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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太偏心-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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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慢慢吐出一口气来。
等赵宜安回漱琼苑的时候,宫里来的人已等了好几个时辰,延月忙迎上去,轻声回道:“陛下派人来了。”
赵宜安一面由她更衣,一面道:“那把花带回去。”
延月小声道:“叫底下人去摘就行了,娘娘何苦如此劳累。”
不过她也知道赵宜安只是想出门罢了,送赵陆花不过是顺带。
听见延月的话,赵宜安冲她笑了笑,又跑去宣荷那里。
宣荷正在理她那一大捧乱七八糟的花枝,见赵宜安换了衣裳过来,便道:“明日我可不去了。大热的天,中暑可不是好玩的。”
赵宜安拉着她的手臂求她:“还未摘完呢……”
宣荷就说:“那不可再去山崖了。”
看见冯月跃跃欲试要去采山壁上的紫薇,宣荷简直连喊都喊不出来,只拼命拖着两条吓软的腿,跑上去抱住了赵宜安。
赵宜安也知道自己理亏,垂下眼睛又飞快抬起,直掠过宣荷生气的脸,最后小声道:“知道了。”
“宫里不是来人了么?去见见他们罢。”
赵宜安点头,又道:“你也去歇着,叫别人来理。”
见到湖嫔平平安安,宫里的人放下一颗心,又笑吟吟告退,要连夜赶回去禀告。
延月送人出去,再回来时,就瞧见冯月已经坐在赵宜安旁边,对着她嘀嘀咕咕。
“真可惜啊……”
“我看那边的紫薇开得最好了。”
“你还记得路么?明日要是有机会……”
延月一时不解,只好道:“晚膳已摆好了,娘娘同冯小姐移座罢。”
*
第二日,走了半晌,冯月忽然问:“是这条路么?我怎么记得昨日并没有这么多树的?”
赵宜安更不知道了,对着她歪头,一脸茫然。
“怎么了?”宣荷跟上来,见二人苦恼模样,心下了然,“罢了,叫人来罢,不然找到明天也找不到。”
她正要回头,冯月忙拦下她:“我去叫,我去叫!”
虽然喜欢赵宜安,但冯月也知道轻重,要是单独和湖嫔待着,出什么事可不是自己能担下责任的。
“你们就找个地方好好休息,我一定很快带人回来!”
*
从荷包里取了一颗酥糖,喂进眯着眼睛小憩的赵宜安嘴里,宣荷低头将糖包好,又塞回荷包里。
赵宜安含着糖睁开眼睛,对她道:“宣荷也坐。”
拉着人坐下,赵宜安环顾四周,忽然眼睛一亮。
见赵宜安一副要走的模样,宣荷忙拦住人:“娘娘去哪儿?”
赵宜安便指着不远处的一丛花:“摘花。”
宣荷无奈:“等冯小姐带人来了,有多少不能摘的?”
赵宜安低头瞧着自己的绣鞋:“那又不一样……”
又道:“我马上回来!”
话音未落,就提起裙摆跑了过去。
宣荷拿她无法,站起身又坐下,只盯着她的背影不敢放松。
时近中午,热浪袭人。
赵宜安来来回回,跑得满头大汗,将采到的花都塞进宣荷怀中。
一直到最后一次,宣荷抓住她的手腕:“别去了,一会儿倒晒晕了。”
但赵宜安抽出手,头也不回:“就一次!”
看着赵宜安磕磕碰碰远去的背影,宣荷忽然心一动,唤她道:“公主——”
闻声,赵宜安回过头来,有些疑惑。
宣荷忙摇头改口道:“无事。奴婢等着娘娘回来。”
想了想,以为是宣荷要她慢慢走,赵宜安便点头笑道:“好。”
她又转过身去,一步一步渐渐走远。
“公主……”宣荷跟着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喃喃道,“公主,可要早些回来。”
等到四周热得非同寻常,赵宜安才抱着花,直起了身。
她站在林间,宣荷早不知道被她丢在哪个地方。远处有淡淡的影子席卷过来,定睛一看,赵宜安才发现,那是烟。
哪儿来的烟?
