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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国公府-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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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哥儿嗷嗷嗷乱叫了几声,拼命的跑了四处乱多,边躲边喊救命。
  霍元昭只觉得被个三岁的小毛孩给戏弄了,气得追着鸿哥儿满院子跑,一时,向来安安静静的竹奚小筑彻底热闹了起来。
  ***
  此时,竹林里头,霍元擎微微板着脸,一把将手中的书册子给扔到了树桩子上。
  殷离心下一惊,忙道着:“公子,属下前去查看一下。”
  霍元擎微微绷着脸,片刻后,竟直径从一旁的矮树桩子上起了身,只微微抿着嘴,一言不发的朝着对面喧闹处走了去。
  殷离见了心下一跳,顿了顿,只立即跟了上去。


第31章 
  “好了好了, 你们两个别闹了, 当心摔着了…”
  竹奚小院里, 眼看着两人胡闹着,差点没将她这个小院子里的所有屋顶都给掀了,纪鸢只得赶忙上前劝阻着。
  这两人…还真是两个小冤家。
  纪鸢无奈又无语。
  鸿哥儿见了救星, 只立即朝着纪鸢飞奔而来。
  鸿哥儿拼命抓着纪鸢的裙摆直往后躲, 霍元昭咬牙切齿的跟着追, 两人就如同第一次见面那般围着纪鸢拉扯个不停,又开始水火不容了起来。
  “好了,行了行了, 都给我停下来。”
  纪鸢怒喝一声, 霍元昭气喘吁吁的抚着胸口, 咬牙怒视的鸿哥儿。
  鸿哥儿弯着小身板, 将两只胖乎乎的手撑在大腿处,亦是大口大口喘气。
  二人隔着十几丈的距离,大眼瞪小眼。
  过了好一阵,只见鸿哥儿反口冲纪鸢告状道:“阿姐, 表姐她耍赖。”
  霍元昭听了顿时怒了, 只冲鸿哥儿瞪圆了双眼道:“到底是哪个耍赖?你给本姑娘说清楚!”
  鸿哥儿指着霍元昭理直气壮道:“表姐抓不着我,便冲我发火, 她输了便恼羞成怒了,鸿哥儿不陪她玩了…”
  霍元昭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
  过了好一阵, 鸿哥儿只拉着纪鸢的手撒娇哄着:“阿姐, 阿姐, 你陪鸿哥儿玩好不好,鸿哥儿方才没有玩过瘾,表姐太笨了,跟她一点儿都不好玩,我要跟阿姐往,我要跟阿姐玩…”
  眼看着鸿哥儿越往下说,那霍元昭的脸色便变得越差,纪鸢只得赶忙将鸿哥儿的话给打断了,琢磨着今儿个是鸿哥儿的生辰,想了想,便道着:“今儿个是你的生辰,便依了你这一回…”
  鸿哥儿顿时欢呼得直跳了起来。
  “不过——”纪鸢忽而微微眯起了眼,“你得答应阿姐,往后不可再淘气了…”
  鸿哥儿立即小鸡啄米似的直连连点头。
  “还有,今儿个这游戏本就是表姐头一回玩,本就不知道规矩,便是不会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可是鸿哥儿非但没有包容表姐,反而肆意奚落,此番行径既狭隘又无礼,另外,方才阿姐分明瞧见鸿哥儿故意拿着小石子往表姐身上扔,这般行径当真恶劣又阴险,此乃小人作为,绝非君子所为,今日这两点,阿姐觉得鸿哥儿做的有欠妥当,鸿哥儿觉得呢?”
  鸿哥儿闻言,登时有些心虚,片刻后,只低着脑袋,低低道:“阿姐说得极是。”
  “既然做错了,那理当如何?”
