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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晋长安-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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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霜目光只顺着那铁链往里望去,只见三月未见的那人,如以前一样裸露着上半身,而与以前不同的是,他胸口的火焰纹,遍布了他整个身体,似一把烈焰将他整个人裹在其中,烈焰烧满了他整张脸,让他两只眼睛全无眼白,是一片焦灼的宛如岩浆似的暗红色。
妖魔鬼怪,不外如是。
“这还真叫他给弄坏了牢房。”巫引愁苦了脸。
黎霜只失神的望着那人,见他如今完全失了神智一般,他双脚与脖子上尚且套着精铁锁链,铁链固定在身后的石墙之中,牵制着他的动作,但两只手却已经挣脱了束缚。
并非他挣断了链子,而是直接将铁链从石墙里连根拔出,方才那挥来的铁链,正是他手腕的铁链挥打而来。可见其力量的可怕。
牢房里的人倒了七七八八,有的已经不省人事,有的还在地上哀哀呼救。
铁门打开的声音惊动了那人,他头一转,暗红色眼瞳转了过来,眼瞳深处映着墙上火光,似有鲜血光芒在窜动。
他看见了两人的身影,但他却无动于衷,脸部的肌肉微微抽动,他喉头发出警告的低吼声,一切都让他看起来像个危险的动物。
“看来他不认识你了,黎将军。”
巫引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但这话听在黎霜耳里,却让她的血都凉了几分。
☆、第33章
巫引踏前一步,眸光在地牢里一扫而过:“还能活动的,将伤者拖走。”他下了命令,脸上时刻挂着的笑容终于褪去,带上了几分门主该有的正经。
袖中精钢折扇掏出,巫引缓步踏去,一步步制造压迫感,使那人的注意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而旁边爬起来救扶伤者的人便趁此机会将地上躺着无法动弹的都拖了出去。
“玉蚕,你又不乖了。”
巫引扇中有幽香散出。黎霜在旁边静静看着,但见那幽香飘出之后,那神秘人的眼瞳便直勾勾的盯着他,神色似乎比刚才安定了几分,直到巫引越靠越近,忽然之间,那双暗红色的眼瞳之中光芒一动。
黎霜身为军人对这般杀气有着再敏锐不过的只觉,她当即大喊出声:“小心!”
可为时已晚,只见嵌入墙壁的铁链一动,从巫引身后抽回,眼见便要打在巫引身上!
巫引眸光一侧,身形一闪,霎时躲避开来,然而他没想到这时旁边刚有一人扶着伤者站了起来,铁链回抽,恶狠狠向他们打去。
这般力道若是打在他们身上,非死不可。
巫引径直将手中精钢折扇掷出,堪堪将那铁链势头一挡,然则却依旧没有阻止铁链横扫而去。
便在这时,忽听“铮”的一声,八面长剑凛然出鞘,黎霜跃空而去,剑尖穿过最外侧的那个铁链中心,力道垂直向下,长剑扎入坚硬石地。
黎霜一脚踏在剑柄上,让长剑没入地面一尺有余,犹如铁钉一样将铁链固定在了地上,救下了两人的同时,也止住了这已发狂的蛊人左手的动作。
“喔,黎将军,好身手!”巫引闲得在一旁鼓掌。
黎霜看也懒得看他一眼,踏着铁链径直往那人而去。巫引见状,刚一张嘴制止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见那人另一只手倏地一动,另一条铁链自地面而起“哗啦”一声缠住了黎霜的腰,将她往他身前一拉,他一手便擒住了黎霜的脖子。
黎霜面色霎时胀得青紫。
眼瞅着黎霜便要被拧断脖子,巫引手中精钢铁扇刚才却不知被铁链击打到了哪里去,没有武器傍身,即便是他也不敢轻易靠近,唯有心急大吼:“你唤唤他名字试试将他唤醒!”
