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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朝为后-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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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除掉虞昭容。
  虞挚扫了她一眼,从蒲团上站起身来,“皇后若不喜欢潜心阁,宫外的天音庵也不错。佛堂是个好地方,两耳不闻天下事,皇后修身养性,臣妾也清闲。不然,保不齐哪天臣妾会告诉皇上,洛康王欲图不轨,那时大家都不好看。”
  一句淡淡的话如同家常,却让皇后如五雷轰顶,耳中一片滚滚轰鸣。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虞挚,她,她怎能如此狠毒无情?
  “本宫与你势不两立,康儿待你却又如何?!你竟要害他?”
  “那要看皇后的表现,皇后若不听话,臣妾不介意一进谗言。不知到时皇上会相信谁呢?”虞挚不疾不徐地说着,云淡风轻背后,没有一丝温度。
  “你不配康儿的一往情深!他怎么那么傻……”皇后的泪水终于止不住地落下,作为一个母亲,眼睁睁看着儿子被背叛伤害,她感到锥心的疼痛。
  “他就是傻,才会现在还跪在宫外!”虞挚恶狠狠地回过头来,目中露出凶恨的光,好像沙漠上流浪的狼,“他舍不得杀我,我可忍心出卖他,不信皇后就试试看。”
  皇后呆在原地,一切尽数脱离了她的掌握,过去她至少确定,虞挚是忌惮洛康王的,如今她却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刀枪不入,再无死穴。她是虞昭容,一个完全陌生的虞昭容,无人能够琢磨她的心思。
  “你曾让我自尽,可我还是活了过来。从那天起,我就发誓,”虞挚居高临下,周身笼着戾气,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所心爱的,夫君、后位、儿子,我会一样样夺过来。让你也尝尝一无所有、求死不得的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手帕

  “原来,你的恨从未停止。”皇后直直地看着虞挚,好像已忘记了呼吸,好像眼泪在瞬间干涸。眼前这个绝世美人曾是她的女儿,是君王膝头坐享恩宠的小猫,今夜却露出利爪,一招毙命。她早就该猜到,早就该发现。只是她一直抱着一丝侥幸,以为虞挚会恪守本分,三从四德。毕竟嫁入皇室实在算不得什么委屈,而作为一个女子,忠于自己的丈夫,忘掉前尘过往也是应该。
  可是她忘了,虞郡主聪明识礼的外表下,有一颗多么高傲的心。
  她忽视了这个女孩的倔强,低估了她的力量。
  她难以想象恨可以被埋得如此之深,如此之毒。
  “一辈子的事,怎能轻易忘却?”虞挚的语气淡淡,一如她的目光。此刻的她尚在病中虚弱无力,如风中蒲苇般羸弱,却在风采尽褪后露出坚韧的本性,比刀锋还要锐利。
  皇后被灼伤般移开目光,喉头一阵发紧。她瘫坐在蒲团上,再说不出话。人为刀俎,此时此刻她说什么都已是徒劳,这点形势她还清楚。
  虞挚嘴角挑起,弯出一道绝美而残忍的弧度,寒于二月冰封。她优雅地振袖,如凤凰敛翼,转身离去。
  “不要伤害康儿。”皇后忽然开口,攒起最后一句话的力气。作为尊贵皇后,她死也不会开口求人,但作为母亲,洛康王就是她的全部,“看在他爱你如命的份上。”
  她的声音低如哽咽,这哀求难以启齿,说来都让人自觉讽刺。叡康还不知道吧,他的母亲正跪在这女人面前,卑微地乞讨!
  然而,这句话只让虞挚的脚步微微一顿。她的背影冷漠而僵硬,伸手推开门,白皙的手指映在乌黑的椴木之上,森然而冰凉,如外面冷冷的长夜,没有温度。
  人去楼空,佛堂里分外安静下来,空气里留下淡淡龙涎香的气味,那是皇上专用的香料。皇后嘴角苦涩地动了动,这早已不是当年东宫的味道了,他怀中抱过的女人不可计数,女人们的斗争,也不复是简单地争风吃醋。世事几经移转,她却固执地停留在原地,仍旧将杀人不见血的宫庭当做闺房,一心打理后宫事务,为一个怀抱而开心,为一句话而伤怀……
  可这有错么?这不是一个妻子应该做的么?操持家务,相夫教子,这梦想如此简单,然而对一国之后来说,又是如此可笑。
  静谧中,四周的佛像安宁祥和,笑得超脱而淡漠,让目光无处安放。皇后慢慢闭上眼睛,憔悴的脸上也不由浮起笑容,她竟然败了,这么快这么彻底,半生经营竟输给了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这是多么可笑又可悲啊!
