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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四小姐-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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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这些天,夜里常常睡不着觉,冬梅知道,老爷的病怕是难好。以前小姐若遇着什么事,和她们俩个有商有量,自那日燕鸣传话,小姐去了老爷房里,蒋福亲自守的门,两人密谈了许久,小姐回来后,便一副忧心重重的样子。怕是小姐遇上了什么为难事,不想让她与李妈妈担心,这才夜夜苦思良久。

冬梅替自个的小姐心疼的半天,终是无计可施,翻了个身,慢慢睡去。

……

那日的事情,祖孙俩都未再提过,似从未发生过一样。

蒋欣瑶仍每日照料蒋老爷衣食汤药,越发的尽心。她常常在祖父院里一呆就是一日,陪在老人身边说笑,回了院子却常常独自发呆,甚至对莺归做的吃食,都没了兴致。

李妈妈,冬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两个忠仆无计可施,只得偷偷摸摸的凑在一处长吁短叹。

……

这日冬至,天气阴沉,寒风凛凛!

南方冬至有吃汤圆的习俗,欣瑶因祖父喜食甜食,张罗着做些个豆沙馅,芝麻馅的给老人家解解馋。忽听得丫鬟来报,说老爷下床忽然昏倒,惊得手中的汤圆散在地上,蒋欣瑶呆愣住了!

欣瑶看着昏迷不醒的祖父,眼泪叭叭的掉了下来。

这个曾经高大,英俊,白皙的男子,如今又瘦又黄,脸上布满了老年斑,了无生机的躺在床上。

几个大夫看罢都摇头,只说灯枯油尽无力回春,需早做准备。

蒋福抹了一把眼泪,哑着声道:“小姐,可要通知苏州府?万一……”

欣瑶死死握着祖父干枯的手,摇头道:“福管家,等祖父醒了再说。”

蒋福上前一步,轻声道:“小姐,有些东西需早早备下。这事,还得小姐做主。”

欣瑶一听,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涌出来,泣声道:“福管家,先预备起来。”

蒋福红着眼,匆匆离去。

半时辰后,蒋振悠悠转醒,看着两眼红肿的欣瑶,微声道:“什么时辰了?”

蒋欣瑶强忍着眼泪回了话,随即又道:“祖父,可要通知苏州府的人?祖母那边……”

蒋振虚弱的摇摇头,斩钉截铁道:“不用了,只等我咽了气再去报丧。你先出去,我与蒋全有话要说,你过会再来。”

欣瑶用余光看了眼默守在一旁的蒋全,帮祖父掖了掖被子,转身走到院子。

……

冬至的夜,黑的太早,暗夜中看不见一丝星光。

冬梅担心的看着桂花树下静立无声的小姐,想了又想,终是没有出声,只上前给她披了件外袍,摸了摸小姐冰凉的手,默默的站在她身后。

这些年老爷对小姐的好,真真是实心实意,她和李妈妈都看在眼里。这会子老爷病危,让小姐如何不伤心流泪?

半个时辰,门开了,蒋全红着眼睛从里面出来,走到欣瑶跟前,说老爷请她进去。

冬梅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她用力的握住小姐的手。

蒋欣瑶冲着她笑笑,大步向里走去。

她的祖父,静静的靠在床头,正等着她来。

蒋欣瑶鼻子一酸,赶紧上前叫道:“祖父。”

蒋振吃力的睁开眼睛,示意她坐:“丫头,我盼着这一天,盼了很久了。你不用害怕,谁都有这一天,早早晚晚!”

欣瑶泣不成声道:“祖父,我舍不得您!您就这样舍得把我一个人扔下吗?”

蒋振想抬手替孙女擦擦眼泪,却发现自己已没那个力气,颓然叹道:“五年前,咱们祖孙俩就像丧家之犬一样,灰溜溜的回了这里。祖父原来是死了心的人,有你陪着,这心又活回来了!孩子,谢谢你!”

