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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后重生:权倾六宫-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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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不能沾香料,那时这水怕早就没了效用了吧?我那么早下好了毒,就不怕有朝一日圣人让我把水赏别人么?”
  明宗只好硬着头皮接着问:“那么皇后是无论如何都不承认,是你唆使嫔御激怒贤妃,并在推搡中暗害皇嗣了?”
  邹皇后歪着头看明宗,半晌,嗤笑道:“圣人,您开玩笑吧?”
  明宗终于被邹皇后的轻松表现和犀利言辞成功惹恼,唰地立起,带着一丝恼羞成怒,喝道:“孙德福,传朕旨意:皇后邹氏,处事不当,误伤龙裔,且无悔过之心——”
  邹皇后插嘴:“拒不认罪。”
  明宗被这一句插言彻底激怒,冷笑一声,续道:“拒不认罪,且无丝毫悔过之心。着禁足清宁宫。无特旨不得出宫半步!钦此!”
  邹皇后伏地听完,并无丝毫意外,面不改色,叩头:“邹氏领旨,谢主隆恩!”
  花期则悄悄膝行上前半步,不露痕迹地拉拉邹皇后的衣襟。
  邹皇后身子一顿,却没有任何动作,只低头不言。
  明宗等不到邹皇后的求饶,目光终至冰寒,重重一摔袍袖,扬长而去。
  翌日上午,宫里传下圣旨:皇后禁足,贵妃暂领六宫事务。
  须臾,赵贵妃令人来“借”凤印,被花期一个耳光打了出去:“不说我们娘娘还是皇后呢,就算我们娘娘被废了,凤印也有新后接着!什么时候你赵贵妃当了皇后,再来抢我们的东西不迟!”
  邹皇后在一边写字,小指都没有颤动一丝。
  下午,赵贵妃令人再传口谕:“邹氏犯上禁足,准留随侍女官三人,其余宫人一概发往后宫六局各处粗使。”

  ☆、66。第66章 娓娓

  邹皇后终于动了颜色。
  邹皇后令花期去请明宗,被赵贵妃布置在清宁宫门口的内侍挡了回去。
  邹皇后令丹桂去请太后,亦被赵贵妃布置在清宁宫门口的内侍挡了回去。
  邹皇后默然,令人取了最大号的笔,蘸了清水,在清宁宫大殿门前甬路地上写字,来来回回只四个字:“小人得志。”
  入夜,邹皇后开始抚琴。
  众人皆以为会是如胡笳十八拍、秋风辞、深宫怨之类的哀戚之曲。谁料竟是高山流水。且一弹便是彻夜。
  第二天清晨,病体尚未痊愈的邹皇后晕倒在琴前。
  横翠急忙要出门去请御医,竟然也被赵贵妃布置在清宁宫门口的内侍挡了回去。
  花期急怒交加,站在宫门口大声喝道:“若是因此我娘娘有个好歹,只要清宁宫上下还有一个人有一口气在,你们这些人,连同你们的主子,都等着给大唐皇后陪葬吧!”
  那些内侍竟然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坚持一句话:“贵妃有口谕:清宁宫封宫,不许进,不许出!”
  便在此刻,余姑姑刻意高亢的声音便如救星一般响起,听在花期耳内简直就是仙乐:“来人,这些内侍都拿去宫正司,立时打死,不必废话。”
  众人这才发现,裘太后安适地坐在辇上,旁边跟着余姑姑和裘昭仪、沈昭容,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已经走到清宁宫大门口。
  邹皇后醒来时,尚药局新晋总奉御王全安正在恭敬回裘太后的话:“皇后娘娘需得安心静养个一年半载。这段时间,劳不得神,动不得怒,否则眩晕这个毛病,根治起来就难了。”
  裘太后默然,颔首,挥手令王奉御退下了。
  裘昭仪和沈昭容便上来给邹皇后见礼。
  邹皇后一手一个拉了起来,虽然面白气短,仍旧微笑雍容:“妹妹们不要多礼,我还没谢你们救命之恩呢!”
  裘昭仪笑着接道:“大姐姐连高山流水遇知音都弹了出来,岂不是明明白白地催我们俩去搬救兵?我们领旨办事,哪里算得上什么恩不恩的!”
