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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朝为后-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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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天边的火烧云红得如美人娇羞的面颊,虞挚坐在皇上身边,提袖露出纤纤素手,慢条斯理地研着磨。皇上看着面前的奏折正在沉思,“原以为天气转暖,充州的运河就可以开工了,没想到中间横生枝节。”他说的自然是虞晋的案子,前几日虞晋刚从刑部监狱释放出来,而充州的工程已耽误了大半个月,而且可能继续耽搁下去,因为面前虞晋的奏折上言辞恳切地写着,他春游骑马摔断了腿,恐怕不能远赴充州,推荐了一个叫陈郭的官员。
“哥哥这人真是大意,不能给皇上分忧。”虞挚也皱起眉头,仔细地研读着奏折,“不过哥哥推荐的这人臣妾倒是有所耳闻,陈郭虽然名不见经传,但着实做过几件大事,利州大旱、明城新政都是他一手经办的,只是此人刚正不阿,一直以来都没有得到京城官员举荐。哥哥也是在充州任上发现他的,他也参与了运河的设计。”
“哦?竟有这样的人,朕却不知道。”皇上既高兴又不高兴,若陈郭的才华真如虞挚所说,那他的确是解决问题的良方,只是不知道虞挚是否存有私心。毕竟是一方大吏,他马虎不得。
“虞晋实在有违皇上期望,臣妾希望他能历练历练,但父亲年纪大又不免会胡乱担心。臣妾思来想去,恳请皇上派虞晋到齐风大营做一名副将,皇上可答应?”虞挚扶着皇上的手臂,目露恳求。齐风大营就驻扎在京郊,与其说是军营,不如说是京城的近卫。
皇上不由吃了一惊,“虞晋堂堂世子,怎可屈居副将?这样岂不是让人以为朕降了他的官职。”
“皇上,这次雁翎侯世子一案,哥哥虽然是被冤枉的,但毕竟造成了世子之死,理应受到惩戒。就算皇上不怪罪,外面的人也难免会说皇上因为臣妾的缘故偏袒虞家,有辱皇上圣名。”虞挚说得诚恳,到后来眼圈一红,楚楚可怜。关于虞晋的案子朝野上下议论纷纷,一些大臣借机上折子让皇上不要被女人左右,一部分是真心劝诫,一部分自然是莲妃指使。而这些奏折就摆在她面前的桌上,她早就看过,比皇上还要提前。所以才有了虞晋骑马摔断腿这件事。
皇上见她考虑的如此周全,不由动容,他揽过她柔弱的肩头,“难得你想得周全,只是委屈了你和虞晋。”
“能顾全皇上的清誉,臣妾不觉委屈,只要皇上清楚臣妾是什么样的人就够了。”虞挚甜甜一笑,不轻不重地为皇上揉捏着肩头,“皇上莫忘了,前几日户部侍郎抱病还乡,接任人选还没有定。”
皇上一听便皱起了眉,“幸亏有你提醒朕,朕这几天给忙忘了。”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自己的腿,好像敲打着不中用的记性,“户部关系民生大事不能悬得太久,你有什么建议么?”