欣瑶把头埋在老人的大手里,只觉得眼中的泪怎么流也流不尽,。

蒋振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孙女,神色复杂。

“现在祖父求你三件事,你可愿意帮我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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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遗愿

上回书说到重病的蒋振交待欣瑶帮他完成三件事。

蒋欣瑶听罢心如刀割,抬起头泪如雨下道:“您说。”

“第一件,我死后,不入蒋家祖坟,就在这后院找个干净的地方把我埋了,不立碑。我身边预留位置,什么时候那个位置的人找到了,什么时候帮我立碑。找人的事,蒋全会去做。你只要帮祖父看着,除了她以外,谁都不能睡在我身边。我会留下书信,你只管拿给他们看。”

欣瑶不及思考,含泪点头。

“第二件事,蒋福跟了我几十年,又是个无牵无挂之人,你替我养老送终。”

欣瑶泣道:“祖父,您放心,我视他如您!”

“最后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我想了很久,也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祖父这一生的心血,都在一件事上,就是翠玉轩。从现在开始,我把它交给你。分成十份,你占四份,阿全占一份,剩下的五份给宏远,也就是你小叔叔。”

欣瑶猛的停止了抽泣,直直的看着老人,一脸的茫然。

“庄子上有几个玉雕师傅,都是翠玉轩的老人了,你得养他们到死。翠玉轩的事,阿全以后会跟你说。我知道,你懂,你瞒不过我的眼睛!”

蒋振抽出手,从枕边拿出一黑色的匣子,颤巍巍的送到欣瑶手上。

欣瑶木然的接过匣子,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匣子里有二十万两银票,京城两个宅子的房契,青阳镇这处庄子的地契,还有那些个古件,你帮我交给宏远,亲手交给他。这五万两银子,还有这老宅的房契,你收着。阿全以后就是你的人,你是他的主子。”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打断了蒋振的说话。

蒋欣瑶完全呆住了,她想过无数的可能,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

蒋振不给她思考的机会,突然浑身一用劲,直直的坐起来,问道:“孩子,祖父求你这三件事,你可答应?”

说完又是一阵猛咳。

蒋欣瑶一惊,忙上前帮着顺气。

蒋振就势一把抓住她的手,表情狰狞,勾勾的瞪着她。

蒋欣瑶被看得无所遁形,那一双浑浊却炯炯有神的眼睛,深深刺痛着她心底深处。

她泣不成声,重重的点了点头。

蒋振犹不放心,狠声道:“你发誓,若有违今日之约,祖父便会打入十八层地狱,日夜受油煎火烤之苦,永世不得超生。说……你快说!”

蒋欣瑶被这恶毒的誓言惊得无法思考,只麻木的跟着念道:“我发誓,若有违今日之约,祖父便打入十八层地狱,日夜受油煎火烤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蒋振全身力气像被抽走一般,往后倒去,脸上一片平静。

他放开了欣瑶的手,只喘着粗气道:“丫头,难为你了,无缘,则因不生,因果循环,缘自在心。孩子,祖父这几年,有你陪着,很高兴。”

欣瑶的双眼被泪水模糊,分不清是为祖父还是为了自己,泣道:“祖父,好好养病,别多想,你可记得明月明年之约。做人,得讲诚信。”

蒋振淡笑道:“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孩子,祖父以后,护不住你了。”

蒋欣瑶听罢哀痛欲绝,抱着祖父的手失声痛哭。

这个睿智的老人,洞穿了她的一切。一张琴放在那儿,不去碰她,唯有沉默,如若以指触之,则高山流水,绵延不绝。使人闻之欲醉,声音从哪来?从琴上来?或从琴外来?亦或从指外来?佛曰不可说,不能说。

蒋欣瑶知道,她便是那琴音。

可惜蒋振已经听不到她肆无忌惮的痛哭声,他陷入了长久的昏迷中。

……

蒋欣瑶擦干了眼泪。她没有时间悲伤,她必须在这几天,在苏州府还没有来人之前,为祖父,也为自己做好万全的准备。

她先找来李妈妈和冬梅,这两人,深得她信任。

她如实的告诉她们前两件事情,并指出,第二件事不难,难的是第一件事。虽说蒋老爷留有书信,若太太执意不肯,怎么办?本身不入祖坟就已是难事,还要预留位置,不立碑,那就是难上加难。她人小言微,谁会听,谁肯听?