玉蚕蛊是人黎霜为主的,只是现在离开主人太久,狂乱暴躁不识人不辨事,别人喊没什么效果,若是黎霜喊,或可以试。
但是……黎霜此刻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名字?
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及至现在也不知道他的来历,她对他的记忆,只有那神秘的黑面甲,那双永远印有她身影的清澈眼瞳,还有他永远炙热的胸膛与他胸前的那红色印记……
红色……印记?
晋安也有。
忽然之间,在黎霜感觉呼吸已经极致困难,所有声音都已离她远去的时候,却有一条线在她脑海里以诡异的速度,清晰的串联了起来。
胸膛上的红色印记,永远只在晚上出现的男子与总是行踪成谜且过分依赖她的小男孩,以及莫名其妙就泄露给了神秘人的军营消息,还有那“诈尸”的老妇人离开地牢,找去军营寻找的人……
这世上没有第二只玉蚕蛊。
他是……
“……晋安?”
破碎的声音自喉间挤压而出,那么艰难又微弱的传了出去,犹如昙花一现般转瞬即逝。可便是这几乎让人听不到的嘶哑声音,却让那双暗红色的眼瞳倏地一颤。
晋安浑身一僵,手指力道一松,握着黎霜脖子的力量消失,黎霜登时如布偶一样坠落于地。
她捂住脖子,艰难的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竭尽全力,而每一次呼吸带给她的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灼烧感从喉咙一直烧进了胸腔里。她几乎要没力气撑住自己的脑袋。
晋安僵立在黎霜身旁,他眼中的暗红色慢慢退去,然而眼里依旧血丝密布,只有那漆黑一片的眼瞳中稍稍映出了几分黎霜的影子。
她蜷坐于地,呼吸声音虽哑,却大得吓人,犹如压着马头琴拉扯的声音,夹带着闷咳,听得人心里难受极了。
晋安没有动,只望着她,神情似有几分呆滞。
巫引见状,有点拿不准晋安的状况,毕竟刚才他已经会用诱敌的手段骗他过去,然后再攻击他,现在的平静并不代表没有危害,但他必须要确保黎霜的安全,且不说这里唯一有可能控制晋安的便是黎霜,就说南长山下的那五万等着烧山的兵,他也必须让黎霜活着。
她被晋安伤得不清,需要治疗,今日必须将她先带走。
巫引动了身子,晋安并没有注意到他,他只是盯着黎霜,那野兽一样的眼睛里一点情绪也未曾表露。
巫引找到了方才被铁链打到一旁的精钢扇,他手劲儿一动,精钢扇打开,三枚钢针破空而去,径直向晋安心口扎去。
面对危险,晋安的身体仿似是下意识的开始躲避,他往后一退,一个侧身,一转头,将三枚金针尽数躲过,而当他回头的时候,却听到的是“咔”的一声。
铁门从外面被锁了起来,地上的黎霜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的脖子与双脚上面还套着铁链,让他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活动。
他拉扯这铁链,走到了他力所能及的离铁门最近的地方。贴门上有一个布满细钢丝的铁网,隐约能让他看见外面的情况。
“将医婆叫来。”外面巫引的声音有几分焦急。
晋安看见巫引背上了红衣银甲的女子,一步一步踏上了外面的台阶,很快的就消失在了他能看到的视线范围。
焦躁。
内心难以按捺的焦躁,还有莫名而起的无助以及害怕。
他在原地踱步,拉扯着铁链与地面摩擦着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眼瞳里的暗红色已经完全褪去,身上的火焰纹慢慢往心口处收缩。
手指尖还有刚才那人身上的气息。
他抬起了手,手指尖挂了两三根长发丝,发丝缠绕,似有余温。这感觉让他诡异的怀念,他想再见那人一眼,呆在她的身边,晋安原地不停的踱步,探着脖子往外面张望,即便已经什么都不能看到。
可他还能嗅到她的味道,还在附近,还在离他很近的地方,没有走远。
晋安握着那几根发丝,执着的往那铁网外望着,比起先前的狂躁,他现在的焦急,更像是被丢下的委屈和哀求。像只困兽或者……被迫与主人分开的小动物。
他不知道他伤了什么人?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没人告诉他答案,他只知道,他现在胸口隐隐传来了难以言喻的闷痛与窒息感。
她是谁?她还好吗?
