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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晋长安-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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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温度太高,令人眩晕,整个身体贴在他的身体上,黎霜将他摁在墙角,不允许他有哪怕一丁点的挪动。
    晋安因为躁动血液而不停跳动的肌肉与那变换不断的红纹在这次都像是安静下来了一样,他乖乖的被黎霜亲吻着,接受她越来越深,越来越深的占有或者说……安抚。
    晋安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他眼睛半眯,像是一个将醒未醒的微醺之人。
    他一只手被黎霜的手连带着,放到了他自己身后,而另一只手,不用人教,他就像是自己会一样,攀上黎霜的脸颊,抚摸她的肌肤,捧着她的下颌,抬高她的脑袋,让她和自己处于一个更舒服的角度。
    然后闭上了眼,只用感受彼此的温度就行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眼睛会变成什么颜色,身上的花纹定格在了什么样的时候,外面的人是谁,是否还在看着他们……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只知道,自己臣服于她,以及她的吻。

    ☆、第40章 

  这一吻太绵长,也太深情,黎霜根本不知道该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去结束,但在她开始为如何结束这长吻头痛之前,晋安先放开了她。
    他温热的手掌从她脸颊旁慢慢滑了下去,晋安昏睡着。
    黎霜这辈子头一次将一个男人摁在墙角亲吻,但这个人却这样……睡了过去?
    感觉到他身上的体温慢慢恢复正常,身体舒缓柔软下去的时候,黎霜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去应对。
    不过……好歹是能喘上一口气了。
    黎霜将晋安的完全瘫软的身体抵在墙角,一手固定他的腰,一手揽着他的肩,用肩膀撑住他倒下来的脑袋:“巫引!”她往外面喊了一声,“还没走就过来扛人。”
    “哦,啊……好。”
    她一喊,外面的两人才像是被惊醒了一样,与笑眯眯走进去的巫引不同,秦澜立在外面,透过那小屋略显破烂的门与窗,神色不明。
    巫引进了屋,走到晋安身边,将他身体的重量接了过去,与黎霜一同抬着他,放到了床上:“黎将军。”巫引笑看坐在床边帮晋安擦汗的黎霜,嘴角笑意不停,像是方才根本没经历过全门人瞬间逃生的紧急事态一样,“你们当兵的,果然比较强势。”
    黎霜瞥了他一眼:“有说闲话的工夫,不如去将你的门人们都喊回来。”
    “不喊了。”巫引摆了摆手,“谁知道这家伙醒了后又是什么样子,一会儿跑一会儿回的,麻烦,我五灵门世代居住在南长山上,山里自有他们居住的地方。”他说这说着,又眯起了眼睛笑,带了几分打趣,“天色晚了,待会儿不如我将外面那木头也叫走吧,这五灵门就你们两人,将军,你想做什么都行。”
    “……”
    黎霜心头恼恨,可偏偏随着巫引的话,她的目光还不由自主的瞟了眼晋安赤果的胸膛还有他小腹一圈的地方——
    腰带有些破了,要掉不掉的,以她的力气,一根手指头就能扯掉……
    定神!她在想什么!
