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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媚玉堂-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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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玉嬛闲逛,便往亭旁指了指,“沈姐姐想玩投壶,缺两个人,一起试试么?”
凉亭下,魏州城颇有才名的大美人沈柔华正安静站着,手里捏着几支羽箭。她的父亲是都督府的长史,府中跟皇家沾亲带故的,家世根基好,加之性格宽柔会笼络人,一向被秦春罗捧着,高高在上。
玉嬛不太想跟秦春罗纠缠,淡然抬眉,“没兴趣。”
“是吗?”秦春罗被泼了凉水也不气馁,反而一笑,“听说京城的姑娘们常会比试投壶射箭,你跟着令尊在京城待了几个月,还没学会呀?不会也没事,反正回来了,我教你。”
这话就满是尖刺了。
玉嬛小事上不爱争闲气,加之父亲处境艰难,不太想生事。
旁边季文鸳却性情仗义,见不得好友吃亏,知道秦春罗是暗讽谢鸿升而复贬的事,便哂笑了声,“不是不会,是怕你输不起。”
这话激起了秦春罗的好胜之心,哪怕刚才只是寻个借口嘲讽,这会儿也不得不接招。遂嗤笑了下,“好大的口气嘛,过去比比看!”
“彩头呢?不会又是金银俗物吧?”季文鸳挑眉。
秦春罗没什么急智,被突然问起,竟自语塞,想不到除了金银器物外的彩头。
玉嬛在旁,低头微微一笑。
她知道好友深藏不露的底细,既然激将,必是有意给秦春罗教训。
这样也好,让秦春罗长个记性,过后少生点事,也算一劳永逸。遂敛了衣袖,婉言道:“投壶这事儿,咱们都不太会,倒是沈姑娘技艺高超,众人皆知。这样吧,反正就是随便玩,谁输了,下回见着赢的便避让在侧,如何?”
商量试探的语气,似乎是赶鸭子上架底气不足,怕输了丢人。
秦春罗争的就是颜面,认定了没人比得过沈柔华,便哼了声,“一回怎么够。”
“那要不——”玉嬛偏头想了下,“输一局算半个月?”
“一局半年!还得跟周围人说明情由。”秦春罗看她没底气,直接狮子大张口,怕她俩抵赖,还特地拔高了声音,吸引旁人。
玉嬛勉为其难,“那……好吧。”
三言两语约定了,秦春罗自觉胜券在握,嗓门不低,吸引了不少人来,一道去凉亭,跟沈柔华说了。
沈柔华原只是想找个人投壶解闷,哪料秦春罗会招来这事儿?
她跟着兄长学过射箭,玩投壶也向来技压众人,既然被推上风口浪尖,退出显得她心虚,便只能答应。
……
梁家督着军权,儿孙也常射箭游猎,箭支是常备的,仆妇丫鬟们很快备了高颈瓷瓶和箭支,沈柔华跟秦春罗结队,玉嬛跟季文鸳一道,比赛投壶。
秦春罗嘴上带刀,本事却不算出彩,投了六支,只两支投了进去。
沈柔华比她准头高,六支里面进了五支,在姑娘中间算是少有的。
轮到这边,玉嬛先投,也只进了两支——按今日设的距离,姑娘家大多都这点本事。
到了这般局面,以沈柔华善投壶的名声,那边几乎稳操胜券。
秦春罗脸上已然露了得意之色,就等季文鸳投偏落败。
谁知季文鸳看着温柔和气,连弓箭都没碰过,投壶却格外精准,连着三支不偏不倚,第四支也投得稳稳当当。胜负系在剩下的两支,周遭渐渐安静,秦春罗的笑容也微微僵硬。
第五支落入瓶中,局面扳平。
待第六支稳稳投进去,秦春罗的脸色唰地就变了,旁边沈柔华也面露愕然。
周遭有人喝彩,玉嬛挽着季文鸳的手,笑得从容,“一局半年啊,秦姑娘别忘了。”说着,两人作势要走。
秦春罗输得不甘心,一把扯住她胳膊,“再比一局。”
旁边沈柔华忙喝止,“春罗!散心解闷的事,玩玩就算了,别太认真。”
“那不行!”秦春罗还指望争回颜面,“咱们再比一局,就一局,肯定能赢。”
她满心不甘,沈柔华却能从刚才那几箭看出深浅,自知不敌季文鸳,哪会再找不痛快?
