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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朕止渴-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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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荷颂以为他会说什么,结果他什么都没说,因着他高,所以俯瞰怀中的她,嘴角轻轻一牵、露出一线雪白的皓齿,目光荡漾起温软的柔和。“吃饭,再不吃就凉了。”
不太常笑的俊俏男人,哪怕是个浅浅的微笑,也有致命的吸引力——因为好看,而且稀有。所以梁荷颂怔愣了一下。
趁她怔愣,厉鸿澈拉起梁荷颂便去桌边坐下。
拿起筷子,梁荷颂才明白过来,她竟然被他那个惊涛骇浪的拥抱和微笑美色给成功的转移了话题。
食不知味,梁荷颂又不能一口不吃,懒懒地,只在眼前的两道菜盘子里捅了两回。
梁荷颂不经意瞄了眼放有娃娃衣裳、针线布片的篮子。贤太妃圈成一团睡着,装了满满一篮子。大灰猫在窗台上蹲坐着,莽汉似的脸木讷状,远远瞧着贤太妃,尾巴梢儿一甩一甩的。
‘好恬淡的画面。’梁荷颂不禁心道。
“你怀着身子,多吃些五谷杂粮对身子好。”厉鸿澈从排骨莲藕炖杂粮汤里夹了一块玉米段子给梁荷颂,又用白瓷调羹亲自舀了小半碗有玉米、莲子、胡萝卜的那汤汁。
梁荷颂猛地从灰猫身上收回视线,便一下落在了眼前的白瓷汤碗里——热汤还在冒着丝丝水烟,男人修长的手刚放下碗,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随着那双大手,梁荷颂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厉鸿澈身上,又收回来,默默喝汤,不想这莲藕粗粮汤竟极为好喝!不知不觉,她竟吃完了,食欲大振!
拿起汤勺,梁荷颂打算再盛一碗大的!却不想她才盛了一勺,面前又多来一碗瓜菜时蔬,绿绿的,上头点着六个枸杞,两粒儿红辣椒丁儿。
“今天粗粮汤量已经够了,再多吃就伤肠胃。”厉鸿澈道,硬是盯着她放下勺子,又把菜碗推过去了些,“吃蔬菜。”
在厉鸿澈极为细致的吩咐中,梁荷颂把晚膳吃完了,觉得自己不是人,而是一头被人搞喂食游戏的牲畜。不过,不得不说,今晚的菜虽然还是那些食材,吃起来却仿佛能吃出她所有想吃的味道,酸的啦,辣的啦,都有,就是比平时吃的味道好!
奴才进来剩饭菜撤了走。
“今晚的味道吃起来可还习惯?”厉鸿澈问。
梁荷颂张口想说话,却不想话还没说出口,那饱嗝就先响了……
好失态!……
“看来吃得惯。”他平静的话,隐约含着一丝暖意。
梁荷颂低下头去,两颊烧烧的。‘看吧看吧,叫你多吃,丢人了……’
等她再抬头来,厉鸿澈已经写好一张单子,交给康云絮。
瞟了一眼,梁荷颂看了个大概。像是方才的菜单子。
那些菜,都是孕妇饮食医书上写的。
这晚上,夜渐渐深了,厉鸿澈终于问了梁荷颂,她最怕他问的问题——“关于你那只猫儿,你是不是应该对朕说实话了?不要与我说是太…祖托梦如何,朕不至于那么蠢笨,不至于看不出它超出畜生的智慧。”
梁荷颂手心一紧。
☆、91|78
夜风透过小窗缝隙吹进来,摇着桌上那盏小灯。过了不长不短的一阵儿沉默,梁荷颂才启齿:
“皇上,您或许不知道,猫儿也有它们自己的组织,臣妾只是以鱼引诱之,它们便嗅着味道听命了。”
眯了眯眼,厉鸿澈仿佛并不相信,眸光锁着怀中女人的小脸:“别告诉朕,你那只猫诈死、诈伤也是你用鱼引诱它的,它知你意所为。”
厉鸿澈怎么知道贤太妃是诈伤的?梁荷颂暗暗咽了咽口水,扯出个不浓不淡的浅笑。“臣妾这只猫儿确实聪明一些,不过许多动物都有诈死求生的本能……”
仔细瞄了梁荷颂那双低垂的眸子几眼,厉鸿澈眸色闪现几丝阴郁,没再问她,闭目睡觉了。她没有说实话。
梁荷颂暗暗舒了口气。贤太妃的真实身份实在太敏感,经过这次它身陷险境,梁荷颂是更不敢泄露半点它的身份。若是让人知道,它就是宫中连提都不许提的“贤妃”,后果不堪设想!