    黎霜用心头理智按住自己那些荒唐的念头,若是没人在此她怕是要给自己两耳瓜子清醒清醒。
    内心很闹腾,但黎霜愣是将这闹腾的情绪憋住了,她只冷冷的瞥了巫引一眼,“去打点热水来。”
    巫引撇撇嘴,果然觉得无趣,出了门去,但见秦澜还站在门外,他拍了拍秦澜的肩头:“让他们单独待会儿,你跟我来。”
    秦澜没动:“这人为何会如此。”秦澜在塞北虽没怎么见过晋安,但从那屈指可数的几次接触当中,他知道,这个黑衣人虽然来历不明,力量强大,但他是有理智的,他还会保护黎霜,可如今他这模样,却是完全成了个怪物。
    “等你们将军回头和你说吧。”巫引拉了他,秦澜走得很不甘愿,他一直转头回望,在完全看不到屋内场景之前,秦澜看见的,是黎霜为那人擦汗时的侧脸。
    一如寻常女子,见之所爱之人,至珍至重,温柔缱绻。
    将军或许……连自己都不知道吧,有朝一日,她会看着某个人,露出这样的神色。
    黎霜让巫引去打水,他却像是真的要带着秦澜一去不回一样,黎霜手腕还和晋安锁在一起,她哪儿都去不了,便索性像之前那样,坐在床榻上,然后将晋安的头抱在自己的腿上,让他枕着自己安睡。
    而她则细细审视着他的面容。
    与平时有点不同,和晋安在一起的时间久了,黎霜大概也能分得清楚了。在晚上的时候,或许是因为晋安与玉蚕蛊融合得要更恰当一些,所以他的力量会更强大,而同时,胸口上的火焰纹也会蔓延到眼角处,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瞳便像是被那些火焰纹染红了一样,一片血色。
    而在白天他是小孩的时候,他的脸就特别干净,眼睛也是普通人一样的黑色,只除了胸膛上有一团红色印记以外,与别的小孩并没什么不同。
    但今日晋安的身体却有点不一样了。
    他还是大人,胸膛上的火焰纹却没有扩展出来,就像他还是小孩时一样,圆圆的团成一团,他没睁开眼睛,所以黎霜看不见他眼瞳的颜色,但她抱着他却能感觉他的身体也没有平时那么灼热了。
    他的身体若是没有这一团火焰纹,就好像恢复得和平常人一样了。
    黎霜有点好奇,伸出食指,在他胸膛上的火焰纹处轻轻画着圈圈抚摸着。
    或许有点痒,她看见了晋安胸膛的肌肉颤动了一下,黎霜收回了手,可当她的目光从他胸膛移开回到晋安脸上的时候,却发现晋安已经睁眼了。
    漆黑的眼瞳,像是一年里最黑的夜。
    屋外的月光已经漫散进了窗,映着月光,他的眼瞳像是会在黑暗中发光一样闪亮。而这样的眼瞳里,有她的影子。
    “醒了?”
    他沉默着,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而是动了动手,听到了“哗啦”的铁链响声,他抬起手,眼眸往下一垂,看见了将黎霜与他的手腕连在一起的精钢铁链。
    “方才……”黎霜开了个头,正在斟酌措辞,晋安却从她怀里坐起了身,他定定的望着黎霜的手腕。
    黎霜跟着看去,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腕上已经破皮流血,在铁链的碾磨下,一片血肉模糊,显得好不吓人。
    晋安眸光一动。
    “无妨。”黎霜怕他内疚,连忙道,“皮肉伤而已。”
    她话音一落,却见晋安将她手臂轻轻握住,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晋安竟伸出舌头,在她手腕伤处用力一舔。
    黎霜被惊到了。
    只怔愕的看着晋安,一时间脑子里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只觉他的唇舌温柔,那舔舐的力道虽然不轻,但就是这么微带压力的摩擦感,给她带来的微疼与轻痒,竟让黎霜从脊梁麻到了脑内。
    一片空白。
    他在干什么……
    他在干什么?
