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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后重生:权倾六宫-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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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轮流着,教给粗使的六个宫女写字看书。
  半个月功夫,丹桂便安顿好了所有的人。可她自己,看哪一样都不爱,整日里便百无聊赖起来。
  一日清晨。
  丹桂托着腮坐在案几边上看邹充仪写字。一脸的无聊。
  邹充仪一旦沉心写字,便百事不闻。
  半个时辰后,邹充仪抬头,活动一下肩臂和脖子,便瞧见丹桂还是那一个姿势,呆呆地看着庭院外的枣树,和旁边正在一起学习刺绣的宫女。
  邹充仪皱了皱眉:“九娘?你也想去学么?”
  丹桂回神,“啊”了一声,摇摇头,懒懒道:“不啊。只是无聊罢了。”
  邹充仪站起来舒展身子,顺手也将丹桂拽起来,问道:“那你去挑一样别的学着玩啊!我看你都闲了半个多月了,这样闲下去,非生病不可!”
  丹桂打个呵欠,懒道:“学什么呢?都怪腻烦的。我已经是女官了,不好跟她们学一样的,仿佛在抢她们的差事一般。何况小宫女们的那些东西,我都粗粗懂一些,跟她们也学不到一起。我家里本是杏林世家,家祖家父都在太医署做事,除了药香,别的我也懒怠闻啊。”
  邹充仪皱着眉头轻轻揉捏自己的手腕,仔细地想:“那你做些什么呢?女红么,前天我看你已经闲得开始裁剪缝制咱们冬天的帐子了——”丹桂听了,便回身指指里屋大木头箱子,意思是已经做好放起来了;“厨房么,你一进去就要跟人家长篇大论地讲药膳,比陶司医管的还宽;首饰么,司珍司宝的人给你当徒弟都不配——九娘,你做点什么好呢?”
  丹桂笑眯眯地享受着邹充仪的夸赞,末了投桃报李:“所以婢子也就是能跟着娘娘学点诗书礼仪了。”
  邹充仪便摇头,神情中有些莫名的东西:“这可不行啊。不能满院子里,只你一个是我的亲传弟子。”
  丹桂闻言,心中一跳,不由挑眉道:“娘娘是怕她们嫉妒?”
  邹充仪微微一笑,凝神片刻,才道:“我怕她们要了你的命。”
  这一句话语声轻缓,用字却血淋淋地可怕。
  不过丹桂似乎已经习惯了。
  “没事的娘娘。反正我已经跟娘娘这般好了。就算没如今这样的境况,我恐怕也是她们除之后快的对象。只不过,好歹我是兴庆宫长庆殿的人,她们动手之前,只怕也要想想清楚,到底惹不惹得起我家师父。”
  邹充仪看着丹桂越抬越高的下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好,知道你厉害,行了吧?”
  片刻又愁容:“可你老这么闲着,真的很烦人啊。”
  丹桂这才反应过来:“娘娘,您是在嫌弃我天天围着您转?”
  邹充仪:“我是在气愤只有你游手好闲的看热闹!”
  又过了几天,邹充仪无聊时,突发奇想,拉了丹桂问:“你想要恢复本名么?”
  丹桂下意识地摇头:“怎么能是现在呢?”
  邹充仪便笑着令人召集大家都来,又道:“为什么不能是现在?”
  待问过同样问题,众人面面相觑,半天才有一个小宫女怯怯地问:“娘娘,婢子本姓邴,小名儿叫做阿舍,可以么?”
  邹充仪点头笑道:“为什么不可以?以后大家就叫你邴阿舍。”
  丹桂只觉得心头温暖,眼前雾蒙蒙的,但仍旧马上开口:“娘娘,婢子本名桑九,请娘娘赐回。”
  邹充仪拉了她到身边,笑着对众人道:“我不怕告诉你们,你们都是沾了九娘的光。她心心念念想恢复本名,我是为了她,才干脆让大家都自己选一下。”
  丹桂听了这话,不禁哽咽起来,紧紧地抓着邹充仪的手:“娘娘,婢子如何敢当?”
  邹充仪拍拍她,无限温和:“你当得的。”又问众人:“还有谁想恢复本名么?”
