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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女尊]蒹葭-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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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离,我被秀秀骗了。”阿桑很难过地说着,她努力平静了这么久,但是说起此事来,声音里还带着些呜咽,“他还是这么喜欢玩。他不过是跟我玩玩,我当真了。”

南离心中涌起一种报复般的快感。他觉得这简直是昊天的旨意,是上天给予阿桑不守承诺的惩罚。但是鉴于这个所谓的惩罚是季秀那边给予的,他在暗暗畅快之余,却又有些不甘。他那么爱阿桑,觉得阿桑是稷下川最好光芒四射的女子,这样的她,季秀那般卑贱的东西,凭什么伤害她?他也配?

“我这些日子闹着要娶侧夫,是我不好,有损你的面子。”阿桑很是惆怅地说道,“可是秀秀,秀秀他从小就跟我在一起,我没办法……”

南离终于忍不住打断了阿桑的话。“季秀那样子骗你,愚弄你,你难道不打算惩罚他吗?”南离有些暴躁地问道,像是被磨去了所有耐心。

阿桑被他突然暴躁的声音吓了一大跳。“那是秀秀啊!”她有些诧异地说道,“他一向都是这样吊儿郎当的。是我太笨,误以为真。可是……可是秀秀要和蒲柔成亲了。他的婚礼,我希望能办得隆重一些,我希望你能为他主持婚礼。”他声音里多少带着些寥落,无不惆怅却是坚定地说道。

那一瞬间南离几乎想剖开阿桑的心,看看究竟是怎么长的。在他看来,季秀不受到惩罚,已经是他宽大慈悲了,如今阿桑竟然还要求他为季秀主持婚礼?她被人骗了这么一场,被整个稷下川当做笑话看,难道不该对季秀无比恼怒愤恨吗?

“你要我为季秀主持婚礼?你确定?”南离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是啊。村寨里的人都觉得,有大祭司来主持婚礼,是昊天对于他们婚姻的最高赐福。”阿桑闷闷说道,“秀秀他骗了我,可是我还是希望他能过上好日子的。”

可是到了季秀成亲的日子里,南离和阿桑都没有办法去参加季秀的婚礼。阿桑对此还有些遗憾,南离却很清楚,这是季秀自己的选择,季秀就是觉得南离和阿桑碍眼,不想在婚礼上看到他们。

那天送亲的队伍临出门的时候,阿桑还换上一身新衣裳,打算作为季秀的娘家人为秀秀送嫁。但是季秀却突然转过身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招呼阿桑过去。

季秀一把抱住阿桑,眼睛却挑衅般地看着南离。“大祭司,我就要出嫁了。拔去了眼中钉肉中刺,你心中必然是欢喜的。所以,我此时亲她一口,你大人有大量,应该也是不会介意的吧。”他轻笑着说道。

然后季秀就旁若无人般开始亲了。他抱阿桑抱得是那么紧,阿桑根本没办法挣脱开,就那么睁大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季秀。然而季秀的舌头已经探进阿桑微微张着的唇中,他撩拨,他挑逗,他举重若轻,舒缓得宜,轻重有度,从容不迫。单是被他这么亲吻着,阿桑已经觉得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她站都站不稳,直接倒在他的怀里。

“季秀!”南离愤怒地说道,三步两步冲上前。就在这火光电石之间,阿桑觉得有什么东西滑进了喉咙。季秀松开她的时候,她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却终于什么也没能呕出来。那东西已经滑到肚子里去了。

“秀秀!”阿桑睁圆了眼睛叫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季秀却仿佛没有听清楚阿桑的问话。

“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季秀抬起眼睛,他眼睛里的复杂情绪令阿桑震惊,“我最恨你的是,你压根都没有把我当男人看!从来都没有!”