  初秋的夜里,和盛夏的暑热对比,转折太过明显,让人措手不及,错觉分外的冷。虞挚行走在狭窄的青石路上,昨夜残雨未消,风一过湿寒沁入丝履,针砭入骨。她低着头,裹紧了斗篷,无声地、机械地快步前行,并不抬头看路,让人觉得她要就这样沿着这轨道,走到天荒地老一般。
  过了假山,峰回路转,可见眉池的水波粼粼。没有任何征兆的,她忽然匆匆往水边而去,俯身蹲下掬起水就扑在脸上,几下之后便定在那里,保持着俯身照水的姿势跪坐在岸边,安静而专注地跪着,仿佛好奇的孩子第一次看到自己水中的倒影,长久地停留着不愿离去,以致没有听到由远及近的更声。
  “谁在那边?”更声落下,一个犹疑的声音响起。值夜太监向这边走来,宫里晚上是宵禁的,不知哪个不守规矩的宫女竟敢擅自出来。
  虞挚如梦初醒,身体微微一僵,还未来得及回头便觉手臂被人抓住,眼前一个身影闪过,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她带得踉跄了一下,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她下意识地开口,却猛然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在几步之遥的转弯处越来越近。若被宫人发现,难免会生出闲言碎语,不小心就会牵扯出她深夜去威胁皇后的事。
  此事决不能泄露出去,决不能让皇上知道。
  虞挚的唇不由抿成一条线,所有的顾虑都变得不值一提,就算是被劫持去刀山火海,她也不能出声。
  “人怎么没了?真是……”太监嘟嘟囔囔地走到岸边,袖着手前后看了看,奇怪不已。
  虞挚屏住呼吸,在黑暗中侧耳听着,假山刚刚够遮住一个人,如今躲了两个未免有些逼仄。她几乎贴在对方身上,所幸有斗篷挡了脸,她只要一直低着头便不会被认出来。不知是哪个好心的宫人,临危救了她一命。
  云破月出,清照在石磊间落下,照亮了精致的锦缎,和上面银线绣出的云纹龙鳞,这华美的纹饰如寒锋利剑,刺得虞挚眼睛一眯,猛地抬起了头。
  方寸之内,咫尺之间,瀚景王微微地笑着,深不可测的眸中好像落满了月光,将她诧异的神色显映无余。
  虞挚脸上还挂着水珠,汇成线沿着下巴滴落,乌黑的瞳仁因紧张而骤缩,迸射出一抹晶亮,仿佛在黑夜中被猎人惊醒的小狼。然而他并不为此担心,只坦然地与她对视,好像就算此刻她惊呼一声惊动整个后宫,他也毫不介怀。
  虞挚看清了他的神情,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却一动不动。她当然不会出声,更不会转身离去,尽管与他相对让她厌恶不已。
  太监环顾了一周,转而往远处寻去,虞挚不由动了动僵硬的手臂,他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她怒目而视,他安之若素。
  不过两人都没有说话。果然,过了片刻,刚刚的脚步又转了回来,这回又多了一个太监,“大半夜的能有什么人?”
  “师傅,我刚才真的看见一个人影,一眨眼就没了。”小太监的声音低了下去,欲言又止,
  “他们都说有人溺死在眉池里,不会是……”
  “你丫的闭嘴!胆子越来越大了,什么屁都敢放!”