玉嬛见好就收,不想闹得太难看,跟沈柔华也结下梁子,同季文鸳换个眼色,便将箭支放了回去,“投壶在哪儿都能玩,这一带的风景却不是时时能见着的,过了这几日花圃可就没那么好看了。听说沈姑娘最懂这些,带着咱们逛逛吗?”
沈柔华顺水推舟,婉然笑道:“是呢,这花圃里有不少都是外头见不着的名种。”
说话间,带着一群闲逛的女孩们,前呼后拥地往花圃走。秦春罗不情不愿,跟在后面,玉嬛还不忘回过头小声提醒,“秦姑娘,别忘了彩头啊。”
秦春罗气结。
……
后晌宴散回府,坐在马车里,冯氏还提起了这事。
“听说别苑里你跟人比投壶,还赢了?”
玉嬛靠在她肩上,昏昏欲睡,“嗯,是秦春罗找麻烦,文鸳帮我找回场子。”
“那秦姑娘怎么总这样?”冯氏想起那姑娘,也觉得头疼。
秦骁虽是个粗豪的武将,跟谢鸿却没过节,官场上偶尔碰见,也都客气有礼。谁知教出个女儿,却是这般爱挑刺找事,不知是小姑娘性情使然,还是受了爹娘的影响。
玉嬛郁闷地扁扁嘴,心说还不是因为梁章那小混蛋!
不过女儿家情窦初开,各自都藏着心事,秦春罗那点七弯八拐的小算盘也就几个常往来的姑娘们能揣摩几分,长辈们全然不知晓。若跟冯氏解释个中缘由,还得把自己拖下水,没必要,遂含糊道:“大概跟她五行犯冲吧,碰面时总要闹点不愉快。”
冯氏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魏州城繁华热闹,两条长街横贯全城,道路修得宽敞整洁,可容三四辆马车齐头并进。
两侧栽的杨柳樱桃都已长得极高,繁密葳蕤的枝叶掩映,清风微凉,道旁的民房几乎都将临街一面改成了店铺坊肆,马车驶过,目光所及是绫罗绸缎、金银器物,鼻端则不时有酒香混着饭菜的香味窜来。
玉嬛闲时爱吃小食蜜饯,在魏州那两年,几乎将合口味的店铺逛了个遍。
马车走走停停,玉嬛很快将秦春罗的事抛之脑后,不时便要下车,亲自去挑些糕点小食、蜜饯干果,买了让仆妇拎着。经过一家专门做药膳的食店时,想起府里那位重伤的客人,又叫停车,特地买了两份补血的。
回到府里,稍歇了会儿,便叫石榴拎着,往客院去。
……
客院里,梁靖此刻正闭门坐在罗汉床上,眉目冷沉。
他手掌里捏着张纸条,是卷入细小的竹筒递进来的,上面只有两个字——秦骁。
清丰府折冲都尉,秦骁。
那些在谢府周围鬼鬼祟祟刺探的人,竟是秦骁派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7章 第 7 章
玉嬛进了客院,正是黄昏日倾西山的时候。
屋门紧闭,院里鸦雀无声,许婆婆坐在廊下看着夕阳下的那丛翠竹出神,见了她便笑起来,“姑娘又过来了?今日去梁家别苑,可玩得高兴么?”
“高兴呀,梁家那别苑里夏园的花大半开着,可齐全了。”
玉嬛兴致勃勃,知道许婆婆爱花,便叫石榴先将药膳送进去,而后坐在旁边竹椅里,慢慢说给她听。
许婆婆活了一辈子,托谢家的福,养过的名品也不少,只是没能像梁家那样专门辟出地方莳花弄草,上了年纪后也没法陪冯氏去饱饱眼福。听玉嬛说了花开的模样,或是夸赞养得好,或是惋惜糟蹋了。
东跨院里那只小奶猫也不知怎么跑到这边的,看玉嬛过来,便从墙头一跃而下,借着墙边花树缓冲,而后跑到玉嬛脚边,不时奶叫一声。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入屋中,梁靖坐在桌边品尝药膳,心思却大半落在外面。
他回魏州也有段时间了,却还没回府见家人,听玉嬛提及宴席上梁章等人的只言片语,稍觉宽慰。
待药膳吃完,便随手取了拐杖拎着,摆出个精神稍振的姿态,出了屋子。
日头已经很偏了,余光带着点微红的色泽,扑在墙头屋檐,照得青砖都明亮起来。
玉嬛半张脸沐浴在夕阳里,侧脸细腻,眼睫修长挺翘,唇鼻的轮廓更是漂亮。
她身上还是赴宴时的打扮,珠钗轻晃,春笋似的手指拨弄着脚边的小白猫,听见拐杖触地的声音便偏过头,盈盈一笑,“晏大哥,药膳好吃吗?”