“不太好。”
苍老的手摸过黎霜的脖子,不知道已经多少岁的医婆驮着背审视着黎霜的脖子,她扶住黎霜的脖子,一扳,清脆的一声骨头响,黎霜一声闷哼,只听医婆道,“拿点木板来,要绑上两三个月,骨头伤得重,短时间内说话会很费劲儿。”
巫引闻言,稍稍松了口气:“命在就行。”
医婆瞥他一眼:“你不是说这小姑娘来了玉蚕蛊人就能安静下来吗?怎么也给弄成这样了?”她随手往旁边一指,那方睡着的都是哀哀喊痛的伤者,医婆哼了一声,“没用的小兔崽子。”
巫引苦笑:“阿婆,这如何能怪得了我。”他看了黎霜一眼,又往木屋外看了一眼,“听说牢里没动静了,请将军过来,还是有用的,她方才叫了声他的名字,他就静下来了,完全安抚玉蚕蛊人只是时间问题。”
黎霜躺在简单的木板床上,听着巫引与医婆对话,她嗓子疼痛,发不了声,但已经清晰过来的大脑却一刻也没挺的运转着,只是她现在想的事与巫引的盘算,并不相同。
她反反复复的回忆,只记得方才晋安听到“晋安”这两个字时,那眼底里一闪而过的波动。
她闭上眼睛,越发清晰的将过去在塞北发生的事都联系了起来。是的,也就只有这样,所有关于这个神秘人与晋安的困惑,才能迎刃而解。
她忍着疼痛深深呼吸,不得不说,她现在是感觉到了很大的冲击。
可如果细细想想,她最在意的事情,并不是晋安为何一直要隐瞒着她。因为她可以理解晋安。理解他不安的心情,他或许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这般奇怪,他之所以隐瞒,是因为他无从解释,也害怕自己被当做怪物看待,或者是害怕她……将他赶走。
黎霜在意的,内心在细细盘数的,是……
她在塞北,到底抱着晋安,睡过多少次觉……
她……
原来那些夜里与晋安一起睡觉的夜里,她感觉被人拥进了怀里,却不是……在做梦么。
黎霜长长叹了一声气。
她被一个闷声吃豆腐的家伙,占了那么多次便宜,而毫不自知啊!
☆、第34章
黎霜颈项上夹了木板,这样才能勉强支撑她被晋安弄伤的脖子。医婆说她最好在床上躺上一个月,但没有那么多时间给她折腾。
黎霜第二天清晨一大早就起了床来,寻了纸笔给山下军队修书一封,让他们按兵不动,将书信托人送下山后,她便扶着好像比平时重了千百倍的脑袋,慢慢往那地牢的方向走。
刚走到了那地牢入口,便见得还有几分睡眼朦胧的巫引正在那儿开门:“黎将军。”他见了黎霜扶着脖子的模样,不由得将瞌睡笑醒了几分,“你不再躺几天?”