  邹皇后微微喟叹:“也要妹妹们肯认是我知音啊!”
  裘太后令裘、沈二人退下,二人应诺,规矩着往后退去。
  临出门,邹皇后终于没忍住,叫沈昭容:“沈妹妹。”
  沈昭容回头,笑问:“娘娘有何吩咐?”
  邹皇后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方轻声道:“对不起。”
  沈昭容神色不动,也停了一会儿,才回道:“知道了。”
  裘太后清了场,只留了余姑姑,方看向邹皇后。
  邹皇后自己端了清水,呷了一口润润喉咙,方开口道:“太后殿下,臣妾今日请您来,宫人之事只是小事。其实,妾是想跟殿下回禀家里的情况。”
  裘太后听着她的自称,扬了扬眉。
  邹皇后缓缓道来:“妾的祖父好名,生怕别人诟病他的品行。祖母就将名利都看得虚。大伯是祖母亲手带大,所以分寸进退上,不输祖父。大伯母见识心胸都来得,生了个大堂兄年纪轻轻就中了探花。因此我家这长房,实实在在是一家子的骄傲。
  “比起来,我们家就逊色得多。
  “祖父本想亲自教导阿父,他却自幼便喜欢手工,桌椅是怎么打、百宝箱是怎么装、风车水车怎么转,甚至,诸葛武侯的木牛流马怎么能健步如飞,都比四书五经让我家阿父更感兴趣。祖父怒骂一句朽木不可雕,就专心致志地去教导我家三叔了。
  “祖母顾着大伯,祖父管着三叔,我家阿父便疯了似的学手工。直到大姑姑嫁给了当时在工部任侍郎的姑父,家里才算有个人肯正眼看一下我家那个每天都一身臭汗一手黑灰的阿父了。阿父没甚学问,却秉性刚直。祖父听说大姑父要弄阿父去工部,怕他得罪人,再带累了姑父的仕途,吓得赶紧把我阿父扔去了他军器监。阿父自是如鱼得水。
  “然,进了军器监便不好说亲了。祖父又不愿和利害人结亲。一拖多年。
  “我家外祖是史馆修撰,拿外祖母的话说:跟死人打交道多过活人、跟过去打交道多过而今。所以外祖其实是个木讷的人。阿娘肖父,为人软弱,不会说话。这样的小娘,当年是很不好嫁的。尤其外祖母心高,又不肯把嫡女低嫁到小户人家去。三等两耗,阿娘已经十八岁了。
  “祖父正在为我家阿父的婚事头疼,听说此事,当日便赶去外祖家中,中午吃了顿饭,下午就把庚贴换了。待回家说与祖母听时,一切已成定局。”
  “好在阿父虽然直率鲁莽,却疼惜媳妇;好在阿娘虽然懦弱口笨,却体贴丈夫。
  “我亲兄与大堂兄的年纪相差其实不太远,大堂兄什么年纪中的探花,我亲兄便什么年纪中的进士。可是,大堂兄早已集全家的宠爱于一身,三叔又是祖父亲手教导出来的二甲传胪。所以我亲兄即便再出色,在家里也显不出他来。祖父一句话,我家亲兄翰林院的席子还没坐暖,便称病回家,弱冠年纪,就开始打理整个邹府的庶务。如今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听说已经老气横秋,偶见白发了。
  “阿父不在意,阿娘便在意也说不出口,只会憋在心里,然后回房莫名其妙地哭。
  “太后,我阿父是个笨人,阿娘也是个笨人,我家亲兄不笨,却被排斥在核心之外。这样的一家子,真的很容易撮弄啊!”
