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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朝为后-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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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在一边的东临道,“这件事你办得很好,有赏。”
“谢娘娘。”东临高兴地行了个礼。
“红萼,叫梳头的进来。东临,出去迎着皇上。”虞挚吩咐了一句,两人都退了出去。宫中只剩如织和她。
“说罢,怎么回事。”虞挚坐在妆镜台前,散开长发慢慢梳着。
“如寄背叛了娘娘,就是她向皇后出卖了奴婢。”如织扑通跪倒,咬牙切齿。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五、人伦
“那晚出事,”如织小心地看了虞挚一眼,这是所有人讳莫如深的话题,“本就是因皇后而起,中间疑点重重,莲妃不知如何得到了消息,故意引皇上去了朝凤宫。娘娘原本无辜,却被囚禁在隅安宫,皇后和莲妃安然无恙,奴婢心中实在不平,就想向皇上说明一切。”
虞挚看着如织年轻的脸,心中一阵暖意,过去如织与她情同家人,并没有什么,当她一朝跌落谷底,如织还不离不弃为她出头,实在难能可贵。
“可奴婢一时糊涂,将这个想法告诉了如寄,只想她能帮忙,没料到她将此事告诉了皇后。奴婢因而获罪,在内侍省过了两个月生不如死的日子。”如织握紧了拳头,至今想起来眼泪还在眼中打转。
虞挚皱起了眉头,将如织扶起来。她难以相信如寄会做出这样的事,“也许她有不得已的地方。”
“皇后本就怀疑我们两个,她出卖奴婢邀功,就是为了留在朝凤宫。”如织站起身,擦了擦泪水,“过去她一直教奴婢在宫中生存之道,奴婢终于领会了最厉害的一招。”
“此事我一定会查清楚,这不仅关系到你和如寄,更关系到是谁向莲妃告密。当日陷害我的人,绝不姑息。”虞挚眯起眼睛,如果如寄真的道貌岸然,早有背叛,也许和莲妃串通的人就是她。
夜深了,檐下的连排灯笼映出火热的大红,辰欢宫中灯烛摇曳辉煌,人影绰约。这是一年伊始宫中难得的团聚。太后、皇后及众妃在座,诸位皇子也带着家眷出席,宫殿里衣香鬓影,人人面前都是茶香四溢。
“皇上驾到!”付如海站在门口通报,众人整衣敛容,拜倒恭迎。
纵然内宫聚会不似早朝隆重,此刻亦别有一番静寂肃穆。皇上走了进来,身着玄色便袍。众人低着头,耳中只听得一阵玉石铃铛的脆响,如松间清泉。眼前宝蓝色的裙摆曳地,随步露出米白的花边,精致华贵,由足下便可窥见婉约妩媚。
“儿臣拜见母后。”皇上向正中的太后行礼毕,才转身对众人道,“这是家宴无需多礼,起来吧。”
“谢皇上。”大家起身,这才看清楚,陪皇上进来的正是年轻的虞昭容,明眸皓齿,乌髻低垂,丝绦勾勒出窈窕楚腰,行走如娇花照水,腕上的芙蓉玉钏随步鸣响。
洛康王移开目光,寂然无语。虞挚转身落座,于众人之中一眼看到他,虽然知道今晚会见面,见了却还是好像全无准备一般,笑意都僵硬了些许。
两道似笑非笑的目光射来,虞挚若有所感地转过头去,只见瀚景王正专心地品茶。他分明低着头,她却莫名地感觉,他的目光能穿透她的身体一般。
皇上端起茶,未啜先闻,“新春龙井,今年的似乎格外清香。”