虞挚转眼认真地想了想,“还有几个月秋闱,新的人才没有选拔上来,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皇上觉得常氏……”
“唉换一个。”皇上不愿听,直接打断了她。
虞挚心中一喜,自从瀚景王和宫家联姻,他和观澜宫愈发飞扬跋扈了,皇上终于开始忌惮常氏,甚至不想再用常氏的人为官,这是个好消息。然而她脸上却故作为难,“若是万不得已,还有一个人选,只是臣妾怎么想都觉得不好。”
她边说边望着皇上的脸色,皇上心中着急,早就一摆手,“你对朕不必顾忌,说吧。”
“淮意王。”虞挚垂下眼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而随意,尽管她心里恨不得皇上立刻就答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皇上听完了身体微微一僵。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四、眷侣
“淮意王心地善良,聪敏好学,让他治理国之民生大计臣妾觉得很合适,而且他刚刚回来,正值清闲。”虞挚眸子转了转,她不能表现得太着急,还要说些缺点,“只是王爷闲散惯了,接管起政务恐怕不太适应。”
她说完了,皇上还是没有回答。虞挚不禁抬起头,只见皇上眉头紧锁,十分犹豫。她心里一沉,虽不知他在想什么,但是适时地闭上了嘴。
“朝中的事,暂且不要考虑淮意王。”皇上忽然说道,虞挚抬眸揣度他的意思,想不通他为何不让淮意王插手政事。她当然不知道珏国已派来使者,秘密商榷淮意王继位的事。
“你想得很周到,只是,”皇上揽过她,想要解释给她听,又终觉不妥,“只是朕不该把难题交给你,劳心伤神,瞧瞧,挚儿都长出皱纹了。”
虞挚心念一转,自然看得出皇上有难言之隐,既然皇上不愿说,此刻她能做的自然是装糊涂,跟着含混过去。她难为情地捂着脸倒在皇上中,小声问道,“臣妾真的变丑了么?”
皇上被她的娇羞逗得开怀一笑,“你变成什么样子朕都喜欢。”他搂过她的肩头,笑着重复,“朕就是喜欢。”
虞挚展颜娇笑,心中仍惦记着淮意王和户部侍郎的事,不过这并不妨碍她乖巧地偎进皇上怀中,好像知足常乐的妻子偎着丈夫。
自从皇上恢复了对虞挚的宠爱,香彻宫又忙碌了起来,御膳房的美味佳肴又源源不断地送进,宫里人看向这里的眼色又夹杂着掩饰不住的嫉妒,而虞挚也很久没有出来逛逛了。灼华园的花谢了又开,如今大朵的牡丹正值娇嫩美丽,微风吹过花叶翩跹,好像正在俯首向美人致敬。虞挚的裙摆上也绣着牡丹,栩栩如生步步生花。
比翼亭里九皇子正在和淮意王学吹笛,他天资聪颖,淮意王教得耐心,一大一小学得其乐融融,笛声融化在风中,为这如画的景致配上了美妙生动的音乐。
虞挚敛裾走上台阶,九皇子一眼就看到了她,跑了过来,“昭容娘娘,我正要去吹笛子给你听。”
“本宫没记错的话,你拜师才不过两三日,学会了什么?”虞挚抚着叡谨的小脸笑吟吟地问道,沉闷的宫中生活,这是她为数不多的轻松快乐的时光。
“娘娘有所不知,九弟一心急着献宝,进步很快。”淮意王将笛子别在腰间,和虞挚见了礼。他一身墨青色团龙锦袍,衬得面白如玉,俊采飞扬,笑容比阳光和煦。
“是么,看来本宫要听听了。”虞挚坐下,叡谨眼睛一亮,拿出笛子端端正正地一站,颇有风范。笛声响起,开始时他还有些不熟练,后来便渐入佳境,虽然不时节奏差了些许,但把大意吹了出来。第一个音节刚吹完,虞挚便听出了这是《西洲曲》。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这是美丽动人的乐府古曲,叙说着古老的相思。叡谨自然体会不到其中的缠绵之意,然而虞挚心底却微微泛起涟漪,多少个月下,她和洛康王曾琴笛合奏,如今天涯相隔,空留白云悠悠。她已经很久没有大段大段的时间去想他了,也很久没有勇气允许自己放肆地思念了。
不知他过得好不好,他曾说过洛水是个很美的地方,夏花灿烂,野芳幽香,他还说这个时节最适合并辔于山水之间,流连忘返。不知他有没有赏花,有没有踏青,身边有没有人陪伴。