  听到这么粗鄙的话,虞挚睫毛不经意地抖了一下,目光转而落在某个角落,只等他们快些离去。对峙间,瀚景王忽然伸手入怀,拿出了一方手帕。虞挚还未看清他要干什么,柔软的丝棉方帕就已擦过了眉间,带着他怀里的温度,抹去她额头的水迹。
  虞挚下意识地一闪,无奈手臂被他握着,又不敢弄出响动。她不耐地抬眼,他对她的谴责视而不见,不由分说擦干了她脸上滴滴答答的水渍,动作算不上轻柔,然而也不僵硬刻意,好像只是给一个小孩洗脸,相比之下虞挚成了不识好人心的孩子。
  虞挚咬住了唇,心底不可抑制地生出渺小之感,原本不可理喻的事,在他做来似乎就顺理成章,她的挣扎反而成了多此一举的假清高。这让她无端地挫败,竟有了恼羞成怒的气急败坏。
  收起手帕,他放开她的手臂,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假山之后,“他们走了……”
  “啪”地一声,虞挚已一掌打在他脸上,生生打断了他的话,她体弱力道不重,但堂堂王爷被人掌掴,这份耻辱就足够人暴跳如雷了。
  瀚景王顿了顿,似乎不太相信,又似乎早有预料,他伸手抚过半侧脸颊,凤目斜过虞挚,不疾不徐地点评了一句,“过河拆桥。”
  “本宫只是出来走走,王爷无需大惊小怪。”虞挚往后退开,戒备地看着他。
  “出来走走……”瀚景王若有若无地打量着虞挚的装束,脸上的笑意骤然绽开,如水波涟漪,无声颤动人的心弦。他将手上的帕子递过,答非所问,“弦月墨非一般俗物,眉池水可洗不干净。”
  他句句漫不经心,却句句饱含深意钉在虞挚心头,让她不由攥紧了双拳。的确,她今晚央皇上画眉,让皇后心灰意冷,她的目的达到了,然而心中没有一丝畅快。每次不得不对皇上婉转相迎、笑靥相对时,她空虚的躯壳就被深深的厌恶填满,恨自己,恨这副身体,恨一切恩爱做戏的痕迹,所以才不顾眉池水的冰凉,要迫不及待地把眉粉洗去。
  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心境,就这样被他一语道破,轻谑调侃。
  “王爷关心的未免太多了。”虞挚不接他的东西,也不过多辩解。他既然一眼就能看透,她说什么都是徒劳,只有不承认罢了。
  “你想的未免太多了。”瀚景王顿了顿,笑意更深,“本王做了什么你都亲眼见到,如果还一定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亦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仿佛淡然自语,并不要求虞挚的回应,说罢抬头望了望天边的启明星,露出些许遗憾,“本以为在宫中赏月不会被打扰,没想到终还是辜负良宵。”
  这一番惆怅不咸不淡,好像自语,又带着埋怨,让虞挚无法回答。他说罢便自然而然地收回手帕,俯身放在假山石上,“手帕在此,免得你惦记本王留了物证,提心吊胆。”
  虞挚站在一边冷眼看着,他俯身的时候露出腰间别着的洞箫,倒真是一副悠闲超脱的行头,印证了深夜出来赏月的话。他既然都放下手帕,她也不会惺惺作态,上前一步便拿过,攥在手里。月光下一看,上面果然染了青黑的眉粉,自己脸上此刻也定是青黑一片,虞挚这才确信他刚刚所言并非玩笑,不由别过脸去。
  瀚景王只一声轻笑,就半晌没了响动。虞挚这才缓缓转头,却看见他远去的背影,锦绣的袍摆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生动了沉闷的夜色,消失在转弯。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一、断发

  五更时分,天边还是青朦朦的,整个世界混沌初开,让人忘却今夕何夕。永安宫内的灯光跃然一闪,照亮了室内。付如海已经带着宫人进来,列立服侍皇上起身。
  幔帐一掀,皇上坐起身来,脸上挂着难掩的倦色,曾经的英气早已跟着年岁远去,坚毅的轮廓也变得松弛。日日早起实在是个负累,他越来越没有精神赶着夜色去上朝了。
  虞挚端着银炉款款走来,里面的醒神香燃得正旺,“臣妾伺候皇上更衣。”
  皇上闻言不由抬头,她正浅笑着望着他,挡住了原本就黯淡的烛光。他不由道,“朕以为你回去了。”