  鸿哥儿伸手揪了揪袖口,想了又想,少顷,只迈着小短腿走到霍元昭跟前,双手抱拳向前一推,朝着霍元昭弯腰作揖道:“表弟知错了,还望表姐原谅则个。”
  霍元昭闻言,瞪大了双眼,过了好一阵,只阴阳怪气的哼哼了两声,然而还没待哼哼玩,便见鸿哥儿高兴地连蹦带跳的转身走了,立即跑过去拉着纪鸢的手欢呼道:“表姐原谅我了,阿姐,快快陪鸿哥儿玩…”
  这小脸变得忒快,哪里还有半点方才虔诚的模样。
  霍元昭只觉得被这小毛孩给蒙了。
  纪鸢见状,亦是一脸无奈的冲霍元昭耸了耸肩,后者直接赏了她一个大白眼。
  ***
  却说纪鸢被鸿哥儿推到院子中央,菱儿上前给她蒙住了眼。
  只听到鸿哥儿一脸激动地直嚷嚷着:“菱儿姐姐,你得蒙得牢靠些,万万不许留缝隙…”又道:“阿姐,你要数一百个数字,数完了后才许过来抓我们…”
  说完,只熟门熟路的寻了地方躲了起来。
  却说霍元昭先是直直来到了庭院一角的凉亭里,大大咧咧的往那亭子里一坐,顿了顿,见鸿哥儿那个小屁精竟然躲到了大院门口,游戏规则,不准出了院子,而然鸿哥儿这个机灵鬼,整个小身板出了院子门,只将一只小脚丫子伸进了门内,整个躲得严严实实的,哪个摸得着。
  霍元昭见了,对比自个,只觉得被个小孩子给打败了,有些丢人,末了,转了片刻,只咬牙一头钻进了方才鸿哥儿躲的石桌子底下。
  然而刚钻进去,又觉得自个真是傻透了,她堂堂国公府霍家三姑娘,竟然跟这两个乡下来的大傻帽玩起了这种乡下乡巴佬才玩的游戏。
  一时后悔,正要重新爬出来,然而就在此时,只听到院子中央的纪鸢笑着道:“九十九,一百,好了,躲好了,我来了——”
  说罢,纪鸢探着双手,缓缓摸索着前进。
  霍元昭躲在石桌底下,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
  双眼被蒙住了,只觉得整个世界都黑暗了,压根分不清哪是哪儿。
  其实纪鸢方向感极差,且往日里玩这个玩得并不多,不过她人聪慧,只见她先立在原地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迈步,边走边气定神闲的引诱道:“鸿哥儿,今个儿姨母送给你的九连环好不好玩,你解到第几环呢?且让阿姐猜猜,别怕是连一个也解不开吧?”
  躲在院子外的鸿哥儿闻言,只用力的捂紧了小嘴,唯恐稍有不慎便上了纪鸢的当。
  纪鸢倒也不气馁,只继续笑着道:“表妹躲哪儿呢?不会直接往亭子里一坐吧,哦,不对,应该是钻进方才鸿哥儿钻的石桌子底下了,表妹,我说的对不对?”
  一脸痛苦的歪在桌子底下的霍元昭顿时只一脸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
  纪鸢笑了笑,她其实都是瞎说的。
  她连反向感都分不清,完全不知自个摸到了哪跟哪儿呢,不过是一顿瞎说罢了,蒙对了,便可惹得对方方寸大乱,错了,也无妨。
  却说纪鸢走了一阵后,忽而感觉前头似乎有些压迫感,像是走到了一道石柱子后头,只将前方所有的太阳都遮挡住了。
  纪鸢伸手探了探,想要扶着前方这根柱子探着走,然而手一伸,却摸到了一片衣裳面料,纪鸢先是一愣,随即嘴上只稍稍得意的抿嘴笑道:“咦,捉住了,这是哪个,不许动!”
  说罢,又伸着指尖往前探了探。
  ***
  鸿哥儿的衣裳都是她一针一线给亲自缝的,手感如何,纪鸢自是晓得,且身前这人分明比鸿哥儿高上许多,自然不是鸿哥儿。
  冬日里的衣裳厚重繁琐,只觉得眼前这人的衣裳有些发硬,面料倒是绝佳,衣裳上每一处面料上的纹理清晰可辨,绝对是出自最好的绣娘之手。
  只是,纪鸢依稀记得那霍元昭分明穿了一件淡紫色的袄儿,外头套着白色的短款斗篷,摸上去,应该四处软绵才是。
  眼前这人,只不知此处是腰还是腹,只觉得伸手探上去全都咯得慌,压根分不清哪是哪?