    手腕伤处被舔了一圈,黎霜这才猛然回神,要把手抽回来,晋安却没放手,他的唇贴在她手腕的伤口上,像是在品尝人间珍馐,动作暧昧且诱人得可怕。
    “我想要你……”他说着,含住了黎霜的手腕。
    铁链的声音,伤口的微疼,还有窗口漫入的月光都让这个夜显得格外的危险与……旖旎。
    黎霜听到自己心口在扑通作响,血液像是在烧一样难受。
    但也是同时,她的心里仿似在重复诅咒一样,倏尔想起了那一天里,御书房中,司马扬提笔书写圣旨时说的那句话:“霜儿,只望他日,你莫要后悔。”
    犹如喝头一棒,让黎霜登时清醒,那些旖旎也尽数化成了危险,激得黎霜霎时背凉了一片。
    她猛地推开晋安,力道太大,铁链拉扯这让自己扑到了他身上,但黎霜很快就站了起来,隔着铁链允许的最远距离。
    她回去要做什么,她不能忘记。
    而晋安被她推开之后,却只是站起身来像她走来,眸中没有任何波动,黎霜这才察觉了他的不对劲。她几乎是立即就收拾好了自己内心的所有隐秘情绪。
    “晋安。”她试图用名字唤醒他,而晋安却走上前来一把便将她抱起,不由分说的便堵住了她的嘴。
    黎霜怔愕,手肘一转,抵住晋安的胸膛,而晋安的手已经绕过了她的腰,将她腰带握住,像是撕扯一张纸一样,只听“刷”的一声,黎霜便觉腰间一松。
    当真是现世报,她先前还想着自己一根手指头能扯了他的腰带,自己没动手,这个躺着的人倒是对她这样做了。
    但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黎霜知道晋安一定是在刚才昏睡的时候又出了什么差错。
    如果说先前他身体变化不停像是玉蚕蛊刚刚入体的状态,那他现在这个状态就是玉蚕蛊在身体里已经稳定了,在寻求蛊主安抚的模样?
    可是她并不打算这样安抚他呀!
    摸一摸,亲一亲,已经是极限了,她这个身体,如今可不是她一个人想怎么处理就能处理的!
    “你冷静下!”黎霜好不容易转过头,喘了气,喊出这句话,可晋安已经将她推到了床上。
    很快,继腰带之后,衣襟也几乎是立刻被撕扯开了,黎霜肩头一凉,肌肤接触到了空气后的下一瞬间,便被晋安的唇亲吻而过,点了一路的火,沿着肩膀,锁骨胸膛正中,一路向下。
    黎霜心头大惊,连忙抱住了晋安的头,她没急着强硬动手,而是抚摸着晋安的脸颊,让他抬起头来,以为她想与他亲吻,而便是吻上的这一瞬间,黎霜尚能活动的那只手,贴着他的颈项,运足体内内里,在他后颈狠狠一震,只觉晋安浑身一僵,他望着她,眼眸慢慢闭上。
    黎霜立即去摸他的脉搏,因为她刚才没有吝惜着力气,她知道,能让常人昏厥的力量不一定能让晋安昏过去,但用了太多力,她也是心疼,更是怕晋安直接被她杀了。
    但还好。
    不愧是晋安,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黎霜连忙推开他,翻身下床,东拉西扯弄好自己身上的衣服,刚想离开,手上铁链还套着。
    她有只好满屋子的找钥匙,可经过这么几场乱斗,钥匙早不知道丢哪里去了,唯有等巫引他们回来,方才能找到备用的。
    黎霜长叹一口气,在床榻下抱腿坐下,回望一眼床榻上昏迷的晋安。她无奈苦笑。
    这要换做其他人,早不知被她杀了多少遍了,可偏偏是这个人,好像只要是他,无论他做的事情有多过分,黎霜都没办法真的去埋怨他。
    黎霜知道,等他清醒过来,若是想起自己做的事,他恐怕也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要更加痛恨他自己。
    而如此一想,黎霜竟然心疼他也更胜过了心疼她自己。
    
    ☆、第41章 

  几乎快要到黎明的时候,秦澜与巫引才从山里披着一身寒露回来。
    秦澜入了小屋的时候,正见得黎霜蹲坐在床榻下方,一只手被铁链牵连着,放在床上,而另一只手则抱着膝盖。她就这样枕着手臂沉睡。看起来疲惫又可怜。
    她没有醒,所以秦澜能大胆的去打量她,她的衣服重新穿过,腰带是破损之后打结接上的,衣襟也有坡口。她头发凌乱,脖子上,锁骨间有与她之前伤口不一样的红痕……
    秦澜知道那是什么,可却从来没有想象过,有朝一日,竟会在黎霜的颈项上看见这样的印记……而且这印记加上这破损的衣物,还有黎霜如今这委于床下抱膝睡觉的模样,猜一猜便也能知道方才他不在的时候,这躺着的男人对她做了什么。
    秦澜喉头发紧,牙关紧紧咬了片刻,未忍住,轻唤一声:“将军。”
    黎霜今日折腾累了,睡得比往常死一些,在这声轻唤下才抬起了头。
    她眼中有初醒的迷离,待看清秦澜之后,一眨眼便散掉了那些朦胧:“秦澜啊。”
    她沙哑应了一声,撑着膝盖便要站起身来,可蹲得久了,起身便有些站不稳,她往前面一倒,秦澜堪堪服了她一把。
    他们两人之间相伴多年,黎霜几乎所有的仗都是一同与秦澜去打的,这样的互帮互助也实在稀松平常,黎霜捏了捏眉心,提振自己的精神,刚道了句多谢,却未想秦澜却将她往旁边一拉,拔了腰间的剑便冲晋安颈项砍去!竟是要一剑斩断他脑袋的模样!