季秀冷冰冰撂下这句话,拍了拍衣裳上的尘土,转身大踏步走出了门。南离本想追上去好好收拾他一顿的,却被阿桑紧紧拉住袖子。

“南离……”阿桑轻轻唤着南离,眼睛里满是求恳。南离抱住阿桑的时候,才发觉她身子软得站都站不住,吐出的呼吸喷在南离脸上,灼热得有些惊人。南离看着阿桑的眼神,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她想要。在这个时候。

若是平日里,阿桑这么主动热情,南离自然会觉得欣喜。可是因这份热情是季秀挑起来的,他觉得膈应极了。

南离脑海里浮现出季秀几日前筹备婚礼时一脸冷笑着看他的神情:“我才不要你主持我的婚礼!”

南离轻笑:“只怕这却由不得你。大祭司主持婚礼,是多少人的荣幸。你不见蒲柔她听说这个消息,欢喜成什么样了?”又道:“若不是阿桑求我,你以为我会去?”

“你不会去的。”季秀却似很笃定,“你放心,到时候我会送你一个大礼!”

“秀秀的大好日子,你先前还求我去主持他的婚礼,你如今是做什么?”想到这里,南离在阿桑耳边轻轻说道。季秀果然送了他一份大礼,阿桑突如其来的热情对于南离而言,却是一场最深刻的羞辱,他为什么要领受?

可是阿桑却忍不住去扯南离的衣裳,仪态全无,一脸急得忍无可忍的样子。“秀秀……方才……秀秀好像喂我吃了什么东西……”她整个人趴在南离身上,声音软绵绵地说道。

那天南离所谓的主持婚礼自然是泡了汤。事出紧急,南离不顾旁人诧异的目光,把阿桑一路抱着带回屋中。季秀太过心狠,下的药过于猛烈,南离足足用了一个昼夜才解开。事后,他累得恨不得直接睡过去,用颤抖的手帮阿桑上药的时候,内心五味杂陈。季秀说到做到,这果然是一份大礼,足以令他终生难忘。

“这个人心肠太黑,简直罪不可赦!”南离私下里向阿桑这么说。

但是阿桑却劝他:“算了吧。秀秀心里有气。我从前欠他太多,让他这么发泄一回也好。再说,若说下药,你还不是一样喂我吃忘忧散?”

“那怎么能一样?我没他这么下作!”南离道,“你只说你欠他,你欠他什么了?他一边跟蒲柔风流快活,一边看着你为了娶他四处奔走,这又怎么算?”

其实到底欠了秀秀什么,阿桑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她就是觉得深深的不安,她就是觉得她欠了秀秀很多。

每逢阿桑出姜寨做事,路过蒲柔家的时候,目光都会情不自禁地越过低矮的土墙,去四处寻找季秀的身影。季秀有的时候低眉顺目地扶着大肚子的蒲柔在院子里晒太阳,有的时候赤了上身汗流浃背地干活。他看起来终于安分了下来,和蒲柔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阿桑就是觉得不安。

“阿桑大人,别看了。那已经是人家的夫君了。”有人在她耳边悄悄提醒她。

“哦。我就是随便看看。”阿桑窘迫地转过头去。可是下一次路过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朝那里面张望。

其实从南离的角度而言,他其实也不是那么恨季秀的。季秀出嫁后,他对季秀的感情突然变得很复杂。

一方面,南离痛恨季秀身份卑贱,却从小和阿桑一起生活,两人感情那么深厚,阿桑更是为了娶季秀不惜在众人面前跟他硬抗;可另一方面,季秀这般肆意胡为,在阿桑宣布要娶他的时候跟别的女人搞出孩子来,其后干脆利落地出嫁,阿桑和南离之间原本岌岌可危的感情,反而渐渐缓和了。也不知道是阿桑觉得错爱了季秀,对南离愧疚,还是因了季秀在成亲时送的那份大礼的缘故。

南离这种复杂的心情在某天遭遇田丰的时候变成了震惊。那天南离接受为人夫君的义务,受阿桑指派去田里干活,突然看见田丰一个人四脚朝天躺在田里,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南离对田丰颇有印象,对这个活力满满、热情追求邻家姐姐的男孩充满了好感。“你怎么在这里,你的邻家姐姐呢?”南离忍不住问道。

田丰抬头,一脸阴郁。“她成亲了。她怀着我的孩子,却突然不要我了。她跟别人成亲了。”

南离开始回忆姜寨里新近成亲的女人。他突然脸色大变:“你的意中人,她叫什么名字?”