  纪鸢只觉得有些奇怪,手指往上抚了抚,顿了顿,又一路往下,越摸越奇怪,待顺着腰腹再一路往下探时,只嗖地一下,她的手腕瞬间被一只巨大的铁钳给夹住了。
  纪鸢痛得嘴里嘤咛一声,疼得差点儿要掉出眼泪来,只拼命的想要甩开手腕处那个铁钳,然而,无论她如何使力,那只铁钳却紧紧地禁锢着她,如何都甩不掉。
  纪鸢疼得一阵抽气,只吃痛道:“放开我…快放开我…”
  一时,气得用另外一只手直接将罩在眼前的巾子给一把扯开了,外头日头大,太阳晃眼,纪鸢微微眯起了眼,过了好一阵,待适应了外头的光线,一睁眼,就看到了一张冷若冰霜的脸,那张脸犹如在冰天雪地里浸泡过了似的,四处皆散发着刺骨寒气。
  尤其是那一双眼,像支毒箭似的,冷冷的朝纪鸢笔直射来。
  陡然面对着出现在视线中的这样一张脸,纪鸢登时只吓得惊慌失措,只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粉嫩的唇上下抖动着,完全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完全忘记计较这人是谁?什么时候,怎么就进入她的院子里来了。
  过了良久良久,只觉得自个的手腕都快要被人给捏碎了,纪鸢这才疼的直抽抽搭搭的咬牙喊着:“疼…”
  而此时此刻,躲在门后边的鸿哥儿见到纪鸢被人欺负了,顿时瞪圆了双眼,气势汹汹的迈着小短腿一路快跑过来,嘴里只恼羞成怒道:“快放开我阿姐,你快放开我阿姐,我要跟你…跟你拼了…”
  说罢,只握着两只小奶拳拼命往来人身上砸着,只他个头小,人矮,对方于他而言,像是一个巨人,他的拳头全都砸在了他的膝盖上头,完全砸不出丁点浪花。
  过了片刻,鸿哥儿见他还不撒手,只抱着对方大腿张嘴一口用力的咬了去。
  下一瞬,对方闷哼一声,纪鸢的手腕重获自由,她被人一把甩开了,跌倒在地。
  而鸿哥儿就像只树娃娃似的,挂在了那人腿上,如何都甩不掉。
  然后,霍元昭得了动静费力的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看着来人,只吓得哆哆嗦嗦的小声喊着:“大…大哥…”


第32章 
  时光荏苒, 转眼, 已是五载春秋。
  在这五年的时光里, 边疆平定,天下太平,当今圣上尽管年迈, 却依旧精神奕奕, 老百姓们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整个大俞正处在最为繁荣昌盛、安定祥和的太平盛世。
  而国公府霍家愈加显赫威望,年前,霍家大老爷即霍家国公爷平定北疆, 携其长子顺利从边疆班师回朝, 圣上顿时龙颜大悦, 大手一挥, 直接将五万禁卫军交到了霍家国公爷手中,将整个皇宫的安全交由其掌控,又亲笔御赐提字赐给霍家一户护国柱石,此举无论是对霍家还是对满京文武百官来说, 皆算得上是至高无上的恩宠了。
  却说霍家战功显赫, 霍家早年迎娶长公主时早已由圣上亲笔御赐“显”的封号,现如今, 圣上圣眷优渥,霍家权爵傍身, 恩宠愈显, 百年权爵门楣顿时愈加显赫威望, 一时风光无两。
  只是,在霍家大老爷班师回朝前一月,常年深居简出、足不出户的长公主突然搬离霍家,移居她的长公主府,顿时惹得整个霍家议论纷纷。
  府中传闻,大房清冷,国公爷与长公主多年不合,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只是,国公爷常年在外征战,镇守北疆,久而久之,对于这桩事儿,府中渐渐无人提起,眼下,国公爷回京,长公主的这一做法,只觉得犹如在青天白日里炸了一个巨雷,又将所有人的思绪全部都给炸出来了。
  便是连一向足不出户的纪鸢竟也偶有闻得。
  最后据说还是老夫人发话,将府中胡乱嚼舌根的一些婆子给捆了给发卖了,府中顿时人心惶惶,至此,再无一人敢提及此事,这大概可以算作年前霍家最热闹的事情了。
  ***
  却说,寄居在霍家的这几年,纪鸢姐弟低调安静,除了偶尔在尹氏的洗垣院走动,这么多年来,基本可以算作是足不出户,安静的仿佛不存在一样。