    霎时,黎霜仅有的那点初醒的慵懒也给尽数吓没了去,她抬手抵住秦澜的手肘,堪堪拦住了他这一击。
    “秦澜?”黎霜不敢置信,“你做什么?”
    外面正在整理草药的巫引闻声入屋,得见这一幕,连忙上前将秦澜架住抱着他拉开了距离:“秦将军,你这是怎么了?突然中邪了?”
    他没有中邪,他只是怒火中烧,气这人胆敢对黎霜行此无礼且无耻之事,更是气自己……
    自己这一夜,与巫引在外采摘草药,巫引美其名曰是要给黎霜和晋安疗伤。
    可秦澜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秦澜能看出这人一直想撮合黎霜与那神秘人,他应该尽快回去,守着黎霜,就像他以前一样……
    但巫引一边摘草药时一边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话却拦住了他:“再看看别的草药吧,要是回去早了,真在办什么事儿,撞上了可不尴尬。”
    黎霜绝不可能是那么荒唐的人,这个说法若是放在以前,秦澜会觉得可笑得不用搭理,但现在,他且被这话绊住了脚步。
    万一呢。
    毕竟黎霜已经荒唐得从塞北回京,只为追寻这一人,又荒唐得向圣上借兵,不知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来救这一人……她已经做了很多在他看来无比荒唐的事。
    而现在这夜这么深沉,能掩盖那么多秘密……比起之前的事,巫引说的这话,好像也不怎么荒唐了。
    秦澜便这样于他在林间走了一宿,直至即将黎明破晓,才敢回五灵门,但却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这样的黎霜。
    若是她愿意,秦澜绝无二话,再多情绪也可自我隐忍,但现如今,她的狼狈与昨夜的挣扎尽数落在秦澜眼里,他便再难控制的怒火四溢。
    “此人于将军危害甚大,我留不得他。”
    他作势要挣脱巫引,可巫引却哪是那么好对付的,袖中折扇往下一滑,三五下比划便巧妙的将秦澜推到了房间另一边,他则拦在了黎霜晋安与秦澜中间。
    巫引往后瞥了一眼,他何其精明,眼珠子一转便了然了其间几人的心思,却也不用道破,只笑眯眯的扇了两下扇子:“这人可是我五灵门的宝贝,别说你将军不让你杀,我也是断然不会让你动手的,你若有气便也忍忍,左右这事你是办不了的。”
    “此人三番两次对将军不敬!我今日便是拼了命也断不让他活着出这门。”他面色阴沉,眸色森冷,盯住晋安的目光犹如战场上面对最凶恶的敌人,杀气涌动。
    黎霜知秦澜动了真怒,可这事怎么说来都是尴尬,她只得拉了拉衣襟挡住将自己的脖子挡了挡:“他只是……暂时这样。”黎霜叹了口气,“伤害我也好,昨晚的意外也罢,都并非他本心。”