皇后一笑,“皇上真是明察秋毫,这是康儿从凌山绝顶采集的积雪,一路运到京城,烹以龙井。这茶汇集天地灵气,饮了让人神清气爽。”她心病一扫而光,说话也有了底气。
“哦,难得叡康用心了。”皇上品了口茶,十分满意。
那厢莲妃轻笑,一双美目望向皇后,“皇上神清气爽,除了因为茶,臣妾看更是因为人吧?虞昭容回宫,可让皇上高兴得很呢。”
皇后心中光火,她一心为自己的儿子邀功,却被莲妃轻描淡写给带过了,“虞昭容懂事识礼,皇上当然喜欢。”
莲妃慵懒地顿了顿,想起什么,“虞昭容好得不仅如此,臣妾还听说她舞技超群,凭此迷住了皇上,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观看呢?”说着便目光如水波,望着皇上。
“娘娘谬赞了,臣妾拙劣,岂敢班门弄斧。”虞挚脸上挂着笑,袖中手已紧握成拳。那晚若不是那一舞,她现在还是无忧无虑的郡主,帝后的青睐,父母的宠爱,洛康王的钟情……那支舞毁了她的一切,她想都不愿想,如何再跳?况且洛康王在场,她做不到承欢卖笑。
“虞昭容真是谦虚,拙劣的舞技又岂能让皇上过目不忘?皇上的一双慧眼,可从来没出过错。皇后你说呢?”莲妃掩口而笑,将话抛给皇后。
皇后没想到莲妃会舍了华修媛,转而问她。她不自在地点了点头,“当然,虞昭容为了凤贺无疆舞,准备了许多时候,自然是不凡的。”说着有些紧张地看了看洛康王,他回京后质问虞挚的事,她给出的解释是虞挚主动献舞,勾引皇上。
“也好。”皇上打断皇后,对过去的事不愿多说,“朕还未再睹挚儿风采,今晚家宴同乐,不必拘谨。”
众目睽睽,嫔妃们都得意地等着,毕竟身居二品嫔位还要轻浮地起舞,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虞挚无法退却,瞥过身旁的静妃,静妃微微摇了摇头,八方暗箭来袭,今日躲不过了,唯有忍。虞挚强笑起身,“为博皇上一笑,臣妾献丑了。”
宫人召乐师进来,调音弄弦。虞挚走到殿中,压抑着心中的波澜。洛康王端起茶一饮而尽,然而清茶无法麻醉疼痛。浩南王也低着头,将目光转到一边,看也不看。三王之中,唯有瀚景王端坐着,欣赏美人。
清乐流泻而出。虞挚皓腕轻翻,纤腰款摆,一身厚重雍容的宫装丝毫不掩轻盈之态,倒好像熠熠的流光铺泻,明耀着凤凰。不经意间对上皇上的目光,眼角便带了些许笑,如雾如风,让人琢磨向往。
她舒袖旋转起来,不愿再看向皇上。
皇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不经意地打着节拍。众妃偷眼打量着皇上的神色,心中嫉恨,都一言不发。皇后落寞饮茶,入口百味杂陈,早知今日洛康王回来,当初就不会利用虞昭容对抗莲妃的手段,如今她真的得了宠,将皇上的魂勾走,成了另一个莲妃。
“昭容娘娘天生丽质,又得皇后和静妃娘娘疼爱,臣妾着实羡慕。”华修媛啧啧称赞,边说着边用眼睛瞟着静妃。
这一句暗藏玄机,直指虞挚的身份,皇后曾待她如女,静妃和她又是姑侄关系。众人面露窘色,纷纷装作听不懂。
浩南王原本就沉重的脸色愈发铁青,死死捏着茶杯。静妃是他的母亲,虞挚是他的表姐,如今父皇娶了堂姐,还要她像个舞姬一样在殿前公然起舞。伦常何在?在后宫常年无尽的冷嘲热讽中,母亲又情何以堪?!气愤、耻辱、怜悯的情愫在他胸中撞击着,让他无法忍受。
“几位王爷常年在外,可怀念京中丝竹歌舞?今天托皇上的洪福,可以大饱眼福了。”华修媛似是对众人说,却只盯着浩南王,目露嘲讽。
“你!”浩南王蓦地站起身,对华修媛怒目而视,她分明句句针对他,句句讽刺着母亲!