“半月后中秋宴,你好好梳洗一番,到时朕打算升你为曦嫔,你觉得如何?”
躺在厉鸿澈的臂弯里,梁荷颂不着痕迹地侧目看厉鸿澈,他闭目小憩着,浓密纤长的睫毛盖着下眼睑,侧脸的轮廓俊挺、深邃,鼻梁很高,像山陵。
她记得听看相的师傅说过,鼻梁的高的人,有雄心壮志。不过,恐怕也不准,哥哥的鼻子也很挺,却是个很和顺的人。
“怎么不说话?”
那浓密深黑两扇睫毛翕动,眸中星光乍泄,洒在梁荷颂身上,让她闪过些许的紧张、忙移开视线,在厉鸿澈臂弯里看帷帐顶上的一双彩绣鸳鸯。
“一切全凭皇上做主。只要皇上喜欢,臣妾就喜欢。”
她说话时,桃花色的樱唇不紧不慢的动着,吐出一个个好听的音色,厉鸿澈将梁荷颂桃花雪面尽收眸中,语顺、人也顺,但,他凝了眉——他能将她身做主,却没办法将这女人心的主!明明,她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厉鸿澈一侧眼,见那装了一满篮子的黑猫站起来,弓着背伸了个大懒腰、打了个打哈欠,跳出篮子,带出来一件小孩子穿的衣裳,仿佛是百花儿样式的。设计、绣工都做得极好。
不必说,这样的绣工,除了梁荷颂,他不作他想。
搂了搂怀中困得迷迷糊糊的女人,厉鸿澈勾了勾唇角,而又心头暗暗叹了口气。何必那么较真,她温言软语是真心还是算计。只要他睁眼,她在他身边睡着就行了。
这晚上,梁荷颂睡得香甜。担心了这么多天的贤太妃终于找回来了,多日来这还是她第一晚睡好觉。
不过,虽然她睡得好了,就有人睡不着了。
欣兰宫。
傍晚时候,珍妃便收到了宫外父母送来的口信儿,现下趁夜色来了欣兰宫。黎惜兰最近身子不太利索,时常头痛,这会儿正盖着小绒毯子、斜倚在榻上,蔫蔫的。
珍妃摘下披风帽子,轻唤了声“惜兰姐姐”,黎惜兰才睁开眼来。
“韩贵嫔如何了?”
“皇上发了火,我也不敢去看,出来时听奴才说,哭闹了一顿才歇息下。”珍妃说着,只觉韩贵嫔真是太不成器,眉头锁了锁。
“唉,韩贵嫔也真是太容易受人挑唆,这些年若不是你多看着,恐怕也撑不了这么多年,让你劳心了。”黎惜兰拍拍珍妃的手背。
珍妃笑了笑,另一只手握住手背上黎惜兰的手。“我们三个一块儿长大,进宫了多照拂照拂,是应该的。不过,姐姐说宝珠是受人挑唆,到底何人如此大胆,敢挑唆她?”
想起孙燕绥,黎惜眸光浮了浮,并没有对珍妃说起,转而说了其它。毕竟不是后宫之人,她也不便多说。孙燕绥那女子,若假以时日,恐怕不简单。
珍妃说了来意,原来是韩家听闻了风声,找到了珍妃的娘家,让她帮忙想想办法。珍妃便来找黎惜兰商量了。
“若不是她父亲积德,这回的罪名有她受的!你传信儿给韩家,让他们安静些,该做事做事,皇上已经是顾念忠臣情谊、从轻处罚了,莫要得寸进尺,再生祸端。”
黎惜兰说着,只觉头疼。韩贵嫔也不是头一回干没头没尾的事,从前几次差点折在盛妃手里,都是靠她们二人解围。
韩贵嫔之父是兵部尚书,算是个忠臣,掌管选用武官、兵籍、军械、军令等。而下盛丙寅倒台,正是交接盛家权利的重要人物之一。
珍妃握着黎惜兰的手,只觉仿佛瘦了许多。“每年姐姐操…办中秋宴,都要瘦一圈,今年仿佛瘦得更多了,当心身子啊。”
“今后中秋宴,比往年……更重要。”黎惜兰神色显得有些思虑重重。
珍妃虽平素藏着锋芒,也不多管闲事,但也不傻,知道黎惜兰是因为立后的事焦虑。宗人府提议立黎惜兰为后,可皇上而下却没有任何表示。接下来的中秋宴席,正是黎惜兰要好好表现的时候,不可有差错。
珍妃宽慰、劝了几句,黎惜兰却沉声道:
“我焦心的并不完全是中秋宴,而是一个人……”黎惜兰看着那盏莲花灯座的烛台。
“姐姐说的,是曦贵人?”
