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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荣宠-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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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相处时是很轻松的,不那么重规矩的。
他放下汤匙,主动给她夹了一只丸子,顾澜钟爱那道菜,即便要顾着周廷焱在身边,她也伸了好几次筷子。
此时,顾澜盯着碗里的丸子,微微出神,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见美食晕了头,周廷焱这样骄傲的人竟然纡尊降贵的给她夹菜了?
“侯爷,您也吃。”顾澜投桃报李,给周廷焱也夹了个丸子。
周廷焱看着面前冒着油光的丸子不说话。
他身后的周顺欲言又止,众所周知,他们家侯爷洁癖十分严重,吃饭也挑剔的要命,别看他在军中待过,可回来这毛病一点也没改好,反而更严重了,油腻的不吃,味道重的不要,厨房拿出这么一桌菜,其实他肯动筷子的没几样。
而且,周顺刚才瞧见,顾澜给他夹菜时可没用公筷。
谁知下一刻,周顺就觉得自己脸上一疼,当然他也替周廷焱脸疼了一下,他们家侯爷看了一会儿那胖丸子,竟然真的夹起来吃下去了。
“好吃吗?”顾澜开心的问。
周廷焱蹙眉喝了口汤,把那股油腻劲顺下去,道:“甚好。”
他看着面前的女子嘴唇上冒着亮光,不时还伸出舌头舔一舔嘴唇,被一道辣菜辣的双颊红润,额上也冒了汗,不知怎的,他就觉得这屋里太热了。
周廷焱耳朵尖上微微发烫,不敢再看对面的顾澜,起身说道:“我还有事,你慢吃。”
不等顾澜抬起头,他已经走出了小厅,周顺愣了愣,也快步追上去。
“侯爷,怎么了?”周顺不解的问。
周廷焱别扭说道:“屋里热,回头吃饭时叫人把炭火撤了。”
周顺一脸惊疑挠着脑袋:“侯爷,厅里没放炭火。”
可谁知听了这话,周廷焱更生气了,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下人怎么伺候的?这都快入冬了,怎么不放炭火。”
周顺还要跟着,被他支使去找雪园的管事要炭火,还说再偷懒怠慢夫人,就要打了板子撵出去。
看着周廷焱走远,周顺越发觉得他们雪园里的差事不好当了,毕竟连侯府那边老夫人的院子里也没用上炭火呢。
小院里,彩珠抻着脖子看了一会儿,高兴的往回跑。
“姑娘,侯爷走了。”
顾澜听了连忙招呼她们:“奶娘过来吃饭。”又给了彩珠和腊月几碗好菜,让她们在门口的小桌上坐着吃。
奶娘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忧心道:“我瞧着侯爷待你很好,你怎么不告诉他明日要回门呢?”
顾澜摇头:“那可不能说,他跟父亲那样的关系,难道真要他上门喊一声岳父。”
奶娘一想觉得也是这个理,没得让镇北侯受这种委屈,只是她还是担心:“那大姑娘为难你可怎么办?”