虞挚脚下一滞,停了下来,乐声戛然而止。她转头望着浩南王,南儿啊南儿,华修媛唇枪舌剑,就是为了激怒你。
“怎么了?”皇上眉峰一抬,兴致被打断有些不悦。
华修媛故作不解地撅起嘴,“皇上,臣妾只是称赞虞昭容的舞,浩南王好像并不赞同。”
皇上看了浩南王一眼,脸色有些阴沉,他自然猜得到儿子愤然起身的原因,勉强和悦道,“南儿,你坐下。”
浩南王神情冷峻,索性走到殿前跪倒,他身量未足,俊秀的脸上还有些稚气,“父皇恕罪,挚姐姐的舞,儿臣无法欣赏。”
一言既出,在座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虞昭容是皇上的人,按照礼节浩南王该叫她娘娘,可刚刚没听错的话,他叫的分明是挚姐姐。这成何体统,又置皇上于何地?
静妃脸色煞白,以目示意浩南王不可多言,他这是在自寻死路啊。
“你说什么?”皇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普天之下,还无人敢置喙天子的事。如今他却被自己的儿子揭短,颜面何在。
“表姐跳舞,儿臣岂能堂而皇之地坐看玩味。”浩南王直直地跪着,小小年纪的他神情肃穆,不卑不亢。
虞挚再顾不得其他,回头看他以示警戒,他却目不斜视。那厢静妃已脸色苍白。
“皇上,叡南……”静妃心急如焚地开口,可聪明如她,此刻也不知如何解劝,叡南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触逆鳞。
皇上对静妃的乞求充耳不闻,凌厉的目光直逼浩南王,扶案质问,“你的意思,是指责朕辱没了你的人伦之道吗?”
“父皇纳挚姐姐为昭容,难道不是辱没人伦么?”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六、掌掴
一言出口,殿下忘了规矩,一片哗然。皇上将虞挚纳入宫中,本是于伦理不合,然而这层关系宫中人人讳莫如深,只作不知。没想到浩南王竟敢一针见血,华修媛得意又讨好地望了望莲妃,这回她可立了大功。
“南儿你还不住口……”静妃颤抖起来,再也无法冷静。叡南是她唯一的儿子,是她在这世上最珍爱的人啊,可他却如此不爱惜自己。要知道,这一句话就可以引来杀身之祸。
“放肆!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问朕?!”皇上猛地一拍桌案,茶盏倾翻,滚落在地。莲妃故作惊吓,以手帕掩口,眼底却是深深的笑意。
浩南王气极反笑,他已忍了许久了,从给洛康王修建陵墓开始,他一天天见证着皇上从沉痛转为漠不关心,让人心寒,“父皇口口声声标榜人伦纲常,可三皇兄过世的消息仅传来两个月,陵冢还没有建完,您就娶了挚姐姐!您知不知道,她和三……”
莲妃目光一亮,从座位上直起身来,掩不住地期待,她就是要浩南王说出后面的话!
洛康王以手撑着桌子,就要起身跪倒。今夜若浩南王说明一切,他自会一力担当,生死都随天意。
虞挚猛地回头,如果可以开口,她一定会求他,不要再说下去了!挑明她和洛康王的恋情,让皇上身陷天下第一桩丑事,到时不光浩南王活不了,更连累了他的母亲静妃,还有洛康王和虞氏。她就要开口制止,没想到有人比她更快。
“叡南!”静妃厉声呵斥,直呼其名,猛地抓起桌上的茶盏狠狠掷去,白釉的杯子砸在浩南王额角,砰地碎裂,鲜血立时流下,染红了浩南王白皙的面颊。
死一般的寂静。
虞挚袖中的手紧紧握着,指甲陷进掌心,依然感受不到丝毫痛意。心已被钝刀划过,还有什么能更痛。她将泪水忍了回去,自己不可以有丝毫动容,否则只会让皇上更加恼羞成怒。
静妃疾步离席,跪倒在地,“臣妾管教无方,请皇上重重责罚。”
“今日误会皆由儿臣失踪造成,儿臣愿替浩南王领罪。”洛康王也跪倒,若可以提早几天回京,也许他就可以拦住挚儿入宫,也许就不是今天这个局面。他已经错过了最爱的女人,不能再连累弟弟。
“皇上,浩南王还小,况且他和康儿也是兄弟情深,所以言语有失偏颇……”皇后怕皇上真的降罪洛康王,忙出言解劝。若再这样深究下去,恐怕浩南王把不该说的都说了。
“兄弟情深,就能不顾父子之情了么?”莲妃针锋相对,轻蔑地扫过皇后。皇后见她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想回敬几句,可抬头一看皇上的脸色,立刻明哲保身地噤了声。
高高在上的太后已面露不悦,逼视着莲妃直到她住口,才转头对浩南王道,“叡南,自古君为臣纲,父为子纲,不管虞昭容过去是什么身份,现在她是你父皇的嫔妃,你该叫她娘娘。”
太后发话,无人敢再多言,只等着浩南王认错。皇上毕竟疼爱这个小儿子,念着父子之情,也许会从轻发落。沉默中,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浩南王却如磐石一般,跪在那一动不动。
静妃越等越绝望,泪流满面。虞挚的心渐渐下沉,焦急如乌云压下,甚至榨出恨意来,他为什么就是不肯低头!