虞挚心中回忆翻涌,脸上却没有丝毫流露,一直微笑地听着,没有注意亭外有一人走过。
如织站在亭下,见到瀚景王便要行礼,他却示意她不必出声。
如织住了口,慢慢地抬起眼帘,她对瀚景王一直心存戒备。此刻偷眼打量,只见他正俊目微眯,含笑打量着亭中的人,她不由也用余光望去,只见淮意王正说着什么趣事,说得九皇子不好意思地握着笛子,说得虞昭容面露轻松的微笑,美丽如满园盛开的繁花。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如织觉得虞昭容露出笑容的那一刻,淮意王的眸子似乎亮了亮,盛满了快乐的颜色。他们看上去那么和谐美好,他站着,玉树临风,她倚着栏杆,慵懒而优雅。好像,好像一对年轻的让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如织不由看得痴了,心中升起一阵闷闷的感觉,仿佛冷风席卷过心房,又裹挟着一切而去,剩下空荡荡的无措,让她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瀚景王已经走远了。看着他的背影,如织不知此刻他脸上是否还维持着笑容,毕竟看到自己的对头成为朋友谁都不会开心。她忽然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因为她自己也不开心,很不开心。
“近些日子皇上常说起王爷。”虞挚站起身,随口闲话,“本宫看得出,如今户部出缺周转不灵,皇上希望王爷能为他分忧。”
“是么,父皇真的这么想。”淮意王微微一怔,似是虞挚的话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他很快便神色如常,“娘娘也知道,本王是个闲散之人不适为官。况且,况且本王可能就要离开大铭了。”
这回轮到虞挚一怔,难怪皇上那天搪塞不应,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缘由,“王爷要去哪里?难道要回珏国不成?”
淮意王情知此事机密,但又不愿瞒着她,便轻轻点了点头。虞挚心里一沉,脸色也暗淡下去。在宫中待久了,她的心思已敏感通透得多,就算不知道淮意王为何要回去,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珏国的皇长孙月前病故,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继承珏国皇位对淮意王来说当然那是好事,至少虞挚这么认为,自古以来无数人为皇位争得头破血流,还从没有人像淮意王这样被人求着回去当皇上。能借此离开大铭,离开水深火热的宫闱之争,对他来说更是脱身的良机。
只是如今虞氏的势力刚刚起步,拉拢的人才并不多,淮意王无疑是最有利的盟友。就拿这次户部的事来说,掌握了户部就掌握了国之基础,若被莲妃的人抢了去,以后就在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娘娘,会觉得不好么?”不知过了多久,淮意王打量她的脸色,斟酌着问道。
虞挚回过神来,抬头望着他亮晶晶的眸子。若作为朋友,她一定不假思索地说好,一定劝他赶快离开。然而作为虞昭容,作为虞家的女儿,她此刻能做的、要做的,只是淡淡地垂下头。
“本宫只是觉得突然,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分别,不知明妃娘娘舍得王爷走么?王爷一去还会回来么?”她拉着九皇子的手,站在淮意王对面,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似问得她自己也娥眉微蹙,心事重重。
“也不是一定要走。”淮意王脱口而出,也不知为何,他犹豫不决了好几日的问题,此刻忽然有了答案。
“真的?”虞挚欣喜地抬起头,手中不自觉地攥着丝帕,好像收到惊喜的孩子。她想了想笑道,“大铭的风光无限,王爷住久了一定会发现这里和珏国不相上下。况且王爷的亲人都在这里,王爷若走了,他们也会想念的,是不是?”她不要淮意王回答,而是转头去问叡谨。