黎霜瞥了他一眼,巫引还是笑眯眯的盯着她。
啧,不是自己的兵,不怕她,她还连训都不能训他。
黎霜只得冷着一张脸不说话,巫引兀自笑着拉了地牢的机关,与黎霜一同走进地牢里去。
“但闻昨日夜里玉蚕蛊人并无任何异动,算是他来长南山这段时间最安分的一个晚上了,玉蚕死忠于主的名声果然不是虚传。”巫引一边引着黎霜下阶梯,一边借着两旁的火光打量了她的神色一眼,“只是可惜,这一次的玉蚕主人并非是我。”
黎霜终于转了眼眸,瞥了他一眼,哑着嗓子道:“生不逢时也怪不得别人。”
巫引被她这句话噎住,顿了一顿才道:“黎将军倒也不是一个客气的人,不过要说怪,我倒也没怪过将军,与我而言,玉蚕认你为主,或许还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黎霜眉梢微微一挑。
不用她说话,巫引便自己道:“黎将军或许还没发现吧,你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与普通人不一样了。”
黎霜一愣,倏尔思及前不久在塞北之际,常万山从南疆拼死带回黑甲神秘人的消息,他身中巫蛊,而当黎霜将手靠近常万山心口的时候,那些蛊虫都忙不迭的从常万山的身体里面逃了出去……
“玉蚕找到宿主之后,融入宿主身体,及至宿主死亡前都会潜藏在宿主的血脉之中,给予宿主强大力量,也与宿主的血脉融为一体,成就玉蚕蛊人。
“玉蚕蛊人吸食的第一口鲜血会让他认主,认主之后便对主人死心塌地,同时会极度依赖主人,因为主人的气息是唯一能安抚玉蚕的东西,也是唯一能使玉蚕与蛊人结合更紧密的东西,所以玉蚕蛊人会其渴望待在主人身边,时刻感受主人血脉中的气息,甚至会渴望与主人……交合。”
黎霜浑身一僵,差点没一脚踏空,从楼梯上摔下去。
巫引扶了她一把,面对黎霜回过神来,盯着他时惊诧的目光,巫引显得有些无辜的撇了下嘴:“我阿爹养的玉蚕蛊人是个大美人儿,可我阿爹死后灵女和我阿娘相争,输了,她便偷了玉蚕便跑了,她想养的蛊人,当然是个男的。”巫引笑了笑,“我观这玉蚕蛊人的身材样貌,也着实是个世间少有的极品。”他给黎霜眨了下眼,表情充满不可言说的微妙笑意,“将军有福了。”
“咳。”黎霜咳了一声,嗓音沙哑至极。
“而玉蚕蛊人一旦与主人接触久了或者有身体的交流之后,主人便也会染上玉蚕蛊的气息,玉蚕蛊乃王者蛊,其他蛊虫皆是惧怕不已,所以你到我这五灵门里来,即便没有任何驱蛊的手段,也没有蛊虫敢招惹你。”
身体的交流……
黎霜听得耳根子有点热。
她与晋安的身体交流……只是盖着棉被纯睡觉而已……虽然,却是是有几次被强吻……
“那你……还来找他。”黎霜努力岔开话题,让自己不再去回忆。
“其实,对我来说,找不找玉蚕都无所谓。”巫引解释道:
“前些年没找到玉蚕的时候,我五灵门也没人敢来冒犯,可因着这是族里圣物,老一辈始终不肯放过,在听说塞北出了一个身手超乎寻常人的英雄的消息后,我便带人去了塞北。找到玉蚕蛊人,将他带回。我是做了无论如何也要将玉蚕从他身上引出来的打算的,因为我可没兴趣让一个男人每天对我垂涎三尺。”
黎霜听的有些好笑,想想若是晋安每天像缠她一样缠着巫引,那画面……
有点难以言喻的奇妙。
“可没想到……”巫引指了指面前的门,“他比我还执着,无论如何,也都没让我把蛊取出来。”
黎霜站在铁门前,透过铁门上的丝网空隙,看见了里面的场景,还是与昨天没什么两样,昨日巫引将他带走后,就再没有人敢靠近这里,铁门锁着,里面墙上的铁链断了两根,还有三根分别困住了那人的颈项与双脚,只是与昨天夜里不一样的是,在那方被困住的,已经从一个肌肉分明的壮汉,变成了一个小孩。
衣服像破布一样搭在他身上,他好像累极了,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静静的睡觉。
是晋安。
真的是他。
巫引也往里面望了一眼:“当真安静,许久没见他这般睡着了。”
“他……”黎霜艰难开口,“为何会……”
“许是灵女炼蛊人的时候除了些差池,而至于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将他捉回的那一天,他便是如此,白天变小晚上变大,变来变去……”巫引顿了顿,“你与他在塞北呆了那么就,你竟然不知道?”