她呆呆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记起前几日宣荷为了不让她上山,吓她说的,这几日怕有山火,遇上了可就跑不掉了。
山火?
赵宜安想往前行,却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
“山火?”
延月悚然一惊,放下手里的绣绷,立起身来:“什么山火?”
应秋也被吓傻,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被遣来告知消息的侍卫语速很快:“后山起了火,娘娘同宣荷姑娘不知去向,众人正在搜寻。”
延月愣了半晌,直到应秋来拉她的衣袖,她才回过神来:“快!派人回京,速速禀告陛下!”
这样的事,她隐瞒不了,也不敢隐瞒。
见有人已准备回京,延月换了鞋,领着漱琼苑里的宫女,埋头往后山行去。
才走了几步,就瞧见远山浓烟滚滚,不可接近。
延月打了个冷战,硬着头皮走了下去。
行至山脚,凉亭里,冯月浑身狼狈,正披着衣裳瑟瑟发抖。
火是从山后烧过来的,不知从何时,也不知从何地烧起来。等山脚下的人察觉,已是不可挽回。
“这是怎么回事?”延月赶上来,对着凉亭里一筹莫展的众人,“娘娘呢?宣荷呢?”
冯月揪着衣领,带着哭腔:“她们没下来,已经、已经有人去寻了。”
连延月都压不住心头的惧意:“什么叫没下来?怎么会没下来?”
冯月捂着脸:“我们原本要去摘花的,但是、但是怎么也找不着地方。我怕娘娘来回劳累,就让她待在上面,别下来……”
谁知道忽然起火。
闭上眼呼出一口气,延月叫来随行的卫队:“多少人去找了?找到哪里了?”
“能调遣的都上山了,只是火势仍在蔓延,这样的情况,我们也不敢莽撞。”
山上林间一旦起了火,只能等着火自己小下来,况且浓烟遍布,莫说寻人,就连路都认不清。
眼中映了熊熊火光,延月忍不住哭道:“我不管这些,寻不到娘娘,咱们一个都别想活。”
*
养心殿。
姚沐托着腮,望着宝座上的赵陆,百无聊赖。
被他盯着的赵陆倒是坦然,看完一页书,接着翻下一页。
“哎——”
“你——”
赵陆抬起头,姚沐忙笑道:“你先说,你先说。”
闻言,赵陆也不客气,接着未出口的话道:“你整日这样无所事事,不如去军营里适应适应。”
姚沐就苦着脸道:“算了吧,我都在军营里待了这么多年了,这会儿还不让我轻松轻松。”
赵陆瞥他一眼:“等事到了门前,你可不要手忙脚乱。”
姚沐嘻嘻哈哈:“我对你可放心了,哪儿来的事儿啊?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赵陆便垂下眼睛,又问:“你想说何事?”
“哎呀,我就是问问,你什么时候去行宫?老把女孩子晾在一边可不行。”
闻言赵陆一顿,又道:“前几日,我叫人送点心过去了。”
姚沐不屑:“那有什么用?到底比不过人在眼前。”
“朝事繁多,我也没有……”
“那就把人接回来,何苦呢?放那么远,说句话还要人千里迢迢带过去。”
“孙家余势未除——”
“别了,”姚沐摆摆手,“你不是说已经排查过了么?和孙家有关系的宫人,千里远万里远的,都叫你找出来,撵出去了。况且当初孙氏在宫里时,你也将人护得好好的,这会儿怎么还不如从前了呢?”
见赵陆无言,姚沐便嘻嘻笑:“我猜猜,是不是朝臣上书,求你充盈后宫,开枝散叶,所以你才闹别扭?”
