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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朕止渴-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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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子打开,里面有布匹、书卷、字画、珠钗……各种零零碎碎的东西,唯独没有巫蛊之术的娃娃!
“回禀皇上、太后,找遍了,都没有!”
听雨、听蝉对看一眼,都懵了。她们明明一起亲自放进去的啊!“不可能,不可能啊!一定在的!”“是啊,一定在的!”
二婢女害怕得发疯,忙在里头翻找,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
孝珍太后又忙问厉哲颜,是否会在其他地方。
“太后娘娘,双菱轩里里外外全部搜遍了,不可能遗漏。”
没有?!先前认定梁荷颂是凶手的人,一下子,都懵了!屋子静得让人窒息。
听雨听蝉自知死路,忙哭着咬定说绝对不会撒谎,亲眼看见娃娃在里头的。
“那娃娃明明在里头啊……”
“是啊,明明在里头,是曦贵人施厌胜之术,我没有说谎……”听雨哭道。这些天梁荷颂一直跟她一起谋划的呀!
梁荷颂声音虽温柔,却有着一股让人听了生寒的力量——
“你们那么笃定,难道那娃娃是你放的,也对,钥匙不就在你那里么,要做什么都很容易。说,为什么要陷害我!又是谁,让你陷害我的?!”
一下子,仿佛局面调转!
☆、第77章 生病
现在找不到物证,只有听雨一口一个咬定,仿佛生怕自己的主子梁荷颂翻身脱罪,巴不得让她处死一般。但她说得越多,反而听起来越发是别有用心,听得所有人都不觉心下生疑。
虽然没有人说什么,但在这场沉默和紧绷中,不少人已经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件事:方才听雨、听蝉二人不是说,从前是欣兰宫的么……
梁荷颂任听雨说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却一锤定音:“现在双菱轩并没有所谓的厌胜之术的布娃娃,而你身为我的奴婢,却一口一个咬定我就是凶手,害我之心昭然若揭。说吧,究竟是谁让你栽赃陷害我的!”
梁荷颂声音温柔平静,却让从前以为她是个软弱主的人,都吃了一惊,不由的忌惮起来,包括这两个奴婢在内。
“没有!我没有啊!”听雨吓慌了神,滴在地上瑟瑟哆嗦,朝厉鸿澈和孝珍太后痛哭求饶。“皇上、太后,奴婢对天发誓,奴婢没有说谎啊,确实是曦贵人想谋害淑贵妃娘娘啊!”
厉鸿澈隐忍的怒气溢出来。
“把这两个胡说八道的奴才拿下!”
铺面而来的寒气已经说明皇帝怒了。满殿骚动的人大气不敢出,只有听雨听蝉在痛哭喊冤。物证找不着,孝珍太后一时没法儿发话,打算就这么算了,却不想,一下子对上梁荷颂那双亮堂堂的眼睛。
“太后娘娘,您只听了两个婢女的一面之词,就怀疑臣妾对淑贵妃娘娘施巫蛊之术。难道在您心里,嫔妾还抵不过两个奴才可信么?”
孝珍太后万万没想到,梁荷颂竟然有这个胆子,敢质问她!奈何梁荷颂语气神态拿捏得当,偏生找不出她忤逆不尊的话柄。
“哀家怎会这么想,只是救人如救火。方才……让你受了委屈,是哀家急躁了。”
孝珍太后虽表歉意,却没有多少和颜悦色。
梁荷颂看在眼中。
“嫔妾知道自己见识浅薄、不太讨您喜欢,但嫔妾自认无愧天地,当然,若是还要太后仍然疑心嫔妾、想要搜查也……”
“好了!”厉鸿澈沉声打断她,“这事朕会妥善处理,你不必再管了!”
只许别人污蔑她,却不许她讨回公道么?梁荷颂微微笑,眼底一片冰霜。“既然有皇上这句话,臣妾便放心了……”
她的笑看起来还是那么温顺、嫣然,可映在厉鸿澈眼睛里,却觉得一阵寒凉。厉鸿澈忽然有一点不安在浮动,见梁荷颂脸色苍白虚弱、像是强撑,吩咐康安年搬来软椅子给她。
“太后娘娘都未落座,臣妾不敢坐。”梁荷颂柔声拒绝。
袖子下修长的手收紧成拳,厉鸿澈目光锁着梁荷颂,紧抿地薄唇吐字如冰。
“让你坐,你就坐!”