    “无论如何,他便是个隐患。”秦澜声色俱厉,“将军恕属下冒犯,今日必留不得他。”
    黎霜沉默,与秦澜共事多年,她知道今日她便是摆出军令,恐怕……他也不会听她的。
    “呀。”
    正是僵持之际,巫引倏尔一声感慨,“天亮了。”
    黎霜目光一转,但见窗外朝霞漫天,朝阳已慢慢跃过远山,光芒扑洒大地。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一回头,但见躺在床上的晋安却并没有变成小孩,他的胸膛也只是入昨晚一样留有一个红色火焰纹。出人意料的,是晋安竟然……醒了。
    他直勾勾的盯着黎霜,目光清亮透彻,一如塞外每个夜里他盯着她的模样,只是与以前的月光都不一样,他的眼里是印着朝霞的。
    这是黎霜第一次在白日里见到不是小孩的晋安。
    她有点愣神,本以为是因为自己还呆在晋安身边,所以延迟了他变化的时间,但……她现在除了那根铁链,身体也没有任何地方碰着晋安。
    她在惊讶,巫引亦然:“咦,这终于和老头子们说的蛊人有点相像了。”
    胸口有印记,其他地方与普通人并无不同,他好像经过昨天的折腾之后,终于……变成了完整的蛊人了吗……
    但是此时的晋安却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他只是望着黎霜,略带沙哑的询问出声:“我又伤了你,是吗?”
    声色自带三分痛意,黎霜便如此轻易的开心心疼起他来。她开了口,尚未说话,那方杀气一动,黎霜转头,秦澜以夺命之姿杀上前来,眸光如刀,真如他所说,今日必要取晋安性命……

    ☆、第42章 

  秦澜的刀光转瞬便截至晋安面前,晋安不躲不避,只是望着黎霜,仿似就这般心甘情愿的要将这条性命交代在秦澜刀间。
    可他不动,巫引与黎霜却并没闲着,黎霜半截拦下秦澜的手,一个巧劲儿径直将他手上大刀缴械,而巫引则一步上前制住秦澜动作,在他胸前一推,便将秦澜推了回去。
    秦澜站定,脚蹬地而起,再是杀了回来,巫引眉梢一动,手中运气正是要动真格之际,黎霜将从秦澜手上缴来的刀往地上一插,立在床前,神色冰凉且严肃:“你将我杀了,再杀他。”
    秦澜闻言,身形一顿,与黎霜四目相接,他眼底隐忍的情绪终于再也压制不住的流露出来,愤怒,痛恨,不甘与……嫉妒。
    焚心噬骨的嫉妒。
    “将军,你这此行此举,可当真还想得清楚?”秦澜怒火中烧,终是再也忍不住情绪,爆发而出,“塞北而来,千里奔行,一路跋涉,用多少代价才能换得圣上借你兵将五万?将军你可都忘了!几年前你与大将军是冒着何等危险,才终于远离京城,北至塞外!如今却为了这时常伤你,害你,至你于险境之人,将自己拱手奉上!你这般守他护他,能有何等结果!”