“你……”皇上脸色铁青,一朝天子,被儿子指责乱伦,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颜面扫地的!他决不能容忍,无法容忍!
然而圣旨还未出口,一个身影已抢先一步,来到浩南王面前。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只听啪地一声脆响。
浩南王被掴得头转向一边,眸中是不息的怒火,是冰冷的决绝。虞挚站在那,瘦弱的肩头紧绷,用力地抿着嘴角,如夜里凶狠的猫。她掌心沾了浩南王脸上的血,好像炙热的火焰,烫得她浑身颤抖。
因为刚刚的用力,虞挚腕上的玉钏兀自响着,成为大殿里唯一的声音。
“本宫封嫔,是洛康王过世消息入京之前的事,你无由问责皇上。”虞挚对上浩南王冰冷的目光,咬紧牙关,一字一句,“现在,请叫本宫娘娘。”
浩南王回过头,冷冷地看着她,刚才的一巴掌,彻底让他冷了心。过去宫里传言,说她贪慕富贵勾引皇上,他死也不肯信。可现在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他为她挺身而出,拼死也要据理力争,她却是心甘情愿同流合污。她不是都说了,三皇兄的死讯尚未传来,她就已经摇身一变成了父皇的宠妃,自己还在幻想什么呢?
过去那个冰清玉洁、善良坦荡的挚姐姐,早已经死了!
浩南王嘴角一翘,衬着脸上鲜红的血迹,笑容轻蔑而寒冷,“娘娘。”太后和皇上的压迫都未使他低头,却为虞挚的一掌而俯首叩头。
从此她将接受他的叩拜,但永远不再配做他的挚姐姐。
洛康王看着虞挚,也许该是虞昭容。她的面冷话冷,心却更冷。
“浩南王出言不逊,忤逆不孝。削去王爷封号,丈二十,随军到允州驻守!”皇上恨恨地下旨,尤不解气,“静妃管教有失,抄一百遍金刚经,禁足一个月思过。”皇上说罢,看也不看静妃母子一眼,拂袖而去。
静妃脸色惨白,允州是苦寒之地,南儿才十三岁啊。她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
莲妃则施施然地第一个起身,跪倒恭送。大家这才反应过来跟着跪倒,心中惊魂未定。皇上的新鲜感还没过,虞昭容风头正劲就被整治得一败涂地,自己颜面扫地不说,还丢了浩南王。莲妃和华修媛这曲双簧,真可谓一箭双雕,逞够了威风。
这世上能和莲妃抗衡的人,恐怕还没出生吧。
“娘娘,娘娘!”红萼担忧地唤着,出了辰欢宫,虞昭容就一言不发地往回走,她几乎要跟不上了。夜色一晚,娘娘可别有什么闪失。
“别跟着本宫!”虞挚狠狠地命令道,声音有些沙哑。她提着厚重的裙子,快步走着,一刻也无法停下,停下就会被怒火烧毁,被悲哀淹没。南儿,他恨她吧?允州充军,都是她害的。说什么庇护虞氏,说什么扳倒莲妃报仇,如今正是她自己,成为浩南王被贬的导火索!莲妃笑得漂亮,她笑得漂亮!