没想到顾澜一脸不在乎,说道:“今时不同往日,我替顾鸾嫁给镇北侯,他也承认我了,我就是堂堂正正的侯夫人,她敢为难我,就是跟侯府明面上过不去,父亲也不会同意的。”
顾遥之无论如何在朝堂上与周廷焱针锋相对,但这位当今陛下的亲舅舅,他是不敢得罪狠了的,那道赐婚圣旨给他钻了空子,他要硬说当初想嫁的是顾澜这个女儿,连皇上也无话可说,毕竟圣旨上只写着顾太傅之女,又没提顾鸾的名字,但这事他已经理亏,断不会再敢惹镇北侯。
顾澜笃定道:“明日咱们回去,谁的脸色也不用看。”
第7章
回门这一日,顾澜难得没有赖床,一大早在奶娘尤氏的服侍下更衣梳妆,换了一身藕粉色衣裙,命人备了几样点心放在一个大食盒里,彩珠小跑着把食盒搬上车。
顾澜刚出院门就遇到了周顺来给她送东西,几个小厮搬着好几个箱子,周顺说:“侯爷公事繁忙,这些是给您备的回门礼。”
顾澜自是不会拒绝,让小厮把礼物搬到车上去,又对周顺说:“劳烦你过来一趟,替我谢谢侯爷。”
周顺连说不敢,一路送她们上马车,看着顾澜的马车走了,他才回去回禀周廷焱。
彼时周廷焱正在写一封回信,闻言便说:“顾家那边,你派人盯着点。”
周顺应了声是,下去安排了。
同住在帝都,两家相隔并不远,马车在长安大街上行了没多久就到了顾府门口,顾澜撩开帘子看了一眼,见顾府门前果然一片安静,连大门也不曾打开,更别提有人会在那等着了。
尤氏不大顺心,说道:“哪有姑娘回门这般冷待的道理,没得让别家笑话。”
一看这情形,顾澜便笑了,因为这番做派绝不可能是她父亲顾太傅吩咐的,必定是顾鸾自作主张,趁着顾太傅去上朝去了,想给顾澜没脸。
顾澜一点也不着急,吩咐侯府的车夫在顾府正门口停了车,安抚气哼哼的奶娘:“你急什么呀,等会儿顾太傅下朝回来,就得请我们进去了。”
她让腊月把早上带来的食盒打开,里面共四样点心,顾澜捻起一块芙蓉糕往嘴里塞,她不只不气恼,面上还有几分愉悦,把尤氏几个也感染了,几人坐在马车上分着糕点吃,车夫不知情形,帮忙上去叫门,可叫了半天也没有动静,回来便说:“夫人,若不然咱们先回去。”
顾澜拿帕子擦了擦手,跟他说再等等。
这边顾澜所受的刁难很快就被传回了镇北侯府,雪园的书房里,周廷焱撂下笔,震怒道:“谁给他顾家的胆子,替嫁的事本侯大度不计较,真以为我好性子了。”
他本来这辈子都不想登顾家的大门,但想起顾澜说不定就等在顾家门口,委屈的直落泪。
周廷焱改变了主意,冷笑着问:“快到下朝的时候了吧,本侯这就去看看那便宜岳父的脸色精不精彩。”
周顺心中腹诽,您想去给夫人出头,还非得寻个正经的理由来。
但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
长安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看着顾府门口那辆马车好奇不已,有人便算了算日子,当即猜到是顾家姑娘回门了,只是不知为何被拒之门外,不都说顾太傅爱女如命吗?
顾澜在马车上可不知道自己引起了许多人的议论,她们把那盒子糕点分完了,腊月给她倒了杯茶,她喝了一口把嗓子眼里的甜腻顺下去,刚放下杯子,彩珠就呵斥带喘的跑回来。
“姑娘,大人回府了,还,还有……”
顾澜让腊月收起盒子,这工夫彩珠那后半句话也说出了口,“还有侯爷,他们一起来的。”
顾澜吃了一惊,连忙带着奶娘和腊月下了马车,不多时,就看见镇北侯府那架富贵大气的马车与顾太傅的车一起回来,张杨华丽,把顾太傅趁成了一个穷酸。
她努力憋住笑,上前几步等着两人下车。
“父亲,侯爷,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
顾遥之神情有些阴郁,看见顾澜等在外头,不自觉皱了皱眉头,才说:“偶遇。”
周廷焱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心说谁与你偶遇,本侯想看你的笑话,特地赶在你必经之路堵你。
他一点也不给顾遥之留脸,觑着顾澜,问:“你一早就到了,何故还等在外头。”
顾澜低头,作委屈状,这时侯府的车夫很自然的来告状,道:“侯爷,小的敲了许久的门,就是没有人开。”
周廷焱闻言哼了声,挤兑道:“怎么?顾大人不待见本侯,便连亲闺女都不给进门了?”
