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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国公府-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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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是想要安慰尹氏一番的,结果却忽而发觉尹氏除了稍稍有些担忧霍元昭外,并没有想象中的失意难过,纪鸢忽而想起,二老爷发难那日,便是连太太王氏都落了脸,但是尹氏从头到尾好似并未见有多惊慌难过,全程听从受之。
  也是,她依仗的从来都是太太,而不是老爷。
  ***
  因为这一遭,纪鸢心情难免受了些影响,只觉得整件事,或许连纪鸢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毕竟,倘若没有那根簪子生的事端,怕也到不了那个地步。
  这日,便忍不住跑到林子里呆了半日。
  话说这一日天气好,竹林这一处暖和,可以坐在小树桩子上晒太阳,太阳过大,那边竹枝也可遮阴,春桃趴在一边睡觉,纪鸢就在一旁看书。
  说来也真真奇怪,原本有些浮躁的心,往这一坐,片刻便能宁静下来。
  所谓竹林深处,杳无影踪,袅袅烟云薄暮,落雁不知归途,到底,这府宅诺大,却无一处会是她的归途,只觉得这座荒废的林子,莫名与她有几分相似,想来,也是一种缘分吧。
  纪鸢观察过好一阵子了,从未瞧见过这片林子有人出没,也曾旁敲侧击的跟洗垣院打听过,竟无一人知晓这片竹林里的隐秘,日子久了,次数多了,胆子便也大了,没些日子,纪鸢便已经由最开始的小心翼翼、做贼心虚,慢慢转变成了就跟自家家门似的,自由出没。
  唔,胆子这样东西,从来都是练出来的。
  这日临走前,纪鸢无意将一枚竹签夹在书册里,却没想到,晚上,便被这林子的主人给翻到了。


第28章 
  霍元擎手下一顿, 随即, 只微微蹙起了眉。
  随手往下翻着, 只见书中赫然躺着一片竹叶状的书签,竹叶像是随手摘的,被烘干了, 平整而熨帖, 上头用毛笔誊写了一行字——
  竹林深处有人家。
  字体细小, 笔墨难下,却仍然能够轻易辨别出,是一手圆润娟秀的蝇头小楷, 竹签在竹叶尾巴处用根绣花的红色绣线系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 瞬间便让正片叶子赫然雅致俏皮了起来。
  一看, 便知定是出自哪个心思玲珑的小女孩儿之手。
  霍元擎盯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自己书籍里的小东西, 面色难辨,过了片刻,只见他兴致全无,随手将书籍合上了, 低声唤道:“殷离。”
  不多时, 一名黑色劲服的男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霍元擎身后,恭敬道:“公子。”
  霍元擎将目光淡淡的落到了树桩上的那册书籍上, 只面无表情道:“重新换一册。”
  殷离听了一愣,少顷, 只立即道:“是。”
  双手弯腰将书籍拿来, 转身的时候殷离若有所思的将书打开, 书籍自动翻到了夹放书签的那一页,殷离一眼便瞧见了那枚小小的竹签,随即,只一脸诧异的挑了挑眉。
  不由想到前日夜里,主子坐下的片刻,忽然一脸面无表情的唤他清扫整理,殷离上前一瞧,便瞧见那树桩子间的缝隙里隐隐残留了些许糕点渣渣,眼下,这又是…这般想着,不由将目光轻抬,远远地落在了竹林外边的那一座院子处,他瞧去的同时,恰好瞧见一盏若隐若现的灯光被熄灭了。
  殷离淡漠的脸上几不可闻的一抽,便也不再多瞧,立即匆匆进去重新换了一本出来。
  ***
  却说十二月初八这日是腊八节,同时也是鸿哥儿的生辰,过了这日后,鸿哥儿便是一名四岁的大娃娃了。