“蒲柔啊,她叫蒲柔啊。”田丰幽怨地看着南离,“你为什么不肯要季秀当你妻主的侧夫?只是侧夫而已,又不会抢了你的位子。若你肯时,他就不会转过头来跟我抢蒲柔了。她怀着我的孩子,却不要我了。”






第52章 终身误(一)
几天前。

就是南离号称吃了太多忘忧散,姚宛听说后来姜家哭闹的那个晚上。

那天属于南离,若苍、姚宛、源方他们齐齐为了南离和阿桑言归于好而努力。所以季秀整整一天没有露面,他怕别人说他碍眼。可是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悄悄地站在了阿桑的新房前。

没有人知道,季秀的身边一直带着一种丸药,那是他还没有和燕明君分道扬镳的时候,燕明君塞给他的。燕明君要他伺机偷偷喂给阿桑吃,季秀却一直没有拿出来过。

“阿秀啊,比起南离来,你最缺的不是阿桑的喜欢,而是这个。用了这个,你就真正有同南离抗衡的资本了。”燕明君洞悉世事一般地说道。

季秀望着那黑黢黢的号称能让最冷淡的女人忍不住和公狗交欢的丸药,不由得冷笑。

“我怎么会需要这个东西?”季秀傲然道,在这方面,他的确有傲然的资本。但凡跟他过夜的女人,无不对他念念不忘。

“若不用这个,阿桑未必会碰你。你们太熟了。就算她心里再想要你,事到临头说不定会犹豫。但只要用这个东西,让她试过一次,她就不会再抛下你了,哪怕她要和整个稷下川为敌。阿桑跟姜姬荷露她们不同,她一直是个负责的孩子。”燕明君道。

可是季秀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负责。他要的是水到渠成,要的是两情相悦,要的是阿桑明明有南离和子羽等人默默等待,她仍会转头,毫不犹豫地投进他的怀抱。别人或许觉得季秀身份卑贱,没什么本事,但是在情爱这种事情上,季秀其实也有坚持,也有骄傲。

至于季秀名声不好,曾经和那么多女人做过,阿桑曾经说过她不计较,他就选择相信她。——阿桑自己还不是曾经当着季秀的面,和南离卿卿我我?那个时候季秀又何尝不是心如刀割,但他不也没有和阿桑计较过这些。

所以那天晚上,季秀站在新房之外,听着里面依稀传来的动静,突然有种大彻大悟般的痛心,又有着被人愚弄了的恍悟。阿桑跟季秀说,她喜欢季秀,厌倦了南离,可是季秀脱了衣裳站在她面前,哀求她要他,她只会说对不起;南离呢?南离为了些小事,就赶阿桑出门,让阿桑在外面游荡了足足一夜,还串通若苍,装病逼阿桑表态。阿桑虽然拙于言辞,但是心中很是明白,不可能不知道南离这些卑鄙下作的手段,但是这不耽误她原谅南离,跟南离风流快活。

新房里的动静很是细微,大概阿桑刻意压抑了的缘故,但阿桑越是小心翼翼,季秀越是生气。他要的从来都不是愧疚,从来都不是怜悯。

季秀在天尚未亮的时候,悄悄离开了姜家。燕明君在离开稷下川之前,曾经来找过他,说要带他回姬姓部落,还说他有资格竞争大君的世子之位,他那时候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但是现在,他却有回归姬姓部落的冲动。

“我们部落里的男子,喜欢哪个女人,只消抢了来,关进屋子里,给她戴上脚链手链,便可夜夜缠绵。哪有稷下川这么麻烦。”燕明君当时说道。

“不就是多睡了几个女人吗?在我们部落,睡的女人越多,说明你的魅力越大。在那里,你只会被人崇拜和羡慕,而非被人看不起。”燕明君劝慰他。

季秀缓缓走出了姜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稷下川肥沃的土地上,万物都在静静地沉睡蛰伏。曾经,他和阿桑在这片土地上并肩劳作,追逐嬉戏,她曾靠在他肩头,在他耳边悄悄说道:“秀秀,来,你看,这是属于我的土地。我要让这块土地上的所有人,都过上他们想过的日子。你,不许笑话我。”