    黎霜沉默,而晋安却在黎霜的背后,看着朝阳透过她的身体投射而出的光线有几分失神。
    恍惚之中,他听着秦澜的怒叱声,又仿似听到了来自天边的声音,那声音是他从未听过的粗犷,但也带着莫名其妙的熟悉,像是要从他灵魂深处里挣扎出来一样。
    与此同时,脑海里也有许许多多的画面不停的闪现,一如昨天,在听到秦澜带来的关于西戎的消息之后。
    那些陌生中带着些许熟悉的画面不停的涌入脑海,只是相较于昨天的模糊,今天脑海里的画面更加的清晰。
    而此时没有人注意到晋安的神色。
    黎霜与巫引皆沉默的望着秦澜。
    “今日你便是将他护住,他日回京,你又待将他如何?你既念着他,为他借兵而来,圣上岂会允许这般一人留存世上,猜忌一旦有了,只要他还活着,你,将军府……又何止只会有圣上记挂着这事!后宫,前朝,谁都会知道,大将军之女……”
    秦澜在这样激动的情绪之下,也活生生的憋住了尚未出口的话。
    因为这话里,是另一种令他万分难受的,关于黎霜的结局。
    她会嫁给皇帝。
    而满朝文武,后宫三千都会知道,黎霜在嫁给皇帝之前,千里奔赴,去救了一个神秘的男人。
    且这个神秘的男人还活着。
    或许现在司马扬看在她上交军权的份上,并不会在这件事上有多在意,但只要有一天,司马扬要宰杀走狗了,要削弱将军府了,这件事就会变成将军府身上的一根长钉。
    皇帝和别人手上则拿着一把斧子,轻轻一拍,就可钉住将军府的脊梁骨。
    若说现在还有方法补救这个境况,那就是将晋安杀了,找个由头,便说黎霜追来,是为了杀这男子报仇,只有这样,这件事在未来,才不会在什么时候有变化的机会。
    但是……
    “就是因为花了那么大的功夫,所以我才更要他活着。”
    黎霜声音沙哑,但眸光与言辞却那么清晰。
    于是秦澜再多的愤怒,此刻都变得那么无关重要。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荒唐和任性,而偏偏父亲还纵容了她的任性,这一生,她大概也就只能任性这么一次吧,尽管会因为这一次而让她未来堕入万丈深渊,但她不会后悔走这一遭。
    “将军……”秦澜声色喑哑至极,像是打了一场丢盔弃甲的败仗,“你可有想过以后?”
    黎霜想过,她想过关于晋安的以后,为他而担忧,但自己的未来,好像再没什么是可以让她惧怕的。
    她做了选择,在做选择的时候,就已经想的清清楚楚了。
    “我有打算。”
    秦澜再无他言,也没办法继续在这小屋里呆下去。他垂了眼眸,一如以前每一次一样,不再直视黎霜的面容,垂下头,握紧拳:“将军……有定夺便……罢。”
    他转身离开,
    秦澜走了,小屋一时沉默,只有巫引叹了一声气:“你们世家大族办起事来就是复杂。”他眼眸一转,嘴角虽挂着一丝往常的笑意,可眼眸却也深了几分,“将军,你对未来,当真有打算?”
    巫引关心的重点却不是黎霜,而是晋安。
    他是五灵门主,玉蚕蛊始终是五灵门的密宝,虽然他答应让晋安跟随黎霜离开南长山,但同时也说了以后会派人保护他们,晋安若是身死,他们是要收回玉蚕蛊的。
    黎霜沉默,回身看身后坐在床上,自方才开始就一言未发的晋安。
    朝阳温热洒在身上,而晋安却还是没有变回小孩的模样,黎霜握了他的手腕,只觉他身体再不似以前一般如火球滚烫。
    黎霜眸光动了动,侧眸看了巫引一眼:“你先前说,晋安变得如同以前的蛊人一样了吧?”
    巫引点头:“嗯,着实差不多。胸口有印记,外表与常人没什么差别,不会变大变小,也没有火焰纹遍布。”
    那就是说,晋安的身体已经与蛊完全融合了?
    黎霜看着他的眼瞳,晋安也望着她,他眼眸一如既往的清澈,但是此刻在看着她的时候却像是有几分失神,目光似乎在透过她看向别的东西。
    黎霜怕他因为方才秦澜的话在心里多想,便安慰道:“我是为寻你而来,可也没有秦澜说得那般复杂艰难。”她顿了顿,“明日我要启程回京,本来打算昨日与你说,可没有来得及。你与我一同回京吧。”黎霜转眼看了巫引一眼,“你暂时不能离开我太远,但是回京之后,我……或许没办法再像现在这样陪在你身边。”
    她说出这话,晋安眼里的迷雾霎时消散了不少,像是终于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黎霜身上。
    “我回去,大概几个月后会入宫,你会被安排在将军府,我阿爹,还有黎霆会给你安排。”她握住他手腕的手微微收紧,“以后或许……”
    话开了个头,黎霜倏尔被后面的言语堵住了喉咙,半晌后,她才抬头看晋安,“总之,若是以后你身体不会再变化,也着实是件好事。”她笑了笑,“以后你可以天天教黎霆习武了。若是想周游大江南北,也可以自由游玩。”
    “你呢?”晋安问她,“和我一起吗?”