  这日一大早,纪鸢便给鸿哥儿备了一身崭新的湛蓝色的如意翔云长衫,崭新的虎头小靴,连小腰上的玉色腰带都是最新赶制出来的,早起天冷,还特意给他的小脖子上围了一个暖呼呼的围暖。
  这才将鸿哥拉在跟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给打量了一遭,只一脸认真道:“嗯,不错,今儿个瞧着仿佛比昨儿个又要长高英武了几分,咱们鸿哥儿又长大了一岁,往后定是一枚英武不凡的好男儿,阿弟,恭喜恭喜,生辰快乐。”
  说罢,又将一个同色系的翔云香囊系在了鸿哥儿腰间。
  四岁的鸿哥儿被纪鸢夸得小脸微红,不多时,便一脸鬼灵精怪的依着记忆中爹爹的学生朝爹爹拜礼那般,也朝着纪鸢双手抱拳往前推,歪歪唧唧的弯腰,冲她做了个作揖礼,嘴里像模像样道:“多谢阿姐,鸿哥儿往后定会乖乖的,听阿姐跟嬷嬷的话,再也不乱惹祸了…”
  ***
  鸿哥儿这个举动瞧得纪鸢脸上一愣。
  已经好久好久未曾瞧见过这个作揖动作了。
  以往,每日一大早,纪如霖底下的那一众学生们全都会齐齐朝着纪如霖作揖行礼,鸿哥儿那个时候还不到三岁,最是活泼好动的时候了,日日都要偷偷跑去瞧热闹,没想到,竟也不知不觉的将这个动作学成了。
  去年这个时候,纪如霖身子不好,躺在床上隐隐已经有些起不来了,然而鸿哥儿生辰这日,却依然咬着牙强自披着袄儿下榻了,陪着鸿哥儿一道喝了腊八粥,吃了长寿面,陪着纪鸢娘三儿一道完完整整的吃了一顿腊八饭。
  整顿用膳期间,纪如霖一脸惨白,咳得险些要将整个肺都给咳出来了,却依然咬牙坚持着,一直到用完膳后,只拉着鸿哥儿,强自笑着道:“来,鸿哥儿,给爹爹作个揖瞧瞧…”
  彼时,鸿哥儿小,不知道爹爹身子已经快要不行了,只当做是纪如霖拷问他,便转着一双圆溜溜的眼,一脸兴冲冲的滑下椅子,给纪如霖行了个歪歪晃晃的作揖礼。
  因为大冬日里鸿哥儿穿得粗苯,身子不大灵活,险些一把栽倒跪拜在纪如霖跟前,纪如霖当时瞧了,只一边咳一边一个劲儿的直笑着道:“好,好,好…”
  笑得连眼泪都差点儿要流了出来了。
  想到爹爹,想到了娘亲,纪鸢不免红了眼,然见鸿哥儿一脸天真烂漫,似乎未曾受到父母离逝的痛苦影响,纪鸢多少有些欣慰。
  世事无常,各有天命,有的人不在身边,就让他们留在心里吧,而身边的这些至亲,对她来说才是最为重要的。
  ***
  纪鸢送完了礼后,不一会儿,徐嬷嬷进来了,从箱子里摸出了一块通体幽蓝的翡翠玉佩系在了鸿哥儿的腰上。
  只见那玉佩小半个巴掌大小,呈椭圆形状,背面平整,而正面纹理繁杂,做工精湛,椭圆形的正中央,雕刻着一枚栩栩如生的祥兽,原是一枚独祥兽玉佩。
  一瞧便知定是十足珍贵。
  嬷嬷摸了摸鸿哥儿光溜溜的头顶及垂落的小辫,抿着嘴,难得语气温和道:“头发可不能在剃了,该留长了,在剃,到了七八岁还长不长,那便直接扔到寺庙里当小和尚得了…”
  寺庙的小和尚不能吃肉,鸿哥儿顿时将整张小圆脸皱成了一团。
  纪鸢跟徐嬷嬷两人齐齐笑了。
  除了纪鸢跟徐嬷嬷,便是连抱夏,菱儿,香桃她们几个也給备了礼。
  抱夏托守门的婶子到府外买了冰糖葫芦跟盐焗鸡等一众京城时兴的小吃食带回府给鸿哥儿尝,菱儿见鸿哥儿爱动,便备了一个蹴鞠给鸿哥儿闲来无事踢着玩儿,春桃则将家中弟弟的木弹簧给直接哄来给了鸿哥儿。
  一起床,鸿哥儿便收了满满的礼物,全都是他爱不释手的,顿时,整张小脸开心得红扑扑的。
  收拾完后,纪鸢便直接领着鸿哥儿去了洗垣院。
  ***
  一大早上就在姨母那里吃了腊八粥,寿面,中午,姨娘特意点了一桌寿宴,让厨房备了上好的吃食。
  整个院子所有人见了鸿哥儿,全都笑嘻嘻的给鸿哥儿问好。
  姨母给鸿哥儿备了一份长命锁,挂在了他的脖子上,末了,又拿出一个锦盒,将盒子打开,只见里头是一个银色的九连环,是尹氏特意从四少爷那里讨要回来的。
  那日尹氏在王氏的正屋里陪着王氏说话,没一会儿,四少爷便拎着个九连环蹭蹭辰跑来了,尹氏时常见四少爷在低头摆弄,心中一动,便向四少爷请教了解法。
  四少爷得知尹氏想送给自个的姨侄当生辰礼物,二话没说直接便将自己手中的这个银制的给了尹氏,说自个还有个玉质的。
  王氏当即便笑骂道:“人家的生辰礼物,你将个不要的给人家,怎么如此小气,要给也该给个好的啊?”