“味道不错,多谢费心。”梁靖在廊下站定,目光仍落在她脸上。
玉嬛便站起身来,走到他跟前,站在阶下仰头将他脸色端详了一圈儿,满意点头,“看来恢复得不错,鱼汤药膳都有功劳——”她拉长声音,翘着唇角揶揄,“花了我不少银子呢。”
这样说来,她是拿着体己银钱满足他口腹之欲了?
梁靖冷清的眼底掠过笑意,“利滚利,到时候一并还你。”
玉嬛不知什么是利滚利,但听起来应该是她赚了的,笑得愈发满意。
夏日里衣衫单薄,那件半臂锦衣滚了细密的边,松松搭在肩头,她脖颈上一圈红线便格外惹眼,绕过漂亮的锁骨,贴着肌肤没入领口。
梁靖顺着红线往下瞧,一个不慎,便落在她微鼓的胸口。
十四岁的少女,身段儿已然显露了出来,襦裙勾勒纤细的腰肢,那胸脯便格外惹眼,胸口处的丝带结成蝴蝶,晚风里尾翼修长,盈盈欲飞。
娇嫩的海棠红,衬得领口露出的那点肌肤格外白腻,细瓷似的。
梁靖这才留意到,她胸口似有一点小小的桃花似的痣,被纱衣半掩,很漂亮。
不知怎么的心里一跳,他做贼心虚般挪开眼睛,掩饰问道:“你脖子系的什么?”
“平安扣啊。”玉嬛倒没留意他的目光。
梁靖颔首,又瞥了她胸口一眼。
那应该就是她临死时送来的那枚羊脂玉扣,当年从祖父梁侯爷手里送出去,韩太师亲自放在她襁褓里的婚约信物。
十数年前京城的韩太师举家被抄的时候,他还只有八岁,却记得祖父那时神情悲怆无奈,独自在书房里枯坐了三天三夜。后来祖父派人打探那女孩的下落,得知阖府上下被人斩草除根,性命无存时,还跟他念叨了很多回。
时至今日,父亲曾数次修书给他,催他回府定亲,抱病的祖父也曾寄过家书,却半点没提关乎婚事的只言片语。
大概故人已去,哪怕有些事无能为力,心里终究是珍藏着昔日约定,引以为憾的。
梁靖心思一动,又道:“给我看看?”
玉嬛诧然抬眸,旋即别过身子。
这东西怎么能给他看?娘亲特意叮嘱的,要贴身佩戴但不可外露,就连每月换红线的时候都是冯氏在屋里亲自换的,除了贴身照顾她的孙姑和石榴,旁人都没见过。
她瞥了梁靖一眼,回身往外走,“姑娘家的东西,不能给人看。”
到了院门,又想起来,转头问他,“晏大哥明天想吃什么?”
梁靖想了想,“红烧醉鱼,如何?”
