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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朝为后-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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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挚换过衣服,一身宝蓝襦裙,月白褙子,外披绣梅花绒氅,柔和而鲜艳,随付如海来到永安宫。门一开,里面正传出一阵低醇的轻笑,好像隆冬暖阳,和煦中带着冰封的、难以接近的遥远。
  “臣妾拜见皇上。”虞挚低头转过耳室,进入前殿,屈膝行礼。
  “免礼。”皇上龙袍未换,显然是早朝后便来了,“过来看看这图纸,你可喜欢。”
  虞挚这才抬头,只见皇上正立在一张桌前,旁边还有一人。
  阳光从门上的络纱投入,让人还未看清面容,便先觉他周身笼着一层光晕。如果说男人也可以用美来形容,他美如妖魅,甚至令人忽略了原本的阳刚之气。一身绛紫苍龙锦袍,头戴行云玉冠,气度不胜风流。
  “不必拘礼,这是叡景。”皇上过来,携她走到桌前。桌上平铺一副三尺见方的白绢,上面画着一座宫殿,乍一看去重檐叠拱,气势恢宏。而工笔细描处,又可见雕梁画柱,户牗半开,让人叹为观止。
  “拜见瀚景王。”虞挚目光一带而过,低头行礼。他就是莲妃的儿子,瀚景王。小时候的印象就十分模糊,后来他去了封地瀚州,数年不见,早已相见不相识。
  “见过虞昭容。”瀚景王放下手中的笔,唇角一勾,在说到昭容二字时,那笑意似乎更加浓郁了。
  “西宫荒凉,阴寒气重,不适合久住。朕物色了一间宫室,打算重新修葺,等你回来便赐给你。”皇上敲了敲桌上的图,颇有兴致,“叡景最擅书画,照此建造,你看如何?”
  虞挚佯作认真地看着,顾盼一笑,“踞高台之上而睥睨云霄,临梅园之畔而暗香浮动,雍容中不失典雅,臣妾多谢皇上恩典。”
  “如此甚好。你的宫室,朕许你自己取个名字。”皇上笑着将笔递到她手中,瀚景王回京他就十分高兴,如花美眷在前更令人心旷神怡,一时皇恩无比浩荡。
  虞挚却并不觉轻松,宫室象征一个妃嫔的地位,不可妄自菲薄,也不能自吹自擂。况且不知过去这宫里住的是什么人,身份如何,稍有不慎便可能僭越。她转而问道,“臣妾惶恐,不知这宫殿过去叫什么名字。”
  皇上回想了片刻,宫中佳丽如过江之鲫,记忆中早已遗忘了这座宫室,里面住过什么人也不得而知。
  “儿臣曾问过,它叫枕梅宫。”在旁的瀚景王对皇上说道。那一瞬间,他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些许,似是有所感触,很快又恢复如常。
  枕梅宫……虞挚品味着这个名字,淡雅悠然,过去住在里面的,一定是个美丽的女子。不过皇上既然不记得,想必她和本朝没什么渊源,自己不需顾忌太多。
  她略一思忖,“宫殿临近梅园,叫香彻宫如何?”这个名字平白而保守,不会惹祸上身。
  “甚好!”皇上朗然一笑,“就如此吧。”
  虞挚拿笔醮墨,对瀚景王略一颔首,“臣妾僭越。”而后在画卷留白处落笔。
  “皇上!”这时付如海匆匆走了进来,怀里的拂尘因为脚步凌乱而摆动着。他在宫中日久,见惯风雨,很少有如此慌乱的时候。
  “何事。”皇上抬起头。虞挚安然地写着字,充耳不闻,她是内宫中人,不问朝政。
  “大喜特喜啊皇上,严州八百里加急,洛康王有消息了。”付如海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皇上不由皱起眉头,往前走了几步,生怕自己听错。究竟是找到了洛康王的尸首,还是……
  “洛康王还活着!正在回京的路上!”付如海扑通跪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改朝

  洛康王还活着!虞挚眼前一片花白,手指禁不住地颤抖。她努力勾了勾嘴角,想做出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笑容,然而泪水却不听话地涌上眼眶。他就要回来了,他什么都知道了,她如何面对他……笔峰的墨水湮开,扩散成一颗丑陋的泪滴,嘲弄着无常的命运。
  可是此刻,她不能显露一点悲伤。