  四少爷闻言顿时皱了皱眉头道:“那个是二哥送我的…”
  尹氏立即摆手道:“如何能向四少爷讨要东西?我就随便问问,二少爷万万不必当真…”
  结果四少爷硬是要给,王氏便笑着道:“若是不嫌弃的话,便拿了吧…”
  末了,又随着添了一对银镯子一并赏给了尹氏。
  ***
  鸿哥儿一见着这九连环便移不了眼了,往日里喜欢四处蹦跶,在洗垣院这一整个上午,屁股就没挪开过椅子,竟难得安安静静的独自坐在那里拨弄了大半天。
  纪鸢便陪在尹氏跟前随她说话。
  说话尹氏原先当打杂丫头时冬日里受了冻,现如今每每入了冬,双腿便隐隐有些隐痛,这会儿尹氏躺在了软榻上,纪鸢便顺势坐在了榻沿,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尹氏捶着腿。
  纪鸢人瞧着瘦小,力道倒是不小,尹氏只舒服的轻轻地叹了一声道:“今儿个老夫人特意发了话,派人传了昭儿一道去北苑食用腊八粥,那孩子这才总算是踏出了昭晖院的门,拘在院子里一个多月未曾出过门,这还是往日里从未有过的事儿,哎,那性子烈的,也不知道随了谁,我已派人到老夫人院子外候着呢,一会儿散了后让回洗垣院用晚膳,鸢儿鸿儿你们俩便留在了这里用晚膳吧,一会儿你们几个小的聚在一块儿说说话,昭儿那孩性子急,脑子不经事儿,又爱逞强好面,我倒是希望她能够跟你们俩走得近点儿,但凡能够有鸢儿你一半懂事儿,我便也能安心不少,哎,希望经过这么一遭,能够长大些吧。”
  纪鸢正要应下,然还未曾张嘴,门外潋秋忽而匆匆进来禀报,二老爷来了。
  一时整个洗垣院彻底忙活了起来。


第29章 
  却说二房老爷霍尧身形修长, 身穿一袭深紫色直裰朝服, 腰间扎着条同色云翔符蝠纹腰带, 头上戴着银鎏金冠,上头嵌花立檐上镶嵌了松绿色的松石,显得整个人丰神俊朗、英武不凡。
  霍绕三十几许, 正处在最为英武霸气的年纪年龄段, 又因常年身居高位, 身上不自觉的便带着尊贵疏远的气质。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此刻面上微微绷着,瞧着情绪似乎有些不虞。
  一进屋后, 霍尧便直接往正厅的椅子上一坐, 尹氏立即命人加了炭火, 自己亲自取了特意存着的上好茶叶给霍尧泡茶。
  霍尧大摇大摆的坐在椅子上, 吃了口茶后慢吞吞的放下了茗碗,这才抬眼看向了尹氏。
  大概是许久未来这洗垣院了,也许久未曾正眼瞧见过尹氏了,目光在了她身上不由多停留了一阵。
  见她低眉赦目, 性子温婉, 脸上紧绷的神色稍稍舒缓了一阵,道:“站着做什么, 过来作罢。”
  尹氏道:“老爷瞧着面上有些怠倦,可是公务繁忙, 妾近来学了几道手法, 给老爷捏捏肩松乏罢…”
  说罢, 直径走到霍尧身后一下一下缓缓替他捏着。
  ***
  话说今儿个是腊八节,这日霍尧原本是在正房王氏屋子里的,这几日,夫妇二人隐隐闹了些许小嫌隙。
  原来这些日子那玉笙院的柳氏身子不好,霍尧日日下了值便去了她房里,惹得王氏不睦。