  邹皇后忽然停了下来,半天看向太后,续道:
  “儿很想为家里争一口气,所以一直都做得很急。但儿家训在耳,不敢作恶。儿家阿父粗疏,诸事不过心;阿娘又耳根软、心里糊涂,很容易被说动;阿兄虽然是个明白人,但手里消息不多,凡事难以周全。”
  邹皇后忽然改了自称。
  但这样的自称下,对裘太后的称呼却仍不是那个曾经亲亲热热的“阿娘”。
  邹皇后又停了一下,方缓缓道:“太后,儿家里人被设计了,儿无奈。”
  裘太后一直安静地听,过了一会儿,方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邹皇后苦笑:“采萝再怎样也是我的贴身侍女陪嫁丫鬟,圣人和太后不顾我的面子,不等我醒来便直接杖毙,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说着说着,声音低沉下去,邹皇后眼前起了雾气:“我家里的人,若最说没脑子的,非我阿娘莫属。我之前只以为沈家真是我大伯母娘家的世交,所以沈昭容入宫也是件好事。谁知还有采萝酷似其母这件事横在中间。若我早些知道,要就打发采萝远嫁,要就死都不让沈昭容进宫!
  “如今真被有心人利用至此,是我邹家贪心之过。但请太后转致圣人,邹田田自进宫以来,只想安心做圣人安静听话的温顺妻子,从不曾动过半分欺君的别样心思。若有虚言,教我邹田田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教我邹家覆家灭族永无出头之日。”
  邹皇后的声音平静安宁,用字却烈性十足。
  裘太后听到最后,微微动容,不禁问道:“不过是禁足,皇后何至于发如此重誓?”
  邹皇后便笑了一笑:“去看贤妃时,她不是咒了一句么?我觉得那样说话真的好痛快啊,忍不住便也想这样告知圣人。”
  邹皇后环顾四周,似乎在看整个清宁宫最后一眼,道:“母亲,儿知道不该用这样激烈的字眼,但儿必要替邹家说这一句。儿知道,能做到只是将儿禁足,圣人已经格外开恩。不过,儿不能不替满清宁宫讨一条生路。她们何辜?若说那日亲历了贤妃大闹的人,圣人要处置,儿无话可说;但其他人,实在不该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糟蹋啊!”
  邹皇后不再称太后,改称母亲,却仍旧不用惯常用的“阿娘”。
  裘太后皱皱眉,仍不表态。
  邹皇后看着裘太后,眼中流露出一丝依恋,伸手拽了裘太后的袖子,轻声道:“母亲,以后儿怕是没福气近身侍奉了,您多保重。平日里,即便暑热也少用冰;睡前余姑姑给您泡脚,您别再偷懒了,泡足一刻才好;圣人事情多,脾性急,有时候暗里顶撞您,您别多想,儿子是自己的,能有什么呢?表妹虽小,但性子沉稳,您也别太纵容,她原本这性子吃不了亏,反倒被宠坏了才容易被算计……”
  余姑姑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皇后,你想做什么?”
  邹皇后停住,抬头看余姑姑,眼神静谧安宁:“本宫自请退位,换我一宫活命。”

  ☆、67。第67章 废后

  余姑姑被这句话惊呆了。
  裘太后却似神思不属,片刻,悠然笑道:“小余,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听说福宁和霆儿同日出生后的心情?”
  余姑姑一怔之下,也开始怀念旧事,这一想就想出了神,半晌方喃喃道:“是啊,不是为了霖儿,裘家,还有那一宫无辜的人,恨不得当时就纵马出关了……”
  裘太后已经转向邹皇后,点点头:“做得好。不知你想怎么安排清宁宫的这些人?”
  邹皇后目露惊喜,忙道:“那日参与争执的十几个人,请母亲收留!”
  裘太后微一思索,问余姑姑:“咱们那里有多少在二十三岁到三十岁之间的?”
  余姑姑想了一想,道:“长庆殿有五六个,不过兴庆宫就多了,二十来个是有的。”
  裘太后便点点头,对邹皇后道:“那就没问题。其他的呢?”
  邹皇后眼眸微湿,忙举手掠鬓掩饰一下,方笑道:“其他的,儿想留几个跟去冷宫洒扫,余下的只要能活着不被朝打暮骂,去哪里都好!”