他有些迷惑,究竟平素那看起来极为温顺、柔弱的女子,是不是眼前这个虽然沉默安静,却扬着满身尖刺的女人。再一想,他又明白了。是,她就是。他不是早就发现了,这女人“表里不一”了么。
梁荷颂当着太后的面坐下去。
孝珍太后脸色极难看!梁荷颂是故意给她难堪。
康云絮早看出自家主子是在强撑着,是以忙扶梁荷颂坐下。
这时,淑贵妃被婢女扶着出来,似终于好了些,挂心外头的情况强撑着下榻来。“皇上,曦贵人善良,臣妾想应该不是她……”
到这个时候了,淑贵妃还在为人说话。先前那些想到听雨从前是欣兰宫奴婢的人,一下子又不忍心如此怀疑了。
“曦妹妹,你怀着身孕……还劳烦你这么大老远过来,本宫真是抱歉……”淑贵妃含着泪花,拉着梁荷颂双手。
梁荷颂知道应该与她亲热寒暄一番,但她现在的心情来说,实在做不到,但很快有人替她关切了淑贵妃。
“兰儿,你出来做什么,还不快进去休息。”
厉鸿澈上前,亲自扶着淑贵妃。
婢女自觉退散开。所有人都暗暗侧目看。这不是普通的男人,这是皇帝。皇帝,是不会轻易扶哪个女人的!而且,这皇帝还是不苟言笑、冷情寡性的厉鸿澈!
何等恩宠啊。
厉鸿澈丢下一句,让厉哲颜带头彻查,扶着淑贵妃往屋里去了,没有看梁荷颂一眼,没有关切一句。
孝珍太后慈祥的面容参杂了些许厉色,狠看了眼梁荷颂,而后让贺舍姑姑扶着往里去了,并扣下了一众太医。
郝温言担忧梁荷颂,但碍着太后懿旨,却不能送她。
凄风冷雨,只有康云絮扶着梁荷颂,出门去。
“咦,轿子呢?”康云絮左看右看,不见来时的轿子,问了欣兰宫的奴婢,说是方才被人撤走了。
“找把伞,咱们走回去吧。”
“这么大的雨……”
康云絮眼睛里泛着泪花,心疼,又怕说出来让梁荷颂难受,便答应了一声唉,默默去找伞了。
房檐雨水连珠成串,现在傍晚时分,看着全是银灰色的,滴滴答答,飞溅沾湿了梁荷颂的裙裾。她仰头看天,暗灰色,只有一段段的雨线飞过屋檐灯笼边。
这回,她总算名正言顺除掉了身边不忠的眼线,也证实了淑贵妃不是她从前以为的那样纯善仁德,她应当提防。她斗赢了!却,并不比输了好多少。所有人,包括她的男人,都围在淑贵妃身边关切。
不过,没关系……梁荷颂摸了摸尚还平坦的小腹。她还有她的孩子陪着她。
康云絮找了好久才找到一把伞。康云絮走在雨中替梁荷颂挡雨,把整个伞都罩在梁荷颂头上。但风大雨大,这伞也只够遮遮头、遮遮肩膀。
“贵人,您在坚持坚持,前头就是香嫔娘娘的延禧宫了,咱们进去避避雨、换身衣裳。您往奴婢怀里靠靠,别冻着……”
“不碍事……”天暗,梁荷颂只能看见模糊的路影子。身上的冷,如何比得过心里的冷。
厉鸿澈扶着淑贵妃进屋时,那一双背影,还有厉鸿澈方才那些话,一字一句都在她耳边异常清晰,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
从前,他有多少女人、去宠幸谁,她都不在意,因为她并没有真心把他当做自己的男人,可如今,她做不到了。
主仆二人走出欣兰宫没多远,身后便有声音跑进。
“曦贵人,曦贵人留步……”
是康安年来了,还领人抬着一顶轿子跑来。
“贵人,您走得太快了,奴才方才去找人生暖手炉子,转眼您就不见了。”
梁荷颂没心情说话,有轿子不坐,那才是傻了。康安年竟还带来了个暖手炉子给她,一路送梁荷颂回双菱轩。
路上,康安年在轿子外帘子边轻声道:“贵人,这回是皇上吩咐老奴来送您的。”
梁荷颂没应,许久才“嗯”了一声。
“这暖手炉子也是皇上暗暗叮嘱奴才,准备给贵人回去路上暖身子的。”
轿子里没有回应,康安年继续小声说着。
“方才皇上打断贵人的话,也是怕太后迁怒,让贵人往后与太后娘娘不好处。皇上虽然人不在这里,但他的心,一直在贵人身上啊。”
“这些,也是皇上说的?”