  今儿个霍尧休沐,夫妇二人一道在老夫人的北苑用腊八饭,刚从老夫人院子出来,那玉笙院的下人便来禀,说柳氏的身子非但未曾好透,瞧着依稀又严重了几分。
  霍尧心里头有些担忧,意欲前往,只碍于王氏在此,不好显露,便又有几分犹豫。
  王氏当即冷笑一声,道:“身子不好不请大夫,感情咱们老爷才是人家的灵丹妙药,老爷想去便去吧,用不着在妾身跟前如此装模作样,去晚了,当心人一命呜呼了…”
  王氏拧着帕子,心中恼恨。
  话说这王氏乃是高门贵女,原是前太傅王太傅之长女,王家家门显赫,王家女子知书达理、贤良淑德,自幼被教导遵守富德、以夫为天,不得嫉恶,不得善妒。
  只这王氏生母过得早,继母待王氏姐妹虽未曾苛刻,到底不如旁人母亲那般用心。
  其实王氏生得貌美华贵,姿容远远胜过那弱不禁风、身姿绵软的柳氏,只王氏有些清高尊贵,本是世家长女,凡事不愿放低放软姿态去迁就取乐爷们,相比之下,柳氏的温情脉脉、柔情似水似乎更得霍尧的欢心。
  不过这霍尧虽生性风流,但他到底有些分寸,并且做到宠妾灭妻的地步,且他与王氏少年夫妻,自是有着非同一般的夫妻情分。
  不过男子大抵皆是如此吧。
  就像他对王氏,虽敬她爱她,却并不妨碍他宠幸柳氏,娇妻美妾在侧,坐拥天下齐人之福,本就是一桩美谈,对于他们这些人上人来说,不过是一桩锦上添花的美事罢了。
  彼时,王氏说话难听,当即,霍尧便冷了脸,道:“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是咱们霍家二房的当家主母,注意些德行,这话若是传了出去,便是不为自个儿着想,也该为底下几个女儿们着想吧,收收你的小心眼,别让外头人觉得咱们霍家女儿皆是是非不分的妒妇。”
  霍尧当即冷哼一声,甩甩袖子面色不快的丢下王氏走了,气得王氏立在原地咬牙切齿。
  不过霍尧倒也没去柳氏那里,他心里头有些闷气,也不想回王氏屋里,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洗垣院,想到多日未见尹氏,便过来瞧上一瞧。
  ***
  眼下,尹氏温柔小意,虽性子有些寡淡,但这洗垣院此刻的幽静却令他格外舒心。
  忽而鼻尖闻得一丝淡淡清香,不如柳氏屋子里的甜腻,也不如王氏屋子里的浓烈,淡淡的,令人心神安宁,肩上那双柔弱无骨的十指在他身上细细抚弄,霍尧顿时有些意动。
  忽而想起这几年确实是冷淡尹氏了,心里头不由有些亏欠,当即伸手搭在肩上,缓缓握住了尹氏的手,放入手心轻柔了一下。
  岂料尹氏忽而大惊,似乎有些不适,或者不大习惯,竟然大幅度的一把将手从霍尧手中给抽走了。
  霍尧当即落下了脸,只微微眯着眼一脸不快的看着尹氏。
  尹氏心里微慌,过了片刻,只极力稳了稳心神说着:“老爷,孩子们都在了…”
  说罢,只有些不大自在的往里屋瞧了一眼。
  霍尧听了微愣,下意识的随着她往里头看了过去,只有些疑惑的问着:“里头可是三丫头?”