黎惜兰点点头。
“曦贵人虽然貌美,但位分和资历是远远不及姐姐的,再说,这回除盛家乱党之事,黎伯父又出了大力,她应当是威胁不到姐姐的啊。”
“皇上考虑事情向来长远,若他真的喜欢那女子,定然会把最好的都留给她。”黎惜兰温婉的脸能沉出水,染着哀伤,“曦贵人现在没有资格做皇后,并不代表她日后没有。”
立后之事已经拖了这么些年,皇上再拖个两三年也不是不可能,倒时候梁荷颂有了皇帝的亲生儿女,她这位子,没准就要让贤了。
珍妃心知黎惜兰什么事都喜欢藏在肚子里自己消化,也不多问了,宽慰了几句,温声告辞。黎惜兰让胥常芬去送了她出门。
珍妃离去后,黎惜兰翻来覆去睡不着,便让胥常芬来给她揉捏了揉捏肩膀、脖子。胥常芬是久在宫中摸爬滚打的宫娥,胆识和主意自是出色。
主仆二人聊着话,先说了宗人府要求立后,以正后宫风气的事,后又说起了梁荷颂。黎惜兰一直记得,厉鸿澈说梁荷颂腹中之子是他的、以及不能动她的话,就仿佛一把刀扎在心口。但,若她还想要皇帝的心,就不能再擅动了,上次的事没有成功,她也看明白了梁荷颂的斤两,她就不能再轻易冒险。
“娘娘觉得,曦贵人如何?”胥常芬问。
说起梁荷颂,黎惜兰睁开了一条眼缝:“圆滑不失狡诈,温柔不失狠辣,不可小觑!”
最可怕的是她能屈能伸能忍,这一点是许多后宫女子都不具备的致命短处,甚至包括她自己。
“好在,尚且还嫩。”
“娘娘上回让黎大学士查的事情,今日传信儿来说有结果了。只要尉迟将军动手,曦贵人的兄长也一定难逃一死!到时候,皇上定然下令处死梁烨初。曦贵人与兄长兄妹情深,必然与皇上势同水火。娘娘,此计真乃一箭双雕,既除了曦贵人的靠山,又能断了曦贵人和皇上的感情。想那横着兄长之死,凭曦贵人的性情,定然不会再接受皇上,可谓永绝后患!”
胥常芬分析道,眼中闪烁着仿佛看见了胜利的光芒。久在后宫,能爬到贵妃身边当心腹、军师的,都是“久经沙场”的。
“若是如此,倒还好,后宫中风起云涌,不到最后,都难说……”黎惜兰捏了捏太阳穴,问了二皇子厉嘉念最近的学习情况。
胥常芬说,自梁烨初来教厉嘉念之后,厉嘉念就变得十分勤学。
“不过,奴婢有两回看见二皇子和曦贵人在一处,玩得仿佛很开心。”
黎惜兰眸中一紧,思虑又重一层。厉嘉念与她这个养他的“娘”都不亲近,却和梁荷颂亲近……
*
昨夜厉鸿澈在双菱轩睡了一宿,早上又陪梁荷颂吃了早膳,离开的时候天色都大亮了。
早上还发生了一段插曲——
厉鸿澈一起床,便踩到床边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吓了一大跳!梁荷颂也吓了一大跳!
