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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生勿入帝王家-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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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勒莫土司早有防备,灵活地闪开,一大波侍卫冲上来齐齐围住岩哩,当场就把他拿下。
  勒莫这才倨傲地走上来,一脚踢翻了岩哩,踏在他身上道:“仁佳圣女已有预警,这次祭祀选不出庙主,还会有邪祟附身在不祥人身上!”。
  他踢踢岩哩的脑袋:“这就是圣女预示的不祥人,为了不给部族带来灾祸,不祥人应该祭天!”
  岩家的家支头人岩勐哪里还看不出这是一个阴谋,愤然道:“祭祀山神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女人说话!陆仁佳连百降试炼至今都没能闯过,有什么资格当圣女!”
  偏支岩家自从出了玉罕,渐渐不再把勒莫土司所在的主支放在眼里。玉罕比陆仁佳小上两岁,是岩勐的弟弟岩腊的小妾所生的女儿。她比陆仁佳年纪小一些,又出身平平,自然没有陆仁佳出挑。
  可陆仁佳自从在京中强行下了血降,伤了自身的根基,在圣女接任之前必经的百降试炼中就没能通过。勒莫对此早有对策,早在回京路上,就秘密处决了自己的一干侍从,把所有知情的人都灭了口。然后再编出一个为了对抗皇帝如何如何的谎言,把陆仁佳的力有不逮伪装成是为部族牺牲的缘故。加上前任圣女喃雅是陆仁佳的堂姐,坚持说陆仁佳是部族的功臣,如果不立为圣女,对部族有大妨碍。故而经过勒莫一番明里暗里布局,陆仁佳仍旧稳稳上位。
  随着玉罕年岁渐长,她在巫术中的天分逐渐显露出来,不仅顺利完成了百降试炼,在多次占卜中也明显把陆仁佳压了一头。岩勐口里说着“祭祀山神轮不到女人说话”,这女人其实是不包含圣女的。圣女的占卜不仅仅在山神庙主的选择,乃至在土司的废立上都有重要的作用。玉罕与陆仁佳之争,往后就是白掸的土司之争,加上从京中传来的消息,这陆仁佳当年在京中追求未果的大将军,如今是权势滔天的长公主的驸马爷。长公主不知道当年陆仁佳的轻佻行径就算了,若是知道了,还能饶得了这个小贱人!
  昨天来的那个中原大官儿怎么说的,只要干翻了主家,他就是新的土司,诏书都带来了,只要他能胜!所幸山神保佑,果然是岩家的子弟有望取胜,偏偏勒莫还真的捣了鬼,可见神佛果然是偏着岩家的。岩勐脑子转的极快,伸手摸到腰上,抽出腰刀振臂高呼:“勒莫老贼耍诈!想在山神跟前弄鬼!”
  偏支岩家与主支叮叮当当的打起来,其他的偏支犹犹豫豫地不肯上前。勒莫的吃相委实难看,上一任庙主没有儿子,若今天选不出新庙主,他就可以以土司的身份来代理庙主。到时候圣女与庙主都是他们主支的人,又都不是名正言顺上的,岂不是让人恶心。至于岩家嘛,身份是低了点,但玉罕是实打实的过了百降试炼,岩哩看起来也是马上就可以顺当被山神选中。这才是有神佛眷顾的吉祥的家支。只要神佛保佑他们打赢这一场,就是奉他们为主也是应该的。
  若是打不过嘛,呵呵,那就再各凭本事啊,中原人有句话怎么说的?
  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嘛!