“……这……这倒不是,奴才妄言了。”
康安年语塞,闭口不言了。
梁荷颂先去延禧宫找香嫔尉迟香言,却不想她竟然不在,好在她屋里的人与梁荷颂都认识,便换了借了身干衣裳给梁荷颂换上。听说尉迟香言去看盛妃了。据说青居殿那地方,一到下雨就到处漏水,打湿衣被是常事。
梁荷颂回到双菱轩,康安年才离开。
康安年前脚刚走,后脚梁荷颂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天啊,这额头好烫啊!”康云絮一抹梁荷颂额头,大急。听雨、听蝉被拿了,品春、品秋也是淑贵妃拨来的人,不敢用,包括那两个小太监,都是淑贵妃一手操办安排来的,也不知底细。
康云絮忙追出去找康安年,却没找上,好在碰到个从前认识的小太监,让他去太医署找御医。
“贵人,您在坚持坚持,马上御医就来了。”
梁荷颂昏昏沉沉躺在,秀眉紧锁。
“我不碍事……”
还说不碍事。康云絮拉过被子盖好,暗暗擦了擦眼泪。她们这主子,平素看起来娇滴滴的金贵得很,其实要起强来,真是多苦都能吃下去。
康云絮终于等来了那小太监,却不见御医跟着。
“御医呢?”
小太监甩了甩一袖子雨水。
“整个太医署的太医都被叫去欣兰宫给淑贵妃诊脉了!一个都不剩!”
“一个都……这可如何是好啊!”
康云絮着急,看了看里头已经昏沉沉、神智迷糊的主子梁荷颂,咬牙做了个大胆的决定,扣住小太监双肩:“小田子,姑姑想求你件事,但是有点危险,你可愿意帮帮姑姑、帮帮里头的曦贵人?”
小太监胆子有点儿小,犹豫。
“曦贵人是个好人,就跟你从前的主子一样,善良,温柔,你忍心再看着这样的好人再没了吗……”
小太监想起从前的主子,扬起红通通的眼睛。“姑姑待我恩重如山。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田子。”
康云絮咬牙,坚定道:“去欣兰宫禀告皇上,曦贵人病急!”
·
此时欣兰宫里,一地太医、御医候着。座上孝珍太后、皇帝厉鸿澈静等着淑贵妃醒来。
“皇上,双菱轩来消息,说曦贵人病急,想请太医过去。”
太监来报。
“病急?”厉鸿澈从座上起身。
孝珍太后火气才平静下去没多会儿,现在一听忍无可忍。
“方才还伶牙俐齿的厉害得紧,现在一下就病倒了?眼看淑贵妃身不适,现在还没醒。连太医都要争……”
☆、78|78
“太后言重了!”厉鸿澈虽说得平静,却不怒自威,没人再争论。
孝珍太后也不好再反对什么。“罢了,后宫无后,兰儿虽然劳心劳力操劳多年,但到底没有皇后殊荣,后宫还是皇上如何说就如何做吧。”
孝珍太后此话已经是很不高兴。
“曦贵人怀着朕的龙子,不许有任何闪失!”厉鸿澈沉声说了这一句,将包括孝珍太后在内的屋中人冷扫了一眼。
不许有任何闪失!皇帝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
·
梁荷颂头晕脑胀,躺了一会儿听见有人声,睁开一条眼缝,只见床边有个模糊的男人影子,眉目有些俊、有些暖人,但是看不清楚。
而后,她的手腕便被这男子碰着了。
“皇上……”
她腕上的手一瑟缩。
康云絮暗暗擦去了眼泪:“贵人,这是郝御医……”
梁荷颂声音很弱。“皇上,没来……?”