那是属于阿桑的梦。她说她只告诉过季秀一个人。曾经季秀会以为,他会永远站在阿桑身边,在她成功的时候赞美她,在她失败的时候抚慰她,为她做那些南离或许不屑去做的事情……

想到那些甜蜜的过往,季秀忍不住凄凉地微笑。他弯腰低头,抓起地上的泥土,沾满的露水的泥土拥有一种独特的芬芳。这是他从小和阿桑一起生活过的土地。他和她从小相依为命,他们曾在寒冷的冬天抱在一起取暖,他们曾经在干渴和饥饿的时候分享过一个陶罐里的清水和食物。他们相伴十数年,已经成为彼此生命里的一部分……

季秀突然发现,哪怕阿桑辜负了他,利用了他,他却仍旧不想离开她。他不想到一个没有阿桑的陌生土地上生活,尽管燕明君说那才是他的故乡。哪怕她不若声称的那般喜欢他,他也不想走,他甚至愿意和她什么也不做,就那般远远看着她。

季秀从小在稷下川长大,他的神魂中已经深深刻下了属于稷下川的烙印,他也舍不得这块土地。他心中有那么一个朦朦胧胧的念头,想仍旧在这块土地上生活,远远守护着阿桑,用不为人知的方式呵护着她,帮助她完成梦想。

季秀一个人在旷野的黑暗之中静默了很久,他单膝跪在沾满了晨露的湿润土地上,直到黎明的第一缕曙光轻柔地抚摸过他的脸庞。他终于下定决心,转身折返姜寨。

有沿路早起的人背负农具下地去干活,路过季秀的时候向他报以诧异的目光,他只是回一个满不在乎的微笑。他知道他衣裳沾满了泥土,脸庞因为在黑暗中流泪的关系黑一块白一块,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他知道自己的魅力。他向来都是声名狼藉,向来都不缺女人趋之若鹜。

季秀神色淡漠地来到蒲柔家中的时候,蒲柔挣扎着还未从被窝里爬起来。是田丰帮季秀开的门,季秀一眼就认出他是那个曾和蒲柔在田间地头快活的少年。他知道他必然打搅了他们的鸳鸯美梦,但是他并不感到羞愧。

“阿秀,这么早有事?”蒲柔头发散乱,脸颊微红,她大概是不习惯被季秀看到她跟别的男人如此亲密,眼神间犹有躲闪。

季秀一言不发,只是上前一步,手臂一伸,隔着被子抱住蒲柔的身子。

“季秀!你做什么?你不是要嫁给阿桑大人吗?你来这里做什么?”田丰大惊,在季秀身后大声喊道。

季秀压根睬都不睬他。“许久不见,我想睡你。”季秀轻轻向着蒲柔说道,眼神里诚意虽是不足,但是他的动作很好地弥补了这点——他向着蒲柔脖颈间轻轻吹着热气,他的手滑进被子里,在蒲柔胸前大肆挑逗。“似乎比以前大些了。”他淡淡地赞美了一句。

蒲柔起初眼神举止颇多抗拒,然而终于在他的挑逗撩拨中,化作一滩春水。田丰哭闹着要把季秀推开,蒲柔却情不自禁、春意盎然地抱住了季秀的脖子。“田丰,你先回去,不要任性。”蒲柔声音软绵绵地向田丰吩咐道。田丰一脸委屈,差点都要哭出来了。

这场极为诱惑露骨的情。事在季秀抵住蒲柔的肚皮时候,突然戛然而止。蒲柔的腰身原本是干瘦的,如今却过于丰腴,小腹已然凸起。“你怀孕了?”季秀挑起眉毛,有些不快地说道。

“是的,她肚子里是我的孩子!她就要娶我了!”田丰终于寻到机会,重新来到季秀面前,扬眉吐气地说道。论感情心意,或许蒲柔对他不如对季秀的看重,但是他跟她已经有了孩子,就在昨夜,他们其实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