  尹氏摇了摇头,道:“不是昭儿,是妾娘家的两个姨侄鸢儿跟鸿哥儿两个,今儿个哥儿生辰,妾便将俩孩子留在了屋子说话…”
  说罢,当即吩咐潋秋将纪鸢姐弟给领了出来给霍尧问安行礼。
  ***
  尹氏娘家两个姨侄儿的事儿,霍尧仿佛听到王氏提过两嘴,似隐隐有些印象。
  见大的生得俊俏伶俐,小的光着圆圆的脑袋虎头虎脑,一双圆咕咕的眼珠子好奇乱转着,瞧着倒不怕生,霍尧见了只点了点头,因鸿哥儿年纪跟霍尧幼子褀哥儿年纪相仿,便指着问了几句。
  因方才不知两个小孩儿在屋子里,又见纪鸢八九岁了,跟自个几个女儿一般大小,霍尧到底有些尴尬,问了几句话后,只伸手握拳放到嘴边咳了咳,不再多说了。
  尹氏见霍尧没有要走的意思,当即心中明了,便立即命人将纪鸢两姐弟送回竹奚小筑了。
  纪鸢二人走后,霍尧咳了两声,他方才还以为尹氏有心推拒,故忍不住落了脸,这会儿人走后,神色便又渐渐恢复了。
  片刻后,只指着茗碗让尹氏添了杯茶,拿着茶杯刮了刮面上的茶叶,轻啜一口,方道:“方才在母亲院子里见了昭丫头,瞧着比以往稳重不少…”
  说到这里,语气顿了顿,方道:“三丫头性子太过固执鲁莽了,不过跟我年轻的时候倒有几分相似,记得小时候,父亲在世时,时常拿着藤条往我身上抽,可没少吃过他老人家的鞭子,打着打着便也自觉老实些了,三丫头到底年纪不小了,可不能随着她的性子来,咱们霍家女儿自该有霍家儿女的风骨,往后仍须得悉心教导,不过,此番骂也骂了,罚也罚了,瞧着应当觉悟些了,马上便要过年了,便解了她的禁,让她出来走动走动吧…”
  尹氏闻言,顿时面上一喜,立马朝着霍尧福了福身子道:“多谢老爷,妾身往后定当悉心教导,定不会让她在任性妄为了。”
  霍尧闻言只淡淡的嗯了一声,见此时尹氏面带喜色,素净秀丽的脸上因高兴而微微泛着红,瞧着竟有几分不输柳氏的温柔小意,当即心头微热,便也跟着抿嘴笑了笑,又低头吃了两口茶,方起了身道:“老爷我有些倦了,进去眯会儿,近来太阳穴隐隐有些抽动,你手法不错,进来给我揉揉吧…”
  说罢,也不待尹氏回应,当即掀开衣袍下摆,直接踏入了里头卧房。
  尹氏立在原地怔了片刻,好半晌这才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跟了上去。
  屋子里几个伺候的小丫头见状立即眉开眼笑,相互挤眼,潋秋双眼一瞪,所有人立马垂下了头。
  ***
  却说,回院的路上,纪鸢心里头还在琢磨着,这还是来到霍家这么长时间来,打头一回在尹氏院子里撞见过那位二老爷,二老爷据说去柳姨娘的院子去得勤,来尹氏这儿并不多。
  上回在霍元昭的昭晖院,纪鸢便瞧见过霍家二老爷一回,不过当时二老爷震怒,纪鸢并不敢多瞧,印象中只觉得那霍家二老爷气势威风,有些凶神恶煞。
  不过今儿这第二回 瞧见,见他神色温和,虽周身气质仍然得强大到令人难以松懈,到底没有上回那般吓人了。
  且近瞧之下,只觉得这二老爷生得相貌出众、风流倜傥,尤其是那双眼尾狭长,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细瞧之下竟然觉得有几分眼熟。
  脑海中不由闪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脸,纪鸢愣了一下后,只立即一脸嫌弃的摇了摇头。
  却说,原本打算下午在洗垣院陪着尹氏一道的,这会儿提前回了,便打算哄鸿哥儿歇上一歇。
  却未曾想到,回到竹奚小筑时,消失了一个多月的霍元昭破天荒来了。
  瞬间,只觉得她这个偏僻的小院变得蓬荜生辉了起来呀。


第30章 
  一月未见, 霍元昭瞧着好似清减些了, 她之前脸圆圆的,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似张大饼。
  现如今瞧着下巴仿佛尖了些,身子也开始跟着抽条了。
  大概是被禁足久了,话变得少了, 也不似以往那般盛气凌人, 整张脸上蔫蔫的有些不得劲儿, 全然没有以往那般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气势。
  想来,怕是此番禁足杀了她不少锐气吧。
  见纪鸢姐弟两牵着手欢天喜地的进了屋,既没有像以往那般满脸鄙夷, 也没有阴阳怪气的满般嘲弄, 不过是略微抬了下眼皮, 嘴唇细微蠕动了下, 没有吭声,十足高冷。
  纪鸢见了霍元昭先是一愣,随即便立即走了过去,笑着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们跟姨母还专门在洗垣院等着你了, 却不想,你竟然到了我这里, 怎么不喊人去通报一声?”
  说罢,又摸了摸鸿哥儿的小脑袋道:“鸿哥儿, 来, 还不给你昭儿表姐见礼?”