康云絮不忍心点头。
“皇上定是太忙了,现在脱不开身。”
梁荷颂缓缓闭上眼睛,干裂的唇翕动着隐约说了一句话,康云絮没听清。
梁荷颂发了一夜高烧。郝温言通宵施诊,康云絮熬药,小田子跑腿生火打杂。第二日一早,几人都累瘫了,好在梁荷颂总算好了些,只是额头还微微有烫热。
天亮时,康安年又来了,带了两个太医来。
“我已经好了,现在用不着太医,让他们回吧。”梁荷颂有些无力。
康云絮:“贵人,这怕是皇上吩咐的,若是让他们就这么走了……好,奴婢这就去。”
见梁荷颂很累,康云絮就退下了,正要出去回康安年,却不想又匆匆跑来了个报信儿的太监,将两太医叫走了!
康云絮一问缘由,不得了!
康云絮忙进屋去,看了看左右是否有人偷听,才小声道:“贵人,清晨太后回懿宁宫路上,蹿出一群猫儿冲撞了轿子,太后把腰给闪了,后又被只猫抓伤了脸,好似伤得不轻!现在太医都被叫去了。好像,懿宁宫太后的寝殿也被猫儿捣乱了,彩鱼全部被吃了……”
梁荷颂一个心惊。难道是……
“咱们贤太通人性,若是它恐怕就不好办……不过,宫中猫儿多,也不好区分。再说,畜生东西所作所为,也不能怪到贵人头上。贵人也莫担忧,往后咱们把贤太看紧一些就是了。”
说曹操,曹操到。贤太妃撒着四腿儿就跑进来。
梁荷颂支开了康云絮。贤太妃跳上床来,舔了舔锋利的爪子。“方才哀家去了趟懿宁宫,回来路上顺便给你报了仇。”
“……”
梁荷颂挠了挠贤太妃的下巴,摸了摸它长呼呼、毛茸茸的小肚子。
不知那几条小彩鱼儿在它肚子的哪个部位……
可惜了那么贵的鱼啊,在贤太妃肚子里都化成肉泥了。
贤太妃被梁荷颂挠了一阵才回过神来,她这样子实在太……于是贤太妃忙哼了一声,高冷、不屑地走开了。
*
巫蛊之事,梁荷颂赢了,却不想,最大的赢家却不是她!
隔日,新上任的侍卫副总管林秀钦,在冷宫青居殿盛才人房中,找到了巫蛊小人儿!小人儿上头浑身扎着针,与淑贵妃疼痛的地方恰好相符!
原来,听雨离开欣兰宫后曾经也在长春宫做过一段日子的事,说,而下正是她听了旧主子计策,想要一箭双雕,陷害双菱轩和欣兰宫两处。
盛才人与淑贵妃、梁荷颂敌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最近又因着梁荷颂的事被贬了才人,如此她想一石二鸟地除了二人,动机上是完全说得通的!
听闻梁荷颂生病,余秀玲来双菱轩看望,说起了这事。
“颂姐姐,你安心养胎。昨晚上的事我也听说了,皇上留下陪淑贵妃可能有他的苦衷,你别难过。再者……后宫中女子如此多,要皇上不看别人也不可能,所以啊,你还是放宽心,好好养胎。”
说到后头,余秀玲不禁多看了梁荷颂肚子一眼。
“今日烈日炎炎,劳烦秀玲妹妹跑着一趟来看我,真是过意不去。我最近身子不知怎的走动走动就累,都好些日子没有和你们游园子了。”
昨晚下了一场大雨,今天雨过天晴,下午太阳格外晒。
“颂姐姐说的哪里话,姐姐怀着身子,当然是秀玲应当多来看看姐姐,再说……”余秀玲看了看夹在两旁的冰灯笼,笑,“有姐姐的御赐冰灯笼送凉气,我真是一点都不热。皇上对姐姐,当真是体贴。”
梁荷颂淡淡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夫妻之间的寻常关心,放在皇家后宫,就成了难得的恩宠。起初想着,她是有些感动、暖心,而下,却都淡了。梁荷颂将昨夜欣兰宫的种种画面,以及厉鸿澈在欣兰宫守了一天一夜,一干闲言碎语,统统挥去,而后送走余秀玲。
“贵人,冰块儿都准备好了,可以出门了。”康云絮道。
看看外面的日头,梁荷颂将手中一支蓝宝石飞鸟簪,放在妆镜台上。
“再过一个时辰天黑了,咱们就出门。”
欣兰宫。
“皇上去双菱轩了?”淑贵妃从榻上起身来,问姑姑胥常芬。
胥常芬扶淑贵妃下地。“没有。皇上心疼贵妃娘娘,在您塌边儿守了一天一夜,政…务都没来得及处理,所以啊一踏出咱们欣兰宫,就立刻回乾清宫了。”
淑贵妃染笑。
“果真?”