蒲柔却赶紧拉住季秀的手,不叫他离开。“算来差不多四个月了,胎象已经稳固。”她面颊似火,眼神里颇为慵懒妩媚,怀孕时候,孕妇的欲。望原本就强些,更何况她从来都是季秀脚下匍匐跪地的不贰之臣。

季秀却一下子没了心情。“是我鲁莽了。”他说,毫不犹豫地抽身而退。

临出门的时候,他低声跟田丰道了声“恭喜”。

蒲柔望着季秀寥落的背影,若有所失。田丰在旁边委屈得哭泣,她却连安慰他的心情都没有。“再哭得话,休想我去你家提亲。”蒲柔不耐烦地说道。人对于他们不爱的人,总是莫名的心硬。

然而蒲柔当时也只是吓唬田丰而已,未曾料想一语成谶。

不久之后,季秀重新敲开蒲柔家的门。他秀气的脸上微微带着疲惫和自嘲。

“她们都已经成亲了,秋朵儿更是连侧夫都有了,孩子都生了。看来看去,也只有你了。”季秀脸上带着歉意,却不乏高傲地向蒲柔宣布道,“阿桑她不要我了,但我想留在姜寨。所以我打算给你一个娶我的机会,你怎么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一璀璨扔了1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6…07…18 18:07:55 谢谢!





第53章 终身误(二)
“你那邻家姐姐先前跟你论及婚嫁,就因为季秀想成亲,刚刚说了一句话,她就不要你了?”南离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田丰郁郁点了点头。

南离倒吸一口冷气。但是想到稷下川那些女人们对季秀一直以来的趋之若鹜,他其实并不是很意外这个。

季秀出嫁时,聘礼是阿桑亲手准备的,三十头猪,五十只羊,另有蜜水二十罐,俨然是她当年为了迎娶南离时在山的那一边私下放养猪羊的全部。整个稷下川少有人能拿得出这般丰厚的嫁妆。

“稷下川的女人们,只要能养得一大家子温饱,谁没有娶几个侧夫?只要自己的财产和地位有保证,又有哪个正夫提出来反对的?”阿桑当时幽幽向姜姬说道,言语间对南离仍有怨气,“大祭司却是不同。他讲心。讲心的人,压根不许我心里有别人。有得必有失,想来他对这些身外之物看得极淡。”

——她对她的秀秀有多不舍,有多愧疚,她为秀秀准备的嫁妆就有多丰厚。她赌了气一般准备这许多嫁妆,其间却也夹杂着对南离的隐隐不满。

阿桑说话的时候南离虽不在旁边,但是自有人会把话一字不落传到他耳朵里。阿桑一下子拿出这许多猪羊来,大有倾尽所有在所不惜的架势,姚宛听说后很是舍不得,就如同被人挖了一块肉似的,赶紧坐了车子去祭宫找南离,向他耳提面命了一回。

南离却只是淡淡的微笑。他是大祭司,只要一个念头,就可无偿征用稷下川任何人的财物,故而财物对他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阿桑说的没错。他讲心。他对阿桑的爱,不会因为她的贫穷而少却分毫,他对她的独占,也不会因为她的富有而动摇分毫。

而这其实也是阿桑感到最为憋屈的。在旁人眼睛里,她轻易能积攒那么多财富,是相当有本事的人,但是这些东西却在南离的眼睛里一文不值。在南离的眼睛里,她仿佛依旧是从前那个一无所有、必须依赖他的阿桑。

和季秀丰厚的嫁妆相比,聘礼只得一斗粟米,几束细麻。当时南离曾质疑过聘礼的寒酸,但是阿桑却不在意。她大概只顾得上难过了。

现在南离细细想来,一切都是有征兆的。蒲柔明知道季秀心中没有她,只不过是想找个离阿桑近些的地方落脚而已,在这种情况下,她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肚子里孩子的父亲,爽快迎娶季秀为夫君,已经是莫大的情分,又怎会再去准备什么丰厚的聘礼?