  裘太后也不做评论,只对余姑姑道:“年纪大了的放出去,其他的你看着安插。就说是我的话。”并无拖泥带水,裘太后站起来,说完最后一句:“至于自请退位,还是落在纸上的好。”便带着余姑姑走了。
  花期丹桂进来服侍。邹皇后强撑着的一股气一泄,顿时软倒在地,气若游丝,面如金纸。吓得花期丹桂忙拉住王奉御不放,直到王奉御再三听脉,保证皇后娘娘不会出危险,只是需要休养而已,才千恩万谢地恭敬送了王奉御到清宁宫门口。
  王奉御倒也光棍,返身施礼道:“臣需侍奉吾皇,往后等闲怕不能来看娘娘了。况且臣也并不擅内科。不如这样,尚药局有名的药膳高手陶一罐陶司医,那是我好友,回头我请他专门给皇后娘娘调理身子。即便是,”王奉御下意识地溜了一眼四周,“去掖庭住,以陶司医的耿介性子,必不会有所怠慢的。”
  花期听了,眼泛泪花,便要给王奉御跪倒道谢,丹桂忙一把抓住她,低声喝道:“莫要给王奉御做祸!”
  王奉御拈须微笑,道:“果然是太后娘娘调理出来的姑姑。我倒是不怕,只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花期忙擦了泪,陪笑着同丹桂一起,目送王奉御远去了。
  又过了三日,恰是六月初一。
  邹皇后再上奏折,分送裘太后和明宗案头,内云:自问无罪,竟致大祸。既然难堪此任,不若退位自省。清宁宫有待贤人。
  裘太后立即照准,并下口谕:着花期等三名女官,照壁等六名粗使宫女,并拨四名内侍,随邹氏迁往掖庭静居。清宁宫其余人等,兴庆宫留十七名,余者发往六局为女史。
  明宗接连接到这一请一答,只觉得头晕眼花,抓着孙德福问:“这是怎么回事?太后何时与邹氏见过面?”
  孙德福便嘟囔:“上回要跟您报,您一听是皇后的事儿就不耐烦听,还赏了我一脚呢!”
  明宗顺手又凿他个爆栗,喝道:“还不快说!”
  孙德福叹口气,方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最后道:“也是赶得巧。那天晚上您在仙居殿陪贤妃娘娘听梨园制的新曲散闷,所以咱们谁都没注意皇后的琴声。”
  明宗的眉头拧成了个疙瘩,仔细回想:“那日,似乎是德妃着人请我去的仙居殿,曲子也是她安排的……”
  孙德福吓一跳,忙道:“谁想得到皇后能为了宫人做成这样?您别瞎琢磨!都这样起来,咱们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明宗摇头,摆手让孙德福不要插嘴:“你不明白。贵妃有这个脑子,却没这个当机立断的狠心。”
  心中一转,忽然问孙德福:“你说余姑姑事后一直琢磨什么事来着?”
  孙德福道:“哦,是说皇后对着太后的自称,一路从恭谨到亲密,都自称儿了,还不肯称呼太后做阿娘,只肯说到母亲,令人不解。”
  明宗顺着孙德福的话仔细一想,片刻后,叹了口气:“她是因为实在受不了自家阿娘的愚蠢,便不肯将这个词放在太后身上,你看着吧,到得她死,也不会称太后一声阿娘的。”
  边说,边铺纸蘸笔,亲手写圣旨:“皇后邹氏,误伤皇嗣,拒不认罪,有悖皇后恭顺之德。着废去后位,降为充仪,赐字幽隐,七日内迁居掖庭,非特旨不得回归大明宫。钦此。”
  孙德福伸着脖子边看边念,然后自己咕哝:“幽隐,幽隐,有因,那不是说事出有因?”
  明宗一笑,斥道:“就你聪明!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孙德福会意一笑,看皇帝用了印,赶紧伸双手去接,笑道:“我跑一趟吧?”
  明宗手一缩,一转弯递向一边侍立的孙德福的大徒弟郭奴:“你替你师父跑一趟。”又笑着对孙德福道:“你去?你去不就是告诉别人赶紧下手害她么?咱们以后提都少提她。你要记住了。”
  孙德福眉开眼笑:“是是,我这个榆木脑袋,糊涂了!”