黎霜沉默。
她不知道。
她甚至怀疑过晋安是那黑甲人的儿子,但……谁能想到竟是这样的关系,正常人都想不到吧!
“他约莫算是我五灵门这么多年以来最奇特的一个蛊人。唔,虽然你也算是最奇特的一个主人。”巫引道,“历代玉蚕蛊认主的只会是五灵门的门主,门主自小接受蛊术教导,对于我们来说,玉蚕蛊人不过是个人形的蛊罢了,我父亲养的玉蚕蛊人,他会与她有必要的接触,但不会抱她,吻她,也不会对她有对我母亲那样的感情。”
黎霜望着里面的晋安,耳里听着这话,却不经意皱了眉头。
“对一个蛊投入这样的感情,黎将军,你可小心。”巫引这话说得淡淡的,却算是他对黎霜说得最为善意的话,“他是没了人性的蛊,他没有过去的记忆,身份。他对你的依赖,留恋与忠诚,皆是因为他是蛊人,他必须忠诚于你而已。将军需得拿捏分寸才好。”
拿捏分寸?
什么是分寸?
在她眼里,心里,晋安不是一只蛊,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与黎霜而言,他也不是没有过去,没有身份。
他有。
他有他与她的过去。他也有身份,那个叫晋安的身份,那个流传在塞北的,成了传说的身份。
他是人,不是蛊。
黎霜推开铁门,“吱呀”一声,她踏入地牢,蜷缩在地上的小孩被惊醒,抬起了头,他望见了黎霜,登时,似有千万丈光芒照进了他的眼底,让他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
黎霜心底那些坚硬在这一瞬间都好似被软化了一样。
她走上前去,在晋安面前跪坐下来,抬起手,帮他抹掉了脸上沾染的地上的污泥。
而晋安则抬起了手,轻轻触碰了她脖子上的木板,霎时间,那双透彻清亮的眼眸,便微微红了起来:“痛……”不是询问,而是肯定,肯定得像是有刀子扎进了他的心窝子里一样。
☆、第35章
黎霜得见晋安的目光,心中的柔软不由得夹杂了几分酸涩进去,她摸了摸他的头,没有开口说话,她怕她的嗓音太过沙哑而让晋安更加难过。
牢里一时静默,巫引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见晋安神态安静,便轻咳了一声:“黎将军……”然而他这方刚一开口,那边晋安却倏尔转了眼眸盯住了他。
他的眼眸离开黎霜的一瞬间便变得阴沉晦暗起来,裸露的胸膛处,火焰纹慢慢变大,燃烧,往他颈项上爬去。
“晋安。”黎霜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声音极低,但也足以让晋安听到了。她将晋安的脸掰过去,强迫晋安看着她,“没事。”
晋安眼里那些混沌仿似都被黎霜镇定的声音安抚下来了一样。他隔了一会儿又抬起了手,摸着黎霜脖子上的木板,静默不言。
巫引叹了一声气:“看来链子还不能解。”
他说这话的同时黎霜也道:“你将钥匙给我。”
“……”巫引揉了揉眉头,“早听说你们带兵打仗的人胆子大……黎将军,方才我也与你说过了,他是……”巫引顿了顿,见晋安现在对他没有什么反应,才继续道,“即便你现在是蛊主,可他情况不明朗,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
“我知道。”黎霜声音沙哑,但言语却很坚定,“钥匙给我,你先出去。”
是打算……把自己和玉蚕蛊一起关在这个房间么。
巫引挑了挑眉,审视着现在的晋安,但见小孩只皱眉望着黎霜的脖子,一遍又一遍的轻轻抚摸,看起来并无任何危害。
让蛊主与玉蚕蛊单独待在一起也好,主人身上的气息会慢慢抚平他内心躁动。
巫引将袖里钥匙摸出,放在了地上:“我便在门外,不走远。”落了这话,他退了出去,关上了大铁门。
黎霜听得外面铁门上锁,这才把晋安的手拿了下去,随即行过去捡了钥匙。
而在她去捡钥匙的时候晋安就巴巴的望着她,因为铁链牵制了他的动作,他抬着手,明明摸不到,却像是要帮黎霜把脖子托住一样。
黎霜拿了钥匙一转身,看见他这姿势表情,一时忍俊不禁:“我脑袋还不会掉。”
她轻声说着,行回来,极是自然而然的帮晋安打开了脚上和脖子上的两处枷锁。取下铁链,黎霜这才看见晋安的脖子上的皮肤竟溃烂了一圈。