“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几个月了。我们一家三口总要储存些粮食过冬的。”犹记得季秀当时解释道。他显然对他的处境很是心知肚明。

“求大祭司做主!”田丰的话打断了南离的思绪,他向着南离跪了下来,“求大祭司做主,还我个公道。我跟蒲柔她在一起有一年了,她怀了我的孩子,她不能不要我啊!我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让姜寨的人们评评理!”

“你不能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南离断然说道。

“为什么?”田丰睁大了眼睛,“她辜负了我,我为什么不能说?”

南离叹了口气。季秀的选择令南离颇为震惊,但同时也感到不安和惶恐。南离很清楚,他和阿桑夫妻关系的缓和,多多少少是建立在季秀玩弄了阿桑的感情以及干脆利落、头也不回的嫁人上头的。若是让阿桑知道,季秀压根和蒲柔没什么,她会不会觉得,季秀令人痛心的选择来自南离的逼迫,从而对南离越发疏远呢?

“你不能说出去,这件事若是说出去,对你没有好处。”南离想到这里,一脸心平气和地劝阻田丰,“你总归是要嫁人的,被人知道你跟有夫之妇有个孩子,以后谁愿意娶你?”

田丰却一脸不管不顾:“我不要嫁别人,我只要她!她若不娶我,我嫁人又有什么意思?”

南离赶紧安抚他:“只要你不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我就提拔你当神官。只要你当了神官,稷下川想娶你的女人自会排成长队。若是你仍旧想跟蒲柔好时,便私下仍和她来往,她难道会拒绝神官的青睐吗?”他挖空心思地许诺好处,不惜威逼利诱,软硬兼施。

日子一天天过去,季秀嫁人的余波在南离的努力之下,渐渐抚平。只是南离心中仍然笼罩着巨大的阴影。他生怕阿桑知道真相之后疏远他。便是如今,他和阿桑的关系比先前已经有所缓和,两人每日里出双入对,可是南离却很是遗憾地发现,阿桑待他,不如新婚之时的全心全意了。从妻主的义务方面,阿桑她履行得很好,但是这种好却透着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少了怜惜,多了敷衍。

阿桑甚至经常会在他们夜里睡觉前谈公事。“一年又快到头了。今年姜寨的贡奉,能不能再少些?”她理直气壮地跟他讨价还价。

“凡事都要有个度的。若是再少时,祭宫就难以支持了。”南离据实以答。

“一群蛀虫。”阿桑冷笑,“你将你平日里把玩的夜明珠都给收起来,就好支持了。”她声音里透着不豫,她直接翻了身去睡觉,把身子滚烫的南离扔在一边。

有的时候,阿桑又会轻抚着南离的肌肤挑逗他:“荷露又怀孕了。我也想要个孩子,我是姜寨首领,当为众人表率,总是不生孩子可不行。我们一起生个孩子吧。你是不是不行,为什么我们在一起这么久,还生不出孩子?”

“我是不是不行,你试试不就知道了?”每当这个时候,南离都会低哑着声音回答,然后奋力和她纠缠鏖战。

但是他们仍然没有孩子。每月阿桑的癸水如期而至,南离为她换洗衣物时,时常能看见她郁郁的脸色和紧缩的眉头。那种神情常常让南离生出错觉:她一点也不喜欢他,她跟他在一起,只是因为他是是大祭司,她想在他身上捞好处,还有他是她夫君,她想要孩子而已。

蒲柔的孩子出生于积雪消融,新绿暗生的初春。是一个女婴。那孩子浑身发红,皱巴巴的,眼睛睁也睁不开,并不如荷露先前的孩子月儿襁褓之中的可爱。但是阿桑却忍不住抱了又抱,亲了又亲。那种爱不释手的样子,让南离很是怀疑,阿桑简直是想透过那女婴去亲季秀。

阿桑到底知道不知道蒲柔的孩子不是季秀的呢?南离心中很是忐忑不安。有的时候他怀疑,阿桑其实已经知道了。有的时候他又觉得,阿桑仍旧蒙在鼓里。

南离现在丝毫不敢小觑了阿桑的智慧。自季秀出嫁后,她仿佛大彻大悟,脱胎换骨了一般。她担当村寨首领以来,主持的几次大事可圈可点,尤其是年末同祭宫为了岁贡之事谈价还价的时候,阿桑本不善言辞,可是她会指派下属跟祭宫的人辩论,南离竟从她的行事当中隐隐窥见了当年姜姬三四分的风采。