这边的说话声,也有过路的或者好奇来看的人听见,便在街上轻声议论起来,顾遥之最是好面子,这次真是丢脸了,他让身边的随从去叫门,顾府大门这才开了,一溜奴才迎出来。
顾遥之忍着没有当场发作,几人进了门,仆人把大门关上,他才发声责问:“二姑娘回门,为何不开门,是不是偷懒耍滑睡觉去了,一会儿找管家领罚。”
听他这意思是把罪责都推到仆从身上,想必也知道是顾鸾做下的,替爱女兜着罢了。
周廷焱嗤笑一声:“你顾家的下人都是聋子瞎子,回头本侯送你几个伶俐的。”
顾太傅听了这话神色讪讪,顾澜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微微勾了勾,都说周廷焱毒舌,她今日算是见识了。
顾太傅请他们到前厅坐,周廷焱毫不客气与他同坐上首,想也知道,要他矮顾遥之一头,何其难受,顾澜对父亲的尴尬无奈装作不知,似乎不经意提起:“怎么没见姐姐?”
顾遥之还当顾澜如今是冒充顾鸾的,难得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强扯了一抹笑出来:“你与侯爷……”
周廷焱见缝插针,“顾大人瞒天过海,佩服。”
让顾澜奇怪的是,顾遥之应该早已习惯了这人的讽刺言语,不至于失态才是,可他今日似乎格外的不淡定。
她哪里知道,顾遥之今日在朝上给人参了一本,说他举荐的门生于通州知府的位置上私收贿赂十几万两,这不是小数目,何况有一些还进了他的口袋里,顾遥之心急如焚要把这事压下去,如今再一联想,周廷焱已经知道他令次女替嫁,这事十有八九是他让人揭破的。
想到此,顾遥之脸上的笑就快维持不住了,他怨上了顾澜,这个女儿他一直觉得很好控制,又活不长久,是个趁手的工具,谁料她到了周廷焱手里,就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
他双眼眯了迷,竟然看走眼了。
顾澜脸上都是含蓄乖巧的微笑,温柔腼腆的问:“父亲不会怪我吧,我,我就见到侯爷,一时没想那么多。”
顾遥之只得假笑:“顾澜也是顾家嫡女,自幼温婉贤淑,不比她姐姐性子好动,与侯爷正是相配。”
不管真心不真心,顾澜要的不过是他这一句话,她作为顾家嫡女被他隐藏了这么多年,于顾府受尽冷眼,于外界更是无人得知,她不甘心,替母亲不甘,宋氏纵然出身不显也是他明媒正娶进门的,凭什么被这样对待。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汹涌而来,顾澜要低着头装作害羞才不至于被在场的人看到,周廷焱也不知是不是接受了顾遥之给的说法,竟然没有开口,一双深沉的黑眸凝向低头的女子,露出些许复杂。
他想,小丫头还真是单纯,被父亲夸了两句就害羞开心起来,她这般容易满足,是不是别人对她有一点好就能把她骗走了,他心头突然生出一种不悦,一种担心自己的所属物被人窥伺的不满。
顾遥之对顾澜的承认和夸奖还有一个人也是不高兴的,顾鸾一直在院子里等着,就想看看顾澜会不会像以前那样灰头土脸的被父亲训斥一顿,可她想错了,顾澜竟然是带着镇北侯一起回来的。
她此刻站在前厅的门边上,听着里面的说话声脸上满是怒容,父亲明明说过,顾澜与她是不一样的,她是他最爱的女儿,顾澜只是个寄居托生之人,不过施舍的给一口饭罢了。
顾鸾不信,她捏紧了拳头,从门缝偷偷往里头看,待看到父亲身边坐着那男子的脸时,她的心跳陡然加快,眼里波光荡漾,脸上更是添了几分红晕。
“怎么是他?”
顾鸾震惊的无法呼吸,她想起曾在一次宫宴上见过这人,那时他傲气凌人,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多少贵女含着春心接近他,都被他的气势逼得不敢上前,顾鸾从来都认为自己是特别的,当然她也确实是特别的,因为她一靠近这男子,他便捂着脸,面色通红脚步凌乱的走了。
他应当是对她动过心的,顾鸾如是想。
她不甘心的又凑近门缝几分,周廷焱一向敏锐,一察觉到有人偷窥,他冷笑一声便将手边的热茶掷了出去,茶盏碰到门框上摔了个粉碎,里面滚烫的热水都朝门缝那边泼过去,顾鸾就觉得脸上一阵刺痛,已经尖叫出声。
“啊,我的脸。”
顾遥之急的立刻起身出去看女儿了,顾澜也想站起来,奈何被走过来的周廷焱一把按在肩膀上,男人十分霸道:“老实待着,人家顾太傅的家事,你一个侯夫人就别掺和了。”
顾澜忍笑,她哪里想管了,只是不知道顾鸾哪里惹到了周廷焱,每次提起她,周廷焱都是一脸鄙夷,厌恶至极。
等顾遥之拉着哭哭啼啼的女儿进来,就看见周廷焱正旁若无人的倚在顾澜边上,一手扯起她一缕头发,缠在手指尖逗趣的摆弄,这姿势无论如何看都有些亲密了,顾遥之不得不重新估量这个女儿的价值。
而顾鸾早已经气红了脸,烫的微微发肿的脸上都是对顾澜掩饰不住的恨意。
这个贱妇生的,抢了本该属于她的姻缘!