  场上很快分为三拨,战成一团的岩家与主家,坐山观虎斗的其他偏支。勒莫知道今日是不能善终了,召令族兵们奋力抵挡,暗暗恨上了周围看热闹的偏支们。岩勐早有准备,带的都是数一数二的好手,但主家到底不同,还是隐隐占了上风。
  围观的偏支们暗暗叹了口气,看来主家气数未尽啊。纷纷准备加入战团,助主家一臂之力,以免来日被清算。
  却有一些老奸巨猾之辈,见岩勐虽然落败,神色却依然从容,倒像有什么依仗的样子。随着部分偏支加入战局,岩家败相更是明显,岩勐的神色也不再那么镇定了,频繁地往外张望。原本还在观望的家主们心道,只怕是岩家的援军出了变故了,不能再拖下去,再拖就来不及了。他们当机立断,纷纷号令自己的手下加入战局。
  恰此时,一枚羽箭带着清脆的哨音飞上了天,岩勐大喜过望,大叫一声:“撤!”随后从怀中摸出一条五彩斑斓的花布条缠在头上,岩家的众人都从怀中摸出了差不多的布条,系在额上边战边退。
  祭祀所在地是一个孔雀山脚下的一个拗口,三面环山,只有一个窄小的入口。众人追杀岩家的人至此,惊讶地发现朝廷的铁甲军已将此地封死,个个神情倨傲,杀气腾腾。
  勒莫一看,领头的一个银甲□□将军看起来竟是熟人,不由得心中打起了小鼓。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见礼:“弈将军别来无恙?”
  弈桢在马上动也不动,恍若未闻。
  身后跟随他的各偏支头人互相使着眼色,不动声色地与勒莫拉开了距离。
  弈桢把众人的举动暗暗记在心里,岩勐说的果然不错,白掸各家支并不齐心。不齐心好啊,不齐心就有机可趁。 
  他冷冷说道:“勒莫,你可知罪?”
  偏支头人们一听,主支这是要坏事了,哪里还需不动声色,争先恐后地赶紧往两边挤,把主支孤零零留在正中。
  勒莫心中大骇,两腿直打颤,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将军明鉴啊,勒莫在滇州勤勤恳恳为皇上打理边务,不敢有半点不尽心啊。”
  弈桢轻轻招招手,身后的亲兵押出一个堵了嘴的女犯,众人一看,都认得,正是圣女陆仁佳。他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据说这这罪妇会诅咒妖术,我就不让她开口了。也没功夫与你们磨牙,只给你们四个时辰,从此刻起,每过三柱香,没人回答得上我的问题,你们这里头就挑一个家支来领死。主支么,给你们一个体面,就最后领死好了。 ”
  众人心中齐齐暗骂,有心拼了,看周围甲胄鲜明的兵士,制高点无数杀气腾腾的箭手,就知道挣扎也是徒劳。
  有老者战战兢兢道:“敢问将军所问何事?”
  弈桢问到:“血降之术何解?”
  老者骇然道:“血降?可是巫师用自身之血所作的诅咒?”
  弈桢点点头。
  老者绝望道:“血降如何能解,这是百降之王啊!”
  弈桢声音冷了下去:“果然么?那怎么有人拿得出解药,只是不能根除。”
  “不可能!”山坳口外围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一个身着绿筒裙的美貌姑娘走了进来,对弈桢施了一礼道“大将军,血降是不可能解除的。”
  “你是何人?”弈桢看到白掸女子就不由自主的皱了眉。
  “我是岩家的玉罕,我也是会下降的巫女。”
  “我亲眼看到有人吃了血降的解药,巫术尽除,只是一粒只能管半个月。”
  “这不可能!”玉罕惊呼道“真正大巫师所下的血降,绝无可能解掉!”
  弈桢神色一动:“若是,下降的人力有不逮,勉力为之呢?”
  “这。。。。。。”玉罕神情有些松动“当时的情形,能跟我说说么?”