  “臣妾怕他们服侍不好,回宫更了衣又折返回来。”虞挚将手中的香炉递给旁的宫女,蹲身为皇上穿鞋。
  皇上眯起眼,这才看清她身上已不是昨晚的衣裙,一张素脸尚未施妆,不由笑道,“就你在意朕,是怕朕穿错了龙袍么。”
  “皇上取笑,臣妾以后不来了。”虞挚起身嗔道,边说着边有条不紊地接过宫人递过的东西,服侍皇上洗漱。
  “今日下了朝,朕打算就让皇后回朝凤宫。”皇上闭着眼任她擦干脸上的水,似是随意地说道。
  虞挚神色依旧,直到放下手巾接过龙袍,才柔声说道:“皇后这几日受委屈了,皇上还是亲自去潜心阁接她回来吧。”
  皇上不由一怔,微微打量虞挚,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挚儿这么说,真是让朕惊奇。”
  虞挚抿嘴一笑,“皇后是六宫之主,若就悄无声息地回宫,面子上难免过不去,如何服众呢?皇上若能亲自去,也免得皇后日后为难。”
  “没想到你能如此为她着想,实为宽厚大度。”皇上转过身去,任虞挚为他系上玉带,“短短两天,你变了很多啊。”
  虞挚眸子微微一抬,只看到他高大的背影,不知他的表情。但她知道,在这个时候皇上绝不是随口一说,是自己刚刚表现得太过殷勤,让他起了疑,怀疑到洛康王在整件事中的作用。
  “其实这一番臣妾也有不是,让皇上烦心了。如今臣妾不敢说心里没有任何芥蒂,但是六宫和睦才能为皇上分忧,臣妾有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皇上转过身,正好看见了虞挚清澈的双眸,睫毛微微颤抖着,如落在晨露上的蝴蝶,压抑着涌上的泪水。
  “难得你会为朕着想,朕心甚慰。”皇上将她揽入怀中,纵有明黄龙袍加身,神色依然柔和。
  “臣妾有个不情之请,想同皇上一起去接皇后,到时臣妾愿赔礼道歉,和皇后娘娘化干戈为玉帛。”虞挚喃喃地恳求道,声音里有些哽咽。
  皇上呼吸一滞,继而将她拥得更紧,帝王的脸上露出罕有的恋恋不舍,好像抱着举世难寻的珍宝,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他才长叹一声,“也好,你在此等朕下朝。”
  晨光轮转,钟鼓声响过几遍,泰极殿的大门一开,群臣们持笏褰衣走出,议论纷纷,“洛康王不吃不喝跪了两天两夜,若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啊!”
  “这后宫的事都是家务事,况且皇上又尚未说要处置皇后,根本没有臣子说话的份。”
  这时一个大臣从后面走过,众人的声音不由小了下去,待看清了是谁,大家又不约而同围上前,“宫相,你看我们要不要去泰极殿请旨,帮帮洛康王。”
  “我看不用。”宫相一捋胡须,略微摆了摆手。他已年过半百,又身居丞相高位,但对同僚十分客气,没有丝毫架子。
  “那宫相觉得我们该怎么办?”众人都想帮洛康王,有的敬佩洛康王为人,有的是想借机会对未来东宫大献殷勤。
  “皇上的家事,我们就不要多虑了。”宫相宽和地笑了笑,一点也不着急,对左右的人点头道别,独自一个往宫门方向远去了。
  众人看着他的背影不由语噎,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听说相府千金已到了入宫年纪,宫相难道是怕……”他的话只说到一半,但大家面面相觑,都明白了余下的意思,若宫相此刻力保皇后,难免得罪风头正劲的虞昭容,宫小姐以后入宫恐怕没好日子过了。
  “宫相怎么不借机会……”有人瞪了瞪眼,做了一个杀的手势,“那岂不是更好?”谁都知道,有虞昭容在,新入宫的秀女很难得宠。大家满腹疑虑,又不敢妄动,踟蹰了片刻最终还是散了各自回府。
  皇上到潜心阁的时候,所有的宫人都大吃了一惊,不知皇上此番来是凶是吉。待看到皇上身边的虞昭容,众人面色都不免阴郁下去,为皇后担忧。付如海挂着拂尘,上前开门往里一望,“皇后娘娘,皇上驾到。”
  里面没有应声,皇上也不介意,迈步走了进去。日上三竿,潜心阁里一片幽暗,阳光穿不透紧闭的门窗,被挡在外面。皇上皱了皱眉,不见人出来,“皇后?”