她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作者有话要说:侯爷:我不是,我没有,其实我是捂嘴要去吐的。
第8章
面对顾鸾的愤恨和顾遥之的惊讶审视,顾澜都可以淡然处之,可周廷焱流连于她长发的手指,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亲昵和暧昧,顾澜就有些难以接受了,她心中尴尬,面上浮现一抹红,状似无意,拢了拢头发,把那缕周廷焱爱不释手的长发从他手心里救出来。
顾澜前两日的讨好,本意是为了让这个镇北侯对她上心,能让她后半生得以在侯府安身立命,可周廷焱不是不好女色吗?他这个丈夫的角色也进入的忒快了点。
周廷焱不知道小妻子心里是这么想的,从始至终他嘴上不说,但信了洞房那一日,顾澜说仰慕他的话,于是他就对顾遥之和顾鸾更不满了。
尤其是顾鸾那明显的厌恶和恨意,倒像是面对仇人一般。
侯爷不乐意,讥嘲道:“顾大人真是好家教。”
顾鸾进来这么半天,不行礼问候便罢,哪有一直盯着妹妹和妹婿看的,都恨不得在人家脸上戳两个窟窿了。
顾鸾被他说得一脸羞愤,她先前不知道周廷焱就是曾经宫宴上遇见的人,亲手把心上人推给了顾澜,如今还被心上人嘲讽,脸上愤怒、羞恼。怨恨交织在一起,再加上被茶水烫到的微微红肿,显得面庞上一阵扭曲。
周廷焱厌恶的偏了偏头,最后盯着顾澜那张清丽秀雅的脸给自己洗眼睛。
顾遥之此刻终于看不下去了,训斥道:“你还杵着,给侯爷赔礼,然后回去闭门思过吧。”
顾鸾丢了这么大的脸,岂肯善罢甘休,她气哼哼的朝周廷焱福了一礼,临走之前恶狠狠的瞪了顾澜一眼,那意思迟早找她算账,顾澜眸中微动,嘴角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快的瞧不清。
中午,周廷焱勉强留下来用饭,他与顾遥之相看两厌,仅有的几句话还是为朝上那点事打机锋,若不是念在顾澜在他身边,还乖巧的给他夹菜添饭,周廷焱早就掀桌子离开了。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别别扭扭的回门饭,周廷焱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顾澜也看出来,便说:“侯爷,我去收拾些母亲的遗物,您稍微等等我。”
看她模样可怜,周廷焱皱了皱眉,道:“去吧。”
他原来没想跟顾澜一起去,带着周顺在前厅等着,可顾遥之每每伺机从他这里打探些通州知府贪墨的案子,周廷焱不耐烦,叫了个下人带路,往顾澜住的那院子里去了。
顾澜回到自己院里,让彩珠把门插上,她与奶娘到了宋氏那屋里,她娘生前住不进正院里去,一直是与她一起住的,奶娘尤氏进去从床底下摸出来一个小箱子,用帕子掸了掸灰,放到桌上,当着顾澜的面打开。
“姑娘,先前夫人吩咐,等你十六岁生辰才能打开,里面给你安排好了去处,可是现如今你已经有了归宿,我就打开给你看看。”
这些顾澜是知道的,因为她娘临死前与她说了,已经给她定了一门亲事,是她的远房表哥,将来要她嫁个平凡的丈夫,安安稳稳的过一生。她原是想遵照母亲的话等表哥那边来人的,谁知道竟会嫁给了周廷焱。
尤氏把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拿下来,咔哒一声打开了箱子上的锁,箱子里面的东西简简单单,就是一封信和一张纸,顾澜捡起那张纸看了,是一座宅院的地契,不在帝都,而是在宋氏的老家常州府。