玉嬛偏着脑袋,眉目含笑,“正好,我也想吃。”
……
次日玉嬛果然做了红烧醉鱼,让人给他送去一份,顺道又做了梅花扣肉和竹筒排骨,蒸了一屉香甜软糯的南瓜饼。这些美食吃下去,腹中觉得有点撑,便趁着入暮天凉,往府里后院散步消食。
回来时走得劳累,沐浴完倒头就睡,倒比往常早了一个多时辰。
香梦沉酣,浑身舒泰,醒来时屋里还黑黢黢的,里外静悄悄的没半点声息,透过帘帐,依稀能看到月光漏进来,也不甚明亮。
她翻了个身打算接着睡,忽然听见屋顶上传来极轻微的动静,像有人踩瓦片似的。
玉嬛前几日总做噩梦,怕府里出事,心底里有根弦绷着,听见这动静陡然清醒,再侧耳细听,又是两声踩瓦片似的轻响。
——若是夜里乱跑的猫,动静必不会这样明显。
一颗心几乎吊到嗓子眼,她连软鞋都没趿,赤着脚走到窗边,轻轻推开条缝。
外面月色将沉,看着像是四更天气,府里各处都安静宁谧,唯有夜风吹动树梢轻微作响。这屋子坐北朝南,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半颗脑袋也看不见隔壁正院里的情形,只能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片刻安静,夜风里似传来极轻的兵器碰撞的声音,转瞬即逝。
玉嬛心里怦怦乱跳,都做好了喊人护院的准备,周遭却又安静下来。
良久沉寂,极远处传来敲梆子的声音,越过重重院落传来。东跨院里值夜的仆妇到了换值的时辰,有仆妇挑着灯笼从正院过来,跟这边的人简短交谈了几句,便在廊下接着值夜。
看来外头一切如常,否则总该有人察觉。
渐渐月暗星沉,玉嬛在窗边吹了许久的风,见周遭一切如常,恍然间甚至怀疑刚才是她听错了,疑心太重。遂蹑手蹑脚地爬回榻上,钻进锦被里,拢了头发搭在枕畔。
闭上眼,心里仍突突跳着睡不着,她翻来覆去,抱着半幅被子调匀呼吸。
……
谢府后院外的甬道上,此刻却不似府里平静。
梁靖身上的黑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手里长剑泛着冷沉的光泽,那双深邃的眸中尽是厉色,暗沉如墨。剑尖所指,是穿着夜行衣的刺客,身上受了重伤,嘴里的牙齿几乎被捶落大半,藏好的毒。药混着血喷出去,连寻死都艰难。
负责在外围刺探消息的陈九恭敬站在身侧,“这个人,待会如何处置?”
“带回去审。”梁靖抬脚点在那人咽喉,稍稍用力,几乎扼断呼吸,躬身时声音冷厉得如同腊月寒冰,“务必挖出主使。若不招供,手段随你。”
这便是诸般狠辣手段都随便用的意思了。
陈九当即抱拳,“遵命!”
梁靖颔首,念及京城里汹涌的暗潮,知道此事不会轻易过去,便又叮嘱,“别叫死了,往后会有用处。”
声音冷沉,眉目肃然,比起沙场上驰骋纵横爽朗的英姿,更添几分阴沉冷厉。
陈九会意,待梁靖翻身进了后院,便低低一声呼哨,叫来潜伏在附近的两位同伴,往青石板上撒些土盖住血迹,带了那刺客隐入夜色。
梁靖回到客院时,因无人值夜,内外安谧如常。
整个谢府仍在沉睡,全然不知方才刺客偷袭,险些取了谢鸿夫妇的性命。
他掀开窗户翻身入内,没发出半点动静,而后将黑衣藏在床板下的倒钩,长剑搁在枕旁,合衣而卧。
次日前晌,玉嬛去客院时,他仍跟平常一样,换了药在廊下歇息。
阳光下他的身材颀长磊落,穿了玄色锦衣,眉眼轮廓英隽分明。休养了这些时日,伤势虽未痊愈,眼神却不似先前涣散无神,站在一丛芭蕉旁边擦拭剑锋,算不上神采奕奕,却觉英姿勃发。
当下有点家世的男儿很多都文武兼修,晏平曾提及茂州风物,也提过军中的情形。看他的谈吐和那日重伤将死却甩开追杀者,就知他身手不弱,且气度从容自持,想必是提笔能文,骑了战马便能纵横沙场的。
这样的人,自然比府里旁人警醒。
玉嬛今早去冯氏那里,问她昨晚可曾听见什么动静,冯氏答曰没有。她又放心不下,便来梁靖这里探探口风。
屋里的丫鬟仆妇都被屏退在外,门扇虽洞开,压低了声音,外头便听不见动静。
紫檀收腰的桌上摆着瓜果糕点,还有一盘甜滋滋的炒栗子。
玉嬛随手取了一枚慢慢剥,关怀过伤势饮食,便随口问道:“昨晚四更时分,晏大哥可听见了什么动静吗?”