  虞挚默然跟在皇上后面,转头望向佛堂里间。果然,皇后就在那里闭目跪在,对皇上的声音充耳不闻,动也不动。
  “皇后。”皇上的声音沉了下去,有些被怠慢的不悦,“怎么不接驾。”
  皇后眼帘慢慢抬起,依旧是对着佛像,平静无澜,“方外之人,不敢让皇上亲自前来,不敢当皇后二字。”
  “没头没尾的这是什么话,还在和朕赌气不成。”皇上无奈地压着不悦,毕竟是结发夫妻,不忍苛责。
  皇后身体微微一僵,这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声音,勾起寸寸过往,让她几乎支持不住。她微微转头,脸上就要露出难抑的激动,他还是在乎她的,纵为帝王,他待她还是不同的。然而下一刻,她的目光便被皇上身边的虞挚牢牢攫住,骤然变得哀如死灰。
  “你也来了。”皇后嘴角讽刺地挑起,目光在皇上和虞挚之间掠过,陌生得带着寒凉。
  “臣妾特来给皇后娘娘请罪。”虞挚立在那里,屈膝跪倒在地,低头轻声说道,“皇上为了皇后寝食难安,请娘娘看在皇上的份上,宽恕臣妾的过错,回宫去吧。”
  皇后冷眼看着她,脸色只有刹那震动,继而便冰封了一半,再无表情。她转而朝皇上跪倒,“皇上,臣妾执掌宫中,身心俱惫,如今想潜心修行,抛却杂念妄想以渡今生,望皇上恩准。”
  “你,你这是何意?”皇上万没想到皇后会说这么一句,顿时惊愕不解,瞪着她不知从何说起。虞挚跪着抬起头来,在皇上的慌乱中,望着皇后稳稳一笑,一语不发。
  皇后的脸色愈发苍白了,她依旧端庄地淡淡地垂首,“臣妾想要出家修行,望皇……”
  “胡闹!”皇上气得一跺脚,不待她说完便大喝了一声,他手指着皇后,“你要闹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此番朕既往不咎,虞昭容亲来接你,你反倒不领情?堂堂皇后,朕没想到你竟如此小肚鸡肠。”
  “臣妾就是小肚鸡肠。”皇后望着皇上,目光中盈动着不知名的激越,虞挚目光掠过,她若有所感,苦笑了出来,“臣妾就是容不下别人,争风吃醋,实在愧怍皇后,请皇上废黜了臣妾吧。”
  “你……”皇上恨得咬牙切齿,他从未想过把事情上升到废后的程度,这是举国震动的大事,叫他如何对群臣交代,如何稳定朝局。
  皇后眼睁睁地看着他,看得清清楚楚,他此刻的烦乱不是为她,而是为了皇后,若有人能名正言顺填补后位,他才不会在乎她何去何从。她凄然一笑,笑得嘶哑而悲辛,笑得皇上怒火中烧,她却视而不见,一把从袖中拿出早已备好的剪子,扯过头发就剪了下去。
  “娘娘!”侍奉的宫人吓得魂飞魄散,惊呼着扑过去抱腰抓手,把剪子夺了下来。虞挚也跪起身注视着,脸上适时露出焦急的神色,皇后越过众人的纷乱看到她,冷冷地一笑,抬眼对呆立的皇上道:“臣妾心意已决,皇上还是放弃吧。”
  皇上这次才真的信了,却陷入更深的疑虑、不解、悲伤,甚至夹杂着被背叛的愤怒。他知道事态严重无可挽回,心中被某种旷远的凄凉占据,皱起了眉头,“你一个人好好想想。”还未说完,脚下已转向门口,拂袖匆匆出去,多一刻都不愿停留。
  虞挚跟着起身,淡淡地瞥了一眼皇后,不动声色款步走出。皇后看着地上的断发,浑身的力气骤然散尽,瘫坐在地,语气中没有了咄咄逼人的激动,轻声对宫人道,“全都出去。”
  皇上的脚步极快,好像根本忘记了身后的虞挚,眨眼便走出很远。虞挚抿唇跟着,大病未愈,额上渗出汗来,眼前的日光一阵阵发白,模糊了前路,让她浑然忘记了自己要走向何方。此际全身轻飘飘的,好像丢掉了最重的某种负累,又好像失去了最重的某个部分……
  这份迷惑形成挥之不去的压抑,她还来不及呼喊,便已轰然倒地。
  秋末时节,凄风苦雨淅沥不止,香彻宫里虞挚发起了高烧。几天之中她时而清醒,但更长的时候在昏睡,红萼和如织寸步不离地伺候,皇上也来过几次。
  “江大人,今日娘娘怎样?”朦胧中,传来如织压低的询问声。
  “并无大碍。”江潮平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宁静,让外面萧瑟的秋风也变得温和起来。
  “娘娘如此嗜睡,也没有事?”