她放下那张纸,打开了她娘留下的信,才看了两眼,眼圈就是一红,眼泪止不住落下来,一滴一滴打湿了信纸。
信上说,她娘给她留个一所宅院,宋家如今落魄了,她手里也只有这些东西,剩下的就是当初嫁过来带的嫁妆,只是宋氏又说了,若是顾家不给,不必跟他们争,要顾澜远远的躲出去。
她娘还说,给顾澜定下与表哥的亲事不是为了强迫她,是为了给她留一条后路,如果她见了表哥不愿意,可以解除婚约,跟奶娘几个回常州府的宅子里过活。
顾澜脸上的泪越来越多,一双眼睛揉的通红,跟个兔子似的,奶娘不识的字,就劝她:“姑娘,别再哭了,你身子骨弱,再病一场,不是要我的命吗?夫人也不想看你这样。”
顾澜哭的身子打颤,双手抱着手臂,蜷缩在那张旧床上,她心里一直有一个结,她不明白为什么顾太傅娶了她娘,要这么对待她们母女,若是不喜欢,那干脆就别娶,若是不想要她这个女儿,她娘还能一个人生出孩子来不成。
尤其是顾澜九岁那年,她本该有一个弟弟或妹妹的,可宋氏却忽然小产了,那天她娘流了好多的血,疼的都流不出眼泪了。
后来没过多久,宋氏就去了,留下一个顾澜,若不是奶娘尤氏忠心妥帖,也活不到这么大。
尤氏给她擦眼泪,像小时候那样把她抱在怀里哄,“姑娘,侯爷还等着呢,你听我的,擦把脸就回侯府吧,你如今呐,是个有家的人了,侯爷脾气是怪,可他待家人那是真心维护,你说是不是?”
顾澜慢慢的也不哭了,小声的抽噎,等终于平静下来,尤氏给她拿来湿帕子擦脸,把早上的妆都擦净了,如今一张小脸晶莹剔透,出水芙蓉一般,她随了宋氏,气质婉约,娇小玲珑,让人看着总能心疼几分。
两人收拾妥当,叫上外头的腊月和彩珠一起出了院门,不妨正撞上了带着丫鬟嬷嬷的来堵人的顾鸾。
她用帕子捂着半边还没消肿的脸,指使着丫鬟婆子拦住顾澜,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顾澜,你已经嫁人了,我顾家的东西你可不能拿。”
顾澜刚才哭了一阵,声音还哑哑的,带着点鼻音,“姐姐,我来拿我娘的遗物,那是天经地义的。”
她这样不卑不亢的的态度,让顾鸾有些意外,随即她又了然一笑,讽刺道:“当了侯夫人你就以为能在我面前耍威风了,可别忘了,这婚事是我顾鸾不要的,总有一日……”
“总有一日什么?”顾澜打断她的话,似笑非笑的问。她在厅里就看出来,顾鸾见到周廷焱时脸色不对,如今再看,顾鸾眼里那点嫉妒像烧着了的火,藏也藏不住。
“你后悔了?”顾澜眨眨眼,一脸可惜,叹道:“晚了呀。”
果然,她的语气把顾鸾气的倒仰,几乎是瞬间就抬手一个耳光招呼过来,顾澜感受到那掌风,就想偏头躲过去,可有人比她反应还快,一只手就这样钳住了顾鸾的手腕。
顾澜惊讶的抬起头,就看见周廷焱脸色阴沉的捏着顾鸾手腕,也不知用了几分力,顾鸾的手腕都发出了骨头的轻响。
周廷焱毕竟是个武将出身,他的手劲就是大男人也没几个人受得了,不过片刻,顾鸾就憋红了脸喊疼,可镇北侯天生不会怜香惜玉,随手一甩,顾鸾就跌出了好远,一屁。股坐在铺了鹅卵石的小路上,顾澜看着都替她疼。
她还没欣赏够顾鸾的狼狈,周廷焱已经强势的一揽,把她像个小孩子一般牢牢掌控在怀里,让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胸口,大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再顺着后颈拍她的背。
顾澜无端挣扎了一下,她觉得这姿势也太像抱孩子了,无奈侯爷正生气,对妻子的怜惜之意源源不断的涌出来,将她箍在怀里不让她动弹。
“她打你了?”