  因为,在五年前,那个深冬的午后,纪鸢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以她们的身份,想要在这样一座权爵勋贵的府门中谋生,安安生生、本本分分、小心谨慎,少听、少看、少做,少说或许才是她们的生存之道。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在这座庭院深深的宅院中,何处是忌讳,何处是危险,何处是你永远也碰都不能触碰的禁忌,哪怕是一个看起来荒无人烟的荒废竹林。
  ***
  三四月的天,已渐渐回暖,尽管早起时节还隐隐有些寒气,但是到了晌午十分,太阳升起,普照大地,即便是身居府宅之中,也早已感受到了春的气息。
  却说这日一大早天还没亮,鸿哥儿便早起上学堂去了。
  纪鸢睡着还没起来,其实已经醒了,但是寝榻上香软舒服,被子不薄不厚,卷着滚落到最里侧,睡个回笼觉是整个冬春日里最为舒服惬意的事情。
  自鸿哥儿上了学堂后,纪鸢肩上的但子总算是松懈下来了,她小老师的任务总算是到头了。
  而竹奚小筑内清闲,又镇日闲来无事,无论春夏秋冬,纪鸢总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补眠,尤其是这人间三四月天,天气不冷不热,屋子里不干不燥,纪鸢总能睡到自然醒。
  正睡得迷迷糊糊间,只忽而听到屋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声响,纪鸢稍稍掀开眼角一条缝隙,就隐隐约约瞧见到外头次间抱夏领着菱儿、春桃两个正在翻箱倒柜,打点她的行装。
  只见几人轻手轻脚的抬了一个小木箱子出来,从柜子里将纪鸢的绣花鞋取出来包好,又令挑拣了三四套衣裳,边挑还边压低了声儿在讨论着。
  只见菱儿挑眉说着:“姑娘满箱子的衣裳都素雅得不行,往日里在院子里穿着便也不打紧,此番,好不容易出一回府,便是无论如何也总该挑捡两身鲜亮些的,总该不能负了姑娘那副绝美的容颜吧?”
  春桃闻言,只跟着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道道:“三姑娘身子长得快,去年那身淡紫色的半开紫薇花刺绣袄儿穿不下了,送给咱们姑娘,穿在咱们姑娘身上,便是连三姑娘瞧了都挪不开眼了,结果没想到气人的是,那三姑娘竟硬生生将那件袄儿给从咱们姑娘身上扒了下来,说她后悔了,那身衣裳她还得继续留着,又重新换了一身藕粉色牡丹提花暗纹褙子,结果姑娘又换上了,你是没瞧见,三姑娘当即便黑了脸,觉得咱们姑娘穿着比她好看,竟然气急败坏的将所有衣裳都令人给重新送了回去,啧啧啧,那三姑娘真真是太过分了,哼,就咱们姑娘人好老实,硬生生被人欺负成这副模样…”
  ***
  “瞎说些什么,这话若是被姑娘听见了去,看打不打你的嘴。”
  抱夏端了一应洗漱用具进来,恰逢听到菱儿跟春桃这翻抱怨,当即蹙了蹙眉道:“咱们姑娘跟三姑娘关系好着呢,三姑娘就是那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隔了几日,不还是都给咱们姑娘送来了么,东西是人家三姑娘的,送给咱们姑娘,是三姑娘的情,便是不送,亦是人家的权利,可别胡乱瞎说,回头给姑娘招了黑,惹得两位主子生了嫌隙,看你如何承担得起…”
  春桃闻言,顿时哭丧着脸道:“抱夏姐姐,我…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本意是想夸姑娘好看来着,所以举了这个事例,结果也不知怎地,说着说着,便跑偏了题,我绝对没有贬低三姑娘的意思,我跟菱儿姐姐其实都挺喜欢三姑娘的,我…我只是想说…想说咱们姑娘生得美而已,你可千万别跟姑娘说啊…”
  菱儿见春桃如此嘴笨,只拼命捂嘴忍笑,笑的双肩乱颤了起来。
  抱夏险些被春桃给蠢哭,只见嘴角微抽,一时半儿,竟然无言以对。
  几人正说着,纪鸢稍稍掀了被子,伸手在锦被里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抱夏听了动静,不由瞪了菱儿跟春桃二人一眼,低声喝斥道:“瞧,将姑娘给吵醒了罢!”