黎霜皱了眉头。
她一露出这样的表情,晋安便将手缩了回去,盖住自己的脖子,错开目光,不看黎霜。像是害怕自己脖子上丑陋的伤口吓到黎霜一样。
“我很危险。”晋安道,“你还是将我锁上……”
黎霜没有搭理他的话只是起了身,转身离开。
晋安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张了张嘴,可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她要离开,是应该的。这么多天,这么多时间,他基本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火球,浑身都是火焰在烧,将他心底的戾气与杀气尽数都烧了出来。
他想挣脱所有的禁锢和束缚,杀光所有靠近他的人,他想去远方,他只在潜意识里隐约能感觉到远方有一个可以让他安静下来的地方,有个可以让他沸腾的血慢慢凉下来的人。
可是当昨天他见到了这个人,却没有认出她,反而伤了她。
晋安对自己的自制力再也没有了自信。
所以,黎霜是应该离开他的,越远越好,不要让他看见,也不要看见他,这么丑陋可怕的他……
“帮我拿点药来,他的伤口需要敷药。”
黎霜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晋安愣了愣,有几分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的背影,她用沙哑的声音与外面的巫引交谈着需要什么药品。
没一会儿,巫引开门将清水与药膏递了进来,复而又关上了门。
黎霜便拿了东西,回到晋安面前蹲下,让他抬高下巴,帮他把脖子上的伤清洗了,随即一点一点轻轻的帮他把药上了上去。
她是将军,打惯了仗,拿惯了刀,所以做起这种事情来的时候有些不太能掌握轻重,常常一按下去,便将他的伤口戳得更疼了一些。
晋安默不作声,乖乖的忍着,因为比起内心翻涌的情绪,这点伤口的疼痛已根本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了。
“你不怕我?”晋安问她。
黎霜淡淡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要怕?”
“我伤了你。”
“只是一时没控制住罢了。”
“万一……我依旧控制不住。”晋安说着这话,情绪不由得有些激动起来,他心跳一快,胸膛的火焰纹又开始蔓延。
“你现在不是很好吗?”黎霜拍了拍他的脑袋,“休息一会儿?”
她的情绪太冷静,让晋安心头的躁动也无处可去。隔了一会儿,他看着黎霜拍了拍她的腿,晋安便迟疑着躺了上去,将头枕在了她腿上。
“睡会儿吧。”黎霜靠着墙,轻声道,“昨晚一定都没睡好,我也要歇歇。”
晋安小心翼翼的把头放在她的腿上,怕自己的重量压疼了她。但黎霜的手一直轻轻的在他头上抚摸,动作那么轻掌心那么软,像是春日里最和煦的春风,暖得让人心醉。
一心的焦躁不安和那些里里外外都竖起来的尖锐的刺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黎霜抚平了。鼻尖萦绕的全是她的味道,贴着她的皮肤,感受着她的体温,一切都让他充满了安心。
他的头沉沉的放在黎霜腿上,在她的安抚下慢慢睡了过去。
黎霜接着抚摸了他一会儿,见得在他睡着之后,他脚腕上的伤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飞快愈合。
黎霜怔了怔,这也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以前自己竟从没疑心过他们是同一人的可能。
因为那么多次那晚上变成大人的晋安来帮她救她的时候,身上总是受了大大小小的伤,但第二天变成小孩之后,他身上的伤都不见了。
这么可怕的愈合速度,普通人恐怕想都不敢想吧。
黎霜一声叹息,不由又想到以后,如果说晋安这般离不得她的话,那以后,等她回朝,上交军权,嫁与帝王,那晋安又该何去何从呢?