  弈桢捡自己知道的说了。
  在场的白掸族人恨不得生吃了陆仁佳,她追求大将军不成,竟然敢诅咒他的爱人,如今应在了长公主身上!这些人丝毫不怀疑先前弈桢所说的灭族的话,若是长公主有个三长两短,区区一个白掸部算什么呢。
  玉罕轻轻点头“原来是陆仁佳姐姐下的血降,又是隔了这好几年才发作,果然效力变低了。”
  弈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诅咒竟然能潜伏这样久。”
  玉罕解释倒:“照将军所言,陆仁佳当时也不知道您未来的妻子会是长公主殿下,故而她的血降的目标只能是您。待到您成婚之后,公主殿下腹中有了你的骨血,与您产生了联系。诅咒之力才趁机缠了上去。”
  她对陆仁佳露出一个鄙夷的表情:“仁佳姐姐,大将军对你没有丝毫情谊,你死打烂缠不算,竟然还要诅咒他的妻子,你这样的圣女真是我们巫女的耻辱。”
  陆仁佳眼中流着血泪,见弈桢投向自己的目光,满满都是鄙夷与仇恨,也只有鄙夷与仇恨。心中痛苦与嫉恨交加,她发狠吐出堵嘴之物,怪笑道:“啊哈哈哈哈哈!原来瞧上了金枝玉叶,难怪你看不起我。可惜就算是公主又能怎么样,她将要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动。你爱她,可惜她看不到、听不到、摸不着 、感受不到。她永远都会被我的诅咒锁起来,她的躯壳会把她的心牢牢封存,她会静静躺在床上疯掉,直到死亡!哈哈哈哈哈”
  弈桢一听,嘉楠无辜受罪,果然全然是因为自己,陆仁佳描述的发作情形,如此不堪,这是要自己妻子的内心生不如死,还无人可知,心中的心痛与愤恨到了极点,恨不能将陆仁佳千刀万剐,可还不得不留着她套话。
  弈桢讥讽地一笑:“你白高兴了,已有人送来了解药,殿下已经与常人无异了。只是解药的价码略高了一些,公主富有四海,倒不是给不起。只是这明明是你们白掸惹下的祸事,倒还是着落在你们身上方是正理。”
  陆仁佳不以为然:“别徒劳了,血降是无解的。”
  玉罕先是苦苦思索,忽然一脸震惊:“不可能,除非你们得到了天龙之血!”
  

☆、谈判

  “天龙之血?那是什么?”弈桢赶紧问到。
  玉罕皱眉道:“我也只是听阿嬷提过一句,降术乃是阴术,天龙之血至阳,乃是降术的克星。可天龙乃是上古神兽,上哪里取血呢,自古这一个不过也只是传闻罢了。”
  人群中有老迈长者高呼:“老朽或者知道一二!”
  弈桢把目光投向他。
  那老者上前几步,施礼道:“老朽是刀家的大祭祀,各家的家庙都存有白掸各代祭祀巫女的手札,若果真有天龙之血此物,必然在手札中可查到蛛丝马迹!”
  “手札有多少?要查多久?”
  “每家多的有三四十本,长短不一。若把识字之人聚集起来,最多三四天就能查完了。”
  “我给你调来能识字的人就是,一天就给我查出来!”
  “启禀将军,我们白掸的文字与中原文字不同,朝廷的读书人是看不懂的。再者说,我们一共十五个家支,加起来也就四五百本手札。我们白掸的男子,只要家里略过的,长大了都要到庙中学习几年经文。此刻别说四五百人,就是一千个识字的族人还是找得出的。只是最多四五百本手札,要不了那么多人罢了。”
  弈桢不假思索道:“那岂不容易,先把你们那手札编了册码与页码,拆开成单页,把所有识字之人都招来找。我只给你们半日!”
  老者听他这么一说,气息一窒,那可是历代巫女和祭祀的珍贵手札啊,就这么说拆就拆了。又不敢反驳,只是嗫嚅着不肯接话。
  弈桢垂了眼皮道:“谁第一个找出,免死所在家支,找出最多的,家支同样尽数免死,赏赐另计。其余的按照找出数量的多寡来算,第二名免死九成,第三名八成。从第十一名开始,就与勒莫所在家支一样,不必留着了。”
  众人这才想起他弈阎王的名声,若不是为了天龙血一事,只怕白掸从此灭族为长公主殉葬了 。听他说了规矩,众人哪里还稳得住,一叠声的打发人去取手札,至于逃跑是不必想的,各家支最重要的族人都被包围在此,哪里还逃得出去。
  不多时,编好页码的书册堆成一座小山,识字的白掸人小跑着取书页看书页,生怕漏掉一个字。
  弈桢心中稍微一喜,他之所以要趁白掸族人聚集一堂的时候发难,就是为了要有此收效。因他几乎没有时间在此停留,只能在人最多的时候速战速决。至于为此要用什么雷霆手段,那都是在所不计的了。
  忽而有人欣喜的高呼“找到了!找到了!”