  虞挚死死咬住唇,图纸是要呈给皇上过目的,她必须把字写完,而且要像一个蒙受圣宠、心怀喜悦的妃嫔那样,轻快地挥笔而就。然而眼前字迹模糊,手中的笔重如千钧。
  混沌间,一股力量牵引着她,横折,最后稳稳地一横,将“宫”字完成。虞挚浑浑噩噩地转头,只看见瀚景王沉静的侧脸,目光落在图纸上,心无旁骛。
  他松开她的手腕,将笔放在架上。这才抬眸对上她的目光,和她瞬间苍白的脸色想比,他波澜不惊,好像刚刚的消息只是她的错觉。
  “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彻。好名字。”瀚景王的声音响起,忽远忽近,让虞挚猛地回过神来。皇上早已奔去泰极殿见信使了,不知何时,永安宫只剩他们两个,自己已经怔怔地看了他良久,而且泪眼朦胧。
  “本宫只是随口杜撰。”她扭开头烦乱地开口否认,却无法否定事实:他轻易就猜中了她的心思。香彻宫,这香艳的名字背后的确是一个清白的梦想,可也只是痴人说梦罢了,浸淫在这宫里,她早已不再干净。
  虞挚凄然一笑,眼前一阵花白。事到如今还妄谈什么骨气,徒有奴颜媚骨罢了,否则听说洛康王还活着,她最先感到的为什么不是欢喜,而是五雷轰顶的绝望,海水没顶的窒息?!
  “你脸色不好,要不要传御医?”瀚景王扶住摇摇欲坠的她,宫人远远地侍立,他没有拘礼的必要。
  “不用你管。”虞挚厌恶地想要摆脱,自己真是没用,竟然无力掩饰自己的哀伤,要他帮扶?他是莲妃的儿子!她被困在朝凤宫里的时候,洛康王的死讯传来的时候,他们都在笑。
  “我派人送你回宫。”瀚景王回头示意宫人过来。
  虞挚一把甩开他,心底无名火燃起,恨不得烧毁他虚伪的面具,“东宫之位丢了,王爷心痛得很吧?何必在这假惺惺悲天悯人!”她不计后果地脱口而出,嫡长子回来,顺位的便不再是瀚景王,莲妃处心积虑的欢喜落空,真是报应!
  虞挚盯着瀚景王,嘴角扬起近乎醺然的笑意,这句话果然奏效,他松开手,眉头慢慢皱起,隐忍着被触犯的怒意,好像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对峙良久,忽然,他莫名其妙地笑了,“女人。”微翘的嘴角噙着无奈与不屑,就这样轻易打破了沉默。
  再无别话,他利落地卷起图纸,转身离去。
  虞挚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良久才缓过神来。好像打了一场仗,浑身都没了力气。她手覆着额头,慢慢向门口走去,外面耀眼的阳光让她几乎站立不住。虞挚望着高高宫墙外的蓝天,此刻唯有家是可以舔舐伤口的地方,所幸还可以回家。
  第二天一早,虞挚拜别帝后。皇后叮嘱了几句,目光中却透出隐隐的担忧。洛康王回来了,虞昭容成了棘手的祸患,日后两人相见,还不知要生出什么事端。
  宫人护送着轿子出了皇宫,红萼入宫五年,头一次出来,兴奋得看什么都看不够,“娘娘,这外面的道路真宽,天真蓝。”
  虞挚掀开轿帘,望着热闹的京城,广阔的世界,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心囿于宫中,在哪里都是囚笼。
  “娘娘你看,街上的男人真多。”红萼高兴起来,又忘了说话的规矩,目不转睛地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目光最终落在一个男子身上,“呀,站在门口的那个,好生英俊。”
  “那是定波侯世子,本宫的哥哥。”虞挚看到哥哥站在门口相迎,脸上终于绽开笑容,到家了。
  轿落,虞晋走下台阶,红萼满脸绯红地上前掀开轿帘,虞挚将手递给哥哥,一如往昔,向家门走去。
  “昭容娘娘……”随行护送的太监笑嘻嘻地开口,想说点吉利话。虞晋阴郁的目光射了过去,寒气逼人。太监蓦地噤了声,手足无措。
  虞挚看着熟悉的花园厅堂,恍惚中好像自己昨日才离家入宫,参加完皇上的寿宴,今日归来。
  然而命运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短短三个月,曾经于朝堂叱咤风云的父亲竟已两鬓斑白,端庄贤淑的母亲也早已不是那个优雅贵妇,成了一个痴傻的老人。
  “父亲,母亲……”虞挚跪在父母膝前跪下,只唤了一声便泪如雨下。
  “挚儿。”虞夫人游离的目光一亮,竟认出了虞挚。她抚摸着虞挚的脸,看着她已盘起的发髻,露出惊异的神情,“这是我的挚儿?瞧瞧,多美啊,皇上对你可好?”
