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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朝为后-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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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摇晃的车壁,艰难睁眼,一个青衣人已经追到了马车之上,他一手扣着车门稳住身体,一手将缰绳三下两下缠在臂上,死死拉着横冲直撞的马儿,让它绕过一块块足以让马车粉碎的横木与巨石。无论马儿如何挣扎车子如何磕碰,他都好像黏在车上了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虞挚倒在车里紧紧抓着座椅,马车已渐渐慢了下来,后面的青衣人也逼得愈来愈近,他们手中的长剑还染着鲜血,长风吹过连成血珠滑落,飞扬出死亡的绚烂痕迹。
马车忽然急转,青衣人借着转弯之势回身钻入车中,手臂一探便捞起了虞挚的腰。虞挚呼吸几乎停止了,死在她心里梦里已经千回百转,终于到来时还是有些怕,谁能不怕呢。她索性闭上眼,像温顺的俘虏,等待终结。
一个翻滚,虞挚只觉身体失去了支撑,下一刻便重重飞落在地上。马车声倏忽远去,但她碰触到的不是坚硬冰冷的沙石积雪,而是温暖的胸膛。猛地睁开眼,她和青衣人已跌在地上,被马车带得滚出了几丈,他两条手臂一直紧紧地护着她。
来不及多想,后面的青衣人已经追到眼前,看到虞挚已被从马车上拉下来,不由露出满意的笑。几柄长剑出鞘,青靴沙沙地踏过枯草冰雪,渐渐围了过来。
刚刚的狂奔让虞挚眼前发晕,已有些支撑不住,她微微转头望去,身后是横裂的断壁,壁上森森地横出极致枯枝,枝上的积雪偶尔落下,飘入无名的深渊。这是个杀人毁尸的绝好所在。
她膝头发软,头痛欲裂,晃了晃便要栽倒下去,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
“小伍,杀了她。”
青衣人步步逼近,为首一人递出剑,对虞挚身边的人命令道。而这个小伍却扶着虞挚退后了一步。
“小伍,你听不到我说话吗?”青衣人不悦地皱起眉头,晃了晃手中的剑,“别耽搁时间,我们还要回去复命。”
他的声音沉了下去,愤怒让他的眸中泛起杀机,“你竟敢违抗我的话。”其他的青衣人刷地围了上来,只等首领一声令下就解决这个叛徒。
小伍挟持着虞挚步步后退直到再没有路。虞挚瞥了一眼绝壁之下,未见风雪如沙白烟苍渺,让她一阵虚弱晕眩。这时耳边传来低低的一声,“跳。”
弹指之间虞挚心中莫名一动,下一刻身体已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脚下一空如一片离开枝头的落叶,跌入深渊。青衣人们大惊失色,忽地奔上前去,原来站着虞挚和小伍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谷下烟雾朦胧,下坠的人影倏忽一闪便再也瞧不见了。
虞挚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粒微尘,在玄虚中没有方向地飘荡着,过往的吉光片羽统统剥离,最后唯剩她孑然一身,如初生婴儿般了无尘埃。耳畔是有力的心跳,提醒着她并没有被抛弃。上天垂怜,让她可以死在一个怀中,在生命的尽头施与她从未有过的些许依靠与慰藉。
小伍是谁已不重要,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见 http://blog。sina。。cn/u/1705448863
☆、八十五、随心