  花期和横翠因是邹家家奴,此时自是不吭声。而四个内侍一直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此刻虽然微微动容,但仍旧袖手旁观。几个粗使宫女就都忍不住了,叽叽喳喳地都要叫回原来的名字,还有人说愿复姓,请娘娘赐名的。
  邹充仪呵呵笑起来,长袖一摆:“都依你们!”
  小院里,生机盎然。
  只有花期。
  虽然似乎活了过来,但却越来越沉默。
  白天,拼命做事,什么都学,什么都做;夜里,一炉香,一个蒲团,不停地念往生咒。
  她在祭奠采萝。
  邹充仪听了横翠来报,一言不发。
  然后接着说回最初的话:“……首饰要分人,这跟发髻的意思一样。譬如说我吧,做皇后的时候,是肯定不能梳飞仙髻的。那发型高耸入云,必要配小巧别致流苏样首饰,那么我的衣服就也会飘逸欲仙才压得住头发。那个时候,我十七岁的年纪,整个人又显得没有根基,就更加不像个国母了。”
  横翠本来想说花期的事情,正是欲言又止,但听邹充仪的话,又渐渐转移了注意力:“所以小娘才极少用长流苏么?”
  邹充仪微笑:“孺子可教!正是这个道理!”
  横翠边点头边思索边自语:“也就是说,身份、场合配合人的自身条件,不论梳妆还是言谈,都必得‘般配’二字才对。若一致了,自是百般顺眼,若是不一致,那就肯定哪里有问题了。”
  邹充仪简直要击掌,喝彩道:“我该早些亲自教你才对!就是你这个话,你拿去看现在咱们院子里的人,现在想想,谁最别扭?”
  横翠一边回想一边道:“婢子觉得最别扭的是那四个内侍。万事袖手,格格不入的感觉。”
  邹充仪呵呵大笑:“没错!好丫头!今儿就到这里,睡吧!你把悟出的这些用几日,下次值夜时,咱们再接着说。”
  横翠有些害羞地甜甜一笑,点头,忙服侍邹充仪漱口躺下。
  自己也躺到了外间的榻上,却茫然睁大了眼:不,最别扭的不是四个内侍,他们是太后的人,这种做派太正常了。最别扭的,是她,是她……

  ☆、69。第69章 激将

  邹充仪终于给丹桂,哦,不,现在应该叫做桑九了——找到了一件合适的活计去做。
  “娘娘,你说,让我学着调香?”桑九睁大了眼睛。我的天,邹家小娘,前国母,你可真的知道学调香要费多少功夫多少东西多少钱!?
  邹充仪不解地点头:“对啊,这有什么?好歹这三年多我的分例里还有些贵重香料,其他寻常的不过就是去六局要来就是了呗!”
  “有些”?
  旁边听着的花期和横翠都倒吸一口冷气!
  三年皇后攒下的家底,难道就这样都拿出来让桑九祸害了不成?
  桑九自己也吓一跳,可是看着邹充仪理所当然不当回事的表情,心情忽然莫名地晴朗起来,就连桑九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脸上的笑容渐渐放大,直至飞扬:“娘娘,可不带心疼反悔的啊?”
  邹充仪终于忍不住,丢掉了自幼学成坚持的淑女礼仪,狠狠地翻了个白眼:“不就是点子破香么?看你们一个个的,就跟我败家败到要拆了大明宫重修似的!”
  说着,邹充仪拿了本薄薄的册子递给桑九:“这是我翻箱倒柜找出来的一本旧香谱,简略的很,你先用着,若是觉得不合手,就去六局找她们要初级的。慢慢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花期和横翠面面相觑,横翠终于忍不住,嘟囔:“小娘,你偏心。”
  接了香谱的桑九嘿嘿地笑,一扬手,得意得摇头晃脑起来:“你们小娘娇宠了你们十几年,如今轮也该轮到我了啊。你吃醋又有什么用呢?”