那可不就是贤太妃么???它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咬尾巴,一会儿就滚到床脚。直到他们吃完早膳,贤太妃都还在滚来滚去的咬尾巴,几次在床脚上撞了头……
梁荷颂扶了扶额,突然想起昨夜厉鸿澈说贤太妃聪明的话,难道贤太妃也听见了,所以……
出门前,厉鸿澈回头来叮嘱道:“你现在怀着身子,离那蠢东西远些。免得它不知轻重伤了你。”
梁荷颂:“……”瞟了眼还扬着两颗白牙咬尾巴的贤太妃,默默点了头。看着是蠢。
后宫中,八月十五将近,最大的一件事便是中秋宴席。平素宫中大小活动都由淑贵妃一手操办,中秋宴自然也不例外。
如此想来,梁荷颂一点也不奇怪,为何盛妃娘家如此强大,也抵不过淑贵妃一介文臣背景。虽然淑贵妃平素默默无闻,少有响动,但这后宫就是淑贵妃一手支配、管理着,盛妃再得宠、再有背景,在别人的池塘里哪能活得自在。
“贵人,您又在看书啊。”飞燕笑嘻嘻过来,羡慕地巴望着梁荷颂。“贵人很喜欢看书么?”
看了一眼飞燕那双巴望的眼珠子,梁荷颂轻轻笑了笑,仿佛天上掠过的薄云。
“不喜欢。”
飞燕纳闷,不懂。
梁荷颂也不解释。
她不喜欢看书,但是喜欢和需要、应该,是两码事!她绝不做第二个盛妃。摸了摸小腹,梁荷颂心下微微暖。快两个月了。郝温言说,四月才显怀,现在肚子都还平坦着。
飞燕捧着脸在一旁羡慕,她也不大识字,疙疙瘩瘩地应是把“资治通鉴”几字读成了“欠口捅金”。康云和采霜正在一旁缝制秋衣。康云絮被惹得忍俊不禁,采霜听见却仿佛没听见似的,面无表情,只是认真的缝补着。
无意看了采霜一眼,梁荷颂略作了些许打量,而后她书看得够了,康云絮二人衣裳也缝制得差不多了,她便支开了康云絮,留下来飞燕和采霜。
飞燕不解,看采霜,当然,她是不可能从这张面瘫脸上得到什么交流的,所以又收回视线来,暗想:贵人这是要吩咐什么,需要支开云絮姑姑。
“说吧。”梁荷颂放下书卷,正襟危坐,凉凉地审视二婢女,“是谁派你们潜伏在我身边的!”
☆、92|78
飞燕眼珠闪了闪,仿佛心虚地瞟了一眼一旁的采霜,而后小声:“贵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奴婢不懂啊……”
梁荷颂也不动怒,只是声线冷若冰霜。“飞燕,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心虚的时候,眼睛会游移不定?”
飞燕闻言心虚。
采霜则面不改色心不跳。
“你身为宫女,武功高强,绣花针用得熟练,但衣裳却做得一般,行事滴水不漏,包括语言表情。”梁荷颂对采霜道,“所以,你,绝对不是普通进宫的婢女,你那绣花针也不是绣花用,是杀人的,对吧?”
嫌少有表情的采霜,闪过一丝惊讶。
见状,梁荷颂笃定,她猜对了。
还是飞燕先按捺不住了,一股脑都说了出来:“贵人不必担忧。我与采霜是梁大人吩咐进宫来保护贵人的。”
采霜侧目盯去,飞燕眼睛闪躲了闪躲。
“好吧,采霜是保护贵人的,奴婢……奴婢是大人派来给贵人解闷的……”她眼中闪烁的泪花,标示着她受伤的自尊心。
一惊,梁荷颂简直难以相信自己耳朵。
“是哥哥……?”
来回踱了一圈,梁荷颂思量了一番,敛眉:“哥哥向来行事周全,怎会让你们二人进宫来?若是被人知道,那还了得?!”
飞燕忙解释:“大人知道不妥,所以才让奴婢们不许说,也免得让贵人担忧。”
这不是她不知道就能忽略的问题啊!
而下盛家一事可能牵连尉迟府,风声又紧,这不是现成的一个把柄让人抓么?若是被有心人利用,还得了!
唉,不过人都进宫了,以后小心些不让人知道就是了。
梁荷颂:“飞燕,你把进宫经过与我说一说吧。记住,不许隐瞒!”