她又该怎么安置他呢?还有……在变成蛊人之前,晋安又是谁呢,他真正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在种种问题当中,黎霜背靠墙壁,也渐渐的想困了。其实未来没什么好怕的,她这一路奔波是为救他性命而来。而现在这个人还完好的躺在她怀里,这样,不管未来如何,她的初衷总算是也没有辜负了。
☆、第36章
一觉醒来,四周还是不变的漆黑,封闭地牢里的时间就像是不会流逝一样,黎霜有点迷糊,分不清日夜,但没隔一会儿,她感受到了腿上微沉的重量,垂头一看,这便将时间分清楚了。
应该是晚上了,因为晋安已经变成了成年男子。就像之前在塞北每个夜里看到的他一样。
他没带黑甲面具,所以五官更显精致,他还在沉睡,或许是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安睡过一觉吧,所以这一入眠,便再难醒得过来。
黎霜看着他安静的面容,不经意的便想起了几个月前的那些夜里,神秘男子,每次出现总是能那么轻易的挑动她的心绪,愤怒也有,害羞也有,悸动也有……
黎霜一边想着,一边用手轻轻触碰他的脸颊,指尖轻轻的划过他的眉骨与鼻梁,他的眼窝比大晋的人都更深邃一些,若比较起来,他更像是西戎的人,却又带着西戎人所没有的精致。
黎霜用从没有过的轻柔丈量他脸上每一寸皮肤,睫毛也长,只是眼下稍微有些青影,是这段时间受尽折磨的证明,还有他干裂的唇,翻起了白色的皮,刮在黎霜的指尖上,令人莫名心痒,她想抚平他脸上这些让他显得憔悴的细节,所以她的指尖不由自主的在他的唇畔上游走。
意料之外的,那睡梦中的人竟倏尔轻轻张开的嘴唇,黎霜的手不经意落入了他的唇齿之间。
他将她咬住了……
牙齿和嘴唇的动作很轻,带着来自他身体里的温度,暖得让人心尖发颤。
黎霜下意识的想将手抽出去,但是咬住她手指的牙却是一个用力,将她的动作止住,不痛,也不轻。
他没将她松开。
黎霜转眼一看,晋安竟是不知在什么时候却已睁开了眼睛,他静静躺在她腿上,就这样暧昧至极的咬着她的手指,专注的凝视着她。
四目相接,地牢里夹杂着暧昧难解的气息,一时沉默。
“晋安……”黎霜找回理智,她轻咳一声,挪开了目光,“松开了。”
晋安口齿微微一松,让黎霜手指重获自由,黎霜刚松了一口气,便听晋安开口了:
“你喜欢触摸我吗?”
……好直接!
如果晋安是个小孩的话,其实黎霜不会太尴尬,就算知道他内心是个大人,但模样还小,黎霜就不会带入这么多的情绪。但现在这么一个男人,还长得挺符合她的审美……他就这么躺在她的腿上,在这么近的距离里,问出这样一句话,黎霜竟觉得这一瞬间自己有点脸红了。
她又咳了一声,还没答话,晋安又道:“我想吻你。”
“……”黎霜愣了一会儿,“啊?”
晋安从善如流的又说了一遍:“我可以吻你吗?”
黎霜愕然:“你……”
“他说他想亲你。啾啾啾的那种。”地牢外忽然传来巫引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我都听到啦。”
黎霜尴尬过后,恼羞成怒,微一咬牙:“你怎么还在这儿?”
不等巫引答话,晋安从黎霜腿上坐了起来,目露杀气:“我杀了他。”
黎霜连忙将他手拉住,外面也传来巫引不知将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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