  花期闻言,淡淡地笑了一下,转身去忙了。
  横翠看着她的背影,笑意微敛。
  邹充仪表情不改,低头开始写字,口中不知道在对谁说话:“由她。”
  邹充仪在小院过起了小日子,而且过得似乎还很不错。
  这个消息迅速飞遍了大明宫。
  驻守掖庭的羽林卫副总管冠军大将军沈迈自然是第一批听到这个消息的人。
  邹家的可恶虽然比不上那个幕后黑手,但总归是算计了自己的女儿。沈迈现在对邹家的人殊无好感。只不过,邹家这个小娘,直接拿后位来偿了,甚至当着太后的面对自家女儿说了声“对不起”,还算她懂得些做人的道理。
  基于此——当然,“好奇”二字,沈将军是绝对不会承认的——沈将军觉得,自己可以“偶然”去那个小院看看,至少瞧瞧有没有什么闲杂人等对现在的这位邹充仪还有兴趣。
  于是,某日夜雨初晴,沈将军借着清晨的第一轮巡查,漫步走到了幽隐小院外面。
  不过,今日小院没有院门紧闭,倒是几个人围在院门口,嘁嘁喳喳的,不知道在做什么。沈将军走近了一看,哦,原来是在贴门匾上的字。
  “幽隐。”
  沈将军看着那两个淡泊俊逸的字,轻轻念出了声。
  正站在下面看着人贴字的邹充仪听到这一声,忙转身,看见沈将军的盔甲,再定睛一看沈迈刀刻般的黑脸,微一晃神,忙敛衽为礼:“见过沈将军。”
  沈迈一挑眉,怎么,她竟然认识自己?“邹充仪好。怎么邹充仪似乎见过本将?”
  邹充仪站直,修长的身材挑起了宝蓝的素缎襦裙,如同刚写好晾干的那两个字一般,淡泊俊逸。邹充仪轻轻笑了,看一眼花期,示意她答话。
  花期早就看见了沈迈,眼神闪烁,此刻得邹充仪指示,便微笑着答:“沈昭容肖父。咱们一看见您,就知道必是沈昭容家的父亲大人,当朝的冠军大将军,羽林卫副总管,当年镇北军鼎鼎大名的沈将军了。”
  沈迈听见这一串子,就想要皱眉头。不过,好歹人家没说错,自家的闺女长得神似自己,这个也是没法子的事儿。那就先岔开话题吧。
  “哦,这大清早起的,邹充仪是在做什么?”
  邹充仪微微点头,和声道:“院外闲谈终是怠慢,不如请将军院里坐坐,我们种得好石榴花,将军去瞧瞧?”
  沈迈是聪明人,一听便明白。
  “怠慢”倒没有,而是门口闲聊不合礼数,也给了无数来来往往的眼线们各种话题。还不如大大方方院中待客,有什么话里面说,也像个君臣内外的样子。
  沈迈满不在乎地点点头:“也好。早膳吃得有些渴,就去讨充仪一碗茶喝!”说着一挥手,带着四名亲随便大喇喇地进了院子。
  四名内侍你眼看我眼,知道自己的活儿来了,便都上前,将院中的石桌石凳擦净挪好。小宫女们果然上了茶果,低眉顺目地退下了。满院子里就剩了邹充仪、沈迈、花期、内侍和沈家的亲随们。
  邹充仪伸手延请:“今日早起才烧的陈麦茶,和胃生津,将军尝尝。”
  待沈迈吃茶时,才笑着解释:“圣人赐了幽隐二字,我谨记在心,所以干脆贴了院门上,算作给自己的警戒。昨夜下雨,字纸淋坏了,所以今晨写好,令他们再贴上。也是贪这雨霁清新,我越矩在外面站了站,让将军见笑了。”
  沈迈一口吃净了碗内的茶,直呼好香,花期忙再斟一碗,沈迈又是一口吃净,如是者三,沈迈才放下茶碗,一抹嘴,笑道:“充仪这里真是人才济济,一碗麦茶都熬得比别处见火候。”
  赞完,方道:“见笑什么?圣人旨意上只说迁居掖庭,又没说禁足。充仪心情好,逛逛掖庭宫也是使得的。好歹是九嫔,人称呼也要尊一声娘娘的。怕甚么!沈某只是路过而已。不过,看娘娘现在日子过得这样悠闲,也好。”
  邹充仪微微抿着嘴,听沈迈说到“也好”二字,轻轻地点点头,嘴角微扬:“沈昭容冰雪聪明,品人论事直指本心,看来是有所本。”
  虽然听到是在夸自己,沈迈却觉得些微的不自在,假作打量院子,轻咳一声,道:“小院很精致。”然后又不知说什么好,神差鬼使,问了一句:“安全无虞吧?侍卫可还用心?”说完,自己就后悔了。邹后被废,哪里还有甚么侍卫?