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个晚上,毫无办法。

第二日一早,她把蒋福,蒋全请到了书房。直截了当的问两人可知道老爷交待给她的事情。

她没时间玩互相猜测,欲擒故纵的游戏,如今的他们应当是她的战友,是同伴,绝不是敌人。

蒋福,蒋全不约而同的点头。

于是蒋欣瑶先把最简单的问题先抛出来。

“福管家,老爷把你交给我,让我替他照顾你,现在我只想问你,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蒋福哀伤道:“老奴今年四十有八,从十岁开始跟着老爷整整三十八年。老爷千秋后,老奴只想替他守着坟,逢年过节也有人陪着喝几杯,说说话。”

欣瑶点点头道:“福管家,你留在这青阳镇确实要好过跟着我。这样,我把这宅子留给你,只说是老爷给你的,你住着也名正言顺。我每年再给你一千两银子养老,钱不多省着点花也够。等老爷走了,那些常年跟着老爷的人若愿意留下,就在这老宅中养老,或不愿意,每人三百两安家费。其它的下人,福管家你留几个得用的,服侍你,剩余的发还卖身契,都遣散了吧。”

蒋福忙道:“小姐,不用给银子,老爷给我留了银子,够我嚼用一辈子的。”

欣瑶道:“老爷给的是老爷的,我给的是我给的。福管家,若不嫌弃,我叫你一声福伯。我把你当长辈,孝敬长辈那不是应该的?”

蒋福直直跪下,泣声道:“小姐,小姐这是抬举了老奴啊,您放心,这宅子老奴帮您守得好好的。等老奴入了土,再还给小姐。”

欣瑶上前扶起蒋福,叹道:“福伯,什么还不还,我交给你了,便是你的。”

蒋全看着欣瑶一言一行,心下赞叹。别看小姐年纪尚小,这事做的大气周到,暖人心,怪不得老爷高看她。

蒋欣瑶解决了福伯的事,当下问道:“这第二件事,有些棘手,老爷交待不入祖坟,不竖碑。虽说有书信留给府里,我想着,其它人还好,只怕太太不同意,你们看这事怎么办?”

蒋全心头一动,忙声道:“我原想,有了书信估计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倒没想过太太怕不会应下,还是小姐想的周到。”

蒋欣瑶心道,你是低估了一个女人的嫉妒之心。

半晌,蒋福突然高声道:“小姐,听说老太太置了个佛堂,那佛祖的话,应该信。”

欣瑶顿时心领神会,拍掌道:“福伯,好办法!这事交给你来办。预留的位置先不要说留给谁,只等老太太百年后,把老爷的书信再拿出来给大伯、父亲看,你们看如何。”

蒋福,蒋全各在心里叫了个好,都道此计甚妥。

欣瑶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只要祖父顺利下葬,比什么都重要。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两件事情总算解决,这最后一件……

欣瑶看了眼蒋全,心想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便对福伯道:“福伯,你先去忙,老爷身边离不开人,时间长了我不放心。”

蒋福心领神会。

这事他是一丝丝忙也帮不得,既帮不得,就不能添乱,小姐操心的事太多了。老爷一下子把担子全压在她身上,这才多大点的孩子。我只管把小姐安排的事办得稳稳当当,便是帮了小姐的忙。

蒋福思定,忙起身告退。

蒋全看着福管家轻轻带上了门,便上前从怀里掏出几本帐本递给欣瑶。

蒋欣瑶看都没看就丢在一边,正色道:“蒋全,我有个问题放在心里,如果不问,也没心思接了这帐本看。”

蒋全道:“小姐,请说。”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祖父把翠玉轩交给我?明明你才是最好的人选。”

蒋全完全没想到小姐会问这个问题。他认真的思索了片刻,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老爷为什么会选你。小姐,说句大不敬的话,这事我反对过多次。可老爷却说‘我这孙女,是个极聪明,极通透的人,但凡她想做的事情,必能做成。她是老天赐给翠玉轩的宝贝,翠玉轩到她手里,比到你手里强。’老爷是我的恩人,他的话,我听。”

蒋欣瑶容色未变,身子却有些僵硬。

蒋全的言外之意是:我听恩人的话,但不一定听小姐的话。

蒋欣瑶苦笑不已。她从没觉着自己聪明,通透,也没想到祖父会在他人面前如此夸奖自己。

蒋欣瑶是个调低随性的人,只愿笑看花开花落,缘来缘去。现如今,这天大的馅饼砸到她头上,她却没有食欲,只想喝碗白粥,这可如何是好?