赵陆立刻反驳:“我没有——”闹别扭。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姚沐换了个姿势,大喇喇瘫在椅子里,“既然都是往事,就让它过去便罢。”
赵陆不吭声,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姚沐便问他:“老这么悬着也不是办法,你不想让她知道,那就别说。不然,不如告诉她所有事,放她离开。”
“不。”手下微微用力,赵陆压下倏然涌起的不安,“不可。”
“小年轻就是好,还有工夫为这些情啊爱的烦恼。”姚沐嘀咕,又道,“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叫金公公进来,派人去请回来罢,如何?”
赵陆犹豫:“这会儿去,等到了,她该睡下了。”
姚沐嘎嘎笑:“还嘴硬,我看你早想着把人接回来了。”
见姚沐一脸得意的模样,赵陆神色平静,道:“是。”
姚沐一噎,忽然觉得自己为自己挖了个坑。
他高兴个什么劲儿!甜甜蜜蜜又不是他的!
正说着话,金公公掀帘入内。
姚沐便笑:“正要找金公公呢,陛下有事叫你去做。”
金公公跪在地上,神色似是为难。
没有理会姚沐的调侃,赵陆问:“何事禀告?”
金公公深深吸了口气,才道:“回陛下,湖嫔——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噶
第86章 四哥
这场火一直烧到凌晨,才渐渐小了起来。
羽林军提着灯,三三两两在余烬未灭的林间穿梭,一面小心踩灭地上的星火,一面搜寻着之前来过的人可能的去向。
四周飘荡着刺鼻的焦味,眼前还有细小的烟灰浮游,山脚的溪流似乎也因这场火小了许多。
延月垂首立着,凉亭里的人不出声,她就不敢动。
良久,才听见他问:“有何人跟随?”
延月忙回:“宣荷跟着一同去了。但她也。。。。。。”没被找到。
赵陆倏然回头:“只有宣荷?”
延月一骇,磕磕绊绊答:“往常皆是如此,所以这次、这次也是。。。。。。”
话未说完,延月便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太糊涂了,怎么敢放湖嫔与宣荷两人前往?不论去哪里,湖嫔都应该被好好保护起来才对。
只是此时说什么都晚了,延月咬着牙,觉得自己已不能见到天明。
金公公正好跑过来,在赵陆身边小声回:“都派出去了,忠勤伯也去了,说一定将整座山寻遍。”
赵陆不说话,但他气势骇人,眼中一片黑沉。
忽然听见他开口:“冯月呢?”
众人这才记起,本该同湖嫔在一处的冯月。
被羽林军拎过来的时候,冯月还在一面哭一面发抖,她完了,就算湖嫔平安回来,她也完了。
快到寅时,白日里日头毒辣,这会儿倒夜风阵阵,吹得人舒爽。
冯月紧紧揪着身上的披风,偷偷抬起眼皮,又很快被吓得缩回去。
才将孙氏连根拔起,正被众臣忌惮畏惧的少年天子,背手立在她面前,望着她的头顶,声色平静:“她在哪儿?”
冯月禁不住打了个冷战,结结巴巴回道:“我。。。。。。民女不。。。。。。”
但还未说完,她就自己闭紧了嘴巴。
她不能说不知道,她必须知道。
冯月飞快回想,最后见到赵宜安是在什么地方。
“树!”冯月忽然直起身,“有许多树!我是在那儿同娘娘分别的。”
但天子仍旧居高临下看着她,神色漠然,不置一词。
冯月立刻没了底气,烧了这么久,再多的树都烧成灰了,到哪儿去找那地方?
后背直冒冷汗,手中的衣领都快被她揪烂,冯月一愣,忽喃喃道:“山崖。。。。。。”
她连忙膝行至天子跟前,回道:“昨日娘娘同我说好,要回去山崖折紫薇,说不定娘娘等得不耐,同宣荷先去了那里。。。。。。”
“金公公。”
金公公忙上前:“是。”
赵陆飞快道:“命人去各座山崖找寻,叫姚沐回来,派人去行宫外的各条道路搜寻。”
金公公微诧:“陛下?”