  邹充仪却不以为意,淡淡笑意:“内侍们很用心。虽然不敢比将军手下的悍勇,机巧手段有的是,倒也周到。”
  沈家的亲随们闻言都是一脸铁青。
  娘的!老子们是刀山火海里杀出来的,这些没了下边的货们怎么能比?不过是为了追随将军,不然谁他妈耐烦在这里听你个娘儿们唧唧歪歪?大漠沙如雪才是老子们的最爱好吗?
  沈迈也觉得邹充仪的话怎么那么不入耳,眉头又皱了起来:“我这几个亲随是跟着我南征北战回来的,充仪不要拿着内侍跟他们比对。”
  话说的生硬,意思很明确。
  内侍们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怎么着?打过仗了不起啊?有本事你们来内宫试试,三天不玩死你们这些夯货就算我们没历练出来!
  邹充仪便抿嘴笑了起来:“将军有所不知了。我这几个内侍虽然没有去过疆场,却是裘太后特意挑出来送给我的。论起来,跟裘家的人相提并论,总不至于也辱没了沈将军手下的壮士吧?”
  叫板。
  这是在场所有人对邹充仪这几句话的一致感觉。
  邹充仪这是在拿着裘家这尊军队中的神,跟少壮派沈大将军叫板。
  那番话可以这样解读:你出生入死、血染沙场又如何,不过是“壮士”;裘家的人,而已,即便是下面没了的内侍,你们也未必比得过!
  沈迈心中闪过一丝惊奇,有蹊跷!但,沈迈很乐意“配合”,脸一翻,大手一巴掌拍在石桌上:“充仪是说我这几个死人堆里爬回来的手下,还不如你几个内侍?”
  邹充仪堆下了笑容,狐狸一样,真是天然的盟友,配合得妙到毫厘:“不敢不敢!若是能倚多为胜,我们还有几分希望。”
  沈迈轻蔑地扫过四个低头垂手的内侍,哼了一声:“我这边一个,你那边四个,谁输了谁磕头拜师,如何?”
  邹充仪顿时笑得灿如春花:“敢问将军出哪一个?”
  沈迈随手一指:“就这个,沈刀。”
  邹充仪点点头,笑嘻嘻的声音中不由自主地带了些娇俏:“你们四个,傻了么?快过去拜师啊!”
  一句话,四个内侍、四个亲随,连带沈迈,都傻了。
  反而是花期,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邹充仪葫芦里卖的不是什么好药,此刻也跟着道:“花期替咱们娘娘谢沈将军厚赐!”
  四个内侍反应过来,急忙过去,给那名叫沈刀的兵丁单膝跪倒:“拜见师父!”
  一言不合只会拔刀相向的大老粗哪里见过这个?沈刀顿时憋得脸通红,一个退步跳闪到一旁,一边挠后脑勺一边向沈迈求援:“将军,您您您看看看……”
  沈迈又一拍桌子:“邹充仪,你这是算计我啊?”
  邹充仪伸手端了杯子,双手捧住,笑眯眯地:“若非求告无着,焉敢捋沈将军虎须?”
  仅这一句,邹充仪不再往下说。
  沈迈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还望将军施以援手”“请将军容谅”之类真切服软的话,心里不由暗暗叹息,脸上却嗤笑一声:“仅此而已?”
  邹充仪抿了一口麦茶,眼睛低垂下来,看着清亮的茶汤,微微一晃茶碗,慢条斯理地问:“将军不是怕别人说您内结宫妃有非分之想吧?”