  “想醒时自然就醒了。”江潮平顿了顿,对虞挚的病情似乎并不在意,“宫里炭火过旺,大可不必如此。”
  “是。”如织应了,送他出去,脚步声渐远。
  虞挚慢慢睁开眼,望着幔帐上繁复的花纹。三天了,她该醒醒了。
  后宫风云骤变,是谁都未曾料到的,皇后出家的态度坚决,让众妃吃惊,让皇上为难。太后前去相劝,闭门说了一席话,却没有丝毫作用,出来的时候面色十分难看,几欲落泪。洛康王更是被拒之门外,连母后的面都没有见到。皇后心如死灰,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了。
  皇上只好让皇后在潜心阁暂住,对外称皇后患病,需要安心静养。一时宫里人人观望,只等着那一纸废后的诏书。
  立冬之时,宫中有观戏的旧例,往年都是在太后的长宁宫,今年也不例外。好久没有合宫欢聚了,大家都蠢蠢欲动,提早准备了,顺便观望皇上的心意。
  下午的天气有些阴郁,云中饱含了雨雪,乌沉沉的凝滞着。红萼在前开路,如织扶着虞挚往长宁宫去。外面并不是很冷,但虞挚还是披着狐裘斗篷,抱着手炉,苍白的脸上因为行路而泛起潮红。
  就在如织想开口说停下歇歇时,前面转弯处一个人影慢慢走出,当中停在路上。平地长风席卷,纷飞了他的紫袍云纹,四幕霜寒。
  “王……”如织不由就要屈膝行礼。
  “都下去。”虞挚打断她,低声而飞快。
  如织咬了咬唇,与红萼匆匆行了一礼,两人带着侍从远远退下。虞挚余光中看她们走得远了,嘴角才无意地一挑,目光定格在那张沉郁憔悴的脸上,“王爷是来找本宫算账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二、赶走

  “我们之间的账,算得清么?”洛康王抬起眼帘,一字一句地说道。凉风苍茫而过,吹散了他的声音,仿佛干枯的树叶片片落下,带着无可挽回的徒然。
  虞挚的心跟着沉了下去,她也不知胸膛中的空虚能有多深,只是心一路地下沉着,没有尽头似的。“也好。”她点点头,嘴角依然保持着微翘,“这样,王爷便记住我了。”
  “我如何能忘?我毕竟不是你。”洛康王眉头蓦地紧皱,面对她的巧言轻笑,他眸中忽地燃起冰冷的大火,恨不得将虞挚灼烧成灰,看她究竟还有没有感觉,“母后在宫中忍辱负重多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我却无法护她安度晚年,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他一把抓起虞挚瘦削的肩膀,手下不自觉地带了恨意。一阵刺痛从肩胛传来,虞挚抿住了颤抖的双唇。
  “我真是恨,为什么听说你中毒就一夜不能合眼,却没有想到母后的安危!我恨我自己懦弱地跪在宫外,可笑地坚持为你缚住双手,却任由母后被逼出家!”他疾速地质问着,问虞挚更是问自己,一向的优雅风度被狂乱驱逐得片甲不留,此刻额角突起的青筋昭示着他极度的隐忍,那双手好像就要将她捏碎一般。
  “你恨我吧。”虞挚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声音却依旧干涩。她抬眸看着他,他的绝望、痛苦、自责,尽数藏在紧锁的眉间,颤抖的双唇,然而她再没有力气为他抚平,只能站在咫尺的对面,冷眼旁观。
  话音落定,洛康王的身体一僵,手蓦地松开,怔怔地望着她,如入迷梦。恨她,的确。他最该恨的是她,可真正被一语道破时,他却发觉自己永远无法产生这种感情。对她,他已经习惯了怜爱,习惯得刻骨铭心,以致每每想要恨时,先恨的却是自己。