  虞挚忍痛点了点头,“皇上十分宠爱女儿。”
  虞夫人露出满意的笑容,“那是自然,你们青梅竹马,三皇子对你的情意,娘都看在眼里,他把你捧在手心都怕化了呢。”
  虞挚心里被猛地一击,她惊愕地转向父亲和哥哥,他们悲沉的目光让她不得不相信,母亲已经神志不清了,看到她为人妇的打扮,还以为她嫁给了洛康王,以为她已当上了洛康王的皇后。
  “阿瑶,该去休息了。”定波侯上前去扶夫人,却被一把推开,虞夫人恐惧地看着丈夫,忽然跪倒。
  “皇上!求你饶了挚儿!你把她还给我吧皇上!”她惊慌失措地磕头,连声求饶。
  “娘!”虞挚心疼地扶母亲,竟拦也拦不住,情急之下她将手垫在地上。虞晋上前抱起母亲,婢女们围过来,七手八脚地将夫人制止,此时她额上已是血流不止。
  “我早该回来,挚儿回来了!”虞挚抱住大哭的母亲,泪流满面。母亲如今已消瘦得如一片秋叶,在她怀中瑟瑟发抖。身为虞氏一族,在大铭可谓叱咤风云,钟鸣鼎食,然而这分崩离析的家带来的,更是寻常百姓都体会不到的痛苦。
  虞挚悄然回府,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有的无比羡慕,自古女人进了宫,都是一辈子终老在高墙之内,皇上却为她破例,足见重视。有的嗤之以鼻,说虞昭容名不正言不顺,这次回府不过是遮丑。
  无论如何,皇上现在宠爱虞昭容是人尽皆知,虞氏东山再起,必将更胜从前。一时定波侯府前门庭若市,给昭容娘娘请安的络绎不绝。
  然而金吾卫在府门口一站,铁壁铜墙一般。皇上有令,任谁都别想打扰。
  夜阑人静,虞挚和哥哥守在母亲床边,看她沉沉睡去。母亲哭了一天,直到精疲力竭才安静下来。
  虞皙站在一边,为虞挚清洗手上的伤口,上药包扎。上午虞夫人磕头不止,虞挚用手垫在地上,被青砖蹭破了一层皮。
  “有劳姐姐了。”虞挚低头看着手上的绷带,心情沉重。自己的伤很快就能好,母亲的伤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不必客气。”虞皙轻声道,收拾好药物,起身立在一边。
  这时门一开,如夫人端着熬好的汤药进来,轻轻放在桌上,生怕惊扰了熟睡的夫人。
  “母亲的病,辛苦二娘了。”虞挚道谢,听说母亲病后,如夫人一直悉心照料,常守在她身边。
  “小姐折煞奴婢了。”如夫人连连摆手,忽想起虞挚已不是小姐,不由改口,“娘娘……”
  听到这个称谓,众人皆黯然,虞皙立在那,不满地看了母亲一眼,移开了目光一语不发。这位如夫人曾是虞夫人的陪嫁丫鬟,当年因为正室夫人没有所出,定波侯才纳了妾,谁知生下女儿虞皙后,夫人也有了孕,接连诞下虞晋和虞挚,如夫人自此便有名无实了。
  定波侯从外面进来,见药已煎好,亲自拿过试了试温度。
  “奴婢已用凉水冰过了。”如夫人殷殷地说了一声,就打算离开,走到门口看了虞皙一眼,虞皙却转过头去,视而不见。
  “皙儿,还不出来帮忙。”如夫人鼓起勇气,声音高了些许。虞皙没有办法,只好走了出去。
  “红萼,你也去帮二娘吧。”虞挚吩咐了一声,红萼悄然退出,带上了房门。
  “洛康王下个月回京,他手中有十万兵马,是改朝换代的时候了。”虞晋沉沉开口,这个打算,他已酝酿多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三、相逢

  “哥哥!”虞挚猛地伸手捂住他的口,压低了声音,“你不要命了?”