  旨意还没送到清宁宫,邹皇后和裘太后的问答已经传到了好几个地方。
  沈府。
  沈迈拿不准自家闺女会不会掺合宫里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所以宫里的信儿现在是沈将军第一关注,羽林的人心领神会,仙居殿清宁宫两边的人都将事情原原本本交代了一遍,沈将军对照着一看,顿时怒不可遏。
  妈的,坑害邹家就坑害邹家,竟然顺手算计到老子头上来了!竟然还是算计已经死去的老子的内院!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沈将军豪阔,却不蠢。脑子里一转,幕后的主使便猜了个七七八八,立即破口大骂:“这不是福王那个白痴就是宝王那个混蛋!来人,去给老子查!”
  待想到自己搭了一个娇滴滴的宝贝女儿进宫做小,饶是如此,皇帝的疑心还洗不去,越想越气,怒火便几乎要烧到屋顶。左想右想,忽然一拍桌子,有俩可以出气的地方——喝令自己的亲兵:“去,把这些东西都给老子送去邹家老头儿那儿!告诉他,他自家孙女死不死老子没兴趣,但如果连累了我姓沈的,老子就算被剐了,骨架子也要一把火烧了他的太傅府!”
  自己则转身去了沈大郎家里,关起门来和哥哥乒乒乓乓打了一架不说,就连几个侄子也一人一拳打在腮帮子上,临走冷冰冰放了一句话:“求大嫂以后再也莫管兄弟的家事!”
  沈大夫人自有自己的消息来路,知道丈夫儿子都是在替自己挨揍,此刻早已面红耳赤,哪里还敢说话?深深万福着送了沈迈出门,自己一回身便晕倒在地,一病便是半年。这是后话。
  再说邹府收到沈将军的信和传话,邹老太爷一看之下,又气又怕,差点便厥过去。邹太夫人闻讯忙忙赶来,看到邹老太爷坐在那里老泪纵横,不由慌了,正待要劝,只见邹老太爷举袖擦泪,低沉道:“没有个好母亲,女孩儿便受了天大的委屈,也要打落牙齿和血吞。我家田田今年十七岁,十七年,一天好日子没过过,如今还要被连累。”
  邹太夫人听着老爷子这话是冲着周氏去的,心里便突突地跳起来,颤声问:“难道沈家有不妥?”
  邹老太爷自己接着低语:“都怪我。当年就算放弃了二郎,也不该给他凑合了这样一房媳妇。既然已经知道是愚人,当年就不该领旨,哪怕即刻便把田田许给谁,也比现在这样强。”
  邹太夫人见问不出来,伸手拿过老太爷手中的信,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后怕,看到最后,忍不住哭了出来:“我苦命的田田!都怪祖母,固穷了一辈子,临老临老利欲熏心,鬼迷心窍,怎么就能听了你那个蠢娘的话啊!”
  邹老爷子一脸木然,道:“今日起,所有送入宫的消息,不论大小,必要经我。你回去将二儿媳禁足,一辈子不许她再出后院半步!”
  邹太夫人一行哭,一行应诺,又道:“恐怕一半日田田被废的圣旨就要下来了,这个只怕瞒不住她。”
  邹老爷子面上杀机一闪,冷笑道:“你是怕她寻死罢?哼!我谅她也没那个勇气!”
  说完这话,老爷子振衣而起,不见老态龙钟,但见脊背如松,且自嘲一笑:“看来就是闲不住的命。刚歇了小半年,我这个前帝师,就又得开始动脑子了。”
  说着,喝命窗外:“来人,更衣备轿,去周府!”
  事情传到各处,所有人都拊掌大笑:“邹老头儿这个哑巴亏吃定了!沈二拳头果然是个妙人!”
