叶水噤若寒蝉,都不敢去碰他。
半晌,楚墨白忽然觉得浑身一舒,被坏字经束缚了的感觉竟然在当下消失了,这让他猛地把身体挺直,长长吸了一口气,眼睛里透出锐利的光芒,脸上神采奕奕。
太久了,他已经有太久没有感觉到内息如此流畅了!
有血飞溅过来,溅到他脸上,他被烫得神智清醒,眸光凝聚,往前疾走了几步,徒手接下了轿夫的剑刃。
那名轿夫抬起头,看他一眼,他大概也未想到,楚墨白会徒手接下他的剑,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疯了。
楚墨白手上明明有剑,却非要徒手来接,不是疯了是什么。
疯子而已,和其他人也并无区别。轿夫淡淡地低下头,也和取其他人的性命般,来取楚墨白的性命。
可他被楚墨白握住的剑却始终没有从楚墨白手里拔…出来,这让他淡定的眼睛徒生异常。
这世上绝没有可以如此擒着他的剑超过这么长时间的人,此生在与之动手的人中,除了同伴,尚未遇到过内力比他深厚者。
可他无论如何就是拔不出自己的剑,剑上灌满了奇异阴沉的内息,这内息经由剑刃甚至卷到了他的身体里,随即,便发生了古怪的状况。
他的内力竟然被倒吸了出来。
“坏字经!”这名轿夫低沉地道,这三个字便成了他的临终遗言。
轿夫眼睛的焦距突然定格,身体痉挛,有生以来第一次,眼底浮起死亡的恐惧。
他的剑没有抽出来,而楚墨白的朔月剑则刺进了他的肚腹。
一剑贯穿,又快速抽出,剑尖带出一串血珠。
那人亲眼看着自己的血飞在空中,颤抖着嘴角倒下去。
他这里一倒,右边抬轿的人从四人骤减到三人,轿子马上偏倚,而且因为是突如其来,同伴压根没有想过他会死,所以轿子猛地偏斜之时,同伴皆怔了一下,低下头,就看到了他的尸体。
“七哥!”其中一个最年轻的流露出悲痛的眼神,倏然抬头,眼睛咬住楚墨白,手里的长剑猛烈一震。
同伴出声阻止他:“不可!”
那人显然是想杀了楚墨白报仇,但听到不可两个字,终究还是止住了步子。
这轿子和这八人就像一个阵法,失去一人便会失重,再失去一个,则更严重。
楚墨白冷静地看着,嘴角弯出诡异的弧度。
原来这八人也不是没有感情没有情绪的泥人,原来同伴死了,他们也会心痛。
为什么不把这情绪分给别人一些呢,为什么身怀一身好武功,却为一个叛国的奸贼卖命,一副杀尽天下人也无动于衷的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
楚墨白的脸看上去很冷静,可他的脑袋呼啸着全部杂念。
为什么慕秋华在这里。
带着这些杂念,楚墨白的朔月剑迸发出最亮的光芒。
内力太过强烈,朔月剑铿然长鸣。
这一声剑鸣,却不似从前,是那种清锐明亮的响声。
而是悲怆,像一个人仰天长呼,悲苦至极。
但焕发出的剑光,却是从未有过的强烈,银白色的光芒大绽的一刹,令人咋舌。
叶水看到那一幕,被朔月剑和楚墨白身上的气息吓到。
楚墨白的剑使得无比的快,无比的精准,若是谢天枢还活着,看到这样的小楼剑法,也许都要一改自己说过的话,不再将莫金光视作同辈里的第一。
这一刻,楚墨白的剑法是前所未有的精湛。
也是这一刻,轿子里突然传出了一声笑,很轻微,几乎无人听到,但楚墨白听到了。
第152章 追捕
听到这声笑后; 楚墨白眼神剧变; 剑由此划向轿子里的人。
但人在轿子里,角度与他不利; 外面又有轿夫阻挡,他无法接近轿子。
可他一心一意,就是要往轿子里冲。
里面的人端坐; 穿一身显老的深色锦袍; 须发斑白,易容下的嘴角却勾着笑。
突然一声裂响,叶水猛地把视线从楚墨白这里移开。
酒香十里的幌子裂了; 敲到了檐上的屋瓦。擒着它的汉子被轿夫斩断了手,跪地痛呼,那只断手还抓着幌子的木杆。
叶水跃纵了几步,把那汉子拉到客店前的屋檐下。
为他点了穴暂时止血后; 她便再次跃出去,冲那些还在前面死守的人道:“快走!让这轿子走!轿子里的人不是秦桧,不要白白送死!”
惊叠着响起几声“你说什么”; 叶水没空解释,轿子已经来到了面前。
原本那八人是只抬轿子; 除非有人逼近,他们才会杀人。
但现在; 他们死了一人,只剩下了七人。
虽未通过言语,却天生默契般; 眼神都变了,不再被动,而是主动。
这七人一旦主动起来,更让人恐惧。
轿子很快到了城门口,早有守城的将士做好准备,把手一放,无数只箭瞄准那轿子射了下来。
眼看这轿子就要被扎成个马蜂窝,七名轿夫中,最年老的那人,约莫已到古稀之年,他突然把扛在肩上的木架挪开了,后面的同伴也仿佛知道他会这么做,立刻往前几步,承担了他的位置,不至于让轿子倾倒。
那老者掠到了轿前,为轿子开道。
他周身浮起一阵温和的风,这风形成了一道屏障,把凌空射来的箭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