外面夜色温柔长风呼啸,身边火光跃动温暖如春,原始而简陋的石洞刚刚见证了一夕沈醉欢愉。柔软的稻草为床,青色的衣袍为被,虞挚倦极闭目,长发散落如蔓延的水草。瀚景王从背后拥着她,轻轻蹭着她的颈后。两人如初生的婴孩般坦诚孑然,又亲密无间。
“你很冷么。”他感受到怀中她发烧的身体正逐渐变凉,最后竟变得像结冰一样。
虞挚眼帘低垂,脸埋在稻草中声音有些闷,“亲热过后便会如此。”自入宫侍君以来,每次皇上宠幸过后她都会浑身发凉,凉到几乎失去知觉。长夜里皇上酣然睡去,她常常一个人拥着被瑟瑟发抖。江潮平也诊不出所以然,其实她心中明白是自己在抗拒皇上,抗拒男人的一切触碰。
这个时候不该提皇上,然而她没有心力在他面前隐瞒。
果然话一说完,瀚景王的呼吸便微微一顿,显然他的心中也盘亘着阴云。尽管这里远离皇宫,可他们和宫中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走出洞口,她是妃他是王,怎能真的就此忘却。虞挚静默了下去,世上没有男人会不在乎怀中女人的贞洁,何况另外一个男人是他的父亲。
然而少顷过后他只是手臂紧了紧,让她整个地贴上了他的胸膛,低低耳语一句,“这样便不冷了。”
两颗心近在咫尺,嗵嗵地跳着。虞挚抚摸着他环在她腰间的手,流连不去又若有所思,今夜躺在他坚实的怀抱中,她才终于体会到心如鹿撞的悸动,不过天亮了一切便会如梦境消散,该到来的还是会来,该结束的还是要结束。
“叡景。”她忽然轻声开口。
“嗯。”他在半睡半醒中应着。
“杀了我吧。”她声音宁静,仿佛这只是再简单不过的请求。
他的呼吸蓦然停住,虞挚感到他身躯同时一僵如听到风吹草动的猎豹。她茫然睁着眼一动不动地沉默着,耐心地等待他的回答。他终究会做出选择的,她有一夜的时间去等。
身后一阵窸窣,他起身来扳她的肩头,虞挚拗不过他的气力只得微微侧过脸来。四目相对时,他才看到她颊上不知何时已是两行泪痕,她才发现他剑眉紧锁,深黑的眼色将投入其中的火光尽数吞没。他定定地看着她,似乎要在她表情中找到这句话的来处,找出她到底有几分真心。
虞挚眼睛眨也不眨地回望着他,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如此认真地望他,再没有面具似的调笑,他的神色让她的心忽地收紧,就好像,好像天边的繁星倏忽坠落,一场欢喜终于落空,一个梦境以凄凉收场。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要求多么不可饶恕,意识到自己的重量。
过去她一直是锦衣玉食的孤魂野鬼,如今在他的眼中第一次有了双脚落在地上的踏实。
“我舍不得。”他察觉到她眸中的一丝波动,眉头这才松了松,伸手擦去她的泪,“刀在你手里的时候,你尚且无法杀我。”
虞挚心里软软地一陷,无法再去看他的眼睛,转身瑟缩着埋首在他怀中,“可我已无路可走。这辈子已经毁了,入宫实非所愿。如今使命已经完成,我自知罪孽深重,活下去只会连累旁人,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世上,我已无路可走……”她冰凉的手环着他的腰,仿佛这样就能有所依靠,她喃喃地重复着,从未说过这么多的话,仿佛深山中迷路的旅人,疲惫而茫然。
“活着便是活着,何需理由。”瀚景王浅吻着她的额头,一改往日人前刻意的狷狂,但说出的话仍不失通透霸气,与情人独有的温柔,“无论多么深重的仇恨,都不该取代生命的真正意义。你已完成了该做的事,便可以放下过去重新开始。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为生存而战是人的本能,神明都不会怪罪。”
他说罢,伸手拈起虞挚的下巴迫使她正视他。她的眸光有些怔忪,却也逐渐地蒙上了一层从未有过的光彩,“真的,能重新开始?”她怀疑,动摇,不敢想像。经历了炼狱的人,真的还可以鼓起勇气活下去?