“可不是,皇上虽然平时不常来欣兰宫,但但凡娘娘有需要或者有事情,皇上哪次不是一定守在左右。这,才是夫妻之情啊。”
淑贵妃又多了层喜色,让胥常芬传晚膳来。淑贵妃突然想起方才皇帝是一个人出去的——“皇上身边的康公公去哪儿了?”
胥常芬虽怕说了坏主子好心情,但还是如实禀告:“好像……是去双菱轩了。”
一个气息不稳,淑贵妃抿唇凝眉,刚才的喜色全数烟消云散。皇上是人在她这儿,心,却一直挂着那边啊!
“娘娘莫生气。双菱轩那位到底怀着龙子,皇上让康安年去看看也是人之常情,并不见得真是多喜欢皇子生母。”
“让她怀上子嗣,已经是不同了……”
淑贵妃又悲凉又愤怒暗咬牙关。她从前倒是低估梁荷颂!这回弄得她像傻子一样,装病装痛演戏给她看。梁荷颂定然在心底狠狠看她笑话吧!不过,好在这次能利用她,拔出了盛凌岚这颗多年的眼中肉中刺,也不算白费工夫……
后宫中不懂运筹帷幄怎么行。
“催昙如何。”
胥常芬说起此人露出一丝嘲讽。“早上她偷偷找来了,奴婢与她说了,让她安心在青居殿等着,等盛才人被赐死后,就将她另安排好去处,好好享福。”
淑贵妃温婉的脸上出现一抹厉色。“此人知道太多秘密,绝对不能留。”
青居殿。
空旷的大殿,满是尘灰,乱糟糟的映着些脚印——是今早新上任的侍卫副总管林秀钦带人来搜巫蛊娃娃留下的。
满身衣裳染着污迹,盛凌岚披头散发跌跪着,怔愣拿着一卷明黄的圣旨,正是赐死她的圣旨,今夜子时,便赐毒酒。算来,没几个时辰了。
指甲把圣旨挖出痕迹,盛凌岚用尽全部力气攥着圣旨。
黎惜兰,你真是狠啊!
想当初她风光无限,无人不对她恭恭敬敬、谄媚奉承,而今,却身边唯一的奴才都走了。真是,风水轮流转……
盛凌岚抬头,露出消瘦的两颊。她这些日子,只有两餐馊饭。
一道影子突然出现,将盛凌岚罩在黑影中。盛凌岚抬头,见来人是个裹着披风、头戴帽子的女子,身材瘦削但依稀可辨玲珑体态。
梁荷颂摘下帽子。
“是,你……?”盛凌岚红着眼睛瞪梁荷颂。“你是来看我怎么死的吗!”
“死都是一个死法,有甚好看。我是来还娘娘东西的。”梁荷颂从袖子里拿出蓝宝石簪子,递给盛凌岚。
盛凌岚见物,惊了惊。
“这应该是娘娘不小心落下的吧。”
一惊之后,盛凌岚并不以为意,瞥开眼,傲声道:“谁说是我的!”