  那人手举着一页书飞奔到弈桢面前,周遭的人都报以艳羡的目光。弈桢不识得白掸文字,示意玉罕上前观看。玉罕上前接过书页,那人赶紧指点书页的末尾:“玉罕姑娘,您看这里。”
  玉罕轻轻念出声:“天龙血可破一切降术,龙血难得,须得。。。。。。”
  她停了下来:“这是第一百三十五册,第六十八页,须得找出第六十九页,甚至相邻的七十页来。”
  也不等一阵发话,两人到了场中把话一传,一个人欣喜的高喊:“在这里!”。
  书页被传上来,弈桢喜得声音都有些不稳:“快念!”
  玉罕赶紧念那书页的起头:“按此法,可用龙血制成九转真龙丹。”她骇然抬头,惊恐的说到:“这不对!接不上!”
  她看看页册,确实是刚刚新鲜编上的六十九页,可与六十八页间的文字明显缺了一大段内容,缺少的正是所谓九转真龙丹的制法。
  她心底一股寒气涌上来,这是什么人悄悄偷走了这页书册。弈桢怒气冲天,当机立断:“这本手札刚刚都经了哪些人的手,押上来!”
  几个人被押了上来,有家庙里的庙祝祭祀,有取书的小仆冒,有编页的书记。人人都说自己冤枉,一时间也分辨不清。
  忽然场内又有人捧了书页来报:“这里有提到,但是内容被人刻意涂了!”
  玉罕接过来仔细一看,手抖的连轻飘飘的书页都拿不住:“将军,必定有人诚心抹去天龙之血的获得方法。这页手札上,只留了'天龙之血'四个字,和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其他的真正重要的文字,都被涂去了。看这墨迹,至少已经有好几年了!”
  弈桢就她的手一看,果然被涂了好些句子,墨迹也是陈的。脸色不由得灰败下去,握□□的手捏得发白。
  他仍旧等到所有书页看完,不过一个半时辰而已。中间又有三人人陆续捧了书页来报,无非还是被撕了或者涂抹了真正的内容。
  玉罕神情绝望:“什么人要亡我部族!”
  弈桢并没有这个疑问,他已经知道是谁捣鼓了。书页上留下的“天龙之血”四个字,肯定是阿日斯兰留下来给自己做证据的。
  阿日斯兰所以要派人指明下降的人是陆仁佳,又送药给自己两月时间,是要让自己亲自看到这种
  种证据。证明他阿日斯兰确实是有前世关于嘉楠中了降头术的记忆,也知道正确的解法,并且还让自己看到,真正的解法已经被他毁去,自己要救嘉楠免于被封闭发疯的命运,只能求助于他!
  所以当年他放过了陆仁佳父女,没有再追杀给嘉楠报仇,无非是给自己留下证人罢了。
  弈桢拨转马头,此地已经没有必要在耽搁了,阿日斯兰多年布局,不会再给他人有任何机会。
  这一趟滇州之行,早在阿日斯兰的算计之中,自己不会有任何收获,反而只会给阿日斯兰在一月后的谈判里增加更多筹码罢了。
  那就来吧,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弈桢是三月初十就抵达了玉关,但是直到十五满月这天,阿日斯兰才迟迟出现。
  玉关外的草原已经返青,皎洁的月光洒在一片嫩绿之上,如梦境一般。弈桢并没有心思欣赏,阿日斯兰倒是好整以暇:“桢臣,别来无恙?”
  “还是唤我名字吧,某与汗王不熟。”
  “桢臣何必外道,当年我天南为质,得桢臣与公主多方照顾,常忆昔年我二人把臂同游,那真是最畅快的少年时光。桢臣曾助我灭苏合扎,平北漠各部,快意沙场,何等亲密无间。怎么能说不熟呢!”