  “与其这样苟且偷生,还不如拼个痛快。”虞晋恨恨地一转头,他是侯门世子,身上流淌的血液赋予了他宁折不弯的骨气。定波侯看着正直的儿子,百感交集。
  虞挚早就料到哥哥的反应,他怎能容忍她受委屈呢,可她又怎能让哥哥冒险呢?谋反之罪,可诛九族。
  “真如哥哥所说,洛康王成功又如何?”虞挚心如油烹,嘴角浮起一丝苦涩,“他就能娶我了吗?天下会允许新君娶先帝的妃嫔吗?”
  虞晋愣住了,是啊,一切已成死局,无论如何,洛康王都不可能娶虞挚了。
  “可是,必须让你嫁给那个老皇帝么?”他恨恨地皱着眉头,纵无法启齿,他还是要说,“他是姑姑的丈夫,已经四十岁了,这算什么?”
  “事已至此,不嫁就是死。我死不足惜,怎能让父母陪葬。”虞挚逼问着哥哥,也是质问着自己,当初她何尝没有这样的挣扎,“哥哥怜惜我,难道就忍心虞氏一百多口上断头台吗?”
  “挚儿是对的。”虞侯缓缓开口,经历了几十年的沧桑,他深谙命运的无常。万丈荣光的背后,是不可言说的龌龊卑微。
  虞晋盯着妹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痛苦,他这辈子都没有如此深的体会,“你说服得了我,如何对洛康王交代。”他无比确定,就算全天下都接纳虞昭容,洛康王也绝对不会。
  “我已选择虞氏,从此无需对他交代。”虞挚低下头,面容隐入烛光照不到的阴影中,不见表情。
  大地回暖,生机盎然,京城一片轰动,出军平叛的洛康王回来了!一大早,百姓们就夹道观望着,期望能一睹他的风采。他是大铭国尊贵英勇的王爷,未来的君王,无数女子在闺中津津乐道的,就是关于洛康王的传说。
  军队入城时,骄阳悬于天中。远远地只见旌旗招展,整齐的马蹄声传来,让人肃然。皇家仪仗威然开路,几百人马行进,鸦雀无声。人们争相望去,目光不由被当中的簇拥一人攫住,再也不能移开。
  他未着甲胄,一身玄色锦袍,腰间沉锋青冥剑,座下金鞍玉辔马,这样的闪耀奢华,在他周围丝毫不显庸俗阔绰,反而被他的气度掩去棱角,徒增优雅。
  这就是洛康王,俊美如铸,让人见之忘言,只想起芝兰玉树四个字。
  百姓们骚动了起来,唯洛康王寞然骑于马上,目光落入某处虚无,并不被四周的喧嚣所吸引,反而淡去了一切声音,给人亘古的静寂之感。
  人们专注地看着,生怕一眨眼间就少看了什么。很快,众人注意到队伍中还有一个女子,唯一一个女子。她骑在马上,素衣荆钗,面容清秀。虽然离王爷并不算近,还是引来无数羡慕嫉妒的目光,不知她是哪个幸运的闺秀,竟然能和洛康王同行。
  队伍路过,走远,人们还伸着脖子,出神地张望着。
  帝后于宫中相迎,皇后一见儿子平安归来,喜极而泣,皇上大排筵宴,皇城接连三日歌舞升平。
  直到京城的热闹散去,陌上花开,虞挚在府中已住了两个月之久。有金吾卫严加把守,没人登门打扰,她每日悉心照顾母亲,心无旁骛。
  定波侯府内,过去的欢声笑语早已不复如初,生活沉静如水,让她仿佛置身另一个陌生的世界,有时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直到第一场大雨过后,皇上的来信摆在她案头。
  “风骤雨冷,卿何如。”