梁荷颂弯了弯唇角,却笑得没有热度。
“这是去年的今日,我在香嫔宫外捡到的。恰好,我看见娘娘带着崔姑姑在延禧宫外徘徊,离去之后就多了这簪子。”
盛凌岚有些不自然地故作掩饰,道:“这么破落的东西,我哪儿记得……”说完白了梁荷颂一眼,没好气道,“若你是来笑话我,本宫还可与你过几招,不过你要是来扯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就可以滚了!”
梁荷颂也不生气。“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今日是香嫔的生辰。所以,去年今日,你是去送她礼物的。”
盛凌岚不自然地眨动了下眼睛。
“不过,你终究还是没有进去。”
梁荷颂又把簪子递过去。
“香姐姐一会儿就会来见你。距离子时只有两个时辰了,娘娘要送与不送,考虑清楚吧。”
“她假惺惺来看我,也不过是怕爹爹问起,她不好交代罢了!”盛凌岚说的爹爹,其实是尉迟老将军。“我折磨她那么久,毁了她的容貌,她怎么可能会真心来看我!”
盛凌岚还是如此盛气凌人。
“从前,我也以为那些都是你做的,不过,现在我知道了。”梁荷颂最近才真正明白了当日尉迟香言欲言又止的说的,她这个姐姐总是当替死鬼的次数多,是什么意思了。“掌嘴的是你,但真正毁香姐姐容的,是淑贵妃。”
盛凌岚忽然笑了声,含着苍凉。
“我早说过,越是那些满腹诗书的女人,越是满肚子坏水!可惜,就是没人信我……”
主要前科太多,作风骄纵,不信才是正常人吧。梁荷颂心道。
“虽然这次的事我确实是被人利用,但我从前那么对你,你就不恨我吗?”
“恨过。不过现在尔虞我诈的阴暗事看多了,也就淡了。再者,我是为香姐姐来做这件事,并不是为你。”
梁荷颂打算离去,盛凌岚捏着簪子迟疑了许久,叫住她。“唉你等等……”
“娘娘还有话?”
“……我奉劝你一句,一定要小心黎惜兰!她可比我厉害狠毒多了!”
梁荷颂回头正见盛凌岚跌坐在地上,披头散发,人苍白消瘦,但一双眼睛装满愤恨、不甘。盛凌岚的样子,让她想起了梁书蕙和梁书敏被赐死前的形容,仿佛也差不多。
子时一刻。
几条人影从青居殿出来,大殿上只留下盛凌岚趴在地上蠕动着,嘴角汩汩流血,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殿上只有一盏破灯笼落在地上照着,拉长她的影子。
“喵呜……”
盛凌岚费力的抬头看,原来是她捡来养了段日子的大灰猫。大灰猫给她叼来两只老鼠,放在她跟前,给她吃。
她生前赏赐过不少人金银财宝,却不想最后只有这只偶尔给三两条鱼的猫儿,送她上路……
张口,盛凌岚血流如注。
“你……过来……”
突然,她想好好摸一摸它。
灰猫走进了些。
盛凌岚颤巍巍地伸手,去摸灰猫的头顶。手碰到灰猫透顶,毛茸茸的,有些微的暖意。而后,手边垂落在了地上……
“喵呜……”
青居殿外,树影阴暗处。
草木从中猫着个人影,弓着腰等着人,一双眼睛贼亮亮的仔细盯着四处。这人是盛凌岚从前的贴身姑姑,催昙。她约了胥常芬,来此处相谈。
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个人影——淑贵妃的贴身姑姑,胥常芬。
“胥姑姑,你可算来了!娘娘到底怎么说?”
“你急什么,不是说让你安心等着嘛!”
催昙惶恐。
“这里头人已经死了,黑灯瞎火的,我一个人害怕呀……娘娘到底什么时候安排我呀。”
“活着的时候都没发现你是叛徒,死了,你还怕?”胥常芬叹了口气。
“别急,娘娘已经给你安排了好去处了……”
催昙一喜,却不想还没来得及问,便见寒光一闪,一把匕首朝她胸口扎来!
“啊!”
胥常芬处理好后,冷笑了一声,离开。
风吹树响,那倒地的人竟然又动了,爬起来。
催昙一摸胸口,是盛凌岚生前赐给她的那面小铜镜,救了她一命!方才匕首刺歪了,虽穿破了皮肉却没伤到内脏。
幸好她机敏,装死。催昙咬牙大恨。她不辞辛劳在长春宫干了这么多年眼线,淑贵妃竟要杀她灭口!