“为何不试一试。”他嘴角一勾,好像在循循宽慰一个孩子,“白露庵远离皇城,从此就是另一番天地,你该为此感到快活。”
虞挚睁大了眼睛,审视着他的神色,确定着他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她从未听过这样的言论,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过去做侯府小姐,一切喜恶皆依从礼教,觉得自己一生所求的不过是做父母的好女儿,洛康王的好妻子。后来忍辱入宫,除了为家族纾难,更是因一股仇恨支撑着她,一呼一吸从不是为了自己,更遑论体会什么快乐。
“为自己活,那该如何去做?”她侧撑起身伏在瀚景王胸口,微微蹙着眉。面对宫闱残杀都不曾惶恐的她,此刻却懵懂地困惑了。
“随心。”他煞费口舌终于说动了她,待她真的开始思考,他反而惜字如金起来,满意地闭上了眼,嘴角浮起一丝迷人的笑。
虞挚看着他光泽的唇,心中怦然一动,平时风流桀骜的他难得如此安静柔和,好像被驯服的猛兽在她怀中温顺地打盹。她忍不住伸手抚过他的眉宇,凑过去,轻轻地啄了一下。
随心,那么此刻她只想吻他。
他一动不动,气息平稳仿佛已进入梦乡,虞挚知道他没有真的睡着,睡着的人不会翘起唇捕捉她的吻。火光柔和了他的轮廓,让她目不专睛。想起第一次在宫中相见,只两年光阴心境已大不相同,那时她那么讨厌他,恨他与莲妃串通一气,恨他自以为是羞辱她,恨他幸灾乐祸……真是奇怪,每一次见他,再平静的心绪都会被搅乱,落得恼羞成怒的下场,因为他非要在她得意的时候出言讽刺,在她愤怒的时候又出其不意的温柔。
想到这,轻柔如羽毛的双唇添了狠,带着怨恼咬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被锁84章见博客 http://blog。sina。。cn/u/1705448863
☆、八十六、嫁祸
刚刚咬了一下他便倒吸一口冷气,猛地睁眼翻身将她压住,眉梢一抬,“忘恩负义,为何咬我。”
虞挚推他不动,肌肤相亲让她脸上一红,转头躲避他的目光,“你过去那样对我,我难道不该报仇么?”
瀚景王凝视着她,冷不防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他的伤已用衣物草草包扎过,缠绕的白色布带上渗出血迹,虞挚的手就被他放在上面。
她一惊之下想要移开,却被他稳稳按住动弹不得,“你……”他伤口不浅,这么一碰难道不痛么。
“满腹怨气终究不是办法,我给你一个机会。”他气定神闲地望着她,仿佛这具身躯根本不是他的,然而笑容中微微皱起的眉头说明他还是知道痛的。
虞挚却如何都沉不住气了,挣扎着缩回手,又急又恨说不出话来。伤口在他身上,倒好像她比他还疼似的。
“看来我虽万恶不赦,你却是慈悲为怀。”瀚景王终于笑了出来,如三月春风拂过她的面颊,“堪比以身饲虎的菩萨。”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后半句更是在咬着她的耳垂吹气,带着蛰伏猛虎一般的饥渴优雅地噬咬着她的肌肤。好好的佛家经典也能被他阐释得如此撩人,虞挚听着都觉得罪恶无比,却又尝到了禁忌独有的诱人甜美。
“你这恶魔,坏我修行。”她低低笑了出来,赌气地负隅顽抗故意与他作对,却遭遇了极为强硬的镇压。他利落又有些粗鲁地俘虏了她。
虞挚咬唇转开头,他热切又冷峻的、居高临下的注视让她觉得自己分明就是个任人宰割的俘虏,卑贱而羞耻。他却立刻扭过她的脸执意撬开两片樱唇,一鼓作气不容丝毫的隐瞒与躲避。
这个男人,温柔可似春水,冷硬起来又如棱石。
也许真是个恶魔转世罢。
“一切都已过去,”欢愉中有那么片刻,他在她耳边喁喁低语,“你无需担心也不必再提。”
虞挚神思不甚清楚,听得似是而非。一切都已过去……她当然明白过去他别有用意,所做一切都是在暗中帮衬,她不懂的是他为什么要帮她,他明明懂她的意思但为什么就是不回答。
她想问,却已忘言。他偏就有法子让她自顾不暇,决计不容她有片刻思考似的,将她的心神魂魄统统填满,再装不下任何杂念。