  “我早已不是过去的虞挚,早已背叛了你。我贵为侯府千金,却也不过是个贪慕荣华的女子,之前所做的一切,明明白白,就是为了在皇上身边有个位置。王爷又何必抱着执念不放,引来那么多麻烦,让彼此都不得安生。王爷就算不介意,我还要惜命。”虞挚声音平淡,说得直截了当,划清界限。
  “果真如此么?”洛康王的眸光冷了下去,眼底徒留一层疲惫的淡青,声线回归冷寂,他看着虞挚,开口时带了冰冷的讽刺,“你要什么,后位?”
  虞挚微微怔了怔,后位,她从未想过。然而那又如何呢?既然已走上这条路,心里怎么想还有什么重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风光,谁不想要呢?我只是个寻常的女……”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手腕已被他狠狠捉起,几乎扭断她的胳膊。虞挚低呼了一声再也无法继续。他的力气大得骇人,那痛入骨髓的感觉,竟像手已断了,再不是自己的。
  “为什么一遍一遍地说这样的谎话,以为这样就能够了断么。”他的目光深入到她的心底,冰凉的手随之猛地一扯,拽断了她腕上的钏环,珠玉散落一地,敲打青石发出叮当的脆响。
  玉腕上那道丑陋的伤疤曝露在阳光之下,曝露在两人眼前,刺得虞挚心里猛地一缩,扭开头去。
  “我用二十年的时间读你,你要如何瞒我。”一声低低的叹息,他起伏的胸口平息下来,眉头紧锁,目光定格在暗红的伤口之上,好像看上一眼都要忍受千百倍的剧痛一般。
  虞挚被他攥着的手无力地蜷曲着,藏在袖中的手却紧握成拳,指甲死死扣入掌心,然而还是化解不了胸口的闷痛。
  她无言以对。
  他见证了她的全部历史。在这宫中她是阴柔乖戾的虞昭容,而在他眼中,她永远是明眸善睐的无忧少女。呵,那是连她自己都要忘记了的样子。
  “用不了多久,你便可以忘了我。”她挣扎了一下,抽回手,宽大的衣袖掩住了无所遁形的伤疤,眸光落在地上,再也不抬起。
  “不需要了。”洛康王忽然如是说道,眉宇间流过一闪而过的忧伤,继而嘴角一纹虚浮如梦的笑,“保重。”
  虞挚怔忪地立在那里,听着他的告辞,看着他纷飞的袍摆淡出视线,依稀感到某种诀别的意味。他要去哪,为何要她保重,好像,好像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一般。呼唤凝在喉咙里,发不出声来,她该叫他什么,问他什么,还有什么意义。
  长宁宫中的雅阁内,妃嫔满座簇拥着太后皇上,楼下丈外高搭起戏台,闻名天下的武生横刀立马,依依呀呀地唱着。众人的脸上露出陶醉的神色,目光却时不时瞥向戏台相反的方向,皇上貂裘玄袍端坐着,虞挚在旁端了茶递到他的手边。
  后宫无主,莲妃此刻都被隔得远远的。
  皇上对虞昭容的宠爱依赖,达到了无人能及的地步。
  “虞昭容刚大病了一场,今日就能来长宁宫听戏,好得真是快。”太后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拍子,淡淡开口。
  “太后挂怀了,臣妾还要多谢皇上洪福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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