自己费尽了心思,为这个虞昭容正名,莲妃轻轻一点便功亏一篑。她站在殿下顶着乱伦的帽子,如脱光了衣服被审视的小丑,众人意味深长的嘲笑如雷鸣回荡在耳边!她已经出卖了身体,可摆脱不了身份的束缚,依然无法在宫中立足。
谁能告诉她究竟要怎么做,究竟还要为此承受多少耻辱,付出多少代价!
发髻散了,裙子乱了,背上沁出冷汗,虞挚一点都不在意。泪眼模糊中,前路一片漆黑,一如她此刻,走入绝境,失了最后的勇气和耐心,再没有一点光亮。
夜色的萧索中,冷不防对面走过一人,虞挚砰地撞在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杜衡香气传来,于黑暗中提醒着他们的亲近。
“谁?”来人被冒犯了,有些不悦地退后一步,提起灯笼照了过来。
虞挚被突如其来的光亮耀得眯起眼睛,转过脸看清了对面的人,满腹的怒火化作一声冷笑,“这回你高兴了吧。”瀚景王,看过今晚这出好戏,他是要和莲妃弹冠相庆吧!
瀚景王放下灯笼,淡漠的目光掠过虞挚,“走路撞见鬼,有什么可高兴的。”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七、断指
虞挚收住脚步,侧目看着他。不知怎的,此刻的瀚景王和那日在永安宫有某些不同,她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同。他漆黑的眸中映着灯笼的幽辉,目光掠过她,懒散而悠然,却又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从头到脚的洞彻冰冷。
“宫内苦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娘娘还是不要费心揣摩本王的心思了。”瀚景王不经意地逼近一步,肩上金线绣制的蟠龙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他垂眸,仿佛傲然马上的将军在看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兵,“况且,要本王高兴并不容易。”
虞挚抬起眼帘,心中的波澜悉数平静,打量着眼前的瀚景王。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一半慵懒,一半警觉,笑意在他嘴角漾开,比皇宫的夜色还要深沉,看不出丝毫情绪。那一瞬间她忽然明白,皇宫于她是囚笼,是炼狱,是不可触摸的避讳,所以她走得跌跌撞撞。
情绪就是她的软肋。
“谁在那?”不远处巡夜的宫人看到灯光,向这边走来。
“本王。”瀚景王应答了一声,淡淡扫过虞挚,提起灯笼转身离去。
红萼寻寻觅觅好不容易才跟了上来,总算松了口气,“娘娘。”她偷眼打量虞挚,却见她静静地立在那,目光落在黑暗里,仿佛陷入了另一个世界。
“娘娘怎么了?”红萼有些担心,虞昭容刚刚还为今晚的宴会伤心难过,怎么忽然变得一声不响,难不成撞见鬼了?一阵冷风吹过,红萼不禁打了个寒战。
浩南王一事过后,宫里被前所未有的阴霾笼罩,人人自危,生怕哪句话触犯了皇上。而皇上,也许久不到香彻宫了。
深夜,溯月宫一片寂寂,唯有木鱼声单调地响着,无眠无休。
宫女引着虞挚进去,正碰上出来的江潮平。他让到一边,低头施礼。
“静妃今日可好?”