虞挚叹息着放弃,不由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洁白如玉的肩头颤抖着,如无力收拢的羽翼。
夜阑人静,泰极殿中奏折散落一地,杯盏尽碎一片狼藉。
“为什么不告诉朕!”皇上一掌拍下,震得龙案发出铮鸣。
“这一石二鸟之计,既杀了虞昭容又陷害莲妃,一举除去两个祸害岂不痛快?”太后从阴影中走出,眉头不悦地皱起,她没想到皇上会盛怒至此。苏知意是她派出去的,打着莲妃的旗号行刺虞昭容。莲妃平日嚣张残忍,苏知意没受多少刑便向太后投诚了。
“祸害?在母后眼中,陪伴朕多年的女人就是祸害?”皇上怒极反而平静下来,摇摇晃晃地走下大殿。
“皇上这是在责怪本宫?”太后见他如此反应,自知做得太过,她讨厌莲妃的跋扈和虞昭容的虚伪很久了,深怪两人扳倒了皇后,这次行动不能不承认有她个人的喜恶掺杂进去,并不是一心为了皇上。
“儿臣岂敢。”皇上摇摇头,四十多年来,无论他是皇子、太子还是一国之君,有些事永远在太后的掌控之下,无法自主。
“如今虞昭容生死未明皇上便如此,她若死了,皇上还要怪哀家不成。”太后也有些怒气,但更加有些害怕了,一队队侍卫已经派出到山下寻找虞昭容,却一点踪迹都没有。
“死了好,都死了才干净。”皇上萧然摇手,缓步走下大殿,走了出去。
太后紧攥了手帕,气得浑身战栗不知如何是好,虞昭容阴魂不散,离宫了还让他们母子不和,“来人!”她冷声道,立刻有太监行礼听命。
“让定波侯带着虞家亲自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就问他们的罪!”
“是!”太监领命退下。太后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恢复了端庄。窗外的夜色正浓,今夜却恐怕无人入睡。
含川宫里,一并宫人早已被遣退,明妃还没有就寝,事实上她如何睡得着!
“你这逆子!将母妃的话全忘了么?!”她持竹戒指着淮意王,声泪俱下。淮意王跪在地上,赤膊上身,肩头还缠着绷带,血迹斑斑渗出。他脸色苍白,一言不发。今日明妃强作镇静送淮意王离宫,本以为他能就此一去再无波折,谁知竟半路出事。如今京城搜拿刺客正在戒严,要不是含川宫人冒死将他领入宫中躲避,恐怕就要被羽林侍卫捉拿归案!
“为了一个女人,你竟连命都不要了,连珏国都忘了,你可曾想过后果!”明妃声嘶力竭,挥开竹戒重重落在淮意王身上,一道道血痕立现。她却好不顾惜狠下心来打了四十几下,直到手臂酸软再没力气,淮意王背上已血痕斑布,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他却紧咬牙关半声都没吭,目光定定地落在地上,纹丝不动。
他对母妃有愧,也希望身体上的疼痛能让自己清醒,能让自己心里的痛苦减少些。
因为闭上眼,便是虞挚清冷绝望的目光,大声喊着让他离去。
“你太让我伤心了。”明妃扶着额头哭倒在椅子上,竹戒掉落在地。
淮意王目光一暗,跪行上前,“儿臣知错,母妃不要哭坏了身体。”
明妃被他这一安慰,心中反而更加难受,她何尝不明白儿子用情至深,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为心中的爱人赴汤蹈火,这样甜蜜的爱情每个人都有资格享有,然而她的儿子却不能!因为他一出生便背负了沉重的枷锁,一生不得自由,如今他却还在恳求她的原谅。
“是母妃对不起你。”明妃一把抱住儿子,痛哭失声,“为什么要把你生在皇室,为什么要在这样吃人的地方!”
淮意王默然抚着明妃的背,与母亲的激动崩溃相比,他沉静而隐忍。然而烛光下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脸上也有一道泪痕慢慢滑过。
香彻宫中空空荡荡,如织站在正中,于明灭灯火中环顾四周,苍白的脸上神色僵直,唯眼中泛着一抹奇异的光彩。曾经宫女如云的宫殿多么空旷,曾经金碧辉煌的富贵多么颓败,虞昭容没有了,八面威风没有了,隐秘的儿女私情也烟消云散。屋室空空,又被盈盈烛光填满。
宫门悄然开启,寒风灌入,如织猛地清醒回过头来,“谁?”