  沈迈虎目顿时瞪圆,大手又一拍石桌,大声道:“老子问心无愧,怕它闲话个鸟?”然后霍地立起,蹬蹬蹬走到院子正中,双手一掐腰,声音更大了些:“沈刀,这四个内官儿以后就是你外门的徒弟了,好好教,别辱没了老子的名声!你们四个听着,不得作奸犯科,不得存心欺主,不得恃强凌弱。学好了功夫,好好保护宫里的贵人主子,听明白了没有?”
  这就是正式地列入沈家门墙了。
  邹充仪心中实在感慨,面上便带了三分出来,待众人都动作完毕,缓缓地也站了起来,声音和煦,如初冬暖阳:“奴替圣人谢将军相助照拂。”
  “奴”这个卑称,虽然在大唐女子的自称中非常普遍,但若安在一国之后的身上,对面受得起的人,恐怕只有皇帝太后和后族的亲眷长辈了。
  沈迈斜睨了邹充仪一眼,心道,不是你那阿爷亲手捧了新做出来的手弩上门致歉,你以为我理你?不过,总算是懂些事了,知道这个时候要谦一点。
  沈迈也不再答话,扔了一块腰牌给沈刀,令他留下指点四个内侍,自己则带了另外的三个人,高高昂着头,一步一个坑地走了。

  ☆、70。第70章 沈迈

  邹充仪回了正房。
  花期依旧跟在后头,看向邹充仪背影的眼神复杂。忍耐许久,终于开口:“娘娘,没有沈迈,采萝就不会死。您知道么?”
  邹充仪不喜欢花期这个口吻。
  她在质问。
  邹充仪摇摇头,回眸看花期,神情淡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没有贤妃,采萝就不会死。”
  停住,邹充仪忽然移开了目光,看向窗外,那里能看到院子一角种的汉宫秋正在怒放:“我还知道,没有人在宫里散布我与沈昭容相见时采萝都会在场这样的流言,采萝也未必就会死。”
  汉宫秋又名秋萝。
  又停了很久,邹充仪转回头再看向花期,唇角轻轻上扬:“花期,要恨,请恨敌人,不要恨路人。那只是迁怒,没有用。敌人会再次伤害你,那时,你还要去恨谁?另一个路人吗?”
  花期脸色渐渐苍白起来。
  她咬着嘴唇站在那里发愣,直到邹充仪铺纸磨墨开始提笔,她才忽然又冒了一句话出来:“娘娘,您和沈将军,似乎很合拍。”
  邹充仪没有抬头,下笔只顿了一顿,就继续写字了,并没有答花期这句话。
  所以花期没有看到,邹充仪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沈迈并不知道自己被一对主仆当成了打机锋的背景墙,他急着去找明宗。
  刚下朝,明宗在御书房换了直裰,也在写字,当做舒缓精神。
  沈迈的话说得十分蛮横:“圣人,您管管那个姓邹的!倒是会欺负人,三绕两绕就把我搁进去了!我要是咬死了就是不给她人,她就讥讽我怕人说闲话。她怎么就不敢算计别人呢?怎么就摁着我沈家一家子没完没了呢?圣人,这个姓邹的不是好人,您得勤敲打,防着些!”
  明宗便笑:“好,好,我知道了。”
  沈迈看出来明宗的敷衍,嘬嘬牙花子,做牙疼状,走了。
  又过了半个月,沈迈又来告状,进门便一脸肃穆:“圣人明鉴,臣看这位废后有点不安份啊。”
  明宗忍不住笑,知道沈迈就是看着邹充仪各种不顺眼,安慰:“将军不要记仇。她总得过日子,这么过,总比整天哭哭啼啼地过让人听着省心。”
  沈迈严肃地摇头,提醒明宗说:“陛下,您看看这位废后的人脉,只要她想,竟然随口便能从六局喊了人来教她粗使的宫女细致活计。何况这些宫女个个都不是蠢人,如今又没有其他的事情,每日里这样精研,一个来月已经都学得似模似样。若一直这样学下去,万一哪天出了掖庭,恐怕放出去轻轻易易就能掌管一司。陛下,邹充仪不是在随遇而安,而是在蓄势待发!”
  明宗倒奇异起来,上上下下地打量沈迈,笑道:“我倒从来没想到将军能联想到这些东西!”