  “汗王若是叙旧就不必了,弈桢与内子昔年识人不明,已是得了教训。汗王再次一统大漠,乃是难得的福分,原该好生珍惜才是,何必另生事端。”
  “呵呵,内子。桢臣叫的可真顺口啊,那是我结发妻子,北漠命定的可敦。”
  “已经过去的事情,汗王何必苦苦纠缠,若是她心里有你,当日不会赴死,今时更不会嫁给我。”
  “桢臣对公主的心思如此肯定,又何必怕我?”
  “怕你?”
  “不怕我,为什么在天京城里接着杀刺客之名下杀手?为什么要扶持一个靠不住的阿如汗?为什么要偷袭本汗的王庭?”阿日斯兰一句一句逼问道:“别装出一副为国尽忠为亲族报仇的样子。当日我已经落了下风,嘉楠只要在车驾内喊上一句'格杀勿论!',你就光明正大不住手。可是她一言不发,你心里就没有遗憾过,没有怀疑过?”
  弈桢语塞。
  阿日斯兰眉毛挑了一挑:“你猜嘉楠为什么不喊?”
  “少挑拨离间,嘉楠的名字也是你叫得的!”
  “你知道她是说不出口,我与她结过长生辫,饮过交杯酒,共枕了三年,生下了阿迪亚。我留给她和她的儿子一片广阔的疆土和一个伟大的国家。我给了她一个丈夫所能给的一切,她怎么可能至我于死地?”
  “汗王的感觉实在良好,脸皮厚过玉关的城墙。可惜你死了还要算计她的母国,把她置于险境,你居然还以为她能对你有丝毫旧情。”
  “桢臣,你不会如此天真吧。嘉楠与我生在什么地方?国邦之间,有什么情谊可讲。她是北漠的可敦,北漠的君王是她的丈夫、儿子。自从迈出了玉关,天南于她只是故土与过去。至于险境,不是让人给你送信了吗,你不是也赶到了吗?”
  “你这种满心都是利益与算计的小人,有什么资格与她并立。你站在她身边一天,都是对她的亵
  渎。你要的只是一个可以帮你立足的天南公主,并不是那独一无二的萧嘉楠。你只看到她能立于朝堂,何曾想过给她真正想要的生活。”
  “所以说你天真呢”阿日斯兰呵呵笑了起来,“嘉楠遇到了你,也每每变得天真起来。你当我不知道她想要什么?无非山水田园,与世无争罢了。可她是什么身份,若没有无上的权柄,哪得无上的逍遥?她可敢松懈半分,老皇帝对她华家可曾放过她?你百战百胜,何曾给过她一丝安稳?”
  弈桢默然。
  “可是,我给了她。”阿日斯兰傲然道,“我活着,她是独一无二的皇后。我死了,她是万万人之上的掌政太后。阿迪亚亲政之后,她难道不是天底下最可随心所欲的女人?”
  弈桢鄙夷道:“那她快乐吗?她如果所志在此,那何必寻死?所谓夏虫不可语冰,你所思所想皆是权柄势力,又如何奢望与她相守相知。”
  阿日斯兰语塞,他素来擅强辩,然而嘉楠所爱是弈桢而非他阿日斯兰,这是不争的事实,无可辩驳。所谓当日不痛下杀手,无非也是她天性如此,并非有情。弈桢这是不辩之辩,也是为没开始的谈判抛出的最重要的底牌。
  阿日斯兰苦笑两声:“呵呵,桢臣是想说,若对嘉楠真心爱恋,便不应提出违反她意愿的要求?”
  “汗王应当已经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今生既然各自归位,还望汗王看开点,早日寻得自己真正命定的幸福。血降实在狠毒,汗王想必也不愿殿下受罪。九转真龙丹方还望赐下,条件么,凡合道义的条件,大抵都可以谈一谈。”
  “你真该接受上次巴根带去的条件。”阿日斯兰轻轻扯了扯嘴角“那是最优厚的了”
  “你要殿下离开天南三年!多少朝政离不得她。”
  “不是有你吗?大司马~”
  “三年长公主不出现?朝政能稳吗?你又想乱她国土?”