蒋欣瑶头疼的长叹一口气。

“蒋全,说实话,我与你一样,从来没有想过要接手翠玉轩,甚至到目前为止,这个想法都没有改变。”

蒋全脸色突变,唤道:“四小姐!”

欣瑶摆摆手,示意他听完。

“若不是祖父逼着我发毒誓,依我的性子,定不会自找苦吃。且誓言这东西,我向来是不信的。你就辛苦点,我那四成也没打算要,你都拿去。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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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病逝

蒋欣瑶不打算接手翠玉轩,想把这个烫手山芋直接扔给蒋全。

蒋全摇摇头,一脸正气道:“小姐怎能失信于老爷?既应下了,就需做到。我蒋全虽不是什么好人,但忠义两字还是识得的,你放心,从今天起,小姐的话,就如同老爷的话。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主子,明日请随我去庄子一趟。”

蒋欣瑶苦笑着,她在想刚刚是否表达的不够坚定,让他误认为在玩以退为进,欲擒故纵的把戏。要知道天上不仅会掉馅饼,也会掉石头,弄不好,是要砸死人的,她这条小命还想活着回去呢。

蒋全察言观色,眼中精光一闪,突然上前一步,扑的一下跪倒在欣瑶面前,郑重其事道:“小姐,你若不接,我只能长跪不起。”

蒋欣瑶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还长跪不起,他以为是在拍电影,连威胁都用上了。如果再不应下,他是不是要血溅五步,触柱而亡。

欣瑶觉得太阳穴忽然疼得厉害。

书房顿时一片安静。

一个挺着胸膛直直跪着,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英雄样。

一个椅子上瘫坐着,愁眉苦脸,欲哭无泪的痴呆样。

半个时辰后,痴呆的人很没骨气的先投降,好言好语的商量道:“这事也不急在一时,让我再思量思量,你看如何?”

英雄无动于衷,一副你若不应,我就死在你面前。

蒋欣瑶觉着她像刚刚跑完了一千米,张着嘴,吐着舌头,说不出的累。

痴呆的人面无表情的看着英雄,英雄毫不示弱,真诚的回望。这就好比一个浑身装满兵器,暗箭的杀手,面对的却是手无寸铁的妇孺,整个一个全无从下手。

十分钟后蒋欣瑶心服口服的举了白旗,长吁短叹道:“蒋全,你赢了!等祖父走了,再给我吧,现在我没那个心思,起来吧!”

蒋全应声而起,抱拳恭敬的说道:“小姐大仁大义,蒋全佩服,有一事还得请示小姐。”

欣瑶摆摆手,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对外就说易了主。一个小铺子,也不赚钱,谁来抢?”

蒋全冷笑一声道:“照小姐的吩咐办,请小姐别忘了今日所言。”说罢抱拳而出。

蒋欣瑶气了个倒仰。

这厮忒不像话,我难道长了一张出耳反尔的脸。还冷哼,有本事,你到祖父面前冷哼去。

入夜,欣瑶喝了几口燕窝粥。洗漱后,只觉浑身难受,早早的爬上了床。

……

冬梅侍候小姐睡下,和李妈妈在烛火下做起针线。

李妈妈凑过头,低声道:“冬梅,你天天跟着小姐到前院,可见过老爷如今的样子?”

冬梅摇头道:“福管家早晚派人看着呢,哪里是我能看到的。”

李妈妈叹息道:“哎,看来是早晚的事了,小姐这些天累得很,难得今天睡得早,咱们说话可得轻点。你看那小脸,又尖了不少。”

冬梅点头道“小姐不仅是身累,心也累。你看吧,若太太知道了,必是一场大闹,小姐落不得好。”

李妈妈道:“才过了几年舒心日子,这老爷一走,二爷当官有个什么说法来着?”