赵陆沉下声:“去。”
金公公不敢多言,应了是便赶紧下去做事。
冯月虽然受了大惊,但脑子转得快,听见赵陆的吩咐,隐隐察觉,这场火许是人为。
她霎时浑身瘫软,坐在地上一动不能动。
只怕整个冯家都要被自己牵连。
*
夜半赶到行宫后山,赵陆便再未挪步,看着山火渐熄,羽林军逐渐扩大搜寻范围,复又无功而返。
金公公回来复命:“忠勤伯已带人去封路了,各个山崖也有人去找了。”他轻声劝着赵陆,“陛下连夜赶路,不眠不休,这会儿暂无消息回来,不如先回去歇歇。若有了动静,奴婢定来回复。”
但赵陆慢慢摇头,不说话。
金公公无法,悄悄叹了口气,又退回阶下。
天渐明朗,羽林军熄了手中的灯笼,开始朝每处山崖进发。
有了目标后找得很快,半个时辰后,有人奔回来禀告:“找到人了!”
赵陆一凛,只道:“带路。”
来人一面领路,一面回:“确实是在一座山崖下找到的,附近没什么草木,因此并未被山火牵连,只是从高处坠下,似乎受了重伤。”
赵陆未置一言,只抿紧唇,跟着人往前走。
找到人的地方已被团团包围,羽林军用了担架,要把人抬走。
忽见天子驾临,众人都停下动作,跪倒在地。
赵陆沿着羽林军跪让出来的路往前,但只走了几步便停住。
金公公在后问:“陛下?”
赵陆回头,形容颓然:“不是她。”
金公公忙上前查看,躺在担架上奄奄一息的,正是先前陪伴着赵宜安的宣荷。
他只好朝羽林军挥了挥手:“带回去,叫李太医看看。”
又道:“继续找。”
领了命,羽林军接着搜寻。
说了这些,金公公回身,见赵陆立在一棵烧焦的树下,忙上前道:“陛下小心。”
赵陆不语,目光在整座山崖游过一遍,最后才转身离开。
后山仍有人在寻,宣荷也被送去李太医那里治疗。
但越找下去,金公公就越心慌,后山再大,几百上千的羽林军找下来,早就翻遍,可湖嫔就如凭空消失一般,没了踪迹。
冯家的小姐已问不出什么,如今只盼望着宣荷早些醒过来,好给他们添些新的线索。
*
呼吸沉重,赵宜安难受地睁开眼皮,入目却是整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她的心跳得飞快,吓得正要喊出来的时候,忽然有人点了灯。
“湖阳?”
是年轻男人的声音。
赵宜安皱着眉毛,她方才晕了一阵,昏昏沉沉,这时候有些瞧不清对方的模样。
“别怕别怕。”
对方小心将灯笼搁在地上,又慢慢靠近她:“四哥点上灯了。”
他似是激动,见赵宜安不声不响缩在原地,心内一酸,上前将她拥入怀内:“湖阳吃苦了,都是四哥不好,是四哥来迟了。”
年轻男人搂得很紧,赵宜安立刻挣扎起来,只是她想叫却叫不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
赵郗一慌,连忙松开妹妹,又恍然道:“四哥挡住湖阳的光了是不是?”他还记得湖阳怕黑怕得紧,又马上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趁着灯笼的光,送到赵宜安眼前。
“拿着这个。”将东西递给赵宜安,赵郗轻声宽慰妹妹:“拿着这个就不怕了。”
手里被塞了一颗鸽子蛋一般大的夜明珠,赵宜安停下啜泣,看着手上的东西,也不再挣扎。
赵郗有些赧然:“这是我能买到最大的珠子了。”又语气认真,对着妹妹承诺,“等咱们出去了,四哥给你买更大的,好不好?”
赵宜安盯着年轻男人给她的夜明珠,忽然扬起手,将东西摔在了地上。
“湖阳!”