  “别说的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再说,我这儿有个姑娘也有几分像嘉楠,已经训练了好几年,送过去装装病总是没什么问题的。”
  “汗王布局的挺早。”
  “别以为三年是坑你们,龙血难得,又存放不得,真龙丹现做之时才能现取,她中的是血降之术,
  所谓的百降之王,要彻底驱除至少要两年半。”
  

☆、生波

  “还有一事,既然你说嘉楠前世中过此术,是谁要陆仁佳施术?她自己为什么没有一点记忆。”
  “还能有谁,当然是她的老对头华氏。嘉楠借着自己的亲事为交换扶助萧嵩得了太子之位,华芷凝自然不肯让她给萧嵩平添了北漠的助益。若是她得了怪病,在北漠悄无声息的自生自灭再好不过了。没记忆是正常的,降术就是如此,消退之后对中术者而言了然无痕,丝毫也不记得任何与之有关的记忆。。”
  “天龙之血为何物,为何北漠有此出产而嘉楠丝毫不知?”
  “呵呵,你想知道?”阿日斯兰笑了。
  “你不敢说?”
  “待日后告诉你也无妨,只是先前巴根已经给你说过了,上次那样的条件已经没有了,这次可是要加码了。”
  “什么条件?”奕桢问到
  阿日斯兰闻言诡秘的一笑,大大方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不可能!就算我肯,嘉楠也不会信!”弈桢断然拒绝
  “能不能让她取信,那是你的问题。若是答应,第五粒解药你带回去,半月后我来接人。”
  奕桢深吸一口气,艰难开口:“不必了。”
  “你忍心看着她被囚闭在躯壳里发疯?”阿日斯兰不敢置信,奕桢居然断然拒绝。
  “不会有那一日,只当我夫妻赚得了这几年,如果嘉楠再次发作,我帮她了结这噩梦。待把孩子养大,我再去九泉下陪她。”
  “我错看了你,你竟然宁可她死,也要把她拘在自己身边!”阿日斯兰勃然大怒“真该让她知道你这副嘴脸,就不必我煞费苦心了。”
  弈桢的眼神悲凉:“你以为这是我的决定?你是不是以为我应该像戏文里那样,只要能救她的命,就毫不犹豫的剖心挖肝的答应你。这样才叫情深意重?所以说你从未与她相知,你连她真正想要的都不知道。”
  “我不懂她?呵呵,也许吧。不过桢臣误会了,我并不是让你选。”
  “什么意思?”弈桢皱了眉头问。
  “你拒绝了我之前的条件,现在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阿日斯兰眼中流出一丝极复杂的神色:
  “你以为我只是救她?我也是在顺道救你,救你们的孩子。你以为你们可以选择赴死?我早告诉过你,嘉楠与我才是同类,出身已经决定了一切,她也没得选。”
  “这么自信,想来你还有凭仗。”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如果说解除降术算是利诱的话,那不过只是顺带而已。事实上,我今天是打算用威胁的。”阿日斯兰好整以暇,嘴角挂着恶魔般的浅笑,把自己底牌一字一字缓缓说出。
  弈桢先是觉得荒谬与震惊,次后露出思索之色,良久不语。阿日斯兰耐心甚好,任由他冥思苦想。弈桢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面容一片死灰。
  阿日斯兰噙着笑望向他:“你猜,如果知道这些,嘉楠还是宁肯死吗?”
  弈桢眼里里充了血,脖子上青筋暴突:“你这是要挖她的心!要她死也不能瞑目!”
  阿日斯兰道:“我可以不说,你也可以不说,那唯一一个剩下的知情人也可以让她闭嘴,这完全取决于你。”
  奕桢痛苦地闭上眼睛,良久之后睁开问到:“嘉楠若入了北漠,凭什么信你守诺?”