“臣弟还要和皇兄学吹笛子呢。”叡谨大声道,生怕自己表现得不够坚决,淮意王就真的消失不见了。
“是啊,这样想来,本王也舍不得离开这里。”淮意王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好像两个耍赖的孩子,心里不由软软地沦陷了下去。闲聊中一句话便放弃了锦绣江山,然而他并不感觉沮丧,脸上还是带着春风般的笑容。她不知道他为了留在这里放弃了什么,这样也好。既已做了决定何必徒增烦扰,他永远也不会告诉她珏国的事,永远也不需她知道他失去的东西。况且,在他心中那些永远比不上她一笑来得贵重。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五、珠环
盛夏时节,燥热让人懒洋洋的,连宫人都不愿出来走动,常常是匆忙地办完差事就赶紧躲入宫中。几日不下雨,京城的空气都好像凝滞了一般,唯有湄池四周十分清凉,尤其入了夜,湖面上升起一层青烟般的雾气,湄池畔的辰欢阁自然成了后宫人钟爱的地方,今晚太后在这举行小型宴会,有皇上亲临作陪,让这宴会多了几分正式。后宫佳丽纷纷花几个时辰精心装扮,乘着夜朦胧月朦胧,希望和皇上只见也能遥递几个朦胧的眼波。
只可惜皇上身边依旧是美丽照人的虞昭容。
“今天是瀚景王妃第一次入宫赴宴,哀家许久不见你,倒想念得紧。”太后看着殿下瀚景王身边的宫素鸾,目光和蔼。
“多谢太后体贴,臣妾感激不尽。”宫素鸾欠身答道。她一身湛蓝宫装,端庄而美丽,这次宴会是太后专门为她举办的,只为向后宫引见这位新晋王妃。然而她却并没有沾沾自喜的样子,只是默默低着头,不多说一句。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能得太后如此青睐,真是王妃的福气呢。”莲妃眯眼笑着,恭维得恰到好处,将宫素鸾决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太后微微一笑,“端庄守礼的大家闺秀,哀家没有理由不喜欢。”她瞟了虞挚一眼,继续淡淡地说道,“只可惜世风日下,京城里像瀚景王妃这样出身尊贵的女孩子虽多,但举止得体真正算得上贵族的却没有几个。”
她讽刺得十分明显,谁都明白什么意思,大家暗地里旁观太后教训虞昭容,幸灾乐祸。任她在宫里如何威风,不还是得时不时被太后拎出来骂一顿,大气都不敢出。
虞挚垂着眼帘,在后宫她已习惯了隐忍,况且这并不算什么值得生气的事,她早已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皇兄皇嫂的姻缘已传为美谈,茶楼酒巷里说书的都在讲这段故事。”淮意王笑着打破沉默,明亮的眸中闪过一丝孩子气的顽劣,“哪天孙儿学给皇祖母听听。”
太后转怒为喜,她很喜欢这个皇孙,在心里也暗暗觉得歉疚明妃母子太多,况且淮意王说话没有宫中人的死气沉沉,很是讨人欢心。她佯作不悦道,“该打。没大没小,小心你皇兄教训你。”
瀚景王稳坐席间,任别人开玩笑,脸上没有一丝尴尬,反而含笑听着,好像听着别人的趣事。太后说完,他才微笑开口附和,“的确该打。”这句话在他说来,实在温柔至极,一点怒气都没有,让人不禁觉得他真是个慈爱的兄长。
“听说你出任户部要职,做得可顺遂吗?”太后想起了政事,关心起淮意王的近况。
“儿臣如今正在学,所幸还有户部各位大人不吝提携,儿臣定不负父皇的厚望。”淮意王目光转向皇上,恭谨地答道。虞挚看到他明亮的眸子,里面还是盛满了轻松与快乐,好像不管做什么、如何艰难都不能影响他的心情。
“如此便好,省却了哀家担心。”太后神色缓和,心情也好了起来。
“王爷一向闲云野鹤,如今怎么热心官场了?”莲妃在旁悠悠一笑,温润的目光中却藏着审视的凌厉。要知道她本以为户部的职位是常氏囊中之物,谁知被淮意王抢了位子,她心里憋闷的好几天,今日终于找到机会不冷不热地讽刺一句。
“食君之禄当报君恩,身为大铭的王爷,本王当为家国略尽绵力,作为儿子,本王也当为父亲分忧。”淮意王微笑答道,不卑不亢。