看来这宫中,她是不能再呆了……
天蒙蒙亮。
御膳房的小太监趁着天早凉快,把泔水拉出宫去。马车上装了几大木桶,轱辘轱辘的行往宫门。这小太监正是与康云絮认识的小田子。
守门侍卫嬉笑与小太监交谈:“哟呵,是小田子啊!这么早就干活儿了?挺勤快呀!”
“趁天儿早,凉快!嘿嘿。”
小田子拉着木板车出宫去,可才出了宫门不久,忽然板车上木桶哐啷滚下来!最重要的是滚出个年长宫娥来!
“天啊!你是谁!”
催昙摔了个七荤八素,忙蹿走。小田子只在地上捡到半面破碎的铜镜,琢磨……
那姑姑他好像见过,是长春宫的。
她怎么逃了?
宫娥逃宫,非同小可!小田子胆小,更不敢声张。
*
三日后。
千盼万盼,梁荷颂总算盼来了梁烨初进宫。本来前两日梁烨初就该进宫来的,无奈他离京太久,翰林院堆积了些事情需他处理,就耽搁了些日子。
休养了三日,梁荷颂感染的风寒是大好了,想着马上就可以见到哥哥,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挑了几件衣裳出来试!
“贵人,双菱轩的宫婢、太监要重新选,您可有中意的人选?这次皇上特意允许贵人自己挑选,看上谁都可以挑来。”
梁荷颂边照铜镜,边道:“云絮姑姑在宫中呆得比我久,交给姑姑来办最合适,劳烦姑姑了。”
得此重任,康云絮受宠若惊,也很感动。“贵人看上次那小田子如何?他本是灵秀轩的小太监,主子犯了事,他也跟着受了牵连调去御膳房当粗使打杂。他品性是极好的。哦,就是贵人高烧那夜,帮着跑腿的小太监。”
梁荷颂想起来。“好,挑上他。”
梁荷颂又换了一套兰花蝴蝶裙。
“贵人,您穿这件兰花蝴蝶裙真是好看。”康云絮笑赞,“衬托着气色极好。皇上看来定然喜欢。”
脸上笑意一收,梁荷颂略不屑道:“谁说是穿给皇上看的,一会儿,我哥哥要去珍棋轩授棋艺。”
“原来是梁学士进宫了,难怪今早奴婢去内务府,一路上总是听道小宫女们春心萌动地说着新来的棋博士。没想到竟是梁学士兼任的。”
哥哥聪颖非常,本是不喜欢教这些闲杂人等下棋的,答应进宫教二皇子读书以及棋艺,都是为了见她。
☆、79|78
梁荷颂最后挑了一件颜色淡雅一点的裙子,杏黄丝绡打底,裙裾上浅绿色丝线勾勒的叶片儿,花团锦簇,但是却很淡雅。
哥哥衣裳都是素色多,穿在他身上仙袂飘飘的,她也不能打扮得太艳俗了!
梁烨初终于在珍棋轩教完了二皇子厉嘉念下棋,赶来菊香园与梁荷颂相见。
这会儿,已经日落之时了。
梁荷颂在菊香园的河畔边等了大半个时辰,才等来了梁烨初。夕阳浓烈,只见他穿着一袭白衫,踏着夕光,含笑走来。梁荷颂看在眼里,觉得那笑竟比天上五彩的霞光还暖、还迷人。
梁烨初虽然体弱多病,但武功却不弱,走起路来步履轻盈
“颂儿。”
梁烨初直接叫了她小名儿,而不是曦贵人。
“哥哥你怎么才到啊!我都等好久了!”
梁烨初笑得暖暖的,与梁荷颂走了几步,就在池畔小亭子坐下来。
梁烨初喜净,身上之物多为浅色,若是染尘就可及时除去、更换。夕阳的光虽然染红了天地,却仿佛也无法侵染他的一丝发、一片衣角,洁白无暇的,好似一片清冽的雪花。
梁荷颂拉着梁烨初袖子打量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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