作者有话要说: 影帝的真面目当然是杀伐决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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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这问题来得突兀,梁靖稍觉意外,却仍是低头剥栗子的姿态,神情纹丝不动。
昨晚四更正是刺客潜入谢府,被他探明意图后驱逐重伤的时候。彼时阖府上下无知无觉,没想到她却听见了动静。
梁靖仍是垂眸,道:“什么动静?”
“就是……我听见屋顶上瓦片响了,若是院里的猫,不会有那种动静,应该是屋顶有人。而且没多久,还听见刀剑的声音。只是后来又安静了,想着晏大哥身手出众,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什么?”
她心里狐疑忐忑,黑白分明的眼睛水灵灵的,一错不错地盯着梁靖。
梁靖觑她一眼,拨着衣袖,淡声道:“似乎听见了点。”
玉嬛心中一紧,连忙追问道:“那后来呢?有没有出去看到是什么人?”
当然看到了,而且是他潜伏在暗夜守株待兔,将那意图闯入谢鸿夫妇房间的刺客重伤捉到手里,这会儿应该有人在用酷刑审讯,逼问主使。
梁靖眼底的精光转瞬即逝,将剥好的栗子塞进嘴里,神情是惯常的冷清,不以为意似的,“后来又睡着了。”
“睡着了啊……”玉嬛稍觉失望。
原本她还怀疑昨晚是否听错,既然梁靖也听见动静,想来不是错觉。若那动静只是个行窃的梁上君子便罢,若真带着刀剑,那就很吓人了。她发愁地趴在桌上,像是东跨院里那只蔫头耷脑的兔子。
梁靖的另一颗栗子剥好,抬眉见她无精打采的,唇角微动,递到她跟前的小瓷碟里。
玉嬛从善如流,取了吃掉。
外头风声细细,孙姑和许婆婆在树荫下闲话家常,声音嗡嗡的。
两人也不说话,梁靖靠在椅背,修长的腿一屈一伸,剥的栗子少半自己吃掉,大半放在玉嬛跟前的碟子。
玉嬛便蹙眉沉吟,想请梁靖帮忙留意,又怕他伤势未愈,这请求会唐突。况且府里若真碰见麻烦,也该自家想法子,不能总指望旁人。嘴里是甜糯的栗子,心里默默盘算着,细嫩的手指扣着瓷碟,等剥好的栗子落下来便拈着送进嘴里。
不知过了多久,回过神见碟子空荡荡的,目光微抬,就见梁靖靠在椅背,正默默看她。
玉嬛眨了眨眼睛,再看下盛着炒栗子的细竹篾编的盘子——
“这就吃完啦?”
感觉意犹未尽,还想再吃呢,玉嬛默默舔了舔唇。
梁靖唇角微挑,凑近些许,“再叫人送一盘来,我剥给你?”
温热的呼吸落在脸颊,那双清冷深邃的眼眸似藏了千山万水。
玉嬛莫名心中一跳,下意识垂眸,不好意思再叨扰人家,遂站起身来,“还是算了。晏大哥你伤还没好,多歇着吧,想吃什么东西,告诉许婆婆也一样。别客气。”说罢,取了几颗樱桃,转身欲走。
梁靖叫住她,语气是惯常的冷清淡然,“最近夜里我会留意,别担心。”
玉嬛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帮忙,大喜之下,回眸莞尔,“多谢晏大哥!”
……
出了客院,玉嬛便直奔冯氏平常爱纳凉闲坐的后院凉亭。
到了凉亭那边,果然见冯氏坐在亭下,手边的笸箩里放着一堆丝线。
端午临近,府里各处都在准备粽子、雄黄酒和菖蒲等物,年少的姑娘们在端午要佩戴放着朱砂、香药、雄黄的香囊,能驱虫辟邪。玉嬛的香囊向来都是冯氏亲自做的,今年也不例外。
笸箩边上,裁剪好的花样压在银剪下,冯氏挑了五样丝线,摆成一排。
见了玉嬛,便笑着招手叫她,“小满,过来瞧瞧这香囊,样子喜欢吗?”