“仔细调理,已没什么大碍。”
虞挚抿着唇,向旁一侧身,江潮平走了过去。
“江太医。”虞挚回头叫住他,月光下她的眸子闪烁着,好像迷路的孩子,奔跑了太久,力不从心,“姑姑还愿意见我么。”一个月的禁足期过,她立刻来探望静妃,然而心中却愧疚忐忑。姑姑是她在宫里唯一的亲人,却因她受到牵连,和浩南王离散。
江潮平转过身,夜色下他清癯的身形显得有些孤寂,“再深的伤口都可以愈合,更何况有娘娘前来探望。”
虞挚怔忪着,眼中漫上些许笑意,由衷地开口,“谢谢。”即使在最坏的时候,姑姑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她。血浓于水,她本就无需怀疑。
静妃坐在榻上,安静地抄着佛经。蜡烛长明不分昼夜,一切悲喜归于空无,在这风雨如晦的宫廷里,她永远是那么静好淡然。
虞挚跪倒在地,低低地唤了声,“姑姑。”泪水不听话地掉下。
静妃搁笔起身,过去扶起她,看到她脸上的泪,不由关切地皱起眉头,“这一个月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
“不,是挚儿累姑姑受苦,之一个月,姑姑怎么清减了这许多。”虞挚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不管她闯了什么祸,姑姑依旧把她当成孩子,记挂着她的安危。
“你已尽力无需自责,只是南儿还不懂。”静妃拉她坐下,低眸看着抄写成卷的佛经,想起远方朔漠的儿子,神色柔缓,声音也柔缓,“在这宫里,心若不死,人就会有所求,会执着,会牵挂,会变老。对南儿来说,也许军营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
“嗯,南儿会回来的。”虞挚擦干眼泪,偎在姑姑身边。面对静妃对自己的宽容,她心中的话无法出口,但它已深深地扎了根,永远无法抹去。
她一定会杀了华修媛,一定会报今日静妃母子分离之仇。
没想到机会很快就来了。
傍晚时分,天边的火烧云蔓延肆虐着。夜幕虽没有降临,但后宫的一天早已结束,皇上去了观澜宫用晚膳,翘首以盼的宫人们回去通报,嫔妃们百无聊赖地卸了妆。寂寞宫深,多少佳丽心心念念地守候着,能承宠的不过一二。
深宫中,虞挚和乌嬷嬷对坐下棋。
“没想到嬷嬷棋艺不凡。”虞挚拈起白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娘娘若是想浪费时间,选择老身可是失策。”乌嬷嬷独眼狡黠地一眨,定格在虞挚面上。
“嬷嬷稍安勿躁,本宫的确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今日想请教。”虞挚抬起头,平和地一笑,不疾不徐。
“那么让老身猜猜。”乌嬷嬷目中露出一丝赞赏,扬起下巴,干瘪的嘴动了动,“娘娘可是被莲妃抓到了把柄?”
虞挚微微一怔,继而嘴角一挑,“嬷嬷果然料事如神。”
乌嬷嬷嘿嘿冷笑,目光中掠过一丝轻蔑,“莲妃的耐心一向糟糕,她能忍你这么久,定是已有把握。娘娘这几日深居简出,想来是为了避风头吧?”
窗外长风吹过,檐下的铃铛清脆作响,衬得空气越发安静,虞挚低低的声音中有些许黯然,“本宫在避一个人。”
“一个男人。”乌嬷嬷一目了然,言语肯定不需虞挚回答。
虞挚沉默下去,皇上连日未踏足香彻宫,她也未采取任何办法,就是碍于洛康王。洛康王回京数月,宫里风平浪静得让人生疑,一旦她重现众人的视野中,莲妃必会伺机抓他们的把柄。
“本宫自会小心,只是他光风霁月,恐怕逃不过莲妃的诡计。”
“妇人之仁。男人的死活,老身不管。”乌嬷嬷不满地哼了一声,用半个眼白瞄着虞挚。
“除了这些顾虑,本宫亦是在等一个机会。”虞挚垂下眼帘,打量着棋盘上的厮杀,“流言可畏,一旦莲妃开口,本宫再想补救就难了,可如何才能让皇上不相信莲妃的话。”
明有华修媛,暗有莲妃,如今她走错一步,就是满盘皆输。
“这有何难。后宫之争,实则是君心之争。有了皇上的宠爱,便有了金刚不坏之身。”乌嬷嬷意味深长地看着虞挚,“娘娘的身体能换取皇上的宠,而皇上的爱,只怕要用心来换。”
心?虞挚忽地抬眸,白子在指尖捻动,她最不可能交给皇上的就是心。
“娘娘。”如织走了进来,见到乌嬷嬷也不避讳,“赵美人宫里的那个陈泉求见。”
虞挚眼波一转,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让他进来。”
“老身回去了,娘娘好自为之。”乌嬷嬷机警地下了榻,也不理会虞挚的回答,扶着红萼的手从侧门走了出去。她是见不得光的人,和香彻宫私相往来,被人发现即是重罪。
如织待乌嬷嬷走了一会儿,才将陈泉带入,回身掩上了门。
“你在内侍省当差,竟还能深夜进入内宫,道行不浅。”虞挚手拄在桌上,脸上似笑非笑。
“小的冒死进宫,只为献娘娘一份大礼。”陈泉磕了个头,看到虞挚身旁只有如织和东临,知道旁人已被屏退,才放低了声音,“小的有一计,可助娘娘取华修媛性命。”
此言一出,如织和东临都吓了一跳,面面相觑。华修媛是莲妃的得力干将,华氏家族统兵一方,在朝中也算有根基,这个陈泉两手空空,就能要华修媛的命?!好大的胆子,也好大的口气!