顾澜点头,随后又摇头,那巴掌也没落到她脸上。
“骂你了?”
也不算骂吧,顾澜寻思着,又轻轻摇头。
镇北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看着周围一圈顾鸾带来的丫鬟婆子,目光冰冷:“她们可有欺辱你?”
“没。”埋在他怀里那声音闷闷的,否定的话更像是掩饰,周廷焱伸手一指尤氏,“你来说。”
尤氏得着机会告状,遂委屈说道:“侯爷,姑娘想把夫人的遗物带走,大姑娘非是不让,带了这些人来拦着不让姑娘走。”
周廷焱冷冷一笑,吩咐:“周顺,把夫人的院子搬空,本侯给钱。”
他也懒得占顾家便宜,就要用钱来换,尤氏在一旁又提醒:“侯爷,还有嫁妆,夫人留下的嫁妆说好给姑娘添妆的。”
“一并搬了。”
有了周廷焱这句话,尤氏腰也挺直了,跟腊月彩珠几个就进院把顾澜留下不好带走的物件都收拾出来,等着周顺带人来搬。
周廷焱无意久留,把顾澜护在怀里就大步走出院子,朝顾府大门走,经过顾鸾身边时,他看都懒得看一眼,顾鸾心里更是恨了。后院动静这么大,顾遥之也不得不过来,看见神情狼狈的顾鸾,他沉了脸色让她滚回去。
顾鸾委屈的捂脸往回跑,长这么大,顾遥之从没对她说过滚,这一切都是顾澜造成的。
侯府的下人往外搬东西,顾遥之虽觉受到了羞辱,但他向来喜欢隐忍后发,竟然只是看着未发一言。
顾澜跟着周廷焱往门口走,男人的步子太大了她跟不上,他还维持着搂着她的姿势,察觉到她的吃力,周廷焱手臂下移,落在她的腰上轻轻一环,顾澜就觉得自己是被他拎着走出顾家的。
她一双小脚上的绣鞋险些都掉了,脸上红红的,比早上抹的胭脂还要红。
到了马车旁,那双在脚上挂了许久的绣鞋,终究是不堪重负掉在地上。
顾澜急了,“侯爷,我的鞋。”
周廷焱皱了皱眉,把她塞进马车里,伸手一捞那绣鞋,放在手心颠了颠,那鞋子还不如他手掌大。
他上车后,不理顾澜的羞涩推拒,径直捏着她的脚踝把鞋给她套上,顾澜心惊肉跳的,她想起顾鸾被捏出响的手腕,身上就是一抖。
“冷?”侯爷把车上的披风给她罩上。
他从这种关怀和照顾上得出一种隐秘的乐趣来,脸上透着一股愉悦。
第9章
镇北侯府那架宽敞的能装下好几个人的马车上,顾澜挨着角落坐下,一件披风把她从脖颈以下裹的严严实实,周廷焱略觉满意,只有一点,顾澜那双兔子眼睛真是让他火大。
“你哭了?”他脸色骤然转冷。
顾澜低头作羞愧状,这时才觉得眼睛酸涩的难受,周廷焱见此不满的哼了声,也不知是不是看顾澜的样子过于可怜,竟然没再多说什么。
他素来觉得哭哭啼啼的女子最是麻烦,如今身边就有一个,却拿她没办法了。
“以后不许哭了。”所有到了嘴边的训斥都变作这一句毫无力度可言的命令,顾澜好看的眉眼不由弯了弯,周廷焱一眼看到女子嘴角来不及掩藏的弧度,脸色僵了一瞬,转头看向窗外,对着周顺催促:“还不快走。”
镇北侯府的两架马车一前一后离开顾府,又有不少侯府的侍卫从顾府搬了几个箱子出来,路过的百姓好奇的围着观看,只因没见过回门时从娘家带走这么多东西的,一传十十传百,这事就变了味。
都说镇北侯跋扈,这不连当朝一品的岳父都怕了他,还在他与顾家姑娘回门这日送了不少礼。
这些传言马车里的夫妻俩是一概不知的,顾澜从马车动起来就开始犯困,她强撑了许久,还是在越来越难缠的困意中渐渐闭上眼睛睡着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微张着嘴,呼吸声十分有节奏。