赵郗一惊,再回头,赵宜安捂着喉咙,面上满是泪珠。
“你。。。。。。”赵郗看看滚落的夜明珠,又看看无声大哭的妹妹,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他提起灯笼,不顾赵宜安的挣动,拉开她的手,迫使她张开了嘴。
“你。。。。。。”赵郗有些茫然,“你不能说话了。。。。。。”
手下力气一松,赵宜安便挣开他的桎梏,又缩回到石壁边上。
“怎么会。。。。。。”赵郗心中混乱,宣荷并没提到湖阳不能说话,难道是这几日里出了什么变故?
他小心翼翼询问妹妹:“是赵陆?”
哪知一听见赵陆的名字,赵宜安哭得越发厉害。
赵郗以为说对,连忙上前抱住人:“不怕不怕,四哥在,以后那混账再不能欺负你。”
赵宜安挣扎得厉害,赵郗只以为她恨死了赵陆,越发将人抱紧。
到最后,赵宜安没了力气,赵郗松开手,轻轻揉揉她的头:“咱们再歇一阵,然后就离开这儿。”
赵宜安瞪着他,又不能说话,只好将先前扔出去的夜明珠捡回来,又扔了一遍,以表不满。
赵郗笑眯眯看完全程,对她说:“扔罢,扔罢,湖阳开心就好。”
怪人!
赵宜安别过头,不再理会他,转而开始细细打量四周。
这里除了年轻男人带来的一盏灯笼,就再没光亮。
借着迷蒙的光线,赵宜安看清,这里似乎是个通道。
但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她并不知该从哪里走,才能回去。
“是后山的密道。”
年轻男人忽然开口。
“当初修整行宫时,父皇命亲卫挖掘。”
那时沈延方还未从军,昭帝至行宫避寒避暑时,他便从密道进来,与其谋事。也是在这里,沈延方下定主意,弃文从武,要替昭帝夺回天下。
“放心,”赵郗开口,“知道这条密道的人,都已不在了。”
赵陆更是无从知晓。
闻言,赵宜安有些恍惚。
父皇?
她伸手摸上冰凉的石壁,指尖有些湿意,又摸到厚厚的青苔。
赵郗单膝跪在她身旁,静静看着她。
二人一时皆无声。
过了半晌,赵郗才试探问道:“你不记得父皇了?”
赵宜安回头,眼神里又是戒备又是迷茫。
赵郗便垮下肩膀:“无事,不记得就不记得。”
如今只剩他们兄妹相依,湖阳不知道那些事,也就算了罢。
他起身,要将赵宜安也拉起来:“可能走路了?”
赵宜安想躲开,赵郗却又弯下。身去,将人拦腰抱起来,又掂了掂,叹气道:“轻了。”
她这半月,整日同冯月在外乱跑,不瘦才怪。
“四哥背你。”赵郗放下人,又反身蹲在赵宜安面前,等她上来。
赵宜安并不想跟着这个人“离开这儿”,但赵郗静静蹲在她面前,她竟也乖乖爬了上去。
赵郗微微起身,又将先前赵宜安丢掉的夜明珠捡回来,抬手递给她:“拿着。”
接过夜明珠,赵宜安环住赵郗的脖子,看他又提起灯笼,一步一步背着自己往前走去。
单手将灯笼插在腰间,另一只手托着妹妹的腿,赵郗略略有些吃力:“走了。”
他将妹妹往上掂了掂:“回去了。”
黑暗中,小小的灯火将前路照亮,从此以后,不论去哪里,他都不怕了。
第87章 鱼汤
密道又黑又长,赵宜安抱着赵郗的脖子,伏在他后背,静悄悄不敢出声。
也不知走了多久,等快到出口时,赵郗放下背上的赵宜安,又取下腰间的灯笼,从黑暗里摸出一个包袱。
原本赵宜安穿着的衣裳太过招摇华贵,也怕被人认出,所以赵郗另备了一套。
他打开包袱,对着赵宜安道:“换上这个。”
又瞧了瞧赵宜安的戴发钗耳环:“都要拿下来。”
闻言,赵宜安抱着衣服,有些不知所措。
见状,赵郗忽然笑,又摸了摸她的脸:“四哥忘了,四哥的湖阳娇生惯养,哪会做这些?”