  短短七个字,诉出了天下最珍贵的思念,它来自于帝王。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柔情,对虞挚来说,却只是一道回宫的命令。
  “娘娘,都准备好了。”红萼进屋,轻声禀报着。府外停着皇上派来的仪仗,整装待发。
  “母亲,我要走了。”虞挚坐在床边,不舍地看着熟睡的母亲,这一去,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多希望时间可以慢一点,让她再多做片刻女儿。
  “挚儿!”虞夫人身体猛地一颤,从噩梦中惊醒,睁眼看到虞挚,不敢相信地松了一口气,“你回来了。”
  虞挚眼睛一亮,暂时忘记了临别的悲伤,“母亲认得我了?”她回头看了看红萼,生怕自己听错了。
  红萼兴奋地点了点头,娘娘连日照顾夫人,一定是感动了上苍吧。虞挚小心地问道,“母亲都记起来了么?哥哥回来了,红萼,快去叫哥哥来。”
  “是。”红萼答应一声就跑了出去。
  虞夫人端详着虞挚,又四顾打量房间,喃喃自语,“我怎么了,好像做了一个梦……”她的目光渐渐清明,似是努力地回想着什么,忽然面露痛苦,抚上了额头。
  “母亲?”虞挚紧张地握住母亲的手,不知是什么折磨着母亲,她一点也不能分担。
  “你快走!”虞夫人猛地推开她,力道大得惊人,“他们要害你!挚儿快走!”
  虞挚疑惑地皱起眉头,母亲到底是病着还是清醒,她无从得知,只能试探着问,“是谁要害我?”
  “是谁……”虞夫人惊魂未定地望着女儿,徒然张了张口,什么都答不出,“我怎么想不起来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用力地打着自己的头,懊丧地哭了起来。
  虞挚赶紧过去拉她,像哄孩子一样抚着她的背,“母亲,母亲,不要再想了。”
  这时门一开,定波侯等人接到消息都赶了过来,如夫人将药放在桌上,刚刚的吵嚷声大家远远地就听到了,“娘娘,夫人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母亲刚刚认出我,现在却又糊涂了。”虞挚哽咽了起来,开始的欣喜被更沉重的失望代替。千辛万苦出宫只为母亲,可是两个月了,她没有一点好转。
  “阿瑶,先喝药吧。”定波侯关切地看着夫人,她病情时常反复,他已习惯。虞夫人低头躲闪着,小心地向床里蜷了蜷,几十年的夫君,她已不认得了。
  虞皙端过药,递给定波侯。
  “皙儿。”虞夫人看到虞皙,脸上终于露出笑意,却笑得痴傻。
  定波侯不忍女儿再看下去,对虞挚摆了摆手,“去吧。”
  虞挚极力忍住哭泣,跪倒叩头。宫里派来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她必须高高兴兴地出去,不能露出丝毫悲伤。
  定波侯看着女儿为嫔的装束,叹了一口气,“洛康王回来,你在宫里的日子就更艰难了。记住爹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保住性命要紧。”
  “是。”虞挚拭去泪水,站起身来。宫廷生活奢华雍容,唯独不会安逸。
  侍卫已等了许久,华丽的鸾车缓缓起行。虞挚疲惫地靠在车里,这不是香车宝马,而是华丽的囚笼。忽然,车子似乎慢了下来,最终停下。虞挚睁开眼,这么快就到了?