“王爷果然是会说话,不问世事有不问世事的道理,想当官了,又有当官的道理,臣妾都词穷了。”莲妃边说边斜睨着皇上,自认这一番话点出了淮意王的本来面目,皇上心中应该产生嫌隙了吧。
“既然已经词穷,就不要再说了。”皇上淡淡地说道,“叡意的作为,朕深感欣慰。”
莲妃脸色一青,没想到皇上二话不说就维护淮意王,难道就这么短短几个月,皇上就对这个儿子深信不疑了吗?她哪里知道,淮意王才刚刚拒绝了赴珏国做储君的事,一国之君都放着不做,皇上还有什么理由怀疑他有野心。
又是一阵沉默。殿下众人低着头,心知殿上厮杀得正惨烈,谁也不肯在这个节骨眼开口,不过谁都隐隐地看出来,淮意王和莲妃两相对立,看来虞昭容这厢的气势又壮大了。宫素鸾默然拿起茶壶,两耳不闻世事,为瀚景王斟茶。
安静中,水声潺潺听得一清二楚,大家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把无处可放的目光聚拢了过去。瀚景王手执白玉杯,惬意地看着爱妻倒茶,倒好像这场暗斗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虞挚也不经意地看向他们,神色慵懒而淡漠。忽然,她缓缓开口,“王妃手上的珠环很精致。”
大殿中她的声音清冽而温和,宛如天籁。众人自然而然望向宫素鸾的手腕,只见她持壶的手臂从袖中露出玉藕似的一截,上面一串碧玉珠链,晶莹剔透如松柏葱翠,衬得她的玉臂愈发白皙好看。众人不由看得呆了,又不免好奇一向眼界极高的虞昭容怎么夸起别人的首饰。
虞挚的话音未落,宫素鸾就“呀”了一声,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原来壶里的水不知怎么竟倒在了瀚景王手上,已将他的手烫得红了一片。瀚景王倒是一声不吭,将杯子稳稳地放在桌上,好像那只被烫红的手不是他的,好像一点也不觉痛。
“你?”宫素鸾定定地看着他的手,下意识摸到了袖中的手帕,然而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有递过去。烫伤了岂不是更好,像他这种专门给别人带来痛苦的人,区区皮肉之苦真是便宜他了。
她小心翼翼地藏起报仇的快意,他毕竟是王爷。但是没关系,终有一天他会得到报应!
抬头时露出关心的神色,不多不少。其实刚刚也并不是她的错,而是瀚景王的手一偏淋到了热水,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会想什么那么出神。
大家都怔住了。瀚景王看着自己的手一时沉思着什么,宫素鸾恨结于中,莲妃还沉浸在刚刚的挫败和怀疑中,没有心情管这些小事。一场宴会仿佛一出哑剧,所有人都失声了一般。
“愣着干什么,去传太医。”一个不疾不徐的声音响起,低沉而清晰,陈泉应声退下。众人这才发现竟是虞昭容发的话。她袖手端坐在皇上身边,神色没有一丝紧张,亦没有什么幸灾乐祸,只是像任何一位妻妾一样,在履行照顾继子的义务。
“多谢娘娘。”瀚景王略一颔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若有若无地交汇,没有任何内容,片刻之后便漠然分开。
这场专门为新婚夫妇而开的宴会到了这一步可谓了无乐趣,瀚景王受了伤,王妃一直郁郁寡欢,太后尽兴后便称乏了,众人识趣地告退。虞挚出门时外面夜色微凉,蒸发了白天的炙热,十分宜人。
“娘娘,这就回宫吧。”红萼提灯笼迎了过来。
虞挚回头淡淡瞥了一眼,廊下莲妃正和瀚景王谈着什么,一边笑睨着宫素鸾显得十分亲近。宫素鸾却低垂粉颈,藏起了脸上的忧郁之色,让人还以为这位相府闺秀在长辈面前十分紧张,连话都不敢多说。
虞挚没有走,只是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每当她拿不定主意时便会这样。红萼有些奇怪,不知虞昭容在等什么,莲妃?宫素鸾?还是瀚景王。她转头看了看,瀚景王手上裹着纱帕谈笑风生,好像根本没有看见虞昭容,然而红萼心里隐隐怀疑他早就望见了。他总是那样子,眼中仿佛什么都没有,却又对一切了如指掌。