  说罢,用眼神警告二人一番,后者纷纷噤声不敢造次。
  下一瞬,抱夏赶紧上前打帘,菱儿、春桃一人端着银盆,一人捧着衣裳纷纷上前伺候着。
  ***
  抱夏拧干了帕子伺候纪鸢擦脸,纪鸢双眼还有些许迷瞪,双眼还没完全睁开,脸上便已经露出了笑,道:“这一大早的,你们在吵吵些什么?”
  春桃闻言,只一脸心虚的低下了头。
  抱夏道:“咱们几个在为姑娘清点行装呢,后日便要动身启程了,东西还没收拾妥当,奴婢琢磨着再不收拾便要来不及了,这不,今儿个一大早便将两个丫头唤了来,一起清点,却不想,将姑娘给吵醒了…”
  纪鸢闻言,这才将眼睛全睁开了,抬眼往屋子中间一瞧,便见屋子中央那个箱子里已被塞了满满当当的一大箱子。
  纪鸢愣了片刻,不由失笑道:“不过就住上半个月而已,何须如此夸张,何况,此番会在那寺庙里住上七八日,那灵隐寺的禅房朴素简朴,咱们一下子带这么多东西,未免太招眼了,咱们此番是去烧香拜佛的,又不是游山玩水的…”
  原来,四月份的某两日分别乃是纪鸢母亲及外祖母的祭日,每年到了这个时节,尹氏皆会禀了太太,领着霍元昭及纪鸢姐弟二人前往灵隐寺为逝去亲人超度,这也是一年上头,纪鸢为数不多能够出府的日子。
  尹氏当年怀上霍元昭那会儿,二老爷霍尧对其还算上心,生产完后,二老爷赏了一座郊外的庄子给了尹氏,恰好就在灵隐寺周边不远,于是,每年,烧香拜佛完后,尹氏还会领着几个小的在庄子里住上七八日,这是纪鸢包括这竹奚小筑所有人一年上头最为祈盼的日子。
  纪鸢说完,抱夏笑了笑,还未回应,便见菱儿忍不住插嘴道:“姑娘,您这哪里夸张,半个月的时间不过才收拾了这么一个箱子而已,您要是知道三姑娘备了几大箱子,便丝毫不觉得夸张了。”
  “唔,就你能言善辩。”
  ***
  纪鸢淡淡挑眉,擦完脸后,只掀开被子顺势下了榻。
  地面上铺着地毯,虽然有些轻薄、陈旧了,但还算干净、整齐。
  纪鸢光着脚丫子踩在地毯上,只见她身着一袭白色里衣,三千乌黑青色像瀑布一样悉数倾斜在她的后背上,她身着窈窕纤瘦,玲珑婀娜,十四岁的身姿已经有了少女该有的聘婷秀美。
  明明全身上下无一丝装饰,却仿佛更能凸显她的冰姿玉骨、美好无暇。
  又见脚下那双精致小巧的玉足,竟然连双脚都生得如此肤若凝脂、白嫩如雪。
  纪鸢的脚生得秀丽而挺翘,无论是脚背还是脚踝,都肥瘦适度,美得浑然天成,尤其是那十个修剪的整整齐齐、粉粉嫩嫩的脚趾头,只觉得跟她纤瘦窈窕的身姿截然不同,一个个竟生得胖头胖脑的,圆润又可爱的紧,上头每个指甲盖都是淡粉色的,粉嘟嘟的,十分可爱。
  春桃盯着纪鸢的玉足,又瞧了瞧纪鸢婀娜的后背,只砸吧砸着小嘴,心道,姑娘穿了鲜艳的衣裳好看,便是连什么都不穿,就穿了这一身普普通通的中衣裳,都是顶顶好看的。


第33章 
  却说纪鸢坐在梳妆台前, 菱儿正在为她梳着发, 还未待梳洗完, 霍家三姑娘便匆匆而来了。
  十四岁的霍元昭身子早已经抽条了, 原本圆圆的大饼脸总算是瘦了些许,只见她脸若银盘, 眼似水杏,早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俏佳人呢。