    ☆、第43章 

  你和我一起吗?
    这个问题黎霜没办法回答,不是不知道怎么答,因为答案就摆在面前,她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但长久的沉默之后她还是说了:“我不和你一起。”说得那么清楚清晰,明白透彻,一如她率领千军万马时犀利冷硬的作战风格:“我入宫后,不会再出宫,也不会再回将军府。你得一个人。”
    晋安望着她,黑眸映着朝阳,眸中的细碎波动下不知按捺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是因为……”他斟酌良久,小心翼翼的似怕惊到黎霜一样,喑哑开口,“我会伤你?”
    “是因为我有自己的背负和担当。”黎霜答罢,见晋安的眼神,竟觉心头抽痛不忍再看,她打算转身离开,结束这场对话,正是要离开的时候,手腕却是一紧,晋安将她抓住。
    “我帮你。”他道,“你的背负担当,我帮你扛。”
    黎霜心尖一动,眼眸微垂,她一闭眼,叹了口气:“晋安,什么人也帮不了我。”
    黎霜说的是实话,但触及晋安受伤的目光,她还是忍不住心口扯痛。
    可能有什么办法呢?
    现在不说,真的要等走到了京城,在一片肃穆当中再对他说这话吗?
    她掰开了晋安的手指:“你好好休息,明日便动身回京,我就在外面,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便及时唤我。”她说罢,给巫引使了个眼神,两人一同出了屋去。
    而晋安则颓然坐在床榻上,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静默无言。
    他太安静,黎霜和巫引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离开的时候晋安倏尔皱了皱眉头,抬手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这日夜里秦澜下了山去,整顿留下的一千精骑,巫引则去安排明日要跟着黎霜晋安的五灵门人,晋安一直待在屋子里没有出来,没有一点动静,黎霜便也狠心没有去看他。
    她坐在五灵门的悬崖边上,提着酒,喝了大半夜。
    酒气染了她一身,但至始至终黎霜都清醒得可怕。
    她望着南长山上的月,吹着南方温暖和煦的夜风,呼吸着青草与泥土的味道,她知道,此一回京,不管是塞外的兵戈铁马还是这里的山间明月,都将成为过去。
    黎霜这夜是抱着酒坛睡着的,第二天巫引来叫醒她的时候,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大将军,你可真不爱好自己。”
    黎霜扫了他一眼,再是往他身后一望,零零散散跟了五六个五灵门人,而晋安则站在最后面,他穿着五灵门给的一身布衣,还是大人的模样,与寻常人没什么两样,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黎霜没有多想,只道他这身体是完全稳定下来了,她拍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你们都收拾好了便下山吧。”
    巫引问:“你的东西呢?”
    “我没什么要带的。”
    她本来就是孤身而来,现在能将晋安带回去,便是已达到目的了。
    下了南长山,黎霜领了将士便是一路日夜兼程,终是在将入京时赶上了先走两日的大部队。
    黎霜一开始本还担心一直用轻功飞来飞去的晋安不会骑马,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的马术竟比这留下的所有精骑都要高,她越发好奇晋安的身世,想去问问恢复正常的晋安有没有回忆起一些关于过去的事。
    但这一路回来晋安开始有意无意的躲避与黎霜的接触,休息时,吃饭时,他都远远的一个人坐着,黎霜要去唤他,在开口之前他像是直到黎霜的想法一样,巧妙的避开了。
    次数多了,黎霜便知道晋安在躲她。
    她以为是离开南长山前那一天说的话伤到晋安了,思来想去,她也没办法就这个事去安慰他,于是也只得任由晋安这般“别扭”着。
    是日,黎霜率五万铁骑回了京都。大军去了军营,黎霜未来得及归家,便要先领着诸位将领先去回报皇命,身上的军权便要在今日交出。
    刚是整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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