“是挚儿么。”一个苍老疲惫的声音传来,脚步缓慢清晰。
“皇上。”如织忙福身下去,却被一只手托住。龙涎香气扑面而来,带着帝王的尊贵威严。
“你不是。”皇上眯起眼审视着她,好像要将她的五官拆开仔细比对。眼前的人拘谨地低着头,一双流波似的眸子清澈如月,惊惶而又带着灵秀,和记忆中的眼神重叠。
“来服侍朕。”皇上寻到了她的手,温暖的大手一握,转身便向内室走去。如织惊慌极了伸手想要去推,触到他衣袖上的祥龙団锦时蓦地一颤,回过神来,自己疯了吗,那可是皇上!
皇上似是感到她的迟疑,脚步顿了顿。如织的手旋即握住了他的,低头时唇角一抿,“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 亲热戏写起来好累,希望还能看得过去
☆、八十七、伤口
天边启明星落下,临近破晓正是夜色最深沉的时候,京城的街道一改梦中的安静,蹄声纷乱人影攒动,所到之处家家户户都亮起灯来。
瀚景王府外,一队羽林军由远而近。校官全副甲胄,上前叩门。一会儿管家便提着灯笼出来应了,一见这阵势不由也愣住,“将军深夜上门,不知所为何事?”
校官弯腰还礼,“不敢不敢,卑职奉命行事,不得不深夜叨扰王府。”在尊贵的瀚景王府前,他纵使有圣旨在身,说话也得恭恭敬敬,“今日京城戒严,宫里特意吩咐我等各处搜查可疑人等,我们也是例行公事,请王爷见谅。”
管家见他手持令箭,知道是宫中统一发的命令不敢怠慢,摆手命几个仆人带着士兵进府,“后院是两位如夫人的住所,不太方便吧。”他为难地拦住士兵西行的脚步,西院住的是瀚景王的两个侍妾,也算半个主子,岂能让外人进去冒犯。
校官也有些犹豫,可是皇上和太后命令严查今日的刺客和叫小伍的那人,疏忽一点儿他都担待不起。
“出了什么事。”月牙门后灯笼一闪,丫鬟引着宫素鸾走了出来,她虽姗姗来迟,身上的服饰却一丝不苟,分毫不输王妃的风范。
“王妃,是宫里的羽林来追查逃犯。”管家小心解释道,旋即又压低了声音,“好像是宫里的事。”虞昭容好像是今天离宫,晚上便有羽林来搜查王府,看来真的出事了。
“哦,各位辛苦了。”宫素鸾落落大方地问候,继而道,“只是西院住着女眷,不方便搜查,不如我另派丫鬟代劳。”
她说完不待校官决断,便转身对丫鬟道,“含章,梳秀,你们去如夫人院中看看。千万仔细些,若是出了什么闪失,可要拿你们到刑部问罪。”
“是。”两个丫鬟一听责任重大,紧张起来忙转身去了。校官见王妃把话说到这份上,也不好再置疑,便垂首站在原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丫鬟便回来了,什么也没有。校官向宫素鸾一礼,“多谢王妃相助。”他摆了摆手命侍卫都退出去,自己走在最后。宫素鸾和管家送他离去,校官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了一句,“王爷呢?”
管家暗道不好,瀚景王今天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虽说不知什么事耽搁了,可偏偏赶上这样全城戒严的时候,难逃嫌疑,他一个小小的管家不敢隐瞒,只盼着这校官不记得问这事。
“王爷已睡下了,想必那逃犯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躲到我们的院子。王爷明日还要上朝,便不要打扰他了。”宫素鸾目光清澈,声音中带着大家闺秀的温柔却又很清楚,她见校官犹豫不决,不由大度一笑,“若你们不放心,派两个人随我去看看就是。”
管家紧紧闭着嘴,生怕一开口心就从嗓子眼跳出来。王妃看去温文尔雅,竟也说起假话面不改色。要是这些羽林真的去一看究竟,岂不发现王爷不在府中!