  只是这霍元昭打小发育便要快人一等, 虽不横着长,但却改成竖着长呢,生生比府中诸位同龄姑娘们高出大半个头,便是在京城一众世家姑娘们当中, 她也永远是鹤立鸡群的那一个。
  且隐隐瞧着似乎还有继续往上长的趋势, 为此,尹氏连同霍元昭本人,两母女可没少发愁。
  要知道,女子不比男子, 京城女子大多娇俏柔美, 倘若生得比男子还要高,还要粗狂, 又如何寻的到婆家呢?甭说什么劳什子家世身份, 便是光从外形上,那也是极不相配的。
  譬如那京城的光远伯便娶了个高出大半个头的妻子, 那光远伯惧内是整个京城人尽皆知的事情, 众人皆说, 便是那高个的妻子生生压了光远伯一头,让其受尽了世人的嘲笑。
  偏生,霍元昭生得高显得沉稳老练,实则性子却有些小孩心性,那外形跟她的性子还真是有些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
  霍元昭一进来,便一屁股往纪鸢屋子中央那八仙桌上一坐,用双手撑着下巴,眉头紧锁,瞧也没正眼瞧过纪鸢两眼,只开门见山一脸纠结道:“纪鸢,后日你跟鸿哥儿那小鬼陪着姨娘一道去那灵隐寺得了,我今年不去了,那庙里吃不好睡不好,又在那劳什子山沟沟里,每回一去,颠得本姑娘头昏欲裂的,今年我便不去了…”
  话虽这么说,但言语中分明还有些纠结。
  纪鸢从铜镜里瞧了霍元昭一眼,似笑非笑道:“别说得如此光面堂皇,不就是想去那建宁候府么,直说便是了,横竖又没人强压着你去…”
  原来过些时日,建宁侯府戴老侯爷过寿,戴家便是大姑娘霍元嫆的婆家,霍家作为亲家,理应前去拜寿。
  戴老侯爷刚正不阿、其性耿直爽快,向来在一众文武百官中风评不错,想来此番大寿,满京权爵定会悉数登门拜寿的。
  而自年前,霍家蒙受圣眷,霍家一度成为了整个京城最为炙手可热的簪缨权爵之家,霍家并未因此变得骄纵张狂,反而背道而行。
  国公府一声令下,全府戒严,上至一众老爷太太,下至各房丫鬟小厮,全都处处低调行事谨慎了起来,便是连府中几位姑娘们也给拘了起来,不让轻易出府走动了。
  是以,此番霍家几位姑娘们闷在府中已是闷了有小半年光景了,好不容易赶上了戴家这场推脱不了的寿宴,霍元昭犹如缺水的鱼儿赶上了大雨天,如何不欢呼雀跃。
  只奈何,戴家的这场寿宴恰缝与尹氏、纪鸢这场灵隐寺之行给撞上了,霍元昭是顾得了这头,顾不上那头,她是既想要去戴家参加寿宴,又想要随着尹氏、纪鸢一道出府“游玩”。
  毕竟尹氏跟纪鸢的灵隐寺之行,是要为故去的亲人超度,不去,又好似有些说不过去,霍元昭已纠结了好几个晚上了。
  ***
  此番,见纪鸢明晃晃的打趣她,她也不恼,只冲着纪鸢瘪嘴哼哼了两声,底气不足的辩解道:“便是没得那戴家的寿宴,我此番原本也是打算不去的,每年去同一个寺庙,住同一个禅房,困在同一座犄角嘎达的小院子内,吃着同样几道形同嚼蜡的清粥小菜,又有个啥意思?以往本姑娘是耐着性子作陪,今儿个无论如何也甭想盼着我去遭那份罪?”
  说罢,又有些心虚的抬眼往屋子四处乱瞟,顿了顿,怕纪鸢揭穿了她,只立即转移着话题道:“鸿哥儿那小鬼呢,又上学堂去了么?不是已经告假了么?”