  阿日斯兰嘴角勾起:“长生刀寄于你处如何?三年之中,我若对嘉楠有丝毫失礼处;三年之后,若她想南归而我有丝毫阻拦,此刀任由你处置。”
  长生刀乃是传说中长生天赐给北漠的神刀,有如天南的传国宝玺,乃是历代大可汗至高无上之王权的象征。阿日斯兰愿以此刀为质押,不能不说极有诚意。
  然则与阿日斯兰打交道多年,弈桢深知此人风吹过都要捞一把揣口袋的半点不肯吃亏的性子,他肯押出这样的宝物,那就是笃定三年后嘉楠不会想南归了。
  所以阿日斯兰会对自己提出那样的条件,待自己果然做下了,嘉楠会相信他的苦衷吗,三年后还会回来吗?
  奕桢不记得是怎么与阿日斯兰告别的,又或者并没有告别,他已经注意不到这些。阿日斯兰确实抓住了关窍,那件事情绝不能让嘉楠得知,那将让她死都不能心安。既然如此,那就继续尘封这一切,让她好好活下去吧,但愿回京后给她带去的痛苦能随时间消散,至于三年后。。。。。。三年后的事情,谁又能知道呢。
  毕竟,我们能把握的,不过只有现在罢了。
  来的时候奕桢归心似箭,可如今家门近在咫尺,他却有些不敢上前。
  门子眼尖,飞奔迎出来见礼:”驸马爷一路辛苦了!“
  奕桢没有应,沉了脸一路进府。到了内院正房之外一僻静回廊处,静坐了许久。直到玉琼路过此处惊呼,才不得不跟了她回屋。玉琼见他不肯进屋,以为没能寻到解药,不禁急了:“驸马爷,可是没找到药?殿下这两日又有些眼花耳背,又新添了手脚不灵便的症候。她自己忍着不说,可叫人看了实在难受。”
  奕桢听了没有说话,心中却一紧,若说一路上还有一丁点犹豫不定的话,现在也只有横下一条心了。
  他进了屋,嘉楠躺在榻上养神。奕桢快走几步过去,嘉楠听到动静睁了眼,虽然没能看清,但可以进入她内室的高大男子也再没有旁人了。嘉楠喜道:“阿桢回来了?”声音有些喑哑。
  奕桢赶紧过去握住她的手:“楠楠,我回来了。”
  嘉楠细细打量他神色,见他除了这一句外,竟然没有别的话,心中一沉,问到:“可是没找到?”
  奕桢早想好说辞,可事到临头仍旧说不出口。
  玉琼急了:“先前的丸药是什么人送来的,究竟开了什么价码竟然是咱们也给不起的!”
  奕桢闭口不言,嘉楠吩咐到:“玉琼,带了人出去。”
  待室内只剩下二人,奕桢取出药丸:“楠楠,我逼供太过,陆仁佳没承受住,已是死了。这可暂时压制降术的解药有一味主药天龙血,其出处整个白掸都没有人说得清楚,关于天龙血的记录和解药的药方已经提前全数被毁,这是从她住所搜出的最后一颗成药,也不是她炼制的,原是前代巫女在世的时候留下的。”
  “她既然没有药方药材,又为什么要冒出头送四颗解药来叫咱们知道是她捣鬼?”
  “她提出有一个彻底破除的解法。”
  “她要什么交换条件,你竟没有答应她。”
  “那条件我答应不了,也做不到。”奕桢艰难回答“陆仁佳所咒之人,乃是我真心所爱的女子,只要我移情到别的女子身上,这降术就换人了。”
  嘉楠皱了眉头道:“别的女子难道就活该平白受此折磨!既是真心所爱,又怎能说移情就移情。”
  “不错,真心爱上谁,岂是想换就能换的,所以我说做不到。她便又提出她的计划,也是用降。有一种降术原是她们白掸女子都会的,对心上人做法,便可一心一意只爱下降之人了。你中的血降原本是用她自己的鲜血做引,如今移到她的身上,也伤害不了她自身。”
  “她以为提出这个办法,你为了救我必然会答应,她就能得偿所愿,成为你挚爱之人。你爱上她之后,自然不会再为了旁人伤害她了。好算盘!”嘉楠微微颔首道“这姑娘倒有几分脑子,只怕是当初下降的时候就想好的。若是普通的的小情人,只怕真会这么抉择也未可知,民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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