虞挚却无动于衷,并不关心什么华修媛,仅仅淡然一笑,低头看着陈泉,“你对赵美人的忠心耿耿,本宫还记得,你自己倒忘了么?”
陈泉面露怅然,头埋得更低了,“不瞒娘娘,赵美人得了失心疯。”他顿了顿,又急切地剖白道,“她究竟是小的第一个主人,小的陪她到这一步也算尽了孝,了了心愿。小的还记得娘娘当日赏识之恩,愿以后能报答娘娘一二。”
虞挚默然听着,纵使他说得掏心掏肺的诚恳,她也只是淡淡地挂着笑,波澜不起。待他说完了,她才抚着腕上的玉钏开口,“你是忠仆,不该侍二主。东临,送他回去。”
陈泉跪直了身子,眼中闪着悲切的泪光,“娘娘还是不信小的。”
“陈公公起来吧……”东临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看虞昭容的意思,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娘娘。”陈泉定定地看着虞挚,却无法唤她转头。他目中狠色一凝,冷不防伸出手,狠狠咬了下去。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面颊,直飞溅到虞挚的脚踏上。陈泉一张口吐出一截小指,白骨嶙峋,触目惊心。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八、门外
东临挡在虞挚身前,袍摆上也染了血迹,他瞪大了眼睛,“你干什么?!”
“小的手已废……”陈泉跪蜷在地,死死地扣着手腕,痛得脸色青白,“回不了内侍省,只有娘娘,能让小的活……”
他拼力说出这句话,抬头坚定地看着虞挚,额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内侍省活计繁忙,绝不会收留一个断了手指的人,各宫嫔妃更不会要他,香彻宫是他唯一可能的去处了。
背叛了香彻宫,他也将无路可走。
虞挚眉头不自觉地蹙起,扭开了头。陈泉的血流了一地,她从来都不想也没想到他会自戕,在这后宫为了求生,每个人都会失去很多。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不好好珍惜,如何为本宫效力。”虞挚定了定神,目光避开地上的血。
陈泉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眸中迸出兴奋的光彩,“小的谨记,谢娘娘!”他把头磕得砰砰作响,东临好不容易才搀他起来,退出去包扎。
如织弯腰扯过脚踏上的绒毯,将血迹盖住,倒了一杯热茶递给虞挚,“娘娘,真的留下他?”刚才的一幕还让她心有余悸,对陈泉有些莫名的畏惧。
“香彻宫缺少这样的人。”虞挚接过茶喝了一口,惊乱的心情渐渐平复。过去她身边有如寄,细心如尘,熟谙世事……她怅然叹了口气,“若如寄还在就好了。”
如织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垂下眼帘,默然站在一边。
春末夏初,早早就下起了连绵大雨,持续几天不休,春红还来不及谢,就萎靡一地。
傍晚时分,天色就已全黑,永安宫外的雨滴拍打着地面,激起白雾似的水花,宫内灯烛寂静地亮着,空气中也染了几许潮湿。
皇上皱眉看着奏折,随手拿起茶盏啜了一口,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头也不抬地责备一句,“凉了。”付如海跑哪去了,连茶都不知道换。
“皇上。”一盏温茶递到面前,竹青的瓷釉衬着纤纤玉手,声音低柔如门外雨。
皇上先是一怔,继而将折子往桌上一拍训斥道,“付如海的脑袋不想要了?派如此马虎的人给朕当差。”他说罢将小太监揽过,抱坐在腿上,幽光下“他”低垂粉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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