  鸿哥儿平日里虽然有些讨厌这位耀武扬威的表姐, 不过,今儿个是他生辰,他心里头高兴,便决定不与她计较,只像模像样道:“鸿哥儿给表姐问好。”
  ***
  霍元昭垂眼瞅着鸿哥儿,淡淡的唔了声,随即侧眼瞅了身后的丫鬟琴霜。
  琴霜会意,立即上前,从袖口里摸出了一个用檀色金线条刺绣做的鱼嘴荷包递到了霍元昭手上。
  荷包面料精致,便是用的配线瞧着都不是寻常绣线,鱼嘴的模样十分可爱,就是那做工仿佛差了点儿火候,瞧着十足…蹩脚。
  荷包里鼓鼓的,霍元昭拿在手中捏了捏,片刻后随手将荷包递到了鸿哥儿跟前,漫不经心道:“喏,拿去吧!”
  顿了顿,又补充了句:“送你的生辰礼。”
  鸿哥儿闻言登时瞪大了眼,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这讨人厌的表姐竟然会送他礼物?只见鸿哥儿狐疑的瞅了瞅霍元昭,又扭过头来瞅了瞅纪鸢。
  纪鸢心中也有些意外,面上却笑着道:“还不快接着,谢过你昭儿表姐。”
  鸿哥儿依言接了过来,两只圆溜溜的眼珠子好奇的乱转着,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直接当着霍元昭跟纪鸢两人的面,手脚麻利的将荷包给拆开了。
  手往里一掏,结果直接从里头掏出来一锭不大不小的金锭子,这金锭子瞧着约莫有两三两,金黄金黄,吓得鸿哥儿小脸一愣,拿着这枚金锭子一脸无助的看着纪鸢,竟有些束手无措了起来。
  这锭金子数额不小,纪鸢瞧了先是双眼皮一跳,随即,只抬手抚了抚额,心中一阵无语,抬眼看向霍元昭道:“表妹这礼…嗯,还当真是有些别开生面…”
  霍元昭道:“我哪里晓得这破小孩喜欢什么礼,他喜欢什么回头让他自己去添吧,这样大家都省事儿…”
  其实,这霍元昭最不耐烦给人送礼了,这是个技术活,忒费脑子,以往每每府中哪个长辈平辈生辰,便是她最为烦忧的时候。
  其实,她首饰之类的器具倒是不少,私房钱却并不多,这么一枚小小的金锭子,是她两三个月的例奉了。
  ***
  纪鸢见霍元昭一脸不耐烦的模样,心里头却隐隐有些感动。
  相处久了,便知这霍元昭是典型的面冷心热,说话难听又嘴碎,嚣张跋扈,通身优越感十足,说实话,有时候还真令人生厌,不过,话虽说的难听,事儿虽做的有些过火,但至少没有做过啥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过是有些刁难任性罢了。
  哪有人给人送礼送金锭子的,或许当真是嫌麻烦,懒得琢磨,或许…她向来嫌弃她们穷酸,许是怕她们没得多少银钱傍身,便特意如此这般吧。
  甭管是何缘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这份心意,便足矣。
  鸿哥儿长这么大,还从未碰触过这么多的银钱,只一脸手忙脚乱的将这锭金锭子交到了纪鸢手中,纪鸢想了想,又将它重新交给了鸿哥儿,一脸语重心长的冲鸿哥儿道:“这是表姐送你的,往后你自个的银钱便自个负责保管,回头阿姐给你备上一个小匣子,你便将自个的银钱存里头吧,鸿哥儿从今儿个起已经四岁了,是个大小孩儿呢,往后鸿哥儿所用的一应笔墨纸砚,便从自个的小匣子里出,可好?”