  “娘娘。”红萼在车外唤了一声,“前面好像是,是洛康王。”
作者有话要说:  

☆、十四、香彻

  浑浑噩噩中,触到锦帘的手蓦地停住。那一瞬间,虞挚几乎被相逢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几乎要提裙出去跳到他的马上。
  几乎忘了,自己的身份。
  洛康王。
  这熟悉的三个字,曾无数次让她慌乱,怦然心动,低头掩饰娇羞。如今,却成了胸口的一记闷痛,让她说不出话来。
  按下心中百般滋味,她慢慢掀开了车帘。强迫自己抬眸,是否他背后的阳光太过刺眼,为何让她目中一阵灼痛。他消瘦了许多,目光变得更加深邃,骑在马上定定地看着她,薄唇紧闭。
  “王爷回来了。”虞挚不知自己是怎么开的口,抓着锦帘的手心涌起一层细汗,脸上却是平静的,好像他只是昨天才离开。
  “回来了。”洛康王的嘴角动了动,艰难地说道。这三个字还有什么意义,他回来了,她已不在。虞挚对上他的目光,那是一片漆黑的海,波涛绝望地汹涌着,在礁石上粉身碎骨。彼此的痛混合在一处,流淌在空气中,再没有人能读懂。
  护送的太监走过来,跪倒在地提醒,“娘娘,请不要误了吉时。”
  虞挚低头移开了目光,眼泪下一刻就要涌出,她再也无法看他。这是一个十字路口,鸾车和洛康王出行的队伍相遇,几个侍卫挡住了前路,他策马立在车边。
  再僵持下去,这场“偶遇”就变了味道。
  “烦请王爷让路。”她目光看着别处,理智强抑着情感,心痛在默默叫嚣。
  “究竟是为了什么。”他身形微微晃了晃,剑眉皱得更紧,骑在马上几乎支持不住。他九死一生,夜以继日赶回京城只为见她,却发现她早已不为他担心。她成了娘娘,他父皇的枕边人,何等的残酷荒谬!
  “本宫的鸾车是皇上所赐,代表天子威严,请王爷退避。”虞挚深吸一口气,声线淡漠。为什么?她无力再控诉过往。况且,关于过去的一切,宫里宫外都有很多不同的说法吧。皇后对洛康王说的,又是哪一种,趋炎附势?主动献身?还是狐媚惑主?
  洛康王抬眼看着她,眼前的虞挚是他没有见过的样子,锦绣的宫装,冷漠的神态,和他谈论天子的威严。天地万物都换了模样,失去颜色,唯一没变的是,她还可以轻易刺痛他,只用一句话。
  他策马转身,背对了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戳心,“挡了昭容的路,请娘娘恕罪。”
  虞挚蓦地放下车帘,手按在胸口,泪水涌出。原来世上对残忍的不是死别,而是生离。
  拦在队前的侍卫已经闪开,太监松了口气,一招手,仪仗缓缓起行,如孤独又华丽的狂欢,载着敛翼的凤凰,向巍峨的皇城走去。
  过了很久,洛康王才微微转过头,凝视着鸾车远去的方向,一向挺拔的腰背也有些弯曲,好像无形的巨石压在他的肩头。仲春的风掠过长街,有些清冷。
  “郡主虞氏出身高贵,端庄淑娴,册封为昭容,赐香彻宫。本宫望你以后悉心侍奉皇上,不枉皇上对你的宠爱。”朝凤宫中,皇后优雅地覆手端坐,玉石案上摆着凤印,为虞挚赐封。
  莲妃静妃分坐两边,下首是其余妃嫔。虞挚一身天青色祥云宫装,跪在地上,“谢皇上隆恩,臣妾谨遵娘娘教诲。”
  “虞昭容,以后是一家人了,请起吧。”皇后嘴角僵硬一挑,惜字如金。
  莲妃目光轻描淡写地瞥过,在凤印上停留了片刻。那是后宫的最高权力,是一个女人能得到的无上荣耀。自古皇室的男人为名誉疆土征战,而女人的战争,只为这方凤印。
  “皇上驾到!”付如海的声音适时响起,划破了安静的空气,众人纷纷起身离座行礼。皇上本在泰极殿和户部的大臣议事,听说十分繁忙,怎么抽空到这来了。
  “免礼。”皇上随口赦道,过去扶起了虞挚,待看清了眼前的人儿,不由微微一怔。两个月的光景,她出落得愈发美艳。娥眉如黛,红唇如樱,顾盼间妩媚生情,从不经事的少女,变成风韵初显的女人,一如此刻灼华园中盛放的娇花,风华绝代。
  “在府中住得可好?”皇上的目不转睛,引来周围一片嫉恨的目光。
  “托皇上洪福,一切都好。”虞挚垂下眼帘,就要屈膝。
  皇上却一把揽过她,不舍让她行礼,有些迫不及待,“香彻宫已经修好,朕带你去看。”
  虞挚嘴角抿起一丝笑意,不多不少,软软地撩人,“臣妾遵命。”
  众人有些错愕,她们原没把今天的册封没当回事,虞昭容虽有些圣宠,不过皇上从未让她请安,不许踏出隅安宫一步,更没有当中亲昵过。没想到今天皇上百忙之中来到朝凤宫,还要亲自和虞昭容回去,丝毫不避众人。短短两个月,究竟是什么变了,让皇上的态度有了这么大的转弯?