因有了这些疑心,南离格外留心。他发现阿桑恋恋不舍地把女婴还给蒲柔以后,目光盯住季秀的后背看了大半天,才轻叹一口气,告辞离开。他本和阿桑是一道来的,阿桑离开的时候,恍惚到都没有发现他不在身旁。

而季秀呢?季秀原本是在院子里晾晒蒲柔换洗下的衣物的,阿桑眼睛盯着他看时,他还僵直了后背,一脸若无其事,然而等到阿桑走远了,他却冲到院子那堵矮矮的土墙边上,定定望着阿桑远去的目光出神。

南离怒火中烧。他忍不住从暗处现身出来,走到季秀面前警告他。可是季秀却只是耸肩,若无其事地笑道:“我不过就随便看看。我都嫁人了,孩子也有了,大祭司还担心什么?”

南离无言以对。他明明知道那孩子不是季秀的。他明明有千般担心,却不好在此时说出来。

但是这还不是南离最担心,最气愤的时候。

当天夜里,阿桑满身酒气地推开房门,走到南离的面前。此时南离已经知道阿桑善饮,再不禁她喝酒。但是他仍禁不住皱起眉头。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才把自己弄成这般醉醺醺的样子?”南离冷声喝道,“你心里到底有什么不痛快的,敢不敢说出来,这般糟蹋粮食做什么?”

阿桑冲着南离咧嘴一笑:“猴儿酒不是用粮食酿的,是用果子酿的。你管我喝酒做什么?我自己酿的酒,想喝就喝了。”她一面说,一面去拉扯南离的衣裳。那衣裳打了一个结,她手抖得厉害,一时解不开,索性整个人如同猛虎扑食般扑了上来。

南离忍无可忍,愤愤去推她:“你知道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谁?”他最后一句话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那个可能令他脑门嗡嗡地响。

阿桑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推倒在地。她拍了拍身上的土,若无其事地重新爬了起来。她的眼睛亮得有些不正常。

“你在说什么啊?你是大祭司,是我的夫君。我要同你做那种事。我要生孩子。”阿桑口齿清楚地说道。

很好。南离心中一宽,终于没有再阻止她的主动求欢。那一刻他本来想着,若是阿桑把他认成季秀,他就考虑搬回祭宫去住,再也不见她。

阿桑终于爬到了榻上。她轻轻解开了南离的衣裳,凑了过去。“我们在一起四年了吧。我最多再等你一年。若是还生不出孩子来,我就不要你了。”她大声宣布道,目光明亮,声音冰冷。






第54章 终身误(三)
起初南离并没有把阿桑的宣言当做一回事。

南离是大祭司,阿桑纵然是姜姓四寨的首领,但是他不是当年的姜妧,阿桑的能力手段也远不如当年的姜姬来得老辣。他认真起来的时候,可以轻而易举地压制她。这样的阿桑,凭什么抛弃他?

阿桑胆敢想着娶侧夫是一回事,公然抛弃大祭司又是另外一回事。娶侧夫并不能动摇南离的地位,故而此事直到现在还有人有所微词,替阿桑鸣不平,然而倘若她敢抛弃南离的话,整个稷下川,无论男女,都会站在大祭司的那一边。

而且事实上,南离隐隐有些不希望阿桑过早有孩子。他贪恋着和她亲密无间的日子。他的弟弟源方几个月前有了孩子,跟他抱怨说妻主只顾得孩子,冷落了他。南离不想被冷落。白日里阿桑跟南离的交流越来越少,似乎只有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南离才能觉得,他是被需要、被恋慕着的。惟有这种感觉能让他心安片刻。

可是阿桑的态度却显得很认真。南离有些怕她到时候再不自量力、以卵击石地闹上一场,伤及夫妻情分。故而尽管不情愿,也不得不违心配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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