  于是,鸿哥儿四岁生辰这天日,有了属于自己的小金库,他别提多高兴了。
  一时,对这惹人厌的坏霍元昭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
  纪鸢原本是想从鸿哥儿回屋午歇的,结果这会儿霍元昭来了,她见霍元昭情绪不高,又见鸿哥儿情绪过高,便提议让鸿哥儿陪霍元昭玩玩。
  结果,霍元昭一脸嫌弃道:“纪鸢,你脑子没毛病吧,本姑娘才不要跟个三岁的小屁孩玩儿…”
  鸿哥儿听了后顿时不乐意了,只拼命伸手拽着霍元昭的衣裙抗议道:“鸿哥儿才不是三岁的小屁孩,鸿哥儿四岁了,阿姐说,四岁就是大小孩儿呢,你可不许小瞧了鸿哥儿去…”
  鸿哥儿是名非常有原则的大小孩儿,说罢,只一路纠缠着霍元昭,缠得霍元昭没了法子,只一脸不耐烦道:“行行行,你要玩什么,本姑娘陪你玩便是,你别拽我的衣裳,你知道这料子有多贵吗?拽坏了,便是将你给发卖了也赔不起…”
  鸿哥儿见霍元昭终于松口了,顿时开心得原地直蹦跶道:“我要玩抓瞎子,鸿哥儿要玩抓瞎子,你当瞎子,鸿哥儿躲,你来抓我…|”
  鸿哥儿话音刚落,便见菱儿跟春桃两个顿时肩膀一塌,瞅了瞅纪鸢,又一脸同情的看了霍元昭一眼,随即二人纷纷退出了屋子,脚底抹油似的,瞬间溜了。
  纪鸢闻言只用帕子掩了掩嘴,偷偷闷笑不止,笑得只见两个纤细的肩膀乱颤。
  霍元昭顿时一脸狐疑,道:“你们几个怎么呢?”
  纪鸢只笑道:“没什么,屋子里东西多,怕撞上了,你们去外头院子玩吧,外头院子敞亮…”
  话音将落,鸿哥儿生怕霍元昭反悔似的,只立马将她扯了出去。
  ***
  好吧,抓瞎子的游戏,其实是这大半年来,鸿哥儿最喜欢的乐子了,竟然乐此不疲。
  每天都要缠着菱儿、春桃两个不放,以至于现如今菱儿、春桃两个一听到这三个字,便下意识的身子发软,脚底打颤,原来,鸿哥儿玩这游戏玩溜了,玩着玩着,花样便也跟着多了起来。
  彼时,院子外头,琴霜替霍元昭绑好了眼睛后,在鸿哥儿的指挥下,霍元昭抓人,鸿哥儿跟琴霜两个躲。
  见琴霜躲在了廊下的石柱后头,鸿哥儿熟门熟路、手脚灵活的钻到了石桌底下。
  霍元昭没有游戏经验,双眼陡然被蒙住,瞬间行动受阻,只立在原地,有些手无无措起来,过了好半晌,适应了几下,只试探性的探出双手,双脚缓缓往前移了两个小碎步。
  鸿哥儿见她磨磨唧唧,不由从地上摸出了一把小石子,往霍元昭脚边扔了两个,嘴里小声说着:“来抓我呀,来抓我啊…”
  霍元昭顿时气得气急败坏的一连着往前走了几步,结果一时不慎,脚踩到到了自个的裙摆,险些摔了一跤,躲在柱子后头的琴霜见了,立马跑过去扶着道:“姑娘,您当心着点儿,要不奴婢来当瞎子吧…”
  霍元昭性子硬气,只一把挥开了琴霜的手道:“你一边躲着去,本姑娘还真就不信了,我就不信逮不住一个三岁的小毛孩…”
  躲在石桌底下的鸿哥儿憋不住提醒道:“都说了不是三岁,四岁,是四岁…”
  霍元昭闻言,顿时脸上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原本背对着鸿哥儿,立即调转了方向,朝着鸿哥儿这边摸来了。
  鸿哥儿刚说完,意识到不对,立马伸手悟出了自己的小嘴,眼看着霍元昭往这边来了,鸿哥儿又一溜烟的从石桌子底下轻手轻脚的爬了出来,眼看着霍元昭越来越近,鸿哥儿情急之下,只将手中所有的小石子全都胡乱往霍元昭脚下扔了去。
  其中一个石子扔到地面上,反弹了回去,恰好弹到了霍元昭的下巴处,霍元昭顿时疼得直抽气,气得五作三步直接朝鸿哥儿这边扑了过来,结果,没想到前方竟然是石凳跟石桌。
  纪鸢刚从屋子里头出来,要提醒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倒霉的霍元昭直接被石凳一把绊倒在地,摔了个狗啃地。
  顿时,霍元昭吃痛的哀嚎两声,一把将蒙在眼睛上的布条扯了下来,当即忍着痛便一脸暴跳如雷的朝鸿哥儿扑了上去。
  鸿哥儿嗷嗷嗷乱叫了几声,拼命的跑了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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