冯氏虽出身高门,因幼时性情娴静、心灵手巧,女工做得很好。谢鸿和玉嬛贴身的衣服、佩戴的香囊,许多都是出自她的手,裁剪绣工都没得说,加之跟着兄长们读过书,腹中有了墨水,那香囊做出来,便别有意蕴。
玉嬛瞧了花样,几乎能想象到雏形,那必然是藏着诗经楚辞里的诗句的。
遂贴在冯氏身边,软声笑道:“当然喜欢,娘亲做的我都喜欢。”
还是这样爱撒娇讨人喜欢的性子,冯氏搁下花样,让旁边的丫鬟慢慢挑,却揽着玉嬛,道:“刚才做什么去了?我到东跨院找你,也见不着人影。”
“去客院了,找晏大哥。”
“他伤势怎样了?”
“瞧着比昨天好了些,我进去的时候他还擦剑呢。”
那把剑是救下梁靖后,从后院捡回来的,冯氏看过两次,剑锋锐利、通身漆黑,是能削铁如泥的宝物。剑鞘也不是凡品,上头缂丝花纹乃至手柄的尺寸都很讲究,不是普通兵器铺能买到的。
——能使那把剑的人,家世身手必定不差。
只是梁靖不肯透露身世,谢鸿瞧着没事,便当他是个客人,也未强求探问。
此刻玉嬛提起,冯氏倒想起来了,那晏平落难至此,先前伤重虚弱,走路都艰难,如今既然捡起宝剑,难道是已经生出了辞别的意思?
夫妻俩虽不知那晏平的底细,但看素日行事,却不像宵小之辈。且他生得相貌出众、身姿磊落,言语谈吐皆似进退有度,多少有些好感。
冯氏想着心事出神,玉嬛却已续道:“今早我说的事,娘还记得吗?刚才我问晏大哥,他说夜里也听见了动静。”
“是吗?”
“嗯,千真万确!”
“还真有这样的事……”冯氏脸上笑容慢慢收敛。
今晨玉嬛提起半夜屋顶动静时,她其实没太当回事,只当这孩子是半夜睡迷听错了。毕竟阖府上下除了玉嬛,没人发觉异样,连上夜的仆妇都没察觉。
可若当真连梁靖也听见了,那就不能再掉以轻心。
谢鸿最近仕途倒霉,被太子一系盯着打压,朝堂上波谲云诡,太子虽瞧着宽和温厚,但能稳居东宫的人,哪会是心善手软的菩萨?他周遭那些个谋臣属官,更不是省油的灯,瞅准谢鸿没能反击,谁知道会不会踩得更狠。
不管昨晚那人是刺探还是有更狠毒的打算,都不得不防。
冯氏留了心,当晚便跟谢鸿郑重说了此事。
谢鸿虽出身淮南世家,却也只是个读书入仕的文官,自身不会武功,府里那些护院又本事有限,遂下令让护院惊醒,托人从魏州城请了几位镖师帮忙守一阵。
他前些年背靠谢家荫蔽,安稳无事,每日里读书弄文,几乎没碰过刀剑。如今因不肯把玉嬛送进宫给老皇帝,惹得老太爷生气,暂时失了庇护,为免伤及妻女性命,只能托人寻摸靠得住的高手,想留在府里护院。
只是一时间寻不到,遂给相熟的巡城兵马司打招呼,请他们晚间务必留意。
如是安排过,夜里倒没再出什么岔子。
谨慎过了数日,转眼便是端午。
……
端午之日赛龙舟,是约定俗成的大事。
大清早,魏州城外的丽金河畔便聚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等日上三竿,河渠护栏外便站满了看客。摩肩接踵的人群簇拥着中间一座三层高的楼阁,修得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因是依河而建,便取名丽金阁。
端午这日热闹,丽金阁的雅间座位尽数留给魏州城的达官贵人,一座难求。
等玉嬛跟冯氏过去的时候,里头满目峨冠博带、衣香鬓影。菖蒲混着雄黄酒的味道飘过来,掺杂了才蒸熟的粽子糯香,诱人馋虫。
阁楼上尽是高门女眷,亦有未成亲的少年郎往来照顾。
冯氏往隔壁去跟梁老夫人寒暄,玉嬛因怕碰见梁章,勾起梁老夫人点鸳鸯谱的心思,便没出门,只管坐在雅间靠窗的位置,咬着粽子看外头波光粼粼的水面。昨晚下了场雨,今早天气放晴,远山笼在黛青薄雾,近处草木水珠晶莹,凉风拂过,惬意得很。
谢府的客院里,梁靖却没这等心情。
桌上的粽子香气四溢,许婆婆发觉梁靖并非歹人后,也松懈了许多。
外围的护院镖师挡得住寻常歹人,却察觉不了陈九这等神出鬼没的高手,此刻后窗外草木阴翳,陈九借着一棵粗壮繁茂的老槐掩住身形,翻身一跃便进了屋内。
屋门紧掩,丫鬟们以为梁靖在歇息,都跑到院里凑热闹,无人打搅。
陈九站在隐蔽角落,声音压得极低,“属下已经探明,秦骁昨夜暗中潜回魏州城,却没回府。有两人行踪鬼祟,昨夜跟他在梭子岭碰面。只是怕打草惊蛇,没敢靠得太近。”
“京城那边呢?”