瀚景王向莲妃一礼,携宫素鸾告辞。转身时才明明白白地向这边望了一眼,然后便迈步走了过来,因为这是他离宫的必经之路。
红萼打心底里奇怪虞昭容是否准备会会瀚景王,又要对他说什么。然而她还没做好洗耳恭听的准备,虞挚却已转身走开了。
红萼忙提着灯笼跟了上去,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虞昭容哪里是等人,分明是自己又胡乱揣测。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六、有情
回到香彻宫已经入更,江潮平候在厅里等着请每日的平安脉。虞挚进来见到他,脸上的疲倦之色不由隐去,摆摆手命人退下。
陈泉如织等人低头出去,江潮平余光瞥过走在最后的如寄,她已尽量让自己隐没在灯光找不见的阴影里,可宽大的裙摆还是掩不住她步伐的僵硬。这样的姿势一定是在冰冷的环境中长期劳作导致的。
他没有言语,只是转过头来将手搭在虞挚脉上。
“她的腿能治么?”虞挚已看见他的目光。
江潮平点了点头,“无论什么病,仔细调理总会有所好转。”
在他诊脉的时候,虞挚抬眸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轻声问道,“那么皇上的病呢?”他们给皇上服用汤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期间虞挚承宠的次数不少,却还是没有消息,这让她不能不担心。
江潮平撤了手,目光倏地扫过她,犹豫了片刻。他不愿让她失望,但还是必须说出事实,“希望渺茫,娘娘要早作打算。”他清冽的眸底是一丝青色的倦色,这种病并不难诊断,这些日子他已遍查医书,想要找出一丝一毫其他的可能,然而还是无能为力,“皇上年轻时便妃嫔众多,子嗣不多。如今皇上已年过不惑,恐怕就更难……”他不再说下去,因为他看见虞挚皱起了眉头,在她心中斟酌事情犹豫不决的时候,总是会皱眉。
“本宫已有准备。”虞挚低低地说了一句,脸上的表情却一点也不轻松。
江潮平垂下眼眸,波澜不惊。也许他已猜到虞挚的心思,然而他不说破,又或者他根本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她不讲他就决不会问。
“劳你给如寄开个方子吧。”虞挚打破了沉默,倦然地靠在榻上。江潮平起身离座,走到桌前提笔展纸,略一沉吟便写了起来。
他写完撂笔,等待墨迹晾干,抬头见虞挚正在发呆,幽暗的灯光黯淡了她眸中的凌厉,平添了几许别的情愫,他看不出那到底是什么,因为实在太过复杂。就好像,好像一个大雾中迷路的人,迷茫、犹疑、惶恐,明明选了一个方向想要迈出步子,却又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不敢跟随自己的心。
她就这样被困在原地,寸步难行。
他拿着方子走过去,才看清让她怔忪出神的,是她掌心那颗墨绿色的玉珠。
那是一颗普通的珠子,中间还留着穿线的小孔。那又是极不普通的珠子,因为它是在静妃生辰宴上找到的,曾在华修媛的剑下救过虞挚一命,虞挚派人多方查访,却只知道玉的名字叫云巅。
“娘娘找到了玉的主人?”江潮平的声音中有了一丝波澜,若是旁的事他绝不会过问,不过这件事和这个人,同样是他心中最大的谜团。珠子的主人神秘而谨慎,在千钧一发之际随手拈起的暗器大有学问,既不是宫中定制的东西,也不是特别之物。宴席上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珠子的主人。
“找到了,也没找到。”虞挚微微眯起眼睛,望着手中幽幽闪光的绿珠,昏暗中那仿佛野狼的眼睛,森然地注视着她,然而她并不怕,只是觉得疲惫。江潮平目光一顿,不能明白她的意思。
“如果你亲眼看到了一件事,但却无法用情理去解释它,你会选择相信还是否认?”虞挚喃喃地问道。做决断的时候她很少问别人的意思,今天却开了口,江潮平知道她内心一定已迷茫至极。
“无法用情理解释,也许是因为遗漏了极重要的一环。”他斟酌着答道。