“王妃既如此说,卑职岂有不信的道理。”校官有些过意不去,尊贵的王妃以礼相待,他岂有不识相的道理。胸中顿时涌起一股热气,有什么事他一力承担,“不打扰王爷休息,卑职复命就是。”
宫素鸾微微一笑,看着众人退出去,大门缓缓关上。
“王妃。”管家担忧地低声道,“这是欺骗朝廷啊。”
“我心中有数。”宫素鸾面上依旧无澜,心里却不可抑止地涌上种种复杂滋味,有点闷闷的难受。
“宫里怎么样了。”
“听说虞昭容被逼跳崖了,皇上很不高兴。”
宫素鸾垂下眼帘,印证了心中的猜测。他到底是骗了她,可谁让她选择相信呢?是她太天真太幼稚了么?她的信任算得了什么,未免高估了自己,然而又不甘心,不到最后一刻,她不愿就这样软弱逃避。既然说了,她便对自己的话负责到底,等他回来解释。
“王妃?”管家已唤了好几声,宫素鸾才缓过神来。
“都回去吧,吩咐家人不要乱说,一切等王爷回来定夺。”
清晨的曙光映入山洞,虞挚披衣而坐,纤纤十指为梳,拢着乌黑的长发。瀚景王从外面进来,带入了冬晨的清凉,他拿着一方手帕,“如今外头没水,只能用这个了。”
他走到虞挚面前坐下。那帕中包着一团无暇的白雪,他握在手中慢慢焐化,边等边浅笑望着她。光天化日乾坤明朗,他的眸光却仿佛比外面的朝阳还要暖,让虞挚脸上发起了烧。一会儿手帕便被雪水沾湿了,他抬手,声线低醇,“过来。”
虞挚顺从地凑过去,额上的伤已结了痂,昨天一番惊险逃亡又裂开些许,凝着血迹。他仔细为她擦拭,虞挚低着头,安静的空气中能感受到他均匀悄然的呼吸,掠过伤口时她便好似体会不到痛了,甚至希望他多擦一会儿……
想到这里,连她自己都不禁为这痴痴的小女儿心态发笑。
“笑什么。”瀚景王放下手帕,瞧见她双颊绯红,樱唇微抿着好像在忍着笑意。
“笑我自己,不成么?”虞挚回过神来,见他已擦完,不由伸手去摸额头。
“别动。”不知为何他眸光一凝,不假思索就捉住了她的腕。
“怎么……”虞挚不解地抬眼。他眉心微动,薄唇闭成一线,然而只是定定地望了她片刻,便重归于平静无澜。
似乎没有想到足够好的理由,他松开了手。
虞挚犹疑地抚上额头,触到伤口,心中的八九猜测得到了十分确定,不禁凉了半截。
那道伤口斜过额角,这时周围已经肿了起来,似乎极深,一碰便火辣辣地痛,不过虞挚根本无心顾及疼痛。无论什么样的脸上划出这么一道口子,都一定很丑吧。她脸上火热指尖冰凉,昨夜在他眼中自己就是这副样子,半边面目狰狞……
“我一直是,这副模样?”抬袖遮住半边面颊,她犹疑地探眸。这恐怕是她最丑陋的时候了吧。
瀚景王没有说话。他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漆黑的眼波深如江海,仿佛能将一切光亮尽数吸入,将一切层云迷雾看个头尾透彻。
虞挚有些不自在,她从未与他这般长久地对视。他这番无声的端详让她觉得这衣袖薄如蝉翼,甚至连她自己都是透明。
再也坚持不住,她有几分慌乱地垂下眼帘,彻底败下阵来。
他的唇角却是一动,笑纹旋即慢慢漾开,如被燕羽点化的一池春泓,“你总不能期待比原来漂亮,但也不至于让我做噩梦。”
一如既往的一针见血。然而他说的又句句是实话。
这样的软刀子最是可气。
虞挚心里翻腾,然而与他计较又显得无理取闹。她脸上再挂不住淡然的神色,蓦地背过身去。敌对也好,亲密也好,他怎么从来不肯让让她。
少顷,身后一阵窸窣,他终于晓得过来抱她,“藏起来有什么用,我都已记在心里,难以忘怀。”他声音低沉,然而分明又有一丝戏谑的笑意在里头,让人心头火起。
虞挚冷哼一声,也无心去忌讳自己的伤了,“你就不怕夜夜做噩梦?”