  圣旨传下,邹府一片死寂。沈府鸡飞狗跳。
  明宗听着孙德福绘声绘色的回报,笑意浮上嘴角:“沈迈是个纯粹的武人,直性子,好就大碗喝酒,不好就大打出手,不然怎么会落了个沈二拳头的匪号?不过,这下子,沈迈和沈家老宅、邹家、周家都算有了心结了。”
  孙德福看着明宗言犹未尽,便笑着小声补充:“而且,有他这样上心地找仇人,盯着那边两家,咱们就能……”
  明宗便瞥了孙德福一眼,孙德福自知失言,忙讷讷退到一旁。
  明宗自己却无论如何也掩不住笑意,万分忍耐不住地轻声道:“而且,邹氏和沈氏,怕是再也好不起来了……”
  孙德福心底一凉,偷眼看看明宗,暗自叹气,不再多言。
  清宁宫。
  邹皇后听横翠将邹府传来的消息讲完,也有些惘然,过了许久,才令横翠:“无论如何,传话回家,我阿娘必要好好活着;否则,与沈家的结便再也打不开了不说,还会凭空担上更难听的恶名。”
  横翠脸色早已白得怕人,低着头牙根紧咬。
  花期在旁边边听边垂泪,却一声不吭。
  离开清宁宫的时候,邹皇后,哦,现在应该叫做邹充仪了——邹充仪都没有回头看一眼清宁宫的大门。反倒是特地来送行的沈昭容,一眼又一眼地打量清宁宫的正门。
  花期、横翠和丹桂此刻都安顺得很,低着头,并不管主子们在说什么。
  邹充仪看着依旧飞扬的沈昭容,神色多少有些怪异。
  沈昭容就笑了起来,趴到她耳边悄悄说:“我知道圣人不希望咱们俩走得近,可我凭什么要按他希望的过日子呢?我只按我自己喜欢的方式过日子——你说的,这宫里,其实我可以横着走的!”
  邹充仪忍俊不禁,便伸手拍了拍沈昭容的手,真诚地谢了一声,又颇有深意地开了一句玩笑:“那我岂不是应该说欢迎你常去掖庭看我?”
  沈昭容满不在乎地一抬下巴:“有何不可?”
  邹充仪笑着摇摇头,微微福身:“嫔妾谢昭容娘娘宽和。嫔妾告辞。”
  沈昭容被这样的称谓叫得笑容一僵,待邹充仪走开了两步,方才猛然想起似的,匆匆忙忙地扬声道:“裘昭仪托我跟您说再会!”
  邹充仪心下明白这是小女儿故意要跟喜怒莫测的皇帝与心机深沉的闺蜜作对,不过,总是对自己的处境有三分益处,便回身,遥遥地一拱手,道一声:“不敢。”率着十几个人,各自提着包裹,车声辘轳,迤俪而去。
  终于,站在原地没动的沈昭容,在仙居殿大床上卧病的贤妃,在明义殿给方婕妤准备“膳食”的德妃,在清晖阁查阅账目的贵妃,在紫兰殿对坐沉默的崔充容和程才人,以及在长庆殿与裘昭仪吃茶的裘太后,在御书房与沈将军分析情报的明宗,数个府邸书房或密室里的主仆们,先先后后,早早晚晚,都抬起头来看向掖庭方向,心里,默念着同一句话:清宁宫,易主了。
  第一卷终

  ☆、68。第68章 幽隐

  一晦一明日月,一生一灭春秋。一荣一损时运,一朝一夕白头。
  掖庭宫北部是太仓,南部是内侍省、殿中省和羽林卫,中间的绝大部分地方,是宫女们的住处、浣衣处等处罚犯错宫人的地方,以及,众人口中的俗称:冷宫。
  冷宫其实只是个象征的说法,真正需要幽禁的宫妃,都住在一个叫做静思殿的大大的宫殿内,一人一个房间而已。
  然,还有一些,皇家不舍、不能或不敢扔进冷宫的人,都只是在旨意上草草说:迁居掖庭。所以,对这些人,一般都是在掖庭宫中部,找个小巧的院落安置,其实仅仅是离大明宫这个权力中心远了些而已;衣食住行,仍然有一定的规矩分例,温饱是不成问题的。
  邹充仪就被安置在了这样一个小院当中。
  小院收拾得极为雅致。
  庭前不是垂柳,而是枣树和杏树,一春一秋,树上要么花香绵延,要么果实累累;角落不是盆栽,而是一畦菜地,像点缀一样种着瓜菜,绿莹莹的,平添几分农家田园之乐。院中正房、耳房、厢房、厨房俱全,大大小小竟有十几间。后院掩映着几株大大的梧桐树,还有一个小小的池子,里头连锦鲤带草鱼鲫鱼,竟也热闹得很。
  邹充仪看着极为诧异,忙遣了横翠去打听。半天横翠笑吟吟地回来,才知道这原是内侍省绞尽脑汁修了打算孝敬孙德福的,孙大太监哪里会这样奢侈打眼?不收又伤了徒子徒孙们的心。正不知道怎么推辞呢,恰巧赶上邹充仪迁居,直接在明宗面前备了案,孝敬给前主人娘娘了。
  邹充仪听了便道真个是巧,心安理得地住了进去,只是私下里令横翠送了一盒上好的小南珠给孙德福,让他“留着赏人,也不跌你两省大太监的份”。孙德福二话不说便笑着收了,还轻轻地跟横翠谢了一句:“谢皇后娘娘赏。”惊喜得横翠跌跌撞撞跑回来,说话都结巴了。
  邹充仪却没有她这样激动,只是让人开始洒扫庭院。
  丹桂感到非常奇怪,邹充仪似乎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彻底习惯了“冷宫”生活。甚至还卷起袖子,立马挥毫写下了皇帝赐的“幽隐”二字,令人拿去贴在小院的大门空白匾额上,又传令:“这二字我每日写一次,着专人看觑,若遇有风雨霜雪,但有损毁,立即来报,我马上写新的。务令此御赐字样给咱们当好了门神!”