虞挚不由闭上了眼睛,在脑海中将所有的线索再次过滤,实际上她早已烂熟于心,“云巅玉早年本是极贵重的,达官贵人争相收藏以拥有此玉为傲,但后来传闻这玉性情乖戾,有克主的危险,它便一下子由宠儿变为废物,有价无市,近几年更是绝了迹。以一个千金小姐对珠宝的品味,绝不会买这么不入流的东西。”
“可能是别人送给她的,有重要的意义。”江潮平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虞挚点了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与她有联系、又坐在生辰宴中的人,便是我们要找的人。”虞挚睁开眼睛,里面没有一丝惊喜之色,她推理了无数次,最后还是一样走入了迷宫。因为这样的人除了虞晋,就只有瀚景王了。
当然不是哥哥。
江潮平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然而这人又是一个绝不可能出手帮娘娘的人。”
虞挚沉默不语。眼前出浮现出瀚景王难以捉摸的笑容,好像漂浮在水上的魅影挥之不去,让她无所适从。
他是莲妃的儿子,皇位的竞争者,她的对头。
他曾在她落破时落井下石,将她逼入绝境。
他也曾三番两次救她,甚至冒着生命的危险。
他似乎不想被她发现,但又为何让宫素鸾明目张胆地带着珠环赴宴。
“在后宫中,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见光的只是冰山一角。”江潮平适时开口,他无法帮她解开谜团,唯有尽力提出一些可能供她参考,“尤其是情之一字,更是无法用常理推断的。”
他的话说完,虞挚已蓦地合了手,珠子的幽光霎然消散之前,映出她脸上一丝讽刺的笑意,“后宫也有情么?”她相信利益、权势,相信一切能摆布局势操纵人心的东西,却已太久没有用“情”来支配自己的行为了。
“有。”江潮平看着她,好像看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怜惜而笃定,“别失去信心。”
虞挚默然了片刻,微微一笑,不管是自欺欺人也好,出自真心也好,总之她暂时放下了烦恼,像往常一样拿起桌上的茶递过,“请。”
京城的夜色就好像不安睡的孩子,永远不宁静。在高墙后的角落里,总是有窃窃的私语声,不眠人乘着夜色的掩护四处奔波,不知哪句话便决定了风云变幻。
三更天过,虞晋还坐在相府的书房里。
灯座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烛泪,宫相的面上还没有一丝倦怠,他已是年过半百的老人,此时眸中却闪着激越的光,如昼伏夜出的捕猎的动物。
“常氏多行不义,老夫自然是站在虞昭容这边。”他说得十分坚决,主动提了出来,“如今朝中后位空缺,不是长久之计,老夫早就有心建议皇上立后,虞昭容德才兼备,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宫相厚爱,小侄为妹妹多谢了。不过虞昭容尚没有子嗣,无论资历还是功劳,都比不过莲妃娘娘。”虞晋拨弄着杯中的清茶,慢悠悠地并不急着喝,也不打算喝,事实上茶早就凉了,他不过像是抓到猎物的豹子,并不急着吃,而是要先消遣一会儿。
宫相微微一怔,“哦?世子这么想?”
虞晋在虚空里一抱拳,“莲妃娘娘是立后最好的人选,为了大铭的社稷,在下不会偏私。”
宫相不由端起茶盏,借着喝茶的当儿目光扫过虞晋,唯见他一脸诚恳。他饮罢凉透的茶,面上便已退去了震惊之色,慢慢把玩着手中的玉核桃,“老夫为官多年,置下了的所有财产都交给一个手下打理,维持相府开支。世子可知老夫为何信任他?”
虞晋眉峰微微一挑,颔首道,“在下愿闻其详。”
“因为他从不做不知底细的买卖。”宫相仰头而笑,“这样做虽然会错过一些不错的机会,但绝不会失手。他做了这么多年,如今也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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