飞燕将见采霜没有表示什么,才将进宫经过简要说了一番。
原来去年梁烨初被遣去西北考察,心中放心不下刚入宫的妹妹,便千辛万苦的挑了二人,送入宫中暗里照应着,而后再伺机来到她身边做婢女,名正言顺的照料。
“梁大人怕贵人担心,所以不让奴婢二人告诉贵人,奴婢真不是有心隐瞒贵人的。还有,贵人您可千万别告诉大人您已经知道了,不然,奴婢怕大人会责罚奴婢……”飞燕可怜巴巴,好似很害怕梁烨初责罚。
梁荷颂叹了口气,让二婢女下去了。
既然是哥哥派来的人,那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以哥哥的眼光,定然不会挑选容易背叛之徒,再者二婢在宫中潜伏这么许久,也算历经磨难,如此经过荣华富贵、生死抉择都没变节,品性应该可信。
‘哥哥做事稳妥,竟还这么冒险!’梁荷颂暗暗生气,竟还不告诉她!梁荷颂忽然想起了,梁烨初那日说的“万事,有我在”的话。
哥哥昨日才进了宫,要再见还得过上三四日。待下次碰见,她定要当面与他说说。
*
之后的四日,厉鸿澈都没来双菱轩,直到这日晚,厉鸿澈才匆匆来双菱轩与梁荷颂吃了个晚膳,过问了下她饮食起居、身子可还好之类的日常寒暄。
梁荷颂大致说了说,也没有细说最近几日身子越发虚弱,几次软得下不来床的事。不过,她估摸着厉鸿澈应该也没有心情坐下来细听,因为才吃了晚膳,厉鸿澈就匆匆去了欣兰宫。一摸那凳子,都还没坐热。
康云絮瞟了眼梁荷颂,劝慰:“马上快中秋宴席了,应该是淑贵妃那里有事需要与皇上商量,所以皇上才常去那里,贵人莫要难过了。”
慢慢将古棋谱书又翻过了一页;梁荷颂的笑仿佛薄薄的流云那般轻,流过两颊、转瞬消失。“中秋家宴之后,淑贵妃很可能便会封后了。我也不过一介贵人罢了,若如此就难过,那往后就就没法过了。”
梁荷颂说着,抚摸了抚摸怀里贤太妃的脑袋。虽然不知道她在厉鸿澈心中的斤两,但,她觉得厉鸿澈还是对她有些感情的吧。虽然心里前些日子的隔阂还在,但梁荷颂已经捋清楚了自己对厉鸿澈的感情,也就淡然了许多。没办法,她就是不小心喜欢上了这么一个深沉不见底的男人。她若不能改变情况,那就只能暂时的接受,若真接受不来,再试着放弃吧……
贤太妃抖了抖四腿,伸了个懒腰,翻了个面儿睡。厉鸿澈吃晚膳期间,贤太妃在桌下滚来滚去的咬尾巴扮蠢了一刻钟,累得它气喘吁吁的,跳进她怀里就睡着了,享受着梁荷颂的抚摸,睡着睡着,后腿使劲蹬了几腿子下巴、挠痒痒。
而后,梁荷颂忽然觉得大腿根儿好似被什么咬了!又疼又痒!忙让康云絮把贤太妃悄悄丢进篮子里。嫌弃的看了贤太妃一眼,梁荷颂暗暗崩溃!最近贤太妃身上的跳蚤好像越来越多了!!
这时飞燕进门来,眼睛瓦亮,带来了个消息:欣兰宫淑贵妃操劳中秋宴,操劳病了,头痛症发作,半个太医署都去了,现在皇上也守在那儿。
难怪皇上那么行色匆匆,原来淑贵妃病了。
梁荷颂看书看得有些兴致缺缺,近来身子懒得很,想这怀孕才两月,再久些可如何了得。她本想上床休息了,却见飞燕还吞吞吐吐的。
“有什么消息一并说了,这么支支吾吾的作甚?”