身后的人顿了顿,似乎被她问得一怔,继而胸口微微动了动,极力忍耐着什么,“我若只记得一道伤,岂不是辜负良宵。你身上让我印象深刻的内容很多,若夜夜梦见,就不是噩梦了……”说着他压低了声音,作势要凑近,“是否要我与你说说。”
“你,你住口。”虞挚回身去捂他的嘴,然而一想到自己的伤疤,索性双手并用连他的眼也蒙上。
瀚景王朗然而笑,就任她覆着也不躲开,手下径自撕落一截白色的衬袍,抚成绷带的模样举在两人之间,“来,包好便谁都看不见了。”
虞挚犹豫了一下,依旧挡着他的眼,不过松开了另外一只手。他微微翘起的唇露了出来,曲线温柔。她低头凑过去,他便就这样摸索着为她包扎。
他的手很稳,指腹温暖。虞挚的手掌心似乎还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必定是仔细而专心的。
“你的伤,还痛么?”想起昨天刺他那一刀,虞挚心中百感交集。
他耐心地在她脑后打好结,一时未答,似乎是太过认真而没有听见。当虞挚几乎忘掉了先前那问题的时候,他却开了口。
“痛,但至少好过淮意王。”
虞挚身体一僵。捂着他双眼的手被烫了一般地挪开,毫无准备地对上他的眸光。他平静如水,她惊愕万分。她不知所措,他却坐下来顺势握住她的手,那么平常自然,好像刚刚的对话中根本没有别人的名字。
然而虞挚听得清楚,淮意王。
作者有话要说: 遭遇爱情的女人智商为零,这样不好
☆、八十八、是你
抬眸扫过他似笑非笑的脸,虞挚心思已转了百回。他自然不是信口胡诌,可他怎偏偏知道那个刺客是淮意王?那些青衣人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又是如何混入其中的……
这些都是最应该问的,但是一转念头,她又久久没有开口,仿佛生怕吵醒了什么。
如今毕竟与以往不同了。她时时刻刻算计的关心的不再是宫中秘事,所看到的,也只是提到淮意王时他语气中淡淡的别扭。
“我待你与他,自是不同的。”虞挚对上他的眼眸,忽然从心里生出一丝笑。她已多久没有像个小女子一样,用感情去揣度他人、应对世事。
“哪里不同?”瀚景王也感知到了她的轻松,煞有兴致,笑容漂亮。
“是要听真话么?”虞挚反问。
“当然。”他淡淡吐出两个字,笑意未减,握着她的手却不觉紧了些许。
“我敬重淮意王的善良真诚,与他是朋友。我对你恨得咬牙切齿,甚至觉得非要把你的肉咬下几块才痛快。”虞挚的声音还哽着,说话时有些闷闷的,露出一排洁白贝齿,活像个委屈又嗜血的小兽,“不过真的能伤你了,却又怎么都下不去手。”
她望着他,每一句都缓慢而清晰,甚至最后还带了些许遗憾的意味,亦是情真意切。
瀚景王倒安之若素,没有丝毫惊诧。末了眉峰一扬,脸上的笑纹如涟漪散开,恍惚中似乎镀上了朝阳的光亮。面对她并不厚道的评判,他反而笑出声来,好像是想起了天下最最好笑的笑话。
笑够了,他才将满腹疑惑的虞挚揽入怀中,抚着她的发丝叹了一句,“彼此彼此。”
虞挚心里不知怎的就是一动,升起的怒火又软软地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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