  “皇上,臣妾们还没有为虞昭容接风呢。”皇后开口提醒了一句,六宫众人齐聚朝凤宫,还不是为了虞昭容,如今椅子还没坐热,虞昭容反倒走了?
  “今晚朕在辰欢宫设宴,后宫嫔妃、诸位皇子公主都要出席,皇后不必着急。”皇上朗笑一声,携虞挚出了朝凤宫,一任身后的人恭送圣驾。
  香彻宫依冷屏山而建,地势并不高,却飞檐斗拱,自显一种巍峨气势,与六宫的庭宇大不相同。宫中人皆恭敬地跪地迎驾,“拜见皇上,拜见昭容娘娘。”
  虞挚挽着皇上的手,款款步入宫中。正值暖春,阳光从窗中倾泻而入,室内却又十分凉爽。若有若无的香芬沁入心脾,整个宫中不见一个香炉,也不知香从何来。
  “这宫室美轮美奂,臣妾真是惊喜万分,不知该如何谢皇上。”虞挚四顾望着,似是对宫中陈设有极大的兴致。皇上满意地负手而立,笑看她激动欣喜的娇态。
  “臣妾没猜错的话,这香是南华子。”虞挚凭空嗅了嗅,回眸一笑,“不知皇上把香料藏在哪里?”
  “这都是叡景的戏法,朕也怀疑,难道这香彻宫是用香料砌的不成。”皇上好奇地环视着大殿,随口说道。
  虞挚怔了怔,提起瀚景王,她不由想起临出宫前自己的失态。当时听到洛康王的消息,她心烦意乱,为逞一时之快而出言不逊,泄露了自己的情绪,如今想来这不仅徒劳可笑,而且是极其危险的。
  “皇上圣明,瀚景王就是在漆中混合了南华子,微风一过,户牗飘香。”一个跪着的宫女低着头,适时说道。
  这声音无比熟悉,虞挚呼吸一顿,蓦地回过头去。如织?!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却不敢太喜形于色,只微笑着听着,她还是那么伶牙俐齿。
  “瀚景王说,宫殿的梁栋自生香气,才不负香彻宫这个名字。”如织含笑看了虞挚一眼,继续恭敬地说道。
  皇上听了果然开怀,连声说了几个妙字。虞挚脸上跟着扬起笑容,却如芒刺在背。耳边回响着瀚景王的轻笑,他一定在嘲笑她的自命清高吧。
  “都说朕这个儿子会讨女人欢心,看来朕倒要好好学学了。”皇上望着虞挚,低语间眸光深邃起来。
  “臣妾的心本就是皇上的。”虞挚掩口嗔道,脸上泛起红晕,多了一丝娇羞的媚态,
  皇上忍不住将她拦腰抱起,纵使年过四十,多年的戎马围猎让他依然孔武有力。他低头嗅着虞挚颈间的幽香,喃喃道,“香彻,香彻,朕想知道,挚儿究竟有多香……”
  红萼等人低头跪在地上,屏住呼吸,听皇上的笑语声转入内殿,渐渐低了下去。
  香彻宫与过去的隅安宫相比,真是天壤之别,一切都悄然变了。
  天色渐晚,落日的余晖在天边肆意地燃烧着,如织侍候虞挚更衣,红萼将宫灯一盏盏点亮,虞挚沉默的轮廓也渐渐变得清晰。
  “多谢娘娘救奴婢出来,奴婢一个罪人,没想到还能回到内宫。”如织开口,上次服侍虞挚,她还是郡主,如今成了昭容,想必她此刻也感叹着这种转变。
  “你因我获罪,我岂能不管。只是过去隅安宫势弱,必须倚仗皇后,要让你在内侍省苦一阵子。”虞挚淡淡地一笑,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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