他接过妹妹手里的衣服,抬头在石壁上找了个地方,将灯笼悬住,然后探手,去解妹妹的外衫。
谁知赵宜安却不配合,抱着手臂不让他碰。
赵郗皱眉:“换了衣裳咱们就走了,湖阳听话。”
拉扯了好一阵,总算将外衣换好,赵郗随手将换下的衣裳塞进包袱,又远远扔开。
最后同赵宜安头上的珠钗僵持,好不容易摁住乱动的妹妹,替她拆了头发又重新梳好,赵郗重重呼出一口气。
面前的赵宜安,穿着莲青色衫裙,梳百合髻,除了手腕上一对柿子红的玛瑙桌子,就再没别的装饰。与先前受圣眷的湖嫔判若两人。
只是——
赵郗犹豫着抚上妹妹的脸。
要不要也遮一遮?
赵宜安并不知道面前的人在想什么,见他又伸出手来,便下意识躲开。
赵郗正在思虑,见妹妹避开自己,倒也没有觉得什么,放下手,问她道:“还有一段路,要四哥背么?”
听见他的话,赵宜安移开目光,自己朝前走了过去。
“湖阳。”赵郗拉住她,“走错了。”
*
等到出了密道,已是夜半,赵宜安回身去看,这里已望不见着火的后山。
赵郗提着灯笼在辨方向,见妹妹忽然跑开,连忙几步跨过去,伸手抱住她的腰。
“别乱跑,万一遇见虫子蛇,可不是好玩的。”
说起这个,赵郗又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牵起妹妹的手,抹在她的衣袖上,又蹲下去,在她的裙摆上也洒了一点。
“好了。”
将纸包放回怀里,赵郗已经找到方向:“走得快些,咱们能在天亮前进城。”
听见“进城”两个字,原先还不配合的赵宜安,默默拉住了赵郗的袖子。
“嗯?”赵郗不解,但妹妹安静下来,他到底放松许多。
赵郗并不打算直接带着妹妹离开,前往西北的路途太过漫长,易生变故,况且谁也不知如今的沈家军是何模样,没有十足的把握,赵郗也不敢轻易动身。
而妹妹失踪,不知道赵陆会不会派人来寻,行宫外的路,既可北上,亦可南下,若赵陆动了心思找人,只怕要费好一番周折。
从始至终,赵郗还未露出过马脚,除了周福通和宣荷,也无人知道他就在京城活动,而偌大的京城,就算有朝一日赵陆想到搜城,赵郗也有办法,在此前带着妹妹逃脱。
在心中过了一遍路程,赵郗蹲下。身,察觉到妹妹已爬上自己的后背,他缓缓起身,照着密道里的模样,将灯笼插在腰间,抬手握住妹妹的腿,小心朝前走去。
走出山后,赵郗将赵宜安送进备好的马车,自己坐在车架上,扬鞭赶马。
等到了城门前,正好卯时过一刻,城门已开,赵郗驾着马车,十分容易就入了京城。
赵宜安坐在马车里,这辆马车比起从前她坐的那些,可谓简陋至极,但马车上倒是放了一些用油纸包住的点心。
她拿起来尝了一口,又很快皱起脸。
——不好吃。
起先马车还行得平稳,到了后来,走的路便磕磕绊绊起来,赵宜安坐在车厢里,被震得头昏脑胀,等马车停下,赵郗来掀起帘子,她皱着眉毛,靠在车厢边干呕许久。
见妹妹这副模样,赵郗也不好受,他小心将人抱进屋放在床上,又去倒了水。
“等天亮了,四哥去叫个大夫,瞧瞧能不能把你的嗓子医好。”
看着妹妹皱着眉,小口小口抿水喝,赵郗微微松了口气:“我去还马车,湖阳就在这里坐一会儿,好不好?”