周廷焱正闭目养神,听见声音一睁眼就看见那一头柔软顺滑的长发慢慢向自己靠拢,最终贴在他肩膀上,还像个猫儿似的蹭了蹭。
啧,他神情不自然的抬手,分明是想让她坐好,可手指触及女子额头时,却顿了顿,然后拐了个弯,抚着她的头小心侧了侧肩膀让她枕得更舒服些。
真是个孩子,镇北侯如是想。
马车一停,顾澜悠悠转醒,察觉到自己枕着周廷焱的肩膀,她赶紧坐直身子,借着余光偷偷打量他。周廷焱似乎知道她在看他,低笑了一声,动了动僵硬的手臂,率先下了车。
顾澜微红着脸跟着他下车,望着男人伸过来的手怔了怔,才把一只莹白如玉的小手放进他掌心里,被他一牵,再用臂膀的力量一带就下了车。
回到雪园,周廷焱先去了书房,顾澜则与尤氏几个回到自己的院子,她一回来,就自觉往榻上一倒,想把马车上没睡够的觉再补回来,尤氏过来拉她:“姑娘,可不能睡了,快洗把脸,我给你准备点姜茶你喝了。”
顾澜今日在顾家哭过一场,出门又吹了冷风,按照尤氏的经验,她肯定得病一回,是以先让人煮了姜茶预防。
待顾澜哼唧两声,撒娇一般来搂她的脖子时,尤氏就知道还是晚了,一摸她的额头,果然十分烫,她立时叫来彩珠把顾澜扶到床上躺着去。
尤氏一边给顾澜用湿帕子降温,一边吩咐彩珠:“快去禀报侯爷,给夫人请个大夫。”
彩珠急急忙忙就往书房去了,没走到地方她就遇到了迎面走来的周顺,于是赶忙都与他说了。
书房里,周廷焱刚处理完几封紧急公文,就听周顺来回禀,他皱了皱眉,一下午的好心情不复存在,出去一趟吹吹风就病了,她这身子骨也太弱了,他又想起查到的结果,捏着眉心问:“赵太医可回京了?”
周顺:“快了,最迟一两日。”
“属下已经先让人去宫里把陈太医请来了,这时候应该到了。”
周廷焱放下手头的事,与周顺先行去了顾澜的院子,一进来先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让他脚步都乱了几分。
“怎么回事?”
尤氏慌忙回答:“姑娘喝水呛着了。”
就这功夫,顾澜顺了气又扒着尤氏手里的水杯喝水,周廷焱看她烧的满面通红,额上冷汗阵阵,心里涌上了一股陌生的情绪,竟然上前接过了尤氏的活计,给她喂水。
周廷焱那只大手很牢固,顾澜抢不过没有刚才喝的急,也就不再呛了,但她很不满意,可怜巴巴的拽着他衣袖。
“我还要喝。”
周廷焱只好又让尤氏去倒一杯,顾澜喝饱了水乖乖躺在床上迷糊着,片刻后,陈太医到了,周廷焱尚坐在床边,此时想起身,却发觉外袍的袖子被顾澜抱着,他微微一扯,见扯不动就放弃了。
陈太医一脸惊奇,他也算是常与镇北侯府打交道,可从没见过周廷焱对谁这么上心,病了还寸步不离的陪着,不过这些他只敢在心里想想,并未表露出来。
等到陈太医给顾澜诊了脉,他才真是变了脸色,面对镇北侯的无声询问,犹疑不定,“这,夫人这脉象。”
“如何?”
陈太医不信邪的又细细诊过,难以置信说道:“恐怕寿命不长。”
他又是惊讶又是害怕,观顾澜的症状不过是染了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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