不是她想吞吞吐吐啊,是她实在不敢说,却又不得不说啊。飞燕暗想着,瞧着梁荷颂的脸色小心道:“贵人,原来这次中秋宴并不只有皇宫中的人,还有桑日国的国王和公主。”
梁荷颂仿佛迎头吹来一阵雪风,虽不至于把人冻得透心凉,却是让她冷得一个打颤。参加中秋家宴的国王、公主,那访问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皇室和亲!国王亲自陪伴来,说明是极为疼爱这个女儿的,所以,定会将她嫁给大晋最高贵的男人。毋庸置疑,除了大晋文武双全的皇帝厉鸿澈,还能有谁。
梁荷颂瞬间想了明白。难怪淑贵妃那么卖力操办中秋宴。她对皇帝向来投其所好,定然会卖力把这桩和亲也操办好,以想文武百官和天下人展示自己的胸怀和才干。
北边儿的桑日国公主和亲,这么大一件事绝对不是突然就有的,厉鸿澈却一点都没有告诉过她。
康云絮见梁荷颂没什么精神,便伺候她睡下了。
*
桑日国一行是三日后至的,正是中秋之前的第五日,八月初十。虽然前朝一片热闹欢迎,后宫里也只有些许的闲话声,都是关于那位异域婆娑族公主如何如何美貌、如何如何迷人的。
今日一早,淑贵妃将众妃嫔召集去了欣兰宫,说了一回桑日国客人访问期间,后宫需要注意的事项。
桑日国地处大晋西北外,国力强盛,其中婆娑族为主,常年与大晋都有着边境纠纷,小仗打过好几场,都是由尉迟斌的儿子尉迟泰处理的。若是这回和亲成功,那日后至少短时间内不必刀剑相向了,所以这回访问有着重大意义!
淑贵妃受太后之意,提醒皇宫上下注意,也是应当。
梁荷颂与尉迟香言、余秀玲从欣兰宫出来,后头还有跟着几个嫔妃,一个是贪嘴好吃的谭修仪,另外两个是庄婕妤和尓珠芳仪。
庄婕妤是韩贵嫔的好友,见了梁荷颂在前头,故意快步从她身边路过,与尓珠芳仪道:
“哎呀,都说光靠一张脸是留不住真情的,从前我还不信,现在是动了。这世上啊,总有人比你美,而今看来,哪怕是利用孩子也留不住男人的心喽,呵呵。你说是不是,尓珠妹妹?”
她问完又故作惊吓的看梁荷颂,捂了捂嘴,“哟,这不是曦贵人么,姐姐刚才可不是说你,你可别多心……”
那尾音拖得相当长,满含讽刺。
尉迟香言温柔的脸上含着愠怒,想要说话,却被梁荷颂握了握手,止住。
“庄婕妤说得是,不过荷颂向来知足,有一张貌美的脸,有一个孩子,就已经知足了。”
她淡然,轻轻一句,就把庄婕妤给打发了个脸青脸白——这两样,都是庄婕妤没有的、嫉妒的。
吃了哑巴亏,庄婕妤气哼哼的拽着尓珠芳仪和谭修仪走了。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庄婕妤和韩贵人,一路货色。颂儿,你怀着身孕,可要小心这些牛鬼蛇神。”尉迟香言道。
梁荷颂拍拍尉迟香言的手,见她对她满目担忧,心下微微一暖。其实最开始,她并没有多信任尉迟香言,不过是因为进宫前答应了尉迟将军,为了哥哥前程不得不敷衍罢了,而下日子相处下来,却觉得这女子是个难得的人。是真正的温婉在心,而不在貌。可怜最近盛家与尉迟家纠缠不清,尉迟香言定然日夜难眠,这都瘦了两圈。
告别尉迟香言和余秀玲,梁荷颂独自在菊香园走了走,最近难得出来走动,既然出来了就好好散散心,却不想这一散,就散出了一场风波!
秋阳高照,梁荷颂今日出门又穿得多,走走那汗就贴着衣襟流!