  花期却一直木呆呆地,只是邹充仪走到哪里,她便跟到哪里,也不做事,也不吭声,只是跟着而已。
  丹桂看着花期的样子,半天叹口气,卷起袖子,去收拾邹充仪的内室了。
  三天后。幽隐小院平平静静地进入了过日子的状态。
  邹充仪传令,大家先改了称呼,要么叫做充仪,要么直接叫娘娘,无论如何,再也不许呐出“皇后”二字。
  最先犯错的是花期。其实,也许不是不小心,而是心里残存的执念罢。
  邹充仪平静地令人禁了花期的足,整整三天,送进花期房间的,只有清水而已。
  花期沉默了三天。
  三日后,花期到前庭跪倒,给邹充仪磕了九个响头,禀报:“婢子蠢钝,愿将掌事之职让与丹桂。”
  邹充仪坐在正房的榻上写字,偏头看她,道:“圣旨既然只说降我的位份,没说降你们的等,那你花期就还是这宫里除了余姑姑之外的唯一一个四品女官。花期,你真的不愿意再掌管我这幽隐小院了?”
  花期直挺挺地跪着,半天才又抬起头来,平静道:“是。婢子愿意帮着丹桂做事情,但不想再继续做掌事。陪嫁库房失窃,娘娘的贴身饰物被偷,采萝因此丧命,娘娘因此被废,婢子身为掌宫大宫女,难辞其咎。再继续做下去,婢子心不安,神不定,诚惶诚恐,难以胜任了。”
  屏息静气的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丹桂和横翠并肩站着,听了这话,看一眼横翠发白的脸色,悄悄拉住她的手,轻轻一握。横翠回看她一眼,有泪盈睫。
  邹充仪这边,屏息写了一行字,才道:“既然如此,可。”
  花期像是长出了一口气,又给邹充仪叩了一个头,才站了起来,却看着众人朗声道:“来人,本官要用饭。”
  邹充仪下笔顿了一顿,抬头看着忽然间神清气爽的花期,微微笑了。
  丹桂和横翠对视一眼,也都轻轻笑了。
  小宫女们也松了口气,笑嘻嘻地忙各自的活计去了。
  似乎在这一瞬间,在花期交还掌宫权力的这一瞬间,大家都放下了曾经的芥蒂和疑心,似乎一切又恢复到了曾经的美好。
  不过,谁知道呢?
  邹充仪低头继续写字,心中转着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同舟共济总是比安享富贵更容易,这真是奇怪啊!
  邹充仪自此足不出户,每日只是写字、看书、饮酒、抚琴。
  然,她自己闲适,却不肯让宫女们也闲着。想了两日,便命丹桂伙同花期,扯了裘太后的虎皮做大旗,从六局请人来教授各种手艺:女红针线、制作首饰、厨房手段,甚至,邹充仪亲自,与丹桂花期横翠几个人轮流着,教给粗使的六个宫女写字看书。
  半个月功夫,丹桂便安顿好了所有的人。可她自己,看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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