赵宜安也没力气回应,靠着枕头,慢慢闭上了眼睛。
见状,赵郗将茶杯放在边上,又替妹妹理了理鬓发,然后悄悄离开了屋子。
这院子是他不久前租下的,四周围住的人不多,且大都是老弱妇人,平日里甚少走动,最多点个头罢了。
赵郗原本打算在这儿住一阵子,等他将皇子府里的东西全都拿出来,再带着妹妹离开。
哪知赵宜安忽然失声,也不晓得严不严重,要医多久。如此,倒是要等妹妹情况稳定了,才能启程。
赵郗一面想着,一面牵着马车,慢慢走出了院门。
天渐破晓,新的一天到了。
*
跟着走了许久,面前的年轻男人终于开了口,道:“到了,就是这儿。”
钱疏擦擦额头的汗,看着年轻男人开了锁,又推开院门。
来之前年轻男人已囫囵说了情况,因此,钱疏背着药箱,又随着对方进了屋。
辰时已过,渐渐炎热起来,钱疏一进屋,便闻到隐约的香气。
他轻嗅了嗅,又觉得失礼,忙转向领他进来的年轻男人:“这位小哥,病人在何处?”
赵郗在里间,正立在帐子外,轻轻晃着妹妹的肩膀,想要喊醒她。
赵宜安一夜未眠,这时候犯困,连眼睛都睁不开。
“湖阳,”赵郗俯下。身,在妹妹耳旁低声唤她,“大夫来了。”
但赵宜安皱了皱眉,抬手捂住了脸。
赵郗无奈,起身拉紧了纱帐,又走出来,对着大夫道:“内人正困顿,就请钱大夫这样看罢。”
钱疏点点头,背着药箱跟他入内。
赵郗翻出一块丝巾,盖在妹妹的手腕上,又小心掀起一点帐子,只露出妹妹的一只手。
放下药箱,钱疏分神看了一眼。
香气就是从床上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胭脂制成的,但与他平日在街上闻见的那些一比,就知这不是俗品。
钱疏略挽起衣袖,准备诊脉。
露出的手被丝巾盖住,瞧不见是什么模样,只是就算隔了一层,也望得见底下的肌肤生得如何玉白润泽。
立在边上的年轻男人,似乎很是忐忑,盯着自己的动作一动不动。
钱疏强自镇定,诊了脉,又循例问了些情况。
“尊夫人是何时不能开口说话的?”
“大约是前几日。”赵郗也不确定,上一次同宣荷通消息已是一个多月前,那时候宣荷还没有告知他,赵宜安不能出声。
或许是被昨夜的山火惊吓到。
想了想,赵郗便道:“前几日旧宅起了火,因此我才将人接回来的。也许是由此事上受了惊。”
钱疏颔首:“脉象倒无事,大约只是受惊吓,如此,我开一副安神的方子,先叫夫人吃着,等过几日,再看看情况。”
“好,多谢大夫。”
送人出了门,赵郗反身锁上院门,才走回了屋。
原本他还担心大夫上门,妹妹会不配合,结果却是睡了过去。
倒也好。
赵郗转身去了厨房,他买了鱼,正好炖上等妹妹醒了喝。
*
直睡到未时,赵宜安才睁开眼睛。
头上是一顶素色帐子,一边的窗子开了小缝,漏进来的日光亮得刺眼。
赵宜安揉揉耳朵,又摸摸喉咙,最后慢慢坐了起来。
起火了。
她还记得这个。再之后,就是阴沉沉的密道,和背着她走出密道的年轻男人。
坐了一会儿,赵宜安忽然吐出一口气。
好热。
她起身下了床,找到一双鞋子穿上。
原先的鞋子已经被扔了,衣服也是,还有首饰。
屋子很小,一眼就能望到头。赵宜安随意走了走,又记起那个男人说的“进城”。
他们现在是在京城么?那他什么时候带她去找赵陆?
赵宜安不明白赵郗的身份,但见他全程照顾自己,脾气好,又容易说话,所以只将他当成宫中的侍从。
既然他救自己逃开山火,如今安全了,自然是要回去找赵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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