采霜脚程快,就先回去取纸伞遮阳。梁荷颂身边只带着飞燕,路遇一行十数人,领头的是公公陆全笙和一个眼生的小太监,其余十来人作婆娑族打扮,有男有女。
听闻陆全笙被拨去懿宁宫当差,应当是太后让他领着这一群桑日国的人游园的。梁荷颂猜想,打算绕道而行。太后宫里的人似乎对她都不太欢喜,还是别撞上了。
“飞燕,咱们走那条路。”
“是,贵人。”
菊香园和御花园都是公共场所,是以婆娑族人若有太后许可,也可游览,不比双菱轩这样的妃嫔居所。
绕路走,路程远,梁荷颂走着走着也累了,便在石凳上小坐歇息,远远打量那一群人。那桑日国人中为首的人拿着夹着白纸的画板,好像在画着那两个战战兢兢站着的宫女儿。他左画右画,好像都不满意,嫌弃那两个宫女胆小地低头,不够美。
隔着这么远,梁荷颂还能隐约听见那桑日国画家,对那两个小宫女指着鼻子,用跑调的大晋话大骂“太丑了!简直是玷污画纸,给我滚……”云云。那陆全笙身边的小太监也对画家谄媚阿谀,大骂宫女,“像你们这种姿色,上鸣沙大师的画纸是你们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皱了皱眉头,梁荷颂不打算再听那跳脚骂声。
“贵人,都说婆娑族人野蛮不讲理,飞燕从前听了还不信,今天看了,真是信得不能再信了!难怪淑贵妃要专程叫后宫妃嫔去叮嘱。这要是碰上,准是秀才遇上兵!”飞燕道。
“嘘,记得去了欣兰宫,就不记得训话了?”梁荷颂训斥,说着又忍俊不禁,“再说,哪怕咱们遇上,你也定然不是那秀才。”
飞燕脸一红,憋着嘴可怜兮兮望着梁荷颂。
她自尊心又受了一击!
梁荷颂更是乐了。难怪哥哥派飞燕进宫来给她解闷,这小妮子表情喜怒哀乐各有不同,各有千秋,确实很逗。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梁荷颂抬头便对上一双碧蓝的眼睛,以及一张有着短短的黑卷胡须的男人脸!把她吓了一大跳,好在飞燕及时扶住了她!
竟是婆娑族的画家男人,抄小路截住了她!
那卷胡子壮汉子画家双眼放光的将梁荷颂打量了一番,从头到脚,仿佛能看穿她衣裳似的!接着卷胡须狂喜大笑,让人将那两个宫女丢了,盯着梁荷颂笑:“就是她!这女人就是我想找的!哈哈!又清纯又风骚,该瘦的瘦,该胖的……”他盯着梁荷颂胸前,“太美了!”
“放肆!这是曦贵……啊!”飞燕忙挡住梁荷颂,却不想被一耳光打飞了开!
是陆全笙身边的跟的那眼生的小太监打的,梁荷颂看了一眼,竟不见陆全笙。
画家一行人众,现下菊香园一时间又没有旁人来相助。梁荷颂怀着身孕不敢冲突,怕动胎气,只能等着采霜回来,或者巡逻的侍卫走过。
“你坐在那儿,就像刚才那样,我要画你!”卷胡须男用对宫女的口吻,对梁荷颂,大约把她当做了高等些的宫女。而那小太监明明认得梁荷颂不是宫女,却恶意不辩解,任何婆娑族人行事。
☆、93|78
卷胡须男画家对大晋话听得一知半解,仿佛听不懂飞燕口中对梁荷颂身份的解释,只当那什么“贵人”就是宫女的一种了。他掏出一本画册子翻开来,让懿宁宫点头哈腰的小太监拿过去给梁荷颂过目,让她照着上头的姿势摆!
这……
小太监瞟了一眼画册,竟然全是衣着轻纱、胴…体若隐若现的女子,那姿势更是……不觉也有些心虚、害怕了!待一看面前梁荷颂冰霜森寒的眼神,他更是招架不住,腿一软,跪在地上,但不敢得罪桑日国人,还是把画册中递上。
梁荷颂自是不会配合!画家一看梁荷颂不为所动,和方才的宫女卑躬屈膝、顺从的样子完全不同,上火过来怒骂。这时候贤太妃刚好路过,一看情形,大怒,龇牙咧嘴冲上来就给卷毛男的脸一顿挠!挠得他惊声叫唤!好不容易才从贤太妃猫爪下解脱!
“拿来的野兽,快,弄开、弄开!”
“还愣着干嘛,阉狗还不快帮忙!”婆娑人骂太监。
好不容易,才把贤太妃赶开!
小太监怕事情闹大,想上前解释梁荷颂额身份,却不想被卷毛男画家一巴掌打翻在地,根本不听任何话!婆娑族的随从一拥而上,非要制服梁荷颂不可!
“啊!!!你敢伤我!”卷毛男痛呼,指着突然出现的冷面宫女。
千钧一发,采霜赶到,一根树枝打得那卷毛段指头骨都折了!一地婆娑人哎呀痛叫!
很快,附近的侍卫闻声赶来,惊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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