“永王会在半月后来这边督查军防,皇上已经允了,就等动身。”
难怪秦骁要亲自动手,看来永王这回是势在必得——趁着太子打压谢鸿的时机刺杀,永王趁机揽过案子,稍加掩饰,便能将脏水泼到太子身上,动摇东宫根基,更能借仇恨死死攥住淮南谢府。
一条人命换这般好处,永王岂会轻易错过?
那么今日,秦骁定会亲自上阵以策万全。
梁靖眸色冷沉,稍加思索,回身取了宝剑,叫陈九翻窗而出,去府门外等候。他却出了屋门,说要去外头买样东西,孤身出府。
他的伤势虽未痊愈,行动却已无碍,仆妇们见他不愿旁人陪着,便也作罢。
作者有话要说: 搞事情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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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魏州城外的丽金阁,龙舟赛尚未开始,周遭却已十分热闹。
河畔的风带着潮润的凉意,从窗户送进来,夹杂草木清香。梁家是当地世家,有梁元辅这位都督兼魏州刺史,还有个嫁入永王府的侧妃,风头无人能及,今日阖府女眷出行,便要了顶上左右打通的四个雅间,内里宽敞舒适,陈设奢华。
梁老夫人端居正中,旁边是长房二房的夫人、孙媳妇,及尚未出阁的孙女梁姝,各个绫罗锦衣,珠翠满头,被仆妇们众星拱月般围着。
紧挨着的,是过来寒暄的沈夫人和女儿沈柔华。
沈柔华今日打扮得端庄温柔,一袭枣红的锦衣拿银线锈了精致花纹,阳光下光彩焕然,发髻高高盘起,金钗玉簪、玛瑙珍珠,诸般首饰做工材质无不上乘。
梁家有意把她娶给梁靖为妻,虽说梁老太爷没点头,梁元绍夫妇却都满意,就差梁靖回来定下,这会儿几乎是把她当梁家准孙媳,闲坐言谈之间,甚是融洽。
周遭几位过来露面拜望的官夫人也看得出来,对沈夫人颇多奉承。
冯氏却还惦记着玉嬛的婚约,瞧见梁家对沈柔华的殷勤,知道不能怪梁家,心里却仍不是滋味。
露个面坐了片刻,凑完热闹想走,那边梁老夫人瞧着沈柔华,却又想起了玉嬛,朝她道:“夫人今天过来,没带玉嬛吗?这上面宽敞,人多了也热闹,不妨叫过来坐坐。”
冯氏便含笑道:“多谢太夫人惦记着,金橘,去看看姑娘在不在。”
金橘应命,到谢家挑的小雅间时,玉嬛正倚窗坐着,拿小银刀剥手里的香橙吃。
听见冯氏寻她,玉嬛并未立即动弹,却是问道:“娘亲原话怎么说的?”
金橘老实回答,“叫奴婢过来看看姑娘在不在。”
是看在不在,而不是请她过去,那意思就是不去也行。
母女俩一道赴宴的次数多,彼此也算有点默契。上回梁老夫人拉着玉嬛亲热关怀时,冯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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