“丁忧,要丁三年呢。”冬梅道。

“对对对,是丁忧,这一丁忧啊,周姨娘与那两个小的肯定跟着回来,这下府里就没有安生日子过了。”李妈妈担心道。

冬梅赶紧捂住她的嘴巴:“我的妈妈,快别说这些,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再说,可不能让小姐听到。”

李妈妈心有戚戚地看了眼里间,忙道:“妈妈知道,不说,不说。”

冬梅叹道:“妈妈,我们只管把小姐侍候好了,奶奶在府里管家这几年,肯定防着这一天呢!你且放宽心,好好约束着那些丫鬟,管紧她们的嘴,不给小姐添乱。小姐她万事心中有数。”

李妈妈点点头,又想说几句,又怕她的嗓门把小姐吵醒,只得硬生生的吞回肚里。

……

十一月初六丑时的一个寒夜。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蒋欣瑶,她突然感觉不妙,忙起身穿衣,往前院去。

欣瑶疾步走到了祖父院子,见院门大开,灯笼亮如白昼,所有下人分立两旁,里面传来蒋福,蒋全的哭声。

欣瑶奔进卧房扑到床前,见祖父直直的躺着,如在睡梦中一般无二,只觉得悲从心来,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眼泪簌簌而下。

冬梅上前轻轻的她耳边说了几句。

欣瑶强忍着泪,转身吩咐蒋福蒋全,给老爷小殓,置灵堂,并派人马上通知苏州府,扬州二爷,族中各房亲友。派人打理所有的客房,香烛,纸扎等一应物什准备齐全。

蒋福,蒋全流着泪各自领命而去,

欣瑶摸着祖父的手,感觉还有余热,应是刚去不久。又想到祖父去时,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忍不住失声痛哭。

……

寅时,苏州蒋府各房各院突然喧哗一片。

蒋宏建散着头发冲进归云堂。

周雨睛睡梦中听到老爷去了,急火攻心,直挺挺的晕了过去。丫鬟,婆子一阵手忙脚乱。

此时归云堂已聚集了各房人,屏气凝神只等着太太发话。

周雨睛觉得自己的心空了,这世间再也找不到容纳这颗心的地方。她爱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的男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了。

她怎么办,她该怎么办?眼泪一点点划落下来。

“所有人回房收拾东西,半个时辰后出发,少一个,或迟了,别怪我无情。”周雨睛声色厉疾道。

一柱香后,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从蒋府出发。

同时,柳口胡同的二老爷蒋兴得到大哥过逝的消息,带着一家老小,迅速往青阳镇赶。

……

此时,蒋老爷小殓结束。蒋欣瑶已换上孝服,只等苏州府人来。

她唤来李妈妈,冬梅和燕鸣,轻轻吩咐几句。三人点头示意明了,各自去办事不提。

辰时二刻,蒋宏建扶着太太扑倒在蒋老爷身前,众人痛哭不已。

周雨睛看着眼前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男人,只觉得万箭穿心,锥心刺骨,喷出一口血来,众人又一番手忙脚乱。

周雨晴幽幽转醒,推开钱嬷嬷送到嘴边的茶水,传蒋福上前问话。蒋福一一作答。

众人这才明了,老爷早已病入膏肓,灯枯油尽,只瞒着太太。

周雨睛哭得肝肠寸断,撕心裂肺。不复相见,死都不复相见。几十年的夫妻感情,竟然说弃就弃,说走就走,一点消息也不给她,如今再见已是阴阳相隔,生离死别。

狠啊,蒋振,你真狠啊!