  沈迈不在意地摇头,一丁点都没有得意,只稍稍解释了一句:“行军打仗哪有不分析情报的?”便又接着苦口婆心:“陛下真的要小心这位废后啊!”
  明宗只得告诉他:“将军不必多心,她的所谓人脉,都是太后送去的;她教的这几个人,也都是太后挑的。所以不论她做什么,都像是在放风筝,不管怎么飞,线都在太后手里。”明宗又笑着调侃沈迈道:“何况,沈将军不也借了人给她调教内侍么?”
  沈迈悻悻地揉下巴,一脸不自在:“不是怕戎儿跟我闹,我才懒得搭理她。”
  明宗笑着接话:“而且,将军借给她的,还是个三脚猫,对吧?”
  看着沈迈越发不高兴,明宗笑着开解:“将军,她不是无处求告,怎样也不会把主意打到沈昭容和你身上,别太在意了。那好歹曾是朕的皇后,你就当给朕面子吧!”
  沈迈听明宗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倒嘘了口气,一口不耐烦的腔调:“圣人心里有数就行。男人对自家女人心软是好事。臣虽然不算完全的外人,但对圣人的后院,还是不太乐意过问的。”
  明宗非常满意沈迈的表态,既没有对事情不闻不问,也没有逼着自己接受意见,甚至表达了对自己的欣赏和理解,同时明明白白地说出了自己是个实际上的“外人”。看起来直率到粗鲁的说话方式,把他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这种军人的小狡猾令明宗如同三伏天喝下了大杯的冰镇酸梅汤,舒服。
  孙德福在一边听着,心下越发佩服起邹充仪来,沈迈及时的质疑从实质上在明宗心里洗清了邹充仪,如果以后再有类似的阴暗揣测,明宗就算不第一个出口反驳,但至少在心里是完全不信的。当然,从自私的角度上来说,万一邹充仪那边真的因此弄出什么事来,沈迈作为第一个提出怀疑的人,至少先把自己撇清了。邹充仪“选择”了一个无比聪明的人做盟友。
  邹家简直想要谢谢那位拖沈家下水的幕后主使了。
  沈将军十分得力,不仅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地送了一个亲随去保护邹充仪,更是在皇帝面前轻轻摘掉了邹充仪“居心叵测”的可能性。两家子表面上仇敌一般,暗地里却都默契地伸手相助。
  就连刚直单纯如邹二郎者,也感受到了沈将军对自家女儿的助力,不几日又再上门,这次送了一对新锻出来的缅刀:“将军未必用得着,留着赏人罢!”
  沈将军在自己家里,痞赖得很,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此刻斜倚在坐榻上,两只脚一盘一戳,歪着两只眼睛打量那刀片刻,懒懒地哼了一声,声调儿听起来就让人不舒服:“我可不是为了你邹家的这些破烂,我是真心喜欢你家这孩子。虽然被废了,可这孩子够硬气,没掉一滴泪。老沈我看着顺眼,伸把手就帮了。你以后上门,要么带两坛子酒咱哥俩聊天,要么就别来。回回带你军器监的新品,圣人知道了,一准儿以为咱们两家揣上了狼狈为奸的心思!”
  沈迈说到“真心喜欢”四个字的时候,邹二郎只觉得自己的眉骨突突直跳,待到后来“咱哥俩”出口,邹二郎方才觉得自己没刚才那样眩晕了,舒口气,笑:“行啊。我光想着投将军所好,就没往圣人那儿琢磨。以后我多注意。”
  沈将军看着邹二郎没心没肺的样子,摇头叹气:“摊上你们这样的爹娘,这孩子真是不容易。我看她被废了也挺好,不然早晚让你们这对儿二货拖累得赔上性命。”
  邹二郎就是因为知道了自家媳妇的蠢事,才不时来寻沈将军陪软话。如今却听沈将军连自己都饶上,不由得面红耳赤,结巴了:“在下有时候是有些粗疏,不过,在下自认一向忠心用事,凡事直中取,从未曲中求。总归不会给女儿惹祸……”
  沈将军从鼻子里嗤笑一声,直接打断他:“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就是脑子不够使呗!既然不够使,你倒是问啊?家里现放着老太爷那么大一条老狐狸,和你们家老大那样识时务擅进退的伪君子,你一声儿不问,就光自己耿直了——屁!外戚就是外戚,你耿直就是找死,没听说过外戚不懂韬光养晦还能有善终的!”