  恰逢菱儿替纪鸢绾好发鬓,纪鸢施施然从梳妆台起身,转过了身子,冲霍元昭浅笑道:“夫子向来严厉,此番告假半月,已是满脸铁青了,又如何能批得了如此长的假日,便是后日一早动身,那也得在学堂里待到明儿个夜里放学的时候才能走人。”
  话说这纪鸢转过了身子,霍元昭这才撑着下巴正眼朝她瞧了过去。
  只见纪鸢身着一袭月白色的褙子,下着石青色的罗衫裙,裙摆底下探出尖尖丁香绣花鞋,她身段窈窕婀娜,细细的腰肢盈盈一握,明明身上无一装饰,头顶上不过绾了一个最为简单的鬓,三千青丝用根再普通不过的雕花木簪悉数绾起,却生生叫人挪不了眼。
  便是连日日与她照面的霍元昭见了,都忍不住呼吸微顿。
  且说纪鸢身上这身衣裳的料子,皆是被所有人给挑剩下的,月白色太淡,石青色太次,这两个颜色是府中几房太太或者姑娘们时常赏赐给底下几个大丫头们的料子。
  纪鸢这一身,她屋子里的琴霜穿过,甄儿表姐、霍元芷底下的几个大丫头都堪堪穿戴过,相比霍元昭身上的绫罗绸缎,已经算得上是十分寒酸了,可偏偏这纪鸢却回回都能将这类寒酸的料子穿的令人晃神。
  霍元昭顿时心生“嫉恨”。
  霍元昭跟纪鸢二人也可算作是一块儿长大的呢,纪鸢的美,旁人不知,她却是知根知底的知晓的。
  且不说时常盯着她瞧着瞧着便不由自主的开始晃神,便是霍元昭私底下还曾偷偷模范过纪鸢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间的风韵做派,可偏偏她生得高壮,便是再如何模范,也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放眼整个府中,怕也唯有那枱梧院里的甄芙儿能够与之一较长短呢。
  然而,府中上下都将那甄家表姐夸得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见,只道是美得无可方物了,然而,霍元昭私底下却觉得,或许,那是因为府里的人没有瞧见过纪鸢。
  她觉得纪鸢生得比那甄家表姐还要美上几分,至少,她见了甄芙儿的时候,没有走过神,也没有想要模仿她言行举止的冲动。
  当然,也不排除,她这纯粹是护犊子的心理。
  ***
  那霍元昭在纪鸢这里唧唧歪歪了一阵后,忽而身后的画眉提醒道:“姑娘,到时辰了…”
  霍元昭听了先是一愣,随即只立即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道:“瞧我这记性,怎地将这桩子事儿给忘了,行了行了,纪鸢,本姑娘懒得跟你废话了,反正我瞧上了你那个绣了一半的五彩葫芦香囊,跟我那身新制的朱红色的褙裙尤为相配,你赶紧捣腾捣腾,明儿一早,我便要画眉过来取,记得,别给误了时辰,后日我可是要佩戴着它出门的…”
  说罢,只急急忙忙的起身便要离开。
  纪鸢对她的风风火火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但见她如此这般心急,便也忍不住好奇问了声:“这么急,是要往哪儿去?”
  霍元昭只含含糊糊的说着:“大嫂近来身子有些不好,年后便再也未曾出过屋子呢,祖母让咱们几个过去与她说说话,芙儿表姐跟那个谁谁谁应当早已经过去了,我也得赶快赶过去…”
  话还没说完,霍元昭只立马提着裙摆匆匆忙忙的离去了。
  纪鸢听了先是一愣,随即只淡淡的挑了挑眉。
  这大房大少奶奶身子不好,算不得什么稀罕事儿,或者说,从嫁到这霍家起,便从未好过。
  纪鸢曾有幸见过那大少奶奶一回,当真是位人间绝色,只是,可惜了,命不好,身子骨弱不说,还嫁了那样一个骇人的夫君?
  ***
  话说,那霍元昭走后,上午,纪鸢便领着菱儿跟春桃二人将自己跟鸿哥儿两人所有的行李收拾妥当,下午,纪鸢便费了两个时辰将霍元昭心心念念的那个香囊给缝制好了。
  一边做着针线,一边等着鸿哥儿下学。
  鸿哥儿现如今跟在三房霍家五公子霍元皓身边做伴读,鸿哥儿要比霍元皓年长一二岁,霍元皓老实胆小,三房三太太便特意留意,想给五公子寻个胆大心细之人做伴读,结果,阴差阳错间,无意瞧见了鸿哥儿,顿时大为满意,直接前往尹氏的洗垣院三顾茅庐。
  彼时,尹氏其实是想跟太太说情,将鸿哥儿塞到四公子身边的,只恰逢霍家族里一表叔家有一伶俐聪颖小孩儿,自幼早慧,小小年纪便已能够出口成章,深得老族长举荐,又恰好与四少爷年纪相仿,王氏斟酌再三,便选了那族中的那侄儿。
  霍家二房掌家,三房不过是庶出,自然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然而尹氏无法,只得退而求其次,将鸿哥儿送到了三房,日日与三房那老实本分的五公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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