周氏失神的望着一动不动睡在那里的那个男人,真想一把拽起他,高声质问,为什么留下她一个人?为什么……现在好了,连恨,都不知道朝谁恨。

顾玉珍进了灵堂就四处打量,她急切的想看到女儿。整整五年了,她的女儿离开她五年了,每日每夜,这种思念痛彻心扉。

如今她以这种方式走到女儿身边,心中的执念,如迅猛的洪水,一旦决口,便奔泻而出。

终于,在灵堂的角落里,她看到了那个身着孝衣,单薄纤细的女儿。顾玉珍潸然泪下,呜咽不语。

蒋欣瑶跪在角落里看着人群中的母亲,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只觉得心潮翻涌,母女俩视线一交汇,心中安定。

顾氏身边跪立着的小男孩,长得面如冠玉,目如朗星,正偷偷朝她看来。

蒋欣瑶明了,这是他弟弟蒋元晨无疑,遂朝他挑挑眉。

蒋元晨依稀记得他二三岁时,姐姐体弱多病,常年卧床,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怕过了病气。如今再看,虽肌肤胜雪,眉目楚楚,然一身孝衣仍显得弱不禁风。

蒋元晨眉头微皱,片刻后学着欣瑶挑挑眉,姐弟俩心头各涌上一股暖流。

不多时,蒋兴带着众儿女赶到灵堂,哭倒在大哥身前。

周氏强忍悲痛,宣布停灵七天,等蒋宏生回来行大殓。各房人,遵制行事,不得紊乱,衣食住行听从蒋福安排。说罢嚎哭起来,众人跟着又哭了一番,方各自回房安置。

……

此后,族中各房,亲朋好友闻讯陆续前来吊唁,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蒋府众男子迎来送往,忙得脚不沾地。无人注意到角落边跪着的欣瑶蒋正冷冷的看着这些从未谋面的,故作悲痛的所谓亲人。她心下惆然,觉得讽刺无比,顿感人生在世,不过尔尔。

三日后,蒋宏生闻讯从扬州匆匆赶来,当下哭晕在灵前。周姨娘更是搂着太太一番呼天抢地,哀哀欲绝,真真是唱念俱佳。众人劝慰半天方才止住。

……

蒋欣瑶实在不愿意见这帮人在祖父面前装腔作势,便趁人不注意,往后花园去。

再几日,祖父便要长睡在此。他是个喜静的人,想必也不耐烦听他们嚎哭,有这些花花草草陪着,定不会寂寞。

冬梅偷偷寻来,看小姐站立在海棠树下,上前回话道:“小姐,这几日,只大爷的几个妾室不安份,常派下人出来打听。兴老爷一家甚是稳当,除了哭灵,其余时间都呆在房里,吃喝也不讲究。大爷背着人去了几次老爷的书房,因锁着门,只在外面转了几转,倒也没说什么。小姐,你看……”

欣瑶点头道:“做得好,传我的话下去,这些天大伙辛苦了,每人多发一个月月银。让她们多注意那位刚回来的动向。”

冬梅上前,凑近小姐,悄悄道:“奶奶问小姐,可有空见上一见。”

欣瑶思索片刻道:“不妥,等老爷下葬了也不迟。告诉母亲,太太满心怒火无处可发,这个时候谨言慎行,和弟弟少出来走动,免得遭无妄之灾。告诉蒋福,趁人都齐全了,把祖父交待的事情办了,夜长梦多啊。”

冬梅心下明了,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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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遗嘱

月夜,飘然而至。

蒋福把书房门打开,请来周雨睛、蒋兴、蒋宏建、蒋宏生四人。

见人齐全,蒋福把老爷手书的遗嘱拿出,恭敬的递给周氏。

周氏眼睛不好,便让蒋宏建来读。

蒋振的遗嘱很简单,单单几笔就把身后事交待的清清楚楚,并把家业传给长子蒋宏建。

周氏听罢怒目而斥:“蒋福,为何老爷不入祖坟,不立墓碑,这是何道理?”

蒋福呼吸略有些重,哀道:“回太太,老爷病中请大师相看过。大师说老爷罪孽深重,死后带煞,若入祖坟,轻则家宅不宁,重则祸及儿孙。且十年后,方可立碑。”

周氏母子三人心里咯噔一下,脸上有些凝重,目光都聚在蒋福身上。

蒋福把头往下低了半寸,又道:“大师转了轮盘,说老宅后花园最是藏风聚气,是方宝地。老爷思虑再三,这才留下书信。”

蒋兴心中明了,大哥与锦心从小感情深厚,又在祖宅生活过几年,最是留恋这处地方。如今母子二人下落不明,大哥心中放不下,死也要等着她回来。再有一层用意,怕是大哥深知未能完成父亲心愿,黄泉之下无脸相见。

蒋家两兄弟对视一眼,均不说话。心道,这不入祖坟可是前所未有的事,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周氏暗思片刻,问道:“老爷有没有说过,墓中是否预留空位?”