  沈迈的话无比难听,邹二郎却被他最后的这一句断言惊得呆住了。沉默到沈迈不耐烦开始赶人,邹二郎才勉强笑着辞行:“是该回去了。大兄从秦州很是送了几小坛烈酒来,家里正没人懂得欣赏,下回带来同将军且谋一醉。”
  沈迈顿时便眉开眼笑了,蒲扇一样的大手拍在邹二郎肩背上,直拍得人一个趔趄:“好好好!这个好!我专等!”
  邹二郎强笑着出了沈府,便撂下了脸,沮丧懊恼,回到家,直奔书房找邹老太爷:“阿父,我真的连耿直都不该么?我到底要怎么做,变成什么样的人,才能不让田田因我而获罪?!”
  邹老太爷大讶,何时家里的二木头竟然开窍了?忙扔下手中的书简,直起身来正色问他:“听谁说什么了?”
  邹二郎颓然坐倒,将沈迈的话一一转述,又问:“阿父,我和田田她娘,真的只会给女儿添乱么?”
  邹老太爷听到沈迈所说的“那么大一条老狐狸”时,忍不住捋着胡须呵呵直笑,待到儿子问出最后一句话来,才感慨道:“看来,能当上冠军大将军,沈二拳头靠得真不是拳头,更不是女儿,而是这副好脑子!二郎,沈迈没说错,你再不乐意,咱们家现在也是外戚了。外戚要有外戚的样子,不吃喝玩乐一事无成,就得低调沉默韬光养晦,若是还敢邀名逐利,就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够不够圣人一张圣旨收拾的。”
  邹二郎听到外戚二字就想到裘家,便问:“那裘家呢?我看这些年不也张狂得很?”
  邹老太爷老怀大慰,道一句:“孺子可教!”
  于是,书房里说话的声音低沉了下去,一直绵延到三更时分。那是邹老太爷在细细地给儿子讲解世故人情。

  ☆、71。第71章 眼线

  这一日,横翠起了个大早,特意来接替花期,让她去歇息,自己给邹充仪梳洗,悄悄地回话:“娘娘,昨夜终于摸着了,两个人的确不是一拨儿。小燕藏信的地儿和小雀不一样。”
  小燕和小雀是两个粗使小宫女,一个正学着针黹,一个正学着首饰。
  邹充仪沉吟片刻,问:“难道学厨房的那个邴阿舍真的没有问题?”
  横翠抿着嘴笑,手上却利索地给邹充仪端端正正地梳了牡丹头,惹得邹充仪一个劲儿从铜镜里瞪她,横翠便先解释这个:“婢子总要练练手,娘娘且忍忍!”顿一顿,才肃然接着上一个话题说:“一开始婢子也觉得那起子小人不可能不在您的吃食上下功夫,可看了这一个多月了,真的没发现这小姑娘有什么不对。大约是桑姐姐和花期都老往厨房钻,她们反而断了这个心思?”
  说着,横翠又偏从首饰盒的最底下翻出来一个熠熠生辉的七宝挑心给邹充仪簪上,再配了两个游龙戏凤的团簪掩在两鬓,端详一下,才道:“娘娘实在不爱步摇,就算了。反正不穿礼服,也没甚么。”
  邹充仪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依旧华贵高雅,心里暗暗叹息,知道横翠也一样,盼着回清宁宫,但实在不忍这种时候也打击她,便只点了一句:“就算礼服,也用不着牡丹髻啊!你下回给我梳双鬟,或者灵蛇。”
  双鬟都是未嫁的年轻小娘梳,而灵蛇因为娇俏,做皇后时邹氏田田一向不敢用。
  横翠心里微微的酸,却也笑着应下,又问:“那两个小宫女怎么处置?”
  邹充仪不在意地挥手:“能让你看出来的,都是最明目张胆的。不怕,留着。你喊大家院子里站一站,我有话说。”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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