蒋福心下一惊,含糊道:“老爷说过留位。”

周氏轻轻吁出一口气,脸色稍缓道:“二弟,这事你看如何是好?”

蒋兴强忍悲伤道:“我这一生,只听大哥的,大哥怎么说,我便怎么做。”

这个时代,尘世万众,神佛当家。周氏思量再三,当即拍板道:“一切照老爷吩咐的办。”

蒋福暗暗松了一口气,又道:“老爷还有遗嘱,吩咐老奴口传。老爷看老奴孤苦无依,令老奴看坟守灵,便把这宅子的地契给了我。太太,您看?”

周氏心道一个破宅子要它做甚:“老爷这样安排倒也妥当,只你要尽心尽责,不辜负老爷厚爱便行。”

蒋宏建冷冷道:“母亲,这怎么可以,莫不是这刁奴欺骗于我们?”

蒋福一听,扑通一声跪下,顿足捶胸、呼天抢地道:“太太,老奴我陪了老爷几十年,本想着以身殉主,若不是老爷身前叮嘱我在坟头冬日扫雪,春日种柳,逢年过节,倒上一杯薄酒,让老奴陪着说说话喝喝酒,免得黄泉凄苦,老奴我是万万不敢接受的啊!太太,太太啊,您得为我作主啊!”

蒋兴滴泪道:“嫂嫂,这宅子身处穷乡僻壤,不值几个钱,福管家替我们送走了大哥,又侍候大哥了一辈子,拿着也应当。往后,哥哥的坟头还得指着他照看。”

周氏听得黄泉凄苦四字,心如刀割,哀痛欲绝。

她狠狠的朝蒋宏建啐道:“你这个孽子,跪到你父亲前头跟他说去,我看你怎么有脸说出口!老爷啊,恨我丢不下这一大家子,不能马上来陪你啊!让你凄苦无依,无人说话啊!你且等我几年,我们奈何桥头再见!”

蒋宏建一见母亲动怒,忙磕头谢罪,流着泪说自己是猪油蒙了心。

周氏的脸色,这才稍稍缓了缓。

蒋福又道:“老爷说把这书房的书,几个摆件,笔墨纸砚等一应东西,送给四小姐,权当作个念想,也不枉祖孙一场。太太,您看?”

周氏环顾四周,这些都是老爷的心头好啊!罢了,罢了,人都走了,要这些书干什么?就给了四丫头吧。到底是陪着过了几年,这情份不比常人,遂点头同意。

蒋宏建本是酒色之人,看到书只有两个字:头疼。因此留给谁,都无所谓,只不要留给他便是万事大吉。

蒋宏生心下吃惊。他粗粗看了几眼便知道,父亲这些书都是多年来珍藏的古本典籍。如今给了欣瑶,倒是丫头的福气。看来,这几年,这丫头甚得父亲心啊。

蒋宏生五年未见女儿,心下早已想不起当年她的模样。灵堂前隐隐约约的一眼,隔着众人瞧不真切,依稀是长高了不少。

蒋宏建看书不行,算帐那是一把好手,心中暗暗盘算开来。见母亲,二弟沉浸在悲伤中都不出声,便道:“蒋福,父亲的翠玉轩可说留给了谁?这个宅子谁掌的家,可有帐本?”

蒋福上前道:“这是老爷的另一封书信,太太请看。”

蒋宏建凌厉道:“你这奴才,若不是我问,你便不拿了是不是?”当下来不及等蒋福回答,展信便瞧。

这封信写得更简单,只一个意思:病重,无钱医治,便卖了翠玉轩看病。

蒋宏建气得狠不得把信撕